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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乘风?”
杨林青听到声音坐起来,一看曹谨行,主要是那身飞鱼服,脸色大变:“你……是来挑笛子的吧……没别的吧……”
他悄悄把书藏在桌下。
曹谨行笑道:“放心,只是笛子,跟你看禁书没一点关系。”
杨林青:“……”
第五十五章 雪域围城曲
也是。
就算有关系也不该来个千户,只是看个艳书而已,不值当……
杨林青放下心,一理衣衫,道:“单论音色,当以竹笛最佳。那边那批就是刚从淮南送过来的上等货色,只是有点贵,要有心理准备。”
张乘风在一边低声解释:“淮南杨家,祖上曾是棋剑乐府客卿,后得传承,自成一派,剑法音律不俗,算是有真才实学的,在淮南势力属于顶尖。”
“喂喂喂。”
杨林青不满了:“什么叫‘算’有?我们是真有!”
曹谨行奇怪,上下打量他:“那你怎么还……”落魄成这个样子。看修为也不算低啊。
“咳!”
杨林青脸色略不自然,生硬地转过话题道:“除了竹笛,那边还有几件……”
张乘风嘿嘿一笑:“因为这小子色胆包天,对他寡嫂……”
“张乘风!”
杨林青急眼了,撸袖子就要冲出来:“别逼我揍你狗日的!”
“行了!”
张乘风不耐道:“不就是那点破事吗,淮南人都知道,多个人怎么了?你又没做什么,顶多就是心思不正而已,怕什么。”
“……”
杨林青呐呐:“那也不能乱说……”
“谁乱说了?这不是事实吗?”
“……”
张乘风一句话给杨林青干沉默了。
曹谨行看着他俩,无奈摇头:“你就别刺激他了。挑笛子,挑笛子。”
这俩明显认识,关系不浅,张乘风才这么揭短逗他,曹谨行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赶紧拉回正题。
“竹笛太脆了,我想要硬一点的,别一碰就碎。”
“那就是骨笛,铁笛。”
杨林青仰头,朝角落里的竹篓道:“那些都是,胡乱收的,随便挑。”
笛子自古就有,品类繁多,骨笛、玉笛、牙笛、铁笛、铜笛等等。
其中以竹笛音色最正,效果最好。
淮南杨家奉竹笛为正统,以竹笛立家,是制作竹笛的行家,相对的,对其他品类不怎么看重。
“怪不得让人把玉笛淘走……这家伙对其他材料的笛子弃如敝履啊。”
曹谨行走到竹篓前随便翻了翻。
对他来说,笛子这东西只是辅助,一要够硬,二要便携,越小越好。
很快,他从竹篓底下找到一根短细的骨笛,森白冰冷。
握在手里像握着根冰棱,与雪魄剑鞘表面的点缀材料相同。
“北海蛟鲨的骨头……”
别的材料他不认识,但这种材料经常佩戴,再清楚不过。
北海蛟鲨,是一种十分罕见的异兽,与寻常动物的冬眠不同,它“夏眠”,只在隆冬出没,生活在冰川之下,能吐出极寒冻气。
它的骨头极其坚硬,且骨质特殊,能灌输冰系内力,十分难得。
曹谨行尝试注入内力,整根笛子开始散发淡淡的冰蓝的光。
“不错……”
曹谨行很满意,就是输入内力后表面多了些细小的划痕,应该是利刃所划,一道一道的遍布笛身,像是文字……
文字……
嗯?
曹谨行加大内力,把微微发亮的笛子放到眼前,仔细再看,瞳孔微缩。
另一边。
张乘风正跟杨林青闲聊。
“你怎么跟锦衣卫扯上关系了。”杨林青拿书挡着脸,小声说道。
张乘风很想说,他听得见,不过也懒得跟这二货多说:“他是我大哥,我父亲就是他救得。”
杨林青恍然:“哦,难怪……”
张乘风扫竹篓一眼:“不长记性啊,忘了上次让人五两银子买走青玉笛了?还敢乱丢。”
杨林青愤愤道:“上次那是凑巧,谁能想到有白痴把青玉笛塞檀木里!这一批我收的时候都仔细看过了,不可能再有这种事!还想捡爷的漏儿,不可能!”
