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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凤影记挂着李桐枝; 虽然心知有长公主照看她; 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但他们到底身处异乡; 心?无?归处; 他不准备与她分离太久。
况且他擅长杀人,并不擅长一直长时间的伪装。
当下以普通宫人聋哑亲眷的身份进入王宫,即便刻意用烟灰掩盖了过太招眼的面容; 养成习惯了的站姿、坐姿之类的动作也还是?会?显出他的不凡和贵气。
一不留心?,就有泄露秘密的可能。
越是?拖延; 越容易出变故。
因此当燕俞的下属用蹩脚的大衍话叮嘱他在王宫低调生?活的各项繁琐事项时,贺凤影没记,而是?打断问道:“二王子现在就在王宫是?吗?”
宫人并非二王子近侍; 不能知二王子实时动向; 谨慎地回答说:“近日未听说王室有什么需要外出的大型活动; 二王子的私人行?程我说不准。”
贺凤影颔首; 把私自携入王宫的匕首系好在腰间,套上外褂便要自行?去看。
宫人惊了一惊; 连忙拦住问他要往哪里闲逛。
“去二王子的住处; 他在就杀了他,他不在就等他回来?再杀了他。”考虑到对方也算帮助自己进了宫; 贺凤影耐着性子冷淡作答。
“不行?,怎么可以这么突然!”宫人准备等待燕俞下令再行?动; 未料到贺凤影并不是?听令行?事的。
他习惯了当发号施令的上位者,不免因这刺耳的否定声皱起眉,微微低眸看去。
幽深墨瞳中如冰锥般的杀意刺入宫人双眼,把宫人试图劝阻的话尽数瓦解,瞬间哑了声,身体僵在原地。
贺凤影收回目光,念及长公主与燕俞的同盟关系,嘱咐了一句让他现在寻借口离宫,以免二王子死后查到自己,连带帮自己进宫的这个下属一起被?清算。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回过神的宫人才想起自己忘记告诉他,燕俞的女儿现在正被?二王子软禁在住处,连忙拔腿追出。
可惜贺凤影已不见踪影。
怕引来?其他人注意,宫人不敢在宫中胡乱寻找,只得一边心?中默默祈祷贺凤影的胡来?不要害了自家主子的女儿,一边依照贺凤影的叮嘱,收拾起自己的物什准备出宫。
至少提前去通知燕俞一声,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也能有个弥补的余地。
贺凤影没花费多长时间就寻到二王子的住处,在墙边一跃,身形隐藏在他一早就看好了的树冠中。
二王子自从大王子的死讯传回,认定自己是?唯一继承人,就毫无?顾忌地与夷昌人来?往频繁。
为他看守住处的,除去燕兰王宫本身配备的侍卫,还有四个体态壮硕、身穿一身皮草,佩戴骨制饰品的夷昌男人。
他们随便倚靠着柱子站立,怀中抱着做工粗糙却杀伤力惊人的重斧,用纸卷了不知名的草叶末,点燃叼在嘴里,不时咧嘴而笑?,露出一口略微发黄的牙。
贺凤影听不懂燕兰语,也听不懂夷昌语,不过从他们松垮无?备的站姿和交谈状态,能判断他们侍奉的二王子不在宫室内。
那么那间紧闭门户、由多名侍卫把守的房间里会?是?什么人?
