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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她捧着两个杯子出来,把另一杯递给顾明衍。
男人伸手接过。
屋子里没有开灯,天气阴沉下来有点冷。徐轻转身把墙里新装的电暖炉开起来; 橘色调的光线落进客厅; 她回过头就看见顾明衍右侧肩头一块透着水渍的偏深色; 领口扣子敞开,里头一轻一重她的两个牙印,连带呼吸都不自然起来,两个凹陷压在眉中央,下面是垂下去不敢再看的一双眼。
顾明衍:“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徐轻:“我好像看见你买了一些药。”
声音交叠错杂在一起,徐轻目光踌躇,轻咬了一下唇:“你先去洗。”
“行。”顾明衍站起身,徐轻低着头看见落在地板上的一道被茶几隔断的剪影,脚步声被拉长,声音依然不带什么起伏似的寻常:“一些涂疤的,你看看有没有用。”
“我看看。”涂疤的?徐轻抬眼,顾明衍示意了一下她的手臂。
“噢我这个……”其实不用,但是他已经拿上浴巾走进门里了,徐轻坐在茶几边柜的地毯旁边,低头去看这些罗列好的盒子和小药瓶,服用的和涂的都有,应该要按体质来区分。
其实真的没有关系。
她这伤口是小半年前去元元家的时候被木板砸的,当时反反复复几次没有好,医生让她不要老是剧烈运动,但是当记者怎么可能不运动,有时候抗设备的时候就伤到了,来不及处理,左边手臂内侧就留下了一道比较明显的疤痕,看起来像蚯蚓一样,是有点恐怖。
可是这就是她的工作嘛,徐轻伸手触了触那道凸起来的痕迹,而且也没显露在外面,爸爸妈妈都没有发现。
眼睛还是有些疼的,徐轻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煞白的灯光落在她有些印痕的脸上,不知怎么又想起今天下午来找自己的那个女孩儿,和她不同风格的漂亮,也很扎眼。
明显是喜欢,可是同样是这样的情况,大学时期的徐轻选择的是各自发展绝不打扰,章思竹选择的是过来见她,徐轻用清水微微拍了拍脸,打开热水器,水流一下蒸腾的雾气将镜面覆盖,她的眼睛也再也看不见了。
她不知道顾明衍认识些什么人,唯一知道的就是康婶与小禾。
但是……
偏烫的水流滑过肌肤,好像热气在挑逗被寒气侵袭的毛孔,徐轻呼吸浅浅,她想但是如他这样的人,就算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事,后面也依然能遇见各行业的凤毛麟角,在他所规划的那条路上越走越远。
所以除了章思竹,可能还有别人,很优秀独立的人,有自己想法的人,徐轻在想,如果他们没有在需要一个合适婚姻对象的时候没有选择对方,他会走他自己的路,可能也会遇到一个更加适合他的女人。
“嘶”——因为不小心掐到了什么地方。
天冷时候洗澡她习惯开小太阳,网上说会晒黑,但是不开真的很冷,徐轻洗完了早出来,顾明衍已经先她一步在厨房煮什么东西了。味道很想,是一种带着荤腥味浓郁的肉香,还有一点偏甜,徐轻说不上来,于是一面擦头发一面把厨房的门推开一个小口:“你,你在煮什么?”
“猪肚鸡。”
“煮这个干什么?”
“驱寒,”他回,“加了点萝卜和山药。”
“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到网上有人这么做。”
徐轻:“……”
对话没有什么营养,徐轻拉上门回浴室吹头发,弯腰按下扫地机器人启动的一个按钮,机械可爱的声音叫了句“你好主人”,便慢慢运转起来。
她以为自己晚上就可以吃上,没想到顾明衍说这样的药膳要熬住十来个小时,是当明天早饭烧的,于是“哦”了一声,又有点心疼那天晚上没来得及吃的饭菜,只好捧着热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饿了?”顾明衍问。
“没有。”应该是馋了。
“楼下有个伯伯卖米糕,我刚才看到有在卖。”顾明衍一面收拾一面道,“我扔垃圾的时候买点儿上来,和藕粉一起泡了喝吧。”
本来就是吃过晚饭的,这会儿只是想嚼点什么慰藉一下自己的舌头。徐轻点了点头把藕粉泡好,因为明天仍然要出镜,拿了个冰袋印上自己眼睛,看见杯子里白白的粉末逐渐变得透明,连带鼻尖也闻到了一些藕粉特有的清香。
她想吃咸,没想到顾明衍买回来的米糕有蛋黄馅味的,温州有个特色小吃就是这种,切开来一颗颗有咸蛋黄,不知道是不是添了点什么当地风味演化过来,掰开来细细地嚼,又糯又绵软,非常好吃。
“我以前早饭会吃这个。”徐轻说。
“不当夜宵?”
