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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竹秋-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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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昀曦寻味半晌,嗤笑:“原来这人的风骚是刻在骨子里的,见了男女都要卖弄,着实该打。”
  冯如月以为他真要惩罚温霄寒,心里干着急,泪珠止不住下坠。
  朱昀曦奇道:“爱妃为何又哭了?莫非舍不得那温霄寒?”
  “不不!臣妾绝无此念!”
  冯如月急忙离座下跪,被朱昀曦一把拉住。他温和安慰妻子,早已根深蒂固的无奈长出一茬新的枝丫。
  妻子对他毫无亲昵感,半句玩笑都开不得,这宫廷里的其他女子更敬鬼神似的敬着他,等在前面的注定是孤家寡人的生活。
  想想还真有点可怕呢。
  柳竹秋预计年底前云来村的冤案就会有进展,她将事态估算得过于乐观,几天后刑部大牢传来坏消息——蔡进宝死了。
  她换装去到宛平县衙,从萧其臻那里获悉了详情。
  “狱卒说蔡进宝买通他们带酒肉去给他吃,那晚他酒足饭饱后睡下,梦中呕吐,被呛死了。”
  这死因看似正常,又存在疑点。酒醉的人没有知觉,如果有人按压他的胸腹,就能导致胃里的食物上涌,流进气管,制造出呛死的假象。
  官员拷问了当值的狱卒,没人承认加害蔡进宝。主事官认为蔡进宝本是死囚,早死晚死都一样,没必要牵连无辜,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柳竹秋单听口信,也吃不准蔡进宝是死于意外还是他杀。萧其臻补充了重要情报。
  “我接手文安事务后清查了蔡进宝办过的案件,和他的亲信师爷长谈过两次。那周师爷说蔡进宝平日办案还算谨慎,且对他言听计从,可在审理弓裁缝家这桩案子时表现却很反常。”
  当时河沟里捞出的那具男尸被认定是许应元,死者面部被利刃斩成肉酱,又是从别处移尸过来的。再有,许应元已失踪多时,而那男子死了才三天,时间线上存在错位。照常例,应让凶手解释原因,并供出凶器和挪尸的步骤才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供有司定罪。
  周师爷协助蔡进宝断案多年,因弓家人屡受酷刑仍供不出以上证词,便怀疑案情值得商榷,建议蔡进宝深入调查。
  然而蔡进宝置若罔闻,还警告他不许造次,以避免案情复杂化。
  柳竹秋得知此情,原封不动地接管了周师爷当初的怀疑,手指不自觉地轻扣膝盖,一面琢磨一面说:“刚听说此案时我就纳闷,蔡进宝是吏员出身,办案经验丰富,断案时不该如此草率。照那周师爷的说法,他竟像故意要办成冤案的样子,莫非与弓家人有仇?”
  萧其臻说:“我开始也这么怀疑,派人调查过,弓家全家都是老实巴交的平民,从未与人结怨,也与蔡进宝没瓜葛。”
  剪除了枝枝蔓蔓的假设,思维反而更顺畅了,柳竹秋随即拍板:“问题不在弓家人,那就只能落在那具尸体上了。”
  她指的是被误认成许应元的那具男尸。
  “蔡进宝可能是想掩盖那具尸体的真实身份,正好许应元的父亲去告状,他便顺势拿弓家人做替罪羊。只要那名死者被当成许应元埋葬,其他人就永远找不到他的下落了。”
  萧其臻觉得这说法或许成立,立即前往文安县挖出那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命信赖的仵作仔细检验。
  仵作没有新发现,他便亲自验看,发现死者的头发比寻常人短了很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正常人成年后几乎不剪发,这死者出于什么缘故将头发剪得这么短呢?
  他命仵作翻看死者头皮,终于找到一点端倪——尸体后脑的头皮上有疑似刺青的纹理。剔光发丝查看,竟是四行微小的文字。
  “六处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怜君亦是无端物,贪作馨香忘却身。”
  这四句都是唐诗,前两句是高骈的《对雪》,后两句是罗隐的《香》。
  萧其臻不明白死者为何将它们刺在头皮上,柳竹秋听了很快反应过来。
  死者为刺字不惜剃掉头发,说明这两句诗隐含着对他极为重要的信息,而藏在发根下则说明他不愿与人分享这些信息。
  她出入青楼几年,常听说有痴情男女为了对方在身上刺字留念的,那么这四句诗是不是代表一个女人的名字呢?
