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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钱灿灿从边上路过,讥讽出声,“瞧状元这话说的,论娶夫,谁能有您迅速。就是时清也是筹备了半月有余,唯有您,一顶小娇就完事了,说起喝酒庆祝,我们还等着喝您的酒呢。”
话中讽刺意味十足,但凡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出来。
谁不知道前几天春日宴后,长皇子将他府中的菱角许给常淑做侍了。
纳侍跟娶夫不同,一顶轿子从后门抬起来就算完事,像是时清娶夫这般八抬大轿锣鼓喧天是想都不要想。
菱角是下人,以他的身份不配给常淑做主君,但长皇子此举也在告诉常淑,以她庶女的身份更不配娶沈郁。
钱灿灿展开手里刚淘来的名家书法的扇面,“时清这酒吃完,你是不是也得摆两桌?”
身后有人看不惯钱灿灿处处跟常淑作对,扬声说,“钱灿灿你想干什么?”
钱灿灿笑,“我什么也不想干,路过看个热闹罢了,顺便问状元讨杯酒喝。”
常淑脸上挂着笑,丝毫不见生气,“你且等着,喝酒的时候定会叫你。”
两人从小到大两看相厌,见面就要互相讥讽几句。
钱灿灿嘴角笑意淡下,觉得脸上挂着面具的常淑没趣,合起扇子带上捧着蝈蝈盅的下人继续往前走。
她约了人斗蝈蝈呢。
像今日这样的宴席一般都是她母亲带着她嫡姐去,而她这个庶女,自然不会在这种场合被带出去丢人现眼。
常淑看着钱灿灿的背影,微微眯眼。
对于她来说,钱灿灿是比时清更高一级的垫脚石而已。
钱母掌管的户部将来也不过是她常淑的钱袋子。
跟钱灿灿比,常淑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剧情拨乱反正。
街边的事情时清倒是没注意,因为她此时也已经到云府门口。
时云两家身份地位悬殊过大,云府上下没一个敢拦着时清不让她进去接夫郎的。
像原本拦路讨要喜钱都是蜜合路过的时候主动给。
时清到的时候,云执还在绞面开脸。
简单来说就是把脸上的绒毛用交缠的线绞去,从而使皮肤看起来更光滑白皙。
云执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被骗着坐在镜子前,直到线绞到他眉毛了才跳起来。
“不行不行!”云执两手捂着眉毛,宁死不屈,“都绞掉了光看起来就没有男子气概。”
一点都不阳刚!
云主君没听清,示意下人伸手把云执摁回来,“别胡闹,待会儿再耽误了时辰。”
云执要是想躲,几个下人哪里能捉到他。
直到门外有下人大声喊,“小时大人到。”
接亲的已经到了。
云主君瞪了云执一眼,只能不情不愿的让人给他快速换上衣服。
云执松了口气。
门外时清站在门台阶下,抬头看堵门的云挽,双手抱怀。
云挽包子脸板着,没有半分哥哥出嫁的高兴神色。
他横出一条手臂拦住路,“听闻探花才艺众多,今日不如跟我们展示一二?”
云挽恨死时清了,要不是她掺和,常淑怎么可能会纳菱角进门。一个下人,给常淑姐姐提鞋都不配。
他眸光闪烁,故意借着拦门难为时清,“今日若是不能让我们满意,这门你就别想进去!”
时清环视周围,好奇的问,“有谁对我不满意的?”
她不介意当面battle。
周围人群没一个敢站出来的,时清看向云挽,“她们对我都很满意。”
“……”
“你——”云挽固执的拦着门,气地跺脚,“我不满意!”
“你算个屁。”
时清伸手让蜜合把他拉下去,“我娶夫又不是娶你,你满不满意跟我有什么关系。”
云母站在旁边眼皮抽动,全当没听见时清那句话,
“哦对了,还有催妆诗对吧?”时清转身看云母,“我也没提前准备,要不然现场作一首?”