观察到有侍女端着茶水进出,他觉出里面应当不是?简单的囚犯,便稍稍调整位置和角度自门扉开启的缝隙窥探屋内。
仅一个年少的女子在屋中。
现在燕兰国内,能让二王子稍稍忌惮的,应该仅剩下尝试参与政治活动多年具备一定影响力,最终联系上长公主同盟的燕俞了吧。
贺凤影虚眯起眼,回忆起与李昭华谈话时,对方似乎有聊到燕俞唯一的女儿是?她的软肋,怀疑被?看管的很?大可能就是?燕俞的女儿。
然而他还没有好心?到在完成刺杀目的之前,轻举妄动去救援一个陌生?人。
想来?有燕俞的公主身份摆在那里,除非他刺杀未遂还暴露出主导杀人的是?燕俞,否则屋内的囚徒不太可能有性命之危。
因此他依然藏身树冠,静候二王子。
约莫一个时辰后,夕阳映红半边天,有宫人提前归来?宫殿,传了众多原本侍候在宫室内的宫女们出来?,伏身于地,列在两侧等候。
贺凤影之前被?领着见过一次这浮夸的排场了,知道这意味着自己目标的归来?,握紧了匕首柄,轻巧落地。
最先迎上前的自然是?四个不遵王宫规矩的夷昌人,七嘴八舌说了长串的话,意思大概是?二王子不该撇下他们,独自离宫。
被?当面顶撞,二王子立刻垮下脸,目露不耐。
他虽然倾向于夷昌,但主要是?希望借夷昌的势,在自己登临王位后摆脱附庸大衍的处境,真正完全决定燕兰一切事务。
一旦成功,他就准备拿出大义灭亲的态度,向燕兰民众宣称他一心?只有燕兰,与母族夷昌决裂。
有这种计较,他自然不愿意让他们掺和到自己所有事里来?。
不过现在还是?得虚与委蛇地应付。
二王子烦躁地解释了几句,四个夷昌人仍然不依不饶地要他保证下次会?带他们一起。
周遭宫人怕触怒夷昌人,白挨一顿打,不敢置喙参与进来?,皆静若寒蝉。
贺凤影看中这个时机,神态自若地低头走上前,仿佛要向二王子汇报什么事儿般。
二王子见他自宫室方向来?,以为是?宫中哪个机灵的,知道体贴为自己解围,表情稍稍松缓。
借故摆手让夷昌人退开,他刚要开口说话,便觉心?尖一凉,旋即是?剧痛袭来?,将?冲出嗓子的痛呼和求助声因太阳穴被?利刃贯穿哑在了咽喉。
贺凤影在他致命处落下的两击,电光火石间便完成,冷静掷下一枚李昭华交他用于脱身的烟雾弹。
神情顿了一瞬,他考虑了一下要不要立刻离开,最后还是?趁阻碍视线的白雾未散尽,踏着宫人们的尖叫声走向先前由侍卫把守的门户。
门口的侍卫还在用他听不懂的燕兰语哇哇直叫着有刺客,他无?意再担不必要的杀孽,只手刃劈晕了他们,卸去门上挂锁,打开了门。
贺凤影考虑到燕俞学?会?了讲大衍语,想来?她的女儿应当也能听懂,所以准备提醒她一声离开。
谁知,因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身后烟雾中的敌人会?不会?闻动静寻来?,竟被?事先埋伏在屋内的岳珊兜脸撒了一把不知名的粉末。
由于没有防备,他在反应过来?要闭气前,已经吸入了不少,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岳珊果然能听懂大衍语。
她试图趁乱逃跑的脚步顿住,正犹疑他是?不是?自己母亲遣来?援救自己的帮手,就被?粗鲁揪着衣领子直接拎了起来?。
贺凤影察觉胸腔中情感难以克制,耳鸣声渐渐尖锐,皱紧眉忍着诸多不适,严声质问道:“你?撒的什么药?”
可惜岳珊虽然能听懂,但是?大衍语说得不够流利,当下的场合和时机也不适合慢慢交流。
一旦外面的烟雾散去,怕是?就要被?围堵来?的宫人和夷昌人抓住。
贺凤影只得用匕首在手臂拉了一道深刻的伤口,借阵阵疼痛遏制药粉引起的不良反应。
然后把仍然挣扎问话确认他身份的岳珊打晕,提溜在手里,迅速借早看好的退路撤离王宫。
能从烟雾中寻迹追在后的追兵看漫看开车呜呜视频在企鹅君羊八六艺奇奇散散零四寥寥,只是?等他把人都摆平,回到棺材铺据点时,不适感已经难以克制。
他烦躁地把岳珊推向了柜台后站着的赵彦,坐到桌边,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已经凉透的茶水。
剧烈的心?跳声和耳鸣声稍有舒缓,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吩咐赵彦道:“把她弄醒,问清楚她给我撒什么药,解药在哪。”
赵彦一脸懵然,低头打量向岳珊,从岳珊的年纪和衣衫上配饰的大量银件猜测着问:“这是?那个燕兰公主被?软禁的女儿?”
“嗯。”贺凤影轻磨着后槽牙,心?中控制不住翻腾的念头是?不管岳珊的身份,逼供出解药。
然而他惦念着李桐枝在,不能弄出什么血腥情景吓着她,只好把暴戾的念头碾碎,品着口中腮肉被?咬破而漫出的血腥味。
“怎么了这是??”
