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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债-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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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当年她对面前的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之时,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就在此刻,原本应当在漠北的雪,却落在了盛京四月的桃花之中。
  在陌生的城池,在全然陌生的环境之中。
  她当年所生出来的妄念,在这个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境况之中,得了圆满。
  大概是心虚了。
  她并不是全然不懂,只是觉得陌生,这种不受控制又让人情动的思绪实在是来势汹涌。
  谢容珏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轻声笑了一下,“那个人大概是个庸医。”
  沈初姒总觉得他现在说这话的姿态散漫,好似并不真诚的模样,她小声接着道:“不论如何,你现在至少是醒了。”
  谢容珏嗯了一声。
  “因为,他是庸医。”谢容珏的手指在手中茶杯上轻轻蹭了一下,“但殿下不是。”
  沈初姒听出他言外之意,坐在小榻上抓了一下在旁边的被褥。
  谢容珏仰头又喝了一杯凉茶,那壶茶是之前沈初姒烧开的,他接连喝了好几杯,转眼就见空。
  他垂着眼睛问道:“殿下洗漱过了吗?”
  之前从典当行回来的时候沈初姒就已经洗漱过了,也换下了之前带在身上的帷帽,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谢容珏的声音还是带着一点儿哑意,“那我去一趟净室。”
  他身上的伤口才刚刚上完药,被她包扎好,沈初姒担心他一个人并不方便,“我与你一起吧。”
  隔壁的缠绵声还在此起彼伏,面前的沈初姒除了羞赧,倒是还好,但是他刚刚经过那一趟,再加上时刻不停的声响……
  他现在去净室,并不是全然为了洗漱。
  谢容珏沉默许久,“不必,我自己就好。”
  “可是你身上还有伤,不能沾水,沾了水可能会发炎,”沈初姒担心,“我之前已经帮你上过药,现在不过是洗漱,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乱动什么的。”
  “殿下。”
  谢容珏将瓷器杯子轻轻放在桌子上,唤了她一声。
  “若是殿下随着我一起进去,”他轻声,“该担心的人不是我,而是殿下你。”
  他并不会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情,虽然他此刻欲念深沉,情动时昏聩至极,理智崩塌殆尽——
  但他怕吓到她。
  更重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
  这样陌生的境地之中,又是人来人往的客栈,这样的境况,他只想将她藏起来,不让他人窥探分毫。
  即便她当真愿意,他也并不希望,是在这样的地方。
  更何况,谢容珏想等她想明白,不想她此时只是因为感激,又或者是与他孤身在此而起的依赖。
  他的尾音带着说不出的意味,沈初姒却在此时突然懂了他意思。
  她想到了从前宋怀慕塞给她的那本册子,她那时在宋怀慕的指导下随意翻看了几页,其实也谈不上是有什么兴趣。
  她对于这种事情与其说是无知,不如说是懵懂更为合适一点。
  但现在却只觉得那点儿迫人的热意陌生又来势汹汹,犹如盛夏时节晚间骤亮的天空,被划开一隅。
  谢容珏说完这句话以后就拿着巾帕,抬步走向净室。
  净室传来水声,淅淅沥沥。
  沈初姒在床榻边坐了许久,越想越觉得思绪繁杂。
  她起身将窗户打开,此时窗外是晚间的风,她看到远处灯火绵延,山脉在昏暗的夜幕下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线。
  带着寒气的风吹散了她身上刚刚涌现的热意。
  她一直都畏寒,若是在这样的风下,蒲双和梨釉必然是要给她披上一件外衫的,但是她此时却又没觉得此时吹来的风寒气逼人,只觉得好像恍然之间她更为清楚了一些。
  沈初姒向来坦荡。
  她扪心自问,倘若刚刚躺在那里的人,是别的人,她到底还会不会生出所谓的其心昭昭。
  枝头有两只雀鸟缩在一起,风卷动得枝桠起伏。
  她对于感情一直都分得很清,就像当初林霁站在她面前和她说着好好考虑的时候,她其实知晓,若是权衡利弊的话,林霁这样的人,必然会是第一顺位。
  可是她心中也知晓,她对于林霁,从来都只是兄妹之情,从未起过其他的心思。
  沈初姒此时撑着身子看着窗外的光景,或许是有人家中有喜事,此时不远处就是升腾起来的烟火,烟火骤然升空,照亮了远处的山脉。
  黎城灯火极盛,现在已是夜间,在夜幕之中,这繁多的灯火似是无数流萤。
  烟火高升在天空之中,或许今日有喜事的是一位大户人家,这烟火许久都未曾停歇,沈初姒也撑着下颔在窗边看了许久。
  随后才恍然想起,净室之中的水声已经停歇。
  她转身往后看,转眼看到谢容珏此时站在不远处,他的身上还带着一点儿水汽,眼眉被水汽浸润得秾艳,外面只松松垮垮地套了一件寝衣,长身玉立,似云间雾霭。
  谢容珏看到烟火在沈初姒的身后绽开,看到半明半昧的光晕落在她的眼瞳之中,发被风吹的略微散开,她身上的香味顺着风,飘到了他的身边。
  似乎是没有想到他此时会从净室之中出来,唇略微张开,眼中带着一点儿诧异。
  谢容珏忽然之间,呼吸一滞。
  或许,他去净室,去得太早了一些。
  谢容珏想。
  作者有话说:
  谢狗:之前都说了我是正宫了你们还不信!我都快为爱当三了!