之前她现场给张笑做的挽联早已传遍大街小巷,云母也略有耳闻。
“不用不用,咱们商贾人家没有那些繁琐的规矩。”云母哪里敢听诗,伸手示意时清,“你请你请。”
“这多不好意思。”时清伸手敲门。
云主君从里面将门打开,微微侧身站到一旁,露出身后一袭喜服的云执。
时清抬眸看,哪怕她对云执没那个意思,还是被惊艳到了。
云执本来就白,红色衣袍映衬下,显得那张脸更加白皙清隽,眉眼间带着清爽英气,并不柔弱。
“怎么忘了盖头。”云主君轻斥下人,伸手拿过盖头给云执盖上。
这边云执视线刚被遮住,那边身体就陡然腾空。
云执眼睛瞬间直了,全身僵硬绷紧,像个木桩,久久没反应过来:
他被时清给抱了!还是这种打横抱起来!!
“你你你放我下去!”云执脸涨得通红,手不敢乱推。
时清提着一口气,“闭嘴,再逼逼我把你扔地上!”
云执本来还不好意思,听她这个语气又坦然起来,轻嗤,“就说你弱,你还不承认。”
像时清这样的,他单手拎着就能走。
“那是因为你重!”时清没抱过人,力气没用对地方,“你心里就没点数。”
“……”
时清的心跳声就在耳边,云执一张脸热的发烫,视线不敢往里撇,尽量让自己显得轻一点,也不跟她顶嘴。
时清勉强把云执塞进轿子里。
鞭炮声起,新人上轿。
蜜合跟夜合走在轿子两边,朝路人洒果子铜板。
时清坐在马背上看得眼皮直跳,“差不多就行了,少洒点,喜气不能用钱来衡量。”
“小主子您就放心吧,今日准备了很多铜板,足够。”夜合笑呵呵的说。
时清是怕不够吗?时清是怕太多了。
听闻外面在发铜板,云执蠢蠢欲动的用手指撩开一条缝隙从轿窗往外看。
他想伸手接两个,结果缝隙才刚露出半点光亮,就被鸦青眼疾手快的给他从外面挡住。
“鸦青,你捡几个。”云执跟他说。
鸦青胆小不敢,几乎用身子遮住那扇小窗,不让云执把手伸出来。
云执无聊的坐在轿子里,只能听到外面嘈杂热闹的声音,以及感受屁股下轻轻晃动的频率。
他不习惯坐的中规中矩,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一只脚就已经踩上屁股下的软垫,手肘抵在膝盖上,手背撑着脸。
他食指挑着手上的红盖头看。
上面针线细密,绣的是龙凤呈祥,花纹繁多甚至热闹。
他娘要是知道他穿成这样被个女人给娶了,定要取笑死他。
云执耳朵发烫,把红盖头放到一边。
他安慰自己都是假的,做戏而已。
时清图他的刺绣,他图盘缠,可不是做戏么。等他把牡丹给了时清,时清放他自由,两人两不相欠。
云执坐在轿里颠的昏昏欲睡。
虽说两家离的不算远,但是半个京城绕下来格外费时间。
轿外鞭炮声一阵响过一阵,足足睡了一觉的云执惊醒,身下轿子同时跟着停下。
云执手忙脚乱的把盖头胡乱盖上,把脚放下来,伸手抹了抹嘴角口水,规规矩矩的坐好。
时府门口一堆的人,全都探头往外看。
想见见这位云公子到底有多绝色。
时清艰难的从马上下来。
她颠的屁股疼。
抱是不可能抱的,只能让云执自己走。
时清撩起轿帘,弯腰进去,就看见云执盖头盖歪了。
她伸手,轻轻将盖头转过来,轻声笑他,“你能不能有点用,这都能盖歪。”
云执抬眼隔着红纱看时清,视线虽然模糊,但她含笑的声音就在耳边。
不知道为什么,脸更热了。
两人牵着红绸花,一同朝时府走。
几乎每走一步,唱礼人就要说一句吉祥话,直到走到正厅中央。
时清是早上出去接亲,慢悠悠绕了一大圈,现在已经将近傍晚时分。
她可算是明白蜜合偷偷给她在袖筒里藏果子的原因了。
光线昏黄暧昧下,时清跟云执背披夕阳,站在众人中间。
时鞠跟李氏坐在主位上,往下一点坐着的是长皇子,对方面容雍容华贵,只是眉眼清冷,跟身旁站着的沈郁倒是如出一辙。
时清跟云执在高声唱和中,拜过天地父母,轮到对拜的时候,脸上都有点不自然。