  她圈出诗里的字,拼凑出几个女子的名字,来回思索,目光驻留在“雪香”二字上,它们出自两首诗的题目,也是诗各自的主题,可能性最大。
  新的假设由此诞生。倘若蔡进宝果真是为了掩盖尸体身份,故意栽赃弓裁缝一家。那受他掩护之人怕事情败露,就有可能买通狱卒杀他灭口。而这背后必然是一股深不可测的黑暗势力。
  直接从蔡进宝的死下手看来已行不通了,案件只能从这具无名尸和那四句诗上找头绪。
  作者有话说:
  ①明代卫所兵制设千户所,千户为一所之长官。驻重要府州,统兵1;120人,分为十个百户所。
  我真的不想在文里剧透,但老有读者凭经验错误理解未来的剧情走势。我不得不提前声明一下,这不是一篇谈恋爱的文,别在文里抠CP,事业线才是主线。女主不会也不屑去和别的女性争夺地位。太子妃是个很可爱的女人,以后会和女主做好朋友。别把太子当男主,他就是个漂亮的花瓶。


第二十七章 
  萧其臻安排人手秘密探访名叫“雪香”的女子; 柳竹秋打算将此事上报朱昀曦,借助他的力量调查。
  第二天她去张选志府教完书,骑马路过贤良寺; 被一辆华丽的大马车拦下; 认出车夫是曾经接送她去漱玉山房的那位; 就知道车上坐着太子的人。
  云杉已拉开门帘叫她上车; 旁边走来一个仆从,说要替她看马。
  柳竹秋踩着脚凳钻进车厢,车里共有四人,都是熟面孔,朱昀曦就坐在正位上。
  她连忙拜礼; 碍着外面有车夫; 自称“草民”。
  朱昀曦瞧着她浅浅皱眉,云杉马上手指她的胡子。柳竹秋飞快撕下来; 乖巧地冲他们笑了笑。
  云杉安排她坐到陈维远身旁的空位上; 命车夫启程。
  行进途中朱昀曦闭目养神,单仲游等人凝神敛声,巴不得做木头人。
  柳竹秋可没闲着,趁机偷看太子。早起时冰天雪地她还叹息无花可赏,此刻美人从天而降; 正好弥补缺憾。
  朱昀曦身披孔雀织锦的紫貂裘斗篷,头戴白狐皮帽; 手握鎏金暖炉; 贵气逼人。车内昏暗; 其他人的脸都有些浑浊; 唯独他因肤色洁白通透; 反倒更显皎然; 比作夜明珠正贴切。
  陈维远早发觉柳竹秋举动不轨,抬起袖子阻止她窥视,对面云杉也指着她虎脸警告。柳竹秋讪笑,泄气地将脸转向别处。
  过了一会儿车停了,车夫在外禀报:“公子,三义庵到了。”
  云杉探出头去张望,回禀:“公子,外面没人。”
  朱昀曦缓缓睁眼,打发他们下车。
  柳竹秋透过门帘缝隙看到一片银装素裹的树林,正要随众出去,只听朱昀曦吩咐:“你留下。”
  她重新端坐,再次向他请安:“日前听说殿下抱恙,如今可大安了?”
  “嗯。”
  “陛下准您外出了?”
  “没有,所以只好坐下人的车出来。”
  “殿下是为了召见臣女才特意出宫的?”
  “你在邀宠?”
  “臣女不敢。”
  太子能为她做到这一步,柳竹秋颇感意外,更觉窃喜,当上宠臣才能平步青云,这是个好兆头。
  想上位须仪表庄重,她拿出百分百的恭敬启奏:“臣女正好有重要消息禀报殿下,蔡进宝的死讯殿下大概已听说了,臣女怀疑他是被人灭口的。”
  听她交代出在那具无名男尸上存在的线索,朱昀曦答应派人寻找“雪香”,同时提醒:“蔡进宝虽然死了,皇庄乱民案却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要尽快为云来村翻案,平息那些诋毁孤王的流言。”
  “是,臣女已在着手此事,请殿下放心。”
  朱昀曦静默片刻,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条递给她。
  柳竹秋双手接过,打开一看,是她写在云来村松林墓地里的诗。
  “这首诗是你写的?”
  “殿下怎么知道?”
  “孤派人去那儿看过,他们在村后乱葬岗的松树上发现这首诗,问了当地一户居民,说前不久一个姓温的书生去过那里,定是他写的。不是你还有谁?”
  柳竹秋猜那户人家就是葛大娘一家,当下说出小芸与邹四郎的生死情缘,以及自己刻诗的动机。
  朱昀曦面露怜悯,轻叹:“那涂鸦者竟这般有情义,死得委实可惜了。孤王会派人接济小芸和她的家人,找名医治好她的病。”
  “谢殿下恩典!”