“不敢吃夜宵。”
顾明衍轻轻笑了笑,徐轻说:“真的呀!虽然我们家是做餐馆生意的,但是我饮食真的非常规律,就全家人基本几双筷子一起动,也很少吃零食,更别提晚上吃夜宵了。”
“嗯。”
“只有考差了哭的时候吃过几回。”
所以她今天是不舒服了,顾明衍伸出手臂搭在沙发上,居家服的领口还能看见分明锁骨上一道牙齿的印痕,皮肤是没有那么偏白的蜜色,再加上电炉暖暖的明光,再往里就是衣领投下阴影的黑色。
“好吃。”感觉胃里被塞满了,徐轻一面鼓着腮帮点头一面含糊开口,“嗯,好久没吃到这样的糕点。”
“是吗?”
“你尝尝——”徐轻转过身,很自然地伸手喂了他一下,顾明衍动作顿了顿,稍微显得有些拘谨,但还是吃进品了品,咽下。
“好吃吧?”
“嗯。”
“敷衍成这样,什么时候你做个试试。”哼。
“我不会做这个。”
顾明衍不习惯晚上吃东西,尤其这些甜食,只把她泡的那点儿藕粉吃了把杯子放进洗碗机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徐轻拿起好几个往嘴里塞,竟然真的塞进去了,见到他跟看了鬼一样连忙低头,杏眼瞪得圆溜溜,把自己呛得一下一下地直咳嗽。
徐轻:“……咳咳咳!!水QAQ。”
顾明衍:“……”
剩下那个杯子用来给她装水,徐轻接过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缓了一会儿才把嗓子口的米糕咽下去,眼睛还是微微泛红的,看人的时候有点像小兔,顾明衍失笑地递上一张餐巾纸,徐轻叹了一口气,觉得大概每个人都有流年不利的时候。
这还没怎么谈呢,她所有狼狈样都被这男人看了个遍。
“明天几点去上班?”
“八点,”稍微清了清嗓子,压下心里这层尴尬,“小薛总让我上午班。”
“午间专访?”
“嗯,我觉得她应该蛮喜欢我的吧!”徐轻说,“很多人干了几年都没干到幕前呢。”
“很厉害徐记者。”
“当然啦。”被夸了!
肚子吃得有点饱,没想到这几块米糕能被她一下子全部吃完,徐轻想到刚才戳自己手臂内侧的时候戳到的那些肉,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现代有句话说女人永远在减肥和去减肥的路上,这句话大概不完全是调侃。
再不减肥她上镜就会显出肉肉来了,徐轻心想,那可不行。
把桌子收拾好刷个牙回到房间里,徐轻攀着他的门就眨巴着一双眼。顾明衍抬眸:“进来吧。”
“好嘞。”于是开开心心地捧着自己的枕头被子过来,从前就觉得他身上会热一点,现在天气冷了,抱着睡觉一定非常暖和,像一个人体火炉,还是手感很好的那种。
“你不睡吗?”她踢掉两只拖鞋缩进被褥里。
“我看看这边猎头发过来的一些简历信息。”顾明衍回。
“哦……”听语气有点失望,顾明衍长指在笔记本右上角轻轻敲动两下,拉上窗帘转身过来,垂下眼俯身看见徐轻,忽而笑道:“做什么?”
“做什么。”这个问题有点歧义,徐轻重复一遍眼珠子一个轱辘。
顾明衍大抵是不想理她,关了灯就睡进来,徐轻伸出一只手去探他的棉被,应该是碰到手臂上的肌肉,见人没有动,于是大着胆子又过去一条腿向上勾着踢了踢。
顾明衍无奈:“过来。”
于是她整个人钻到他的被子里面来,果然是非常暖和的,徐轻尝试环着他手臂蹭过来一点儿,两个人沐浴露的味道是不一样的,他的薄荷味更清爽一点儿,徐轻买了一个新的沐浴露,是一种很容易让人心猿意马的奶香。她添了点儿狡黠的意味把自己颈间提起来给他闻,动作很憨,黑暗中一双眼睛清亮清亮,她应该是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
“……干什么。”诱惑失败·徐轻。
顾明衍伸手将她自己弄下来的一边肩头的衣襟拉上:“今天遇到什么了?”这么朝他讨巧卖乖。
“什么都没遇到啊,你这么问干嘛,很奇怪诶!”被踩到尾巴·反应很大·徐轻。
“新的现调?”
