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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蛇先是茫然,再是惊讶; 最后则是伤心愤怒。
靠山派来的人杀死猎户的方法虽然简单粗暴,但后面的解释的确合乎情理; 于是灵蛇并未怀疑猎户之死。他仅仅是觉得; 自己也算对小孩儿有些了解; 那孩子哪里是会仗势欺人的人呢?……再说; 哪怕是一条蛇也能想明白; 从孩子上任到他被斩首,拢共才过了多久?
平常听说书,问斩不都要等个秋后吗?孩子经历的事情,倒像是有人在刻意遮掩什么。
他一定是被冤枉; 被人害死的。
伤心愤怒的灵蛇; 预备接替过猎户的脚步,去给自己养大的孩子报仇。
报仇方法非常简单粗暴:潜入害死小孩儿的人家中,将主事之人一一咬死。
观澜:“……”总觉得这不是自己的行事作风。
他这会儿并无前面当大能夫妇长子的记忆; 对真正自己的经历更是无处可寻。但是; 那种“身体里仿佛有两个意识”的感觉在迟了二十年后; 终于还是浮了出来。
看着灵蛇先后咬死大户、咬死大户门下的家丁……观澜心想; 如果是我的话,会怎么做呢?
大约还是搜集证据,再在朝廷中找一个有心也有能力的人,请对方来处理此事吧?
思绪正动,脑海里飘飘摇摇过来一个声音。
说:“何必那样麻烦?真找这么一人过来,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也不知又要让那大户、家丁,连同他们的靠山害死多少人。不如正像当下这般,一口一个,将他们拉入黄泉地狱!”
观澜一怔,皱眉:这是“我”的想法吗?……很像,但是不是。
灵蛇一心都是尽快给小孩儿报仇,才顾不上日后。
既然如此,那道声音又是从哪里来的?
观澜心中警惕,同时回答:“正因我能一口一个,将他们通通咬杀,才不能这么做。”
那道声音:“……”不说话了,像是觉得观澜这样的回答非常不可思议,以至于无话可说。
观澜:“强大的人不遵守法理,弱小的人当然更没有法理可依。长此以往,世道会变成什么样?不,这不是我要看到的景象。我要让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上刑场,届时人人都知道小孩儿是被冤枉。人人也都知道,真遭了不公,总有人为他伸张正义。真做了恶事,也迟早会有天理昭昭……”
这些念头,最先只是模模糊糊地从观澜脑海中闪过。往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分明。
“再说。”他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在心里问那道声音,“大户作恶,就杀大户。家丁作恶,就杀家丁。这些不合我心,但也不算大错……可是,方才被咬死的那两岁孩童,又有什么错?”
他心头的声音却已经沉寂下去,再也没有发出动静。
观澜又回到了那种近乎于旁观者的角度。明明在看,在经历,却又什么都无法干预。
只能眼见灵蛇杀红了眼。大户满门一夜身死,不光是他前面提到的两岁孩童,就连院子深处,刚刚出生一个月的婴儿,都没被他放过。
也眼看灵蛇从最先的一口咬死,到后面逐渐尝到活人血肉,渐渐沉浸其中。
官府接到报案,赶来查看状况时,只看到一条通体金色,只有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蛇从内院榻上挪出。差役们骇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看那条足有丈高的大蛇离去。许久之后,终于有人鼓起勇气,到榻边查看。这一看,就见到了婴儿的碎骨。
消息传出,整个小城一片陷入惊慌。一天时间,就有三成人从城中逃出。往后随着时间推移,逃走的人越来越多。不过,大蛇却没有再出现过。
他去找大户的靠山了。
如今的蛇,已经不足以冠一个“灵”字名号。他显然入魔,也就是心头仍有执念支撑,这才没有在路过村镇进行一番屠戮。
而被魔蛇选为下一个目标的大户靠山,这会儿同样听到消息。
大蛇吃人的事情太过骇人,骇人到靠山根本想不到大蛇的本意是给前面被斩头的小孩儿报仇,更不知道紧接着就轮到自己。他仅仅是很纯粹地担惊受怕着,觉得世间竟有如此怪物,实在让人惧怕。不行,必须得找高人伏魔。
倒是真让他找到了。
毕竟在同一个世道。既然有灵蛇魔蛇,当然也有灵修。
被靠山找来的,是城外一座道观中的道士。这些道士本身没有多少修为,但他们有一样祖师爷留下来的法宝。
后面魔蛇出现,道士们以法宝与之作战,不敌之下一样成了蛇口亡魂。事情却没有结束,只因法宝被启用一事,惊动了身在灵宗的道观祖师爷。
这可是一个真正修士。有他出面,魔蛇重伤被捉。而后,祖师爷预备将他带走。
此前与师兄师姐们一同出门,终于在魔蛇毒牙之下活命的小道士大着胆子,问:“老祖,你要杀了这魔蛇吗?”