  柳竹秋了了桩心事,不禁喜形于色。
  朱昀曦睇睨一眼,含讥带讽问:“你今天也很老实啊,都不敢正眼看孤,云杉他们又警告过你了?”
  见她无言憨笑,他竟说:“看在你查案有功,孤王这次破例奖赏,你尽情看吧。”
  “啊?”
  “还不领赏?”
  朱昀曦说完昂头前视,变成一座供人瞻仰的塑像。
  柳竹秋没吃准他的用意,索性将计就计。总归是遵旨,他自己送上门来,不看白不看。
  她擦亮眼睛猛瞅,越瞧越觉得他美,妙处横生,无穷无尽,恨不得能挪动位置,换个角度再看。
  不出数息,朱昀曦受不了了,蹙眉闭眼数落:“孤王的脸快被你盯出洞来了。”
  柳竹秋赶忙低头告罪,又委屈嗫嚅:“是殿下叫臣女看的啊。”
  她提防他生气,双手揪住膝上的衣衫轻轻揉弄,做无助小女儿态。
  朱昀曦打量那双瘦削的手,跟着留意到她的衣着。
  大雪天,她只穿着羊皮内衬的曳撒,外面没罩斗篷,也不知够不够保暖。
  便问她:“你为何穿得这么单薄?”
  柳竹秋上午在张家,听一直接待她的丫鬟说母亲病了无钱医治又少御寒衣物,便赏了她十两银子,又顺手将新作的毛毡斗篷送她。
  她的金钱观是“千金散尽还复来”,仗义疏财惯了,不想让朱昀曦误会她在自我标榜,谎称:“刚才去张厂公家教他的孙子读书,走时将斗篷忘在那儿了。”
  朱昀曦嗤笑:“你也有粗心的时候。”,伸手递上暖炉,“拿去烤烤手。”
  有些恩宠接了就是不懂事,柳竹秋忙婉拒:“臣女不冷,殿下自己烤吧,要是害您冻着,臣女的罪过就大了。”
  “叫你拿着,哪儿那么多废话。”
  “……谢殿下隆恩。”
  柳竹秋接过暖炉,觉得这宠臣之路未免太顺当了,担心福兮祸所依,太子是不是想指派什么玩命的任务给她,所以才事先给点小恩惠。
  朱昀曦看不破她满肚子的弯弯绕绕,此番只是心血来潮想见她,现在对着她又临时涌出些异样的思潮,问:“你今年二十一了?”
  “是。”
  “年纪这么大还嫁不出去,你家里人就不操心?”
  “嘿嘿,父母是很着急,可姻缘天注定,人力终难为啊。”
  “也是,你家门第不低,你父兄都是官身,若将女儿下嫁平民就太丢分了。怪只怪你不争气,自毁名节,哪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敢要你这样的媳妇。”
  “殿下教训的是,臣女恶习难改,如今悔之已晚了。”
  柳竹秋那刀枪不入的厚脸皮渐渐逼出朱昀曦的焦躁,急着教训她但又不愿伤害她,鬼使神差命她坐到近处,再猝然抓住她的手。
  柳竹秋陡然一怔,以眼神表达困惑,因他过分正经的注视无所适从
  “上次听你说了李泌和唐肃宗的事,孤王特意去看了《邺侯外传》,上面写唐肃宗后来主动登上李泌的床,让他枕了自己的膝盖。”
  “……那是肃宗想让李泌为他贡献更多良策,事先颁赐的恩赏。”
  柳竹秋留神太子要算旧账,朱昀曦先用行动予以解答,用力拉她入怀,捉住她的后脑勺,一气呵成吻住她的嘴。
  四唇贴在一处,她的脑子炸成碎片,双目圆瞪,接收着他眼中深邃的眸光。周遭回归到初辟鸿蒙的时节,万千可能在混沌中躁动。
  朱昀曦很快松开她,将她的呆愕当做战利品收割。
  “干嘛这么惊讶,孤王知道你一直想要这种奖励,为了让你今后用心办事,提前赏给你的。”
  一只欢快的锦鲤自柳竹秋凝结的心湖中高高跃出,将信将疑问:“殿下真的只是单纯在奖励臣女?”
  朱昀曦哼出不屑:“难道你还想奢求更多?你配吗?”
  能一亲芳泽还不用承担后果,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好事?
  突如一阵春风过,千树万树桃花开,柳竹秋就在这灼灼其华的春光里兴奋地荡起秋千,绽放出得意忘形欢笑。
  “谢殿下隆恩。”
  朱昀曦刚觉不妙,已被她双手圈定脖子。女人直起腰身,反客为主地用力亲他的嘴,不带羞怯地吮吸、舔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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