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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这个词,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太严谨,解释道:“厌也不想出国,他说没意思,都是他那爸逼的。”
后半句言语归属别人家事,声音比前半句小很多,温书梨估计没听到。
思来想去,他想到一个重要漏洞,“不过,有一点我想不通,你暗恋他没错,初三到高中没多长时间吧,为什么不记得他呢?为什么把他忘了?是不是说不过去?”
“还是说……你失忆了?”
猜想大胆。
失忆在现实生活并不常发生,通常是小说情节里的狗血桥段,用于男女主出现感情转折的重要节点。
一连串的问题相继抛出,步步紧逼,掐住她的命脉,濒临万丈高崖,后退无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温书梨低下头,没说话。
那张一模一样的照片,她承认,她看到后,哭过的眼睫又是酸软一片,泪腺不听话,点点泪珠凝聚、交汇,霎时涌出。
眼泪咸湿,混淆视线,继而随重力垂落于无温、渐渐黯淡的屏幕,仿佛自带穿透力,又像是被风感化,与少年融为一体。
内心百感交集,鼻翼抽噎,哭腔断续不成调,玉白的皮肤嫣红更显,肩膀下意识瑟缩,致使微卷栗棕长发低坠,欲盖弥彰掩盖她透骨的恸哭。
璀璨夺目的小玫瑰啊,遭了挫、受了“伤”、折了腰,需要被人保护。
阿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原来……原来她默默喜欢暗恋的男生,那个连名字都没来得及知道的男生,是沈厌,就是她现在喜欢的人。
第一次悸动,第二次心动,皆因你。
对不起,阿厌,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
越来越多的信息压在心头上,险些缺氧,像是搁浅在沙滩的海洋生物,不见天光、如临深渊。
想到什么,盛柳补充:“我问过厌为什么喜欢你,他说在他经历最黑暗的一段时间,你出现了。那个雨夜,在所有人对他见而远之、只知道用封建思想评头论足的时候,你为他撑伞,他便一直喜欢你,从始至终。”
“厌没对你告白,因为怕吓到你,什么原因我不方便说,你可以自己问他。”
雨夜,三年前的某个雨夜,她第一次遇到沈厌。
那时的少年浑身戾气,靠坐砖墙,雨势滂沱,断裂天之骄子的铮铮傲骨,虽支离破碎,不经意的抬眼却充斥俯瞰众生的睥睨。
冷感、漠然、不可靠近。
她撑伞走过,来到他身边,伞度倾斜。
不是可怜,是一种最初见到的关心,缓缓开口:“你还好吗?”
没想到只一眼,他可以记那么久,久到她将他忘记,久到重新燃起对他动心。
眼前的姑娘泣不成声,脆弱得想让人安慰。
盛柳突然后悔了,厌如果知道他的女孩儿这么伤心,一定不会放过他。
踌躇间,他伸手,递给她一小包完整干净的纸巾,“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惹你哭的,你别哭啊,厌知道我就惨了。”
盛柳大直男一个,不会安慰人,尤其是女生,不小心在温书梨的伤口上撒“盐”,“你要是没失忆,那就怪你的记性太不好了,不怪你。”
大抵辣意加剧,她哭得愈发厉害,好似忘了身边人的存在,纸巾未接。
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礼貌道谢:“不用了,谢谢……你。”
胡乱揉了把脸,丑就丑吧,她不在乎了。
脑海里只有一个人。
阿厌,她的阿厌,她好心疼她的阿厌。
他在她不知道的冗长时光里,默默陪她三年。
十五岁的暗恋,以为单向、无疾而终,其实不然,是交错的双向暗恋。
清泪为他而流,汇聚成花,莹白无瑕。
好在一切不晚,阿厌,接下来换我向你靠近,我也会一直一直喜欢你。
永远,无期限。
……
不远处,校内的角落,隐匿,无人注意。
阮欢双腿定住,应该站了很久,把一切收入眼底,不差一字。
沈厌那么早喜欢温书梨,甚至暗恋,喜欢了三年,深情专一。
她不敢想象,年少心动当真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人本着玩玩的态度,难得纯粹。
沈厌例外。
又想起自己多次的告白均已拒绝收尾,根本原因便是温书梨了。
表面上不关注,阮欢还是喜欢沈厌的,说不上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种“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的顽劣想法萌生,遮蔽内心。
当她从朋友口中听说,沈厌好像对温书梨有意思的那一刻,她不淡定了。
所以,期中考试那次对温书梨阴阳怪气。
凭什么?她哪点比温书梨差?!比她漂亮、比她有钱、比她身材好,温书梨哪点都比不上她!