祖师爷却摇头。
小道士先是吃惊,随即失望——魔蛇杀生众多,却不能得到惩罚吗?
祖师爷看出徒孙心思,和小道士交底:“我虽捉了这魔蛇,却也做不了更多。若将他斩杀,引魔气外泄,反倒又要成为一桩麻烦。但你也安心,这孽畜自有他的去处。”
小道士听着,露出疑问目光。
眼看自己后辈里只剩下这么一个独苗,祖师爷想了想,到底还是决定多说几句。
“两千年前,碧罗仙子与玄溟真君曾布下一拘魔阵。如今所有魔修,都要被投入阵中。”
小道士听得眼前发晕,喃喃重复:“拘魔阵。”
祖师爷微笑一下,与他介绍:“正是。被投入此阵的魔修,再也无法从中逃出。除此之外,拘魔阵中再无他物。偏偏魔修天性贪婪,如何能忍受此番孤冷?他们若想抢食,便只能冲着其他魔修!长此以往,不必外界费心,其中魔修自被清除。”
观澜听着,眼皮直跳,心想:这不是养蛊吗?
一个个魔修死在阵里,余下的却越来越强。哪怕最开始的时候,是不同魔修争锋。但等日后,刚被送进去的嫩茬子怎么比得上已经在阵中浸淫多年的老魔?
他本能觉得危险,小道士却不然。祖师爷的话,听得他眼睛亮晶晶,说:“老祖,您说的那两位仙子、真君,他们实在太厉害了!”
祖师爷微微一笑。看神色,显然是十分赞成小道士的说法。
观澜:嗯……碧罗,玄溟?怎么有点耳熟?
他沉入心绪,冥思苦想。耳边终于闪动过除了那道不怀好意的声音,以及不知在何处互换自己的声音之外的第三道动静,是:“我们孩儿,纵然不能修行,也要快快乐乐,顺顺遂遂,平安一生……”
这是一道女声。
女声之后,又有男声,是:“正当如此!”
听来颇有豪情。由此引入,观澜眼前像是闪过一对夫妇的面容。
他近乎想要唤出一句“阿父,阿娘”。但有这个想法的一瞬,观澜猛地惊醒。他一条蛇,哪里来的人修爹娘?……哪怕真的合了他内心深处的模糊感受,自己并非真正灵蛇魔蛇,能与他有亲缘关系的,也绝非人族。
在观澜沉浸在自己的深深思绪中,想要由一闪而过的画面追寻更多信息时,祖师爷已经和小道士分别了。
魔蛇被他用缚妖索捆住,果真是一路带到一处阵前。
魔蛇已经十分虚弱。但见到拘魔阵,一样本能察觉危险,再度开始挣扎!
这一幕并不出乎祖师爷预料。他冷笑一声,手上霎时出现一把拂尘。拂尘前挥,道道灵丝抽向魔蛇身体。原本便伤重的魔蛇登时抽搐,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倒阵中。
阵眼光晕闪动,魔蛇被吞没其中。
观澜也由此看到阵中情境。他略感意外:按照祖师爷的说法,自己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副荒芜场面。但真见了阵中景象,荒芜是真,却并非真什么都没有。山石之间,断壁残垣依稀可见。前推百年,这里约莫是一座山庄。
最先时候,山庄上一定也有诸多防护阵法。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阵法在魔修们的打斗中损毁。终于走到今天,曾经的回廊屋舍尽数消失,只有几座残损的墙壁透露出这里曾经的模样。
观澜喟叹的时候,魔蛇已经被阵中魔修发现。
一条修为原本就不高,此刻更是伤重的蛇,落在这些魔修面前,无异于给他们加餐。
不过一盏茶工夫,魔蛇就消失在拘魔阵中。拘魔阵前面是什么模样,往后又是什么模样。
观澜则再度落入那片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啦。
第682章 故乡(96)
数道光亮在观澜身侧亮起; 晃得他眼晕。
正晕着,恼人的声音又来了,循循善诱:“说到底; 那蛇也不过是要为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儿报仇……”
观澜面无表情。
声音一顿,像是不太情愿; 但也顺着观澜的意思,承认:“他那法子是有些许不当。可纵然不当; 也不该沦落至此!”