  阿稚:1
  谢狗:老婆说了一,我知道,她一定是对我一心一意!
  阿稚:。


第57章 
  他此时寝衣敞开; 发尾有点儿湿濡,站在不远处的灯火晦暗处。
  耳畔坠着的那颗小珠小幅度的晃动。
  谢容珏的目光下移,在她微张的红唇之上停顿片刻; 清晰可见他的喉间突起处缓慢滚了一下。
  有一滴水珠顺势从他的喉间滚落; 从锁骨一路往下,最后滑入衣衫。
  谢容珏走近; “你向来畏寒; 黎城原本周围就都是旷野; 况且现在才不过刚过二月。”
  他走到窗边; 刚想阖上敞开的窗户时,沈初姒手指却碰在了他的腕骨处。
  远处的烟火终于渐歇。
  “无事。”沈初姒摇了摇头; 转而才抬眼问道:“你怎么知晓我畏寒?”
  谢容珏的手并未收回,“从前拂江院中的每一日暖炉都未曾断过,况且我那时每一次见到殿下的时候; 都是见你身披大氅。”
  许是因为刚刚洗漱过; 他的身上带着皂角的清新气息。
  沈初姒听他提起拂江院时,眼睫垂下,倒也没有看他,而是转身又看向了远处的山脊。
  他这么一句话,分明此刻还在黎城; 却又让她想到了从前在盛京的时候。
  她自幼在宫阙之中长大; 因为体弱; 沈兆很少带她出巡; 而她唯一一次的叛经离道; 就是嫁入镇国公府。
  其实她真正在镇国公府的时间; 也不过是寥寥月余。
  这段光景; 他原本应当是避而不谈的; 毕竟这在他们两人之间,这委实称不上是愉快。
  是她从前的一厢情愿,又是他的避之不及。
  她其实原本并不怪他,毕竟这本就是她自己所求,怪不得旁人,可是他后来却又站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言及后悔。
  从前他所求,不过是她离开镇国公府,而后来他的所求,却又变成了她。
  大概一时的意乱情迷,原本就不代表什么。
  沈初姒将手从他的腕骨之上收回。
  她虽然从来都不是沉湎于过去的人,但是现在众多的事情繁杂,她也需要时间来想清楚。
  重蹈覆辙原本就是孤注一掷的豪赌。
  面前的人到底值不值得,她并不知道。
  或许她现在当真有过心动,可是当日那般恍然梦醒的感觉,后知后觉涌上来的痛感,她也不想再尝试一遍了。
  这分明是不该提及的往事,不过数月,当初雪中她到底是如何一步一步离开镇国公府前往宫闺的时候,都还历历在目。
  谢容珏当时并无他想,只觉得这样也好,毕竟这原本就只是一桩荒唐的婚事,日后这位九公主殿下即便是再嫁何人,也已经与他无关。
  可后来也是因为她,向来对什么事都无谓如谢容珏,却是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这种滋味让人心生妄念,他原本就知道当初是他所求,即便是心愿已成,却还是忍不住地,想要再贪求一次。
  片刻沉默以后,沈初姒抬步从窗棂边离开,却不想手腕在这时突然被他握住,随后他身上的味道霎时间铺天盖地而来。
  刚刚吹了许久的凉风,她的肌肤都带着一点儿凉意,但是他身上的温度却灼热。
  谢容珏身上沾着一点儿水汽,沈初姒挣了一下,却又发现他此时抱得很紧,此时在她身后,手指在前扣紧。
  谢容珏将她抱在怀中,低头在她颈窝之中轻轻蹭了蹭。
  然后极轻地,在她颈窝处吻了一下。
  极为蜻蜓点水,似有若无。
  “殿下。”谢容珏靠近在她的耳畔,“当初成亲的时候,我确实并没有想过与你牵扯上任何关联,其实我向来对什么都没有所谓,以为不过是逢场作戏,但得知当初那桩婚事是你自己所求的时候,我并不想当真沾染感情,所以才想着及时止损,直到后来我……”
  他在此处顿了顿,“不可避免地对你动了心,至此生平第一次,我才知道了,什么叫做求而不得。”
  “殿下现在不信我,”谢容珏温热的呼吸洒在沈初姒的颈侧,“我可以等。但是至少,给我一个机会。”
  沈初姒沉默片刻,“那我若是不给机会呢?”