温书梨有什么好!
嫉妒心火添加寸寸干柴,燃烧更旺,偏执疯狂的占有欲似是野兽冲破牢笼枷锁,肆无忌惮、变本加厉摧毁溃城。
扬起手机,拍下一张图片,主人公是温书梨和盛柳。
失去理智贴到校园论坛,把标题恶意扭曲。
一瞬间,引起爆破舆论。
作者有话说:
女鹅别哭,阿厌快哄,下一章阿厌出现
修啦修啦,昨天真的太忙写得急TAT
爱宝贝们!
第50章
脆弱; 每个人都有这一面。
温书梨没哭多长时间,收拾好心情。
盛柳笑笑,感慨似的:“我应该是你俩最大的助攻吧; 啧,毕竟我知道的比别人多得多。”
心情平复; 温书梨莞尔一笑; 认同他的观点:“我要怎么感谢你?尽我所能。”
话音刚落; 盛柳双手比了个叉:“诶打住,我可没有想麻烦女生的想法,厌问你为什么哭,你别说我就行。”
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被死党“劈头盖脸骂一顿”。
“哦对; 试卷的事情拜托你了。”男生挠了挠头; 说不麻烦女生有点打脸的味道; “这不是翻墙翻不过么。”
“好,我会和阿厌说的。”她应道。
…
终于进校。
在回班级的路上,温书梨发现周遭经过的人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似瞟; 似睨。
眼神好像在说:看,就是她,她怎么这样啊。
或者在传达:挺好一小姑娘,好好学习不行嘛。
温书梨没在意,她现在只想快点找到沈厌; 然后告诉他; 她全部知道了。
一想起来下午两人在花坛,告诉他说自己有暗恋的人; 他回答:“温书梨; 你有没有想过……”
阿厌想告诉她的; 但不合时宜,她被妈妈叫走。
……
十班,这个时间段基本没多少人。
今天家长会,有的学生可能被杨絮叫到办公室“训话”,另一部分可能和同伴相约操场散步。
温书梨坐在位置上,沈厌没在她身后,本以为一进班级就能看到他,结果相悖,心里头空落落的。
低眸,拿出手机,想给他发消息。
下一刻,身旁扬起一阵短暂的风,目光首先对上少年凸起的喉结,继而上移,撞入他漆黑的瞳。
是阿厌。
仿佛提前预料她这个时间段回班级,心有灵犀似的。
他的身子稍稍倾斜,手臂自然撑在桌面,把她圈住,浅淡的薄荷香气扑面而来,沁人心痒。
“回来了,坐里面。”沈厌下颌微抬,示意温书梨往里挪一下,“给我个位置。”
给我个位置?
温书梨呼吸一滞,衍生这话的含义,这么快就要……名分了吗?
少年好像不太满意她回来有点晚,语气带了些小情绪。
她慢慢嗯了声,退一格,顺水推舟一般滑过去,身子骨与冰凉瓷砖紧密相贴,太冷,而后不可控地向前缩了缩,两人距离更近。
动作尽收眼底,沈厌挑唇轻笑,进攻:“这么想靠近我。”
言语简短,却能轻而易举撩拨她,鲜红的血液翻腾,脊背绷紧,脸好像更红了。
温书梨没察觉到自己的瞳孔缓缓放大,在看喜欢的人时,瞳孔会放大好几倍。
也没否认:“嗯,想靠近,非常想。”
答案满意,他笑了声,不易察觉、蕴含几分胜券的轻笑,看向她,目光随之微敛。
有关她的一切,沈厌观察极为细心。
红肿的眼睫、眼睑,覆于白肤之上,尤为明显。
他的心脏猛地揪了下,似小猫作怪,修长纤细的指节微弯,拭去她的残泪,嗓音蛊了惑:“受委屈了?”