两人心里都清楚这场婚事像是一场没有感情的契约,可是所有典礼流程认认真真的走下来,心里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像是在彼此牵着红绸的那只手的手腕上系了一根细细的毫无重量的线。
不仔细去看就没有感觉,但若是刻意触碰又会轻轻拉扯到彼此。
云执先别开视线,不朝旁边的时清看。
拜完堂,送入洞房。
现在想要睡觉还有点早,毕竟今日时府宾客众多,时清还要跟着招待一二。
最后只能是云执坐进新房里。
时清出去反手把门带上,拦住外面一众视线。
有人不死心,语气轻浮,“时清,让新郎出来给我们看看呗,我们都没见过,好奇的很。”
听说云执容貌不输沈郁,但又没几个人真正见过。
今日托长皇子的福,她们见到京城第一才子沈公子,觉得那已经是月中仙人,清冷绝尘。
可常淑身边的几人又说云执长相更绝,于是她们心里就好奇。
这些人全是时清曾经在书院里的同窗,今日是自己或者跟着家里长辈过来喝喜酒看热闹的,跟时清关系倒是不好。
现在有一个开口要看云执的,后面几个跟着一起喊,“让他出来给我们见见,又不是大家闺秀,扭扭捏捏的做什么,男子嘛,娶回来不就是留看的,你看跟我们看有什么区别。”
旁边有人哄笑起来。
时清直接脱鞋朝那人的嘴扔了过去,“啪”的下她三十七码的鞋甩在对方四十二码的脸上!
对方笑的正得意呢,被砸的尖叫出声,脸上印着鞋印子,两行鼻血流出来。
没有云执躲鞋的功夫,还敢乱开口。
“时清!”对方捂着鼻子怒吼。
“姑奶奶在呢。”
时清冷笑,“让我看看砸中那只屎壳郎了,听口气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满嘴臭味。”
“照你这么说,我还没见过令尊呢,什么时候叫出来给我看看?”
“我对你爹的兴趣倒是不大,主要是对你夫郎的眼睛好奇的很,得是多瞎的人才能看上你这样的玩意。”
“我夫郎我还没掀盖头呢你就要看,论脸皮厚不怕生,那他是比不过你们顶着的那张猪皮。”
时清往门口一站,蜜合给她把鞋捡回来。
时清踩着鞋说,“云执进了我时家的门就是我时家的人,是我时清的夫郎,谁要是当我面再说一句不好听的,我鞋直接塞她嘴里让她咽下去!”
“你爹既然没教你怎么做人,那叫别怪我打狗没看主人。”
“时清我们不过开一个小小玩笑,话可至于说的这般难听!”被砸那人不敢开口,有人出头替她说话。
“玩笑?”时清把鞋穿上,冷呵,“那你看我笑了吗?”
“嘴臭还嫌弃我话难听,我鞋底也没嫌弃你脸脏啊。”
“怎么回事啊?怎么都聚在这里。”管家快步走过来。
“大喜的日子别吵架,前方宴席已开,大家快去入座吧。”管家听见声音来劝架,软声哄时清,“小主子,大人喊你去前院招待客人呢。”
几人顺着管家给的台阶下去,互相簇拥,“走走走,去喝酒喝酒。李姐你过来这么长时间,李伯母该担心了,走吧走吧。”
看着她们不情不愿离开的背影,时清嫌弃的把鞋底在地上碾了又碾。
身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云执双手抱怀依着门框看她,头上盖头握在手里。
时清转身视线跟他对上,云执微微挑眉,将手里的红枣抛给她。
他拿了两个,一颗抛给时清,另一颗屈指往前一弹。
只听见一声尖叫,“啊!”
另一颗红枣打在远处一人腿弯上,对方惨叫一声,直挺挺的跪在青石板上,膝盖脆响,“谁踢我?”
时清听声音听出来,是刚才说“开玩笑”那人的声音。
“回去坐好,”时清惦着枣,“等我回来。”
一句话把云执想出去的心给堵回去。
管家笑着替他把门关上。
跟清冷的后院不同,前院灯火通明格外热闹,每个桌上都在推杯换盏,连空气中都带着酒味。
看见时清过来,时鞠示意她以茶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