他话音刚落,曹谨行举着笛子问:“这个多少钱?”
杨林青扫一眼:“北海蛟鲨之骨,材料特殊,收的时候是十两纹银,你……”
他本想说你给点儿意思意思就行了,但曹谨行一笑,直接扔过来十五两:“顺便问个问题。”
“你说。”
看在十五两银子的份上,杨林青很愿意给他解解惑。
“《雪域围城曲》是什么?”
曹谨行问道。
“唐朝名曲,现已失传。”
杨林青对这些东西信手拈来,懒洋洋侃侃而谈道:“据说是天师叶静能所做,曲风凛冽,意境极寒,他曾以此曲于唐宫和番僧斗艺,一曲毕,殿前落雪七寸,番僧冻成冰雕!可敬可叹!只可惜,没有曲谱传世,就连资料也少的可怜……”
说到最后,杨林青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
这资料只记载在杂书里,还是他博闻强记才有点儿印象,怎么这个初学者会知道这么冷僻的曲目……
他慢慢抬头,看向那根骨笛,眼中露出惊诧错愕的神色。
不会吧……
“原来如此。”
曹谨行把玩着短笛,扫过上面的文字,点点头:“叶静能,《御冰绝》的作者,还真是有缘……行,我知道了,多谢指点。乘风,我们走吧。”
他将短笛插在腰间,往外走。
“嗯……噗哈哈哈!”
张乘风聪慧过人,一看这情景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起身的同时,忍不住哈哈大笑,拍拍杨林青的肩膀:
“老杨,我要是你就去寺庙烧烧香,去去晦气!一个月不到,走眼两次,损失一次比一次大,可真有你的。”
“……”
杨林青欲哭无泪。
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看着曹谨行逐步远去的背影,就好像看着无数白花花的银子落入别人口袋。
我的《雪域围城曲》啊,价值连城啊,十五两就卖了……
……
不管杨林青如何后悔不迭,曹谨行带着笛子回家,开始他为期半月的突击学习。
接下来的几天十分平常。
曹谨行每天睡到自然醒,去诏狱点卯,跟徐权学习音律直到下班,爽的不要不要的。
闲的时候陆昆仑也会来找他喝酒,不过,没几天,就有君山那边来信,让他速回丐帮总舵。
具体什么事,曹谨行没问。
陆昆仑走的那天,曹谨行骑马送了他一程,然后回诏狱继续学音律,开始练习《雪域围城曲》。
除此之外,还有鬼市黄家几次设宴相邀,他嫌麻烦没去。
直到第十三天。
刘镇远急召他回镇抚司。
“剩下的两天留到下次。紧急军务,云贵腊尔山苗民反叛,五毒教亦牵涉其中!着你速速带人前往,支援官军,平复叛乱!”
“叛乱……五毒教?”
曹谨行猛地抬头。
他们怎么会有牵扯!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刘镇远道:“但已有消息确认,叛民中有五毒教左护法出没。你此行务必小心,顾砚竹正在云贵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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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砚竹,去卧虎山刺杀匪首的四个百户之一。
曹谨行想起来了。
“是。”
他抱拳领命,心中哀叹,我的假期啊,这么快就没了……
第五十六章 送别
作为侍卫皇帝的军事机构,锦衣卫主要职能为“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
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也有参与收集军情、策反敌将的工作。
平叛有官军在,但现在涉及江湖势力,还是九门之一,得有锦衣卫出面,搜集情报,协助围剿。
曹谨行立即动身。
刘镇远另给他安排了一位百户随行——他选的,必然是身份清白的,曹谨行也就没推辞。
这人名叫陆嘉明,修习少林《菩提心印经》内功。已达第五层,号称心如明镜,百毒不侵。
就算有夸张成分,也肯定有点儿避毒的手段,这在苗疆用得上。
曹谨行带上孙朗、苏云升,一行四人火速驰援贵州铜仁府。
腊尔山位置特殊。
——“东属镇溪千户所、竿子坪长官司,隶湖广,西属铜仁、平茶二长官司,隶贵州,北接四川酉阳,广袤数百里。”
处于三省边界。
资料中的长官司,就是土司,由土官管辖——对付西南少数民族,明廷用的是以夷制夷之法。
如今官军就驻扎在铜仁府,准备以此为根基,横扫腊尔山,但屡屡被武林中人干扰,他们得快点过去支援。
曹谨行四人骑马出京。
刚上官道没多远,忽见路边凉亭之中有一骑,单人匹马等在那儿。
曹谨行一看,马上之人一袭紫衣,长发束成马尾,一改之前柔弱模样,英姿飒爽,居然是黄方苓。
“大人。”
她的声音轻柔,音量虽不大,却清楚听在耳畔。
曹谨行想了想,回头对另三人道:“你们先走,我随后赶上。”
“是。”
另三人驾马疾行。
孙朗、苏云升没见过这个女人,有点好奇她的身份,陆嘉明笑容诡秘,直接举手,大喊了一声:
“表姐!我先走了!”