指尖留有余温,触碰长睫之时,她条件反射闭上眼,又睁开,小幅度地摇头:“没有,谁也没欺负我。”
安静的空气、暧昧的动作、缱绻的对话,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内。
安静两秒。
“阿厌,对不起。”温书梨低下眸光,哭腔重新漫上来,“对不起。”
这是她欠他的,她愧疚于心。
他的心更疼了,声音放轻:“温书梨,不用对我说这三个字,永远都不用。”
用的,是她不好。
“我在学校外面遇到盛柳了。”
少年眉宇动了动,盛柳?他来五中干什么?
只听见她又说:“他告诉了我好多不知道的事情,你……想听吗?”
她像是逐渐适应了“阿厌”这个称呼,似是坦白。
沈厌欲想开口,温书梨及时“打断”,没有条件商量:“你不想听也得听,当我任性。”
“温书梨,你不任性。”他摸了摸她的头,“说吧,我在听。”
她点了点头,发言直球:“我们初中都在青挽三中,你初二喜欢我,我初三喜欢你,偶然一次,在篮球场上看到你便一见钟情了,我和蝉说过,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但除你之外。”
盛柳难道看不下去他们之间的进展,来五中专门告诉她?
班级寂静,放眼望去,只有他们两个人。
所以不用在乎他人的眼光,无从畏惧。
“初三,我们班级隔太远,想见你却难以相见,我爸妈不允许我早恋,班主任管得严,到最后,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拍毕业照那天,听说你要出国,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那天我就站在你身后,摔得狼狈至极,阿厌,我不该忘记你的样子……”
这次她没醉酒,很清醒地诉说。
如果见到他,能一眼认出他,他就不用等了。
话音未落,沈厌看着她,说:“温书梨,我从来没怪过你。”
他怎么能忍心怪她。
“还记得上次醉酒吗?”
后半句话打乱温书梨的思绪,神情木讷:“记得。”
“这些我都知道了。”
温书梨:“?”
她醉酒的时候……说出来了?
沈厌的双臂一左一右搭在课桌上,将人围得更紧,眼中温柔从不减弱,道:“知道你暗恋的人是我,不是故意忘记我,尽管不知道我的名字也一直喜欢。”
说到这,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记忆燃起:“你撒了娇,说安慰我别不开心,说我的薄荷气息很好闻。”
等等等等!
这虎狼之词,她什么时候说啦?!
撒娇?她应该不太能做出来。
晃了晃头,记忆搜索失败,她完全不记得了,但脑海中有稀疏拼凑不齐的碎影,恍恍惚惚的。
温书梨也不管后墙有多冰冷,以最快的速度向后靠,出路被堵死,她只能对着沈厌的眸子。
对方没打算后退,好整以暇,坏笑:“我让你叫我‘阿厌’,你太听话,以至于叫了三、遍。”
第三遍,是温书梨主动叫的,在便利店。
“还说要对我负、责。”
他还故意停顿!
窗户半开,秋风卷着凉意吹进来,伏在她白皙的脖颈,尽管如此,也没能压住温度攀升的燥热。
沈厌,坏的时候……还挺坏的。
到底纯情,她攥紧掌心,偏头不敢看他,心跳砰砰砰,快要冲出来。
但她不想失了场子,只能选择赖皮:“我没有。”
逗小孩儿一样,沈厌说:“你有。”
“我没有。”
立即撇清关系。
“辩论”止此。
倏然,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声音,那人好奇探出头,“什么没有?!什么负责?!”
温书梨毫无心理准备,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肩膀颤抖,身子一偏转倒在沈厌怀里。
双手下意识找支撑,却恰好放他腰侧。
沈厌一顿,想把人搂满怀,碍于教室两角的监控,忍得难受,手面淡淡青筋凸显,好看又性感。
霎时,班级陆陆续续多了好多人,迟川、艾蝉、严晟凛也都从外面回来了。
迟川嘴里塞着冰棒,见到还未从沈厌怀抱撤离的温书梨,嘴巴一张,“我去,这什么情况?一个下午不见就抱上了,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哈。”
把温书梨吓一跳的罪魁祸首——严晟凛,跟着起哄:“梨子,你们……嗯,好快,可怜我之前都没看出来!”
就连艾蝉也说:“要不我们先走吧。”
温书梨不想抬头面对这史诗级尴尬名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