观澜不说话,只听对方继续骂,说:“那孩儿何其无辜。瞎眼的老道; 莫非看不出大官平日受如何鱼肉百姓?就那样将人放过!再到往后,还不知会有多少人遭到与小孩儿一样的灾祸。”
观澜心说:这话也对。
分明没有说出口; 声音却像是听到了; 立刻打蛇随棍上; “看!连你也一样觉得。那蛇唯一做错的事; 就是动作太慢。以至于非但没能真正报仇; 还遭了毒手。小孩儿若是看到了,定然也要心痛。”
观澜:“的确。”
声音狂喜:“哈!我就知道——”
观澜这会儿没那么晕了,可以细细端详周遭场面。他还是没有记忆,但总算有过往经历带来的本能。看到周围光晕; 便能分辨; 自己恐怕是逃不过这些玩意儿。最好的法子,还是趁着目前还能自由活动,好好观察一下里面都有什么。
一面观察; 一面漫不经心地说:“你莫非没打听过那孩子的名声?他刚到沧县时; 曾审过一桩旧案。案情说起来和魔蛇面临的状况有相似之处; 是说一游侠早年受过一农人的一饭之恩。日后农人之女被同村大族出来的屠夫抢夺; 游侠便上门杀了屠夫一家四口。后面还嫌不够,又要杀尽屠夫一族。不过没能成功,就被押到官府。”
声音:“……”不想承认,但真的没太留意。
观澜说:“原本的县官力赞此人真性情,将人当堂释放不说,还赠予他百两雪花银。那孩子去了,却发了对此人的逮捕令——屠夫有罪,却该以律法论处。屠夫亡妻留下的两女一子,两个女儿平日在家缺衣少穿,只被勒令护着弟弟。而那弟弟虽然骄纵,日后如何的确难说。可当时毕竟不过四岁,纵然有错,也不该直接被杀。”
声音显得焦躁:“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观澜发现,自己凝神之后,果然可以从光晕里看到隐隐画面。
这边是被冤下狱的书生,那边是家破人亡之后被卖进乐坊的女郎。
大约是看过他早前的表现,声音没再给他选那些心性不正,合盖入魔的人的经历。能留下的,都是心怀清明,而后却有大把冤屈之人。
嗯……早前的表现?
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闪过了。观澜想要仔细想想,让它变得清晰。那声音却不让他如意,近乎是凑在他耳边,不住叫唤,“若真能寻来人为他们主持公道,他们怎会如此?正是因为无人伸张正义,他们才自己动手——换做你,也是一样的。”
观澜烦了,直白道:“纵非让法理处置,有仇报仇也算天经地义。可这些入魔之人,哪个没害过无辜?
“书生杀了同一座牢房中一样被冤屈抓来的商户,女郎杀了刚被卖进楼中不过八岁的女孩儿!
“换做我?是,我兴许会杀了冤我的丞相,兴许会把卖我的人一样送进那种地方。但我也会让商户快逃,让那女孩儿——纵然我给不了她更好的日子,起码也能先带她一起走。往后,再给她寻个安稳去处,而不是一杀了之!”
声音哑口无言。
半晌,像是气急败坏,骂道:“呸!灵修多奸诈狡猾,只会动些口上工夫。你说这话,不过是因你未真落入那版境遇!”
观澜听在耳中,眼神微微一动,反问:“你不是灵修?那你是什么,魔修?”
声音:“……”
黑暗中响起阵阵冷笑。
那声音低声说:“我便不信……你不入魔。”
这句话落下的时候,前面所有围绕观澜的光晕一起消失了。
却并非完全失去踪迹。观澜身前出现一道影子,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短。他霍然回身,正对上身后巨大的、要将自己浑身吞没的耀目光线——下一瞬,他失去意识。
再醒来,是在一片灵气盎然的天地。
他躺在云上,脑袋晕晕乎乎的,是一种刚刚睡醒,分辨不出今夕何夕的状态。
只觉得很舒服。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