说完趁大家都愣着的时候,一挥马鞭,冲到最前方。
“……”
曹谨行眼角一抽。
居然还有这层关系……
他骑马到了凉亭,说道:“黄小姐,有事吗?”
“我来送送表弟。”
黄方苓嘴上这么说,眼睛却始终望着曹谨行。
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陆嘉明。
曹谨行有点头疼。
黄方苓捂嘴轻笑:“大人不必如此。家里几次设宴相邀,大人都婉拒,如今,即将远赴苗疆蛊毒横行之地,方苓实在放心不下,有一物相赠。”
她从腰间解下一个墨绿色的玉葫芦:“这是我调制的药酒,对付蛊虫有些用处,请大人不要推辞。”
医仙高徒的药酒,又是专门对付蛊虫的,曹谨行说不想要是假,但……
曹谨行认真道:“黄小姐,我救你是因为谢安多给了一颗【天王丹】,也是想以后能方便交易【造化丹】……你不必放在心上。”
“嗯。”
黄方苓点头:“我知道。”
“那就好。”
曹谨行松口气:“之前事忙,没时间赴宴,这壶酒就当谢礼,我收了,以后不必这么客气。公务在身,先行一步,告辞。”
曹谨行抱拳。
而后拨转马头,驾马狂奔。
黄方苓望着他的背影,下马驻足良久,从马背上取出一幅画,缓缓打开。
画中弦月高挂,瀑布奔流,有一人于崖边扶刀而立,穿着一身扎眼的飞鱼服,画中景色纤毫毕现,只是人脸之上,独缺五官。
她将画平放在凉亭石桌上,取出毛笔,放到嘴边轻轻舔了舔,给画中人加了鼻子嘴巴。
栩栩如生!
黄方苓看着画很满意,笑道:“就是有点凶……”
就在这时。
身后两名鬼卫出现,单膝跪地:“大小姐,内鬼抓到了。家主说听您安排。”
“医者仁心,但不救狼子野心。”
黄方苓欣赏着画,头也不回道:“《论语》有言: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告诉父亲大人,不必顾虑我,该如何就如何。”
“是!”
两名鬼卫就要走。
“等等。”
黄方苓叫住他们。
两名鬼卫:“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黄方苓道:“我漂亮吗?”
“……”
两个鬼卫懵了,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面红耳赤道:“大小姐国色天香!”
“那……”
黄方苓低声喃喃道:“……他怎么视而不见呢?”
……
从京师到铜仁府路途遥远,四人快马加鞭,也用了十天时间。
唯一的收获是陆嘉明成功融入小团体,他出身富贵,但不养尊处优,长途奔袭很是累人,却也毫无怨言。
第十天晚上。
四人住进铜仁府馆驿,准备休整一晚,养精蓄锐,明日再前往腊尔山,与官军汇合。
简单吃了顿便饭,曹谨行叫来驿卒,询问这边的情形。
毕竟过了十天了,或许还有变故,古代没有手机,无法实时更新消息,只能多打听。
驿卒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满脸皱纹,一进门,看到四个人身着锦衣,严阵以待,吓了一跳。
还以为自己侍候不周,惹了上官生气,身子一抖。
苏云升忙道:“不必惊慌,我家大人想问你几句话。
“是。”
老驿卒喘了口气:“大人请问,小老儿知无不言。”
曹谨行道:“苗民叛乱,官军围剿,最近有什么变动吗?攻进腊尔山了吗?”
“没有……”
驿卒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