“我这几天都不出现调,好几个活动要我去做主持。”徐轻嘟囔道,“我怀疑小薛总在养花。”养花似的养她,和当初徐轻在电台做广播节目的时候一样,不接触社会新闻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怎么养?”
“像你养我这么养,”徐轻抬头,“你知道吗?我胖了十斤,整整十斤啊!”
“多少斤?”他对这个量词没有概念,“你本来多少?”
“我不告诉你,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话题被她越扯越远,顾明衍也没强让她说,徐轻便将问题拉偏得更厉害:“嗯,刚刚那个伤口去涂一涂药呗?”
说的是被她咬的那两个,刚才他看见了,不算多深,落在这里薄粉微红的几下,反而有些道不明的暧昧。徐轻转身趴在床头柜上开灯,套上拖鞋就出门拿药了。
她手里还有一些消毒用的酒精棉,扯开她领口的时候明显又咽了一下口水。
顾明衍:“……”
“我自己来。”他伸手。
“不用不用我来。”
一个伤口破皮了,所以需要用棉签,一点一点落下时药膏浸润到伤口里,她又不敢加重力道,很轻,所以偶尔又有点痒,起起落落总给人一种微妙的触感,有点儿暧昧,顾明衍突然扼住她的手腕:“我来。”
“……哦。”点头。
这么凶做什么,徐轻有些懵,把药乖乖递了过去。
他自己上药的时候就会好很多,伤口也那么小一点儿,本来涂药就多此一举,薄薄抹了一点,觉得额头上也有些微凉,顾明衍以为她在给他额头抹药,抬眼间才发现她在亲。
“m的——”基本在她面前就没出现过这种有些过的咒骂,顾明衍觉得脑子里像有什么瞬间炸开,手中东西没来得及放就把人揽过按在床褥上,这个吻要把她吞入骨髓,徐轻瞪大眼睛看向碘酒要滴下来的药瓶,挣扎声全落进喉腔和错乱的呼吸里。
顾明衍没有放开她,拿药的手轻轻落在床头。
温热的呼吸扑在鼻下,徐轻眼睛垂下又抬高,似乎能明显感觉到他这一刻的情动。
“徐轻。”放开她的时候头靠在枕边,说话间鼻息全喷在耳廓了,他嗓子有点哑,呼吸都是沉的一下一下喘着气。
“昂……”这种酥软的声音怎么可以从她的嗓子里发出来,徐轻心理性捂嘴,干巴巴吞唾沫。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
徐轻稍微缓了一缓,呼吸声渐渐平复下来,却感觉耳朵上传来一点温热的刺痛感。
他他他他竟然咬了她!!!
眼睛不止瞪圆这么简单了,虽然只是一下又放开,徐轻整个人都被电流经过一般猛颤了一下伸手推开他,没有关灯,所以谁的反应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她此刻有些窘迫无措的表情,通红的双颊和耳廓,还有他眸色加深的目光。
其实没有很疼,徐轻摸了一下耳朵。
“过来,”长指在被子上点了点,音色暗哑,“我看看你手臂。”
“我……”就是刚才一下有点被吓着,但是并没有很讨厌,他侧坐的样子有点像蛊,就这么让她不受控制似的又蹭了回去,结果被人搂住又亲了亲下颌与颈肩,顾明衍褪下她左侧手臂的一边袖子,那里有她第一次做现调记者的时候留下的伤疤。
不敢说话了,就这么静静等着他的动作。
上药,嗯,上药。愈合的伤口还能怎么疼,顾明衍动作又轻,徐轻想,怪不得不让她上药呢,这种感觉好像踩在云层里似的,又怕自己贸贸然阻止会发生什么,脑子有些懵掉。
“好了。”顾明衍。
“好了吗?”徐轻。
“好了。”
“好了吗?”
顾明衍:“……”
涂好药的地方不能乱蹭,还有一个口服的维生素,吃起来甜甜的,徐轻回到被子里,转头一看手机其实才过了半小时,但是在她这里就是一种磨折的漫长。
还有人能睡着吗?徐轻回到自己被子里。
顾明衍睡姿和往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