  谢容珏听到她这话以后闷闷笑了两声,随后才轻声道:“那殿下,也太过绝情了些。”
  “倘若当真是这般绝情,其实也好,至少日后不会被年轻的小郎君骗了去。”
  他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轻轻碰了碰,“我总能等到殿下回心转意的那日。”
  “我若是永远都不会回心转意,”沈初姒顿了顿,“转眼就另嫁别人呢?”
  她说完这句话以后,她清晰的感觉到谢容珏原本洒在脖颈处的呼吸一顿。
  沉默许久以后。
  谢容珏才缓声开口:“殿下,即便我知道这只是假设,可是我还是会觉得后怕。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应当知晓这是自作自受,但我向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若你另嫁之人对你不好,我无论如何都会将你抢过来,若他对你很好——”
  他说到这里,却缄口,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抬手将沈初姒抱得更紧了一些。
  低头埋在她的肩颈处,鼻尖抵着她的颈侧。
  片刻的沉默之后,谢容珏才开口。
  “其实京中很多人都不知晓,我曾经有过一个兄长,唤作谢和裕,殿下从前在拂江院之中,应当看到过他幼年所写的策论。镇国公夫妇对他寄予厚望,都觉得他日后可以在仕途上大放异彩,成为日后千古流芳的名臣。”
  “可是谢和裕早夭,镇国公夫妇伤心欲绝,却又心怀不甘,辗转一年后,就是我的出生,可是镇国公夫人每次见到我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我与谢和裕一点儿都不像,又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她对我心生厌恶,所以那时年纪尚小的我,就被送到了颍州的一处道观之中,一直在那里长到十三岁。”
  镇国公府仆役管理严苛,这些事情没有人有胆子往外说,所以现在他口中的话,算得上是秘辛。
  至少,年轻的小辈都不知晓。
  他说起这话的时候其实没有什么情绪,平淡的仿佛是在说起别人的生平。
  “很小的时候,我就一直被小道士说是没人养也没人要的孩子,之前从镇国公府跟来的嬷嬷也与一位道长生了私情,并不管我。我只能偷偷跟着道士开始习武,总觉得这样或许能有一日不被欺负,或者说,被骂的时候可以反抗。”
  “直到后来,镇国公夫人又生下一个女婴,她怕影响嫡长子的身份,生生将女婴溺死,可是至此之后,她就迟迟都未曾有孕。”
  “一直到十三年后,一直都未有嫡子降世。他们才终于想到了我,将我接回盛京。或许是因为担心这么久没有养在身边,我一归京,镇国公就请封我为世子,但是随之而来的,我也必须要学习谢和裕从前所写的策论,走他们为我安排好的仕途。”
  沈初姒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么一段过往,只知道他从前并不是在盛京长大,但是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被镇国公夫妇抛弃的。
  “可是我无论如何做,他们都将我翻来覆去地和谢和裕作比较,说起若是他还在,轮不到我做这个位置,所以我理应与他一样,走上仕途,代替他,成为名流千古的权臣,将镇国公府的基业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
  窗外原本的烟花已经停歇,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又一簇一簇地照亮天际。
  “我出入赌场,出入云想楼,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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