听到动静的李昭华从后院信步走出,李桐枝亦步亦趋在皇姐身后。
望见贺凤影被?血浸透了的衣袖,小姑娘顿时潮红双目,快步迎向他,颤声道:“凤影,你?流了好多血,你?让我看看……”
“别过来?。”贺凤影不能确定那药粉都有什么功效,忧心?自己受影响不知轻重弄伤她,连忙向后退与她拉开距离。
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出的声响很?大。
李桐枝睫羽被?泪珠压低,却还是?依他所说,乖乖止住脚步。
李昭华听赵彦说起贺凤影方才的命令,大概猜到贺凤影这是?不慎被?岳珊算计了。
以浓香刺激岳珊醒来?,赵彦用燕兰语问清楚药粉效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些烦恼,道:“指挥使?,嗅闻只有轻微致幻的效果,不良反应都没有后遗症,但也没有解药,得靠你?忍上一整夜,到明日就能好。”
仅仅一夜,贺凤影并不是?不能忍,把他往房子关住就好了。
可麻烦的地方在于李桐枝不希望他独自受苦,想要陪在他身边照顾他。
以贺凤影现在的心?情,不太说得出什么婉转劝慰她的话,只能把目光投向李昭华,指望李昭华将?小姑娘劝住。
然而李昭华垂眸看了看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小姑娘,听她糯糯哭腔请求自己要陪贺凤影一起,微微扬眉,道了好。
“长公主!”贺凤影难以抑制目露凶色。
不能凶自己娇怯的心?上人,心?中的烦躁便尽数迁怒到了秉持看戏心?态的长公主身上。
李昭华平静地耸耸肩,道:“知道你?怕伤到桐枝——赵彦,去库房里给你?们指挥使?找条结实的绳子来?——你?知道什么结,你?自己都解脱不了吧,你?拿绳子给自己绑起来?就没事了。”
顿了顿,又道:“要不然你?自己把桐枝赶走,反正我是?不想拒绝可爱皇妹的撒娇,要当坏人你?自己当。”
贺凤影抬眸看向李桐枝的双目,正撞进一湾澜澜琥珀棕的潭水中,说不出话来?。
仅剩的清醒意识到李昭华这是?借机暗罚自己弃官职又拐皇妹的错处,贺凤影知道不能指望她帮自己把李桐枝拦住了,只好放弃地同意。
第58章
李昭华提议贺凤影绑缚起他自己; 却?不许拿回绳子的赵彦上前帮忙。
赵彦攥着绳子,瞧瞧自己顶头上司,又?瞧瞧长公主; 左右为?难。
李昭华淡淡警告道:“虽说没正式剥夺他指挥使?的官衔; 但说不干了的人可?是他本人; 他现在还是不是你们指挥使?; 全由我说了算。”
已经坐定榻上的贺凤影没说话。
他努力在脑海一片嘈杂嗡嗡声中,抽丝剥茧般寻觅到清醒的一端; 平复纷乱心绪; 伸手?示意赵彦把绳子拿来,解了这可?怜下属的为?难。
终归还没到彻底丧失理智的地步,贺凤影无所谓地屈指系了几个绳扣。
他正要拉住抽绳收紧在手?腕; 抱着药箱的李桐枝碎步自?外踏入屋中。
望见他要直接把受伤的手?绑起来,她?连忙开口唤止他的动作; 加快脚步小跑上前,捏住绳结跟他讲道理:“绑在伤口上,伤势会恶化的; 不能?绑。”
贺凤影当下控制不住力道; 使?不上巧劲; 不敢与她?争抢; 只好放开手?。
他清楚自?己用匕首在手?臂划得多?深,不希望她?看到可?怖的伤口; 合了合目忍住目眩感; 好声好气地哄她?说:“皮肉伤而已,不需要上药; 桐枝陪我说说话就好。”
然而即便他没与李桐枝拉扯绳子,她?娇嫩的手?掌摩擦着绳子上粗糙的纹理; 也还是红了一片。
甚至有?根尖锐的草刺断扎在了她?掌心肉里,疼痒得她?小小吸了口气,雾蒙双眼。
方才还毫不在意自?己伤得如何的贺凤影顿时提起心,要帮她?看看是不是扎出了血。
幸而没有?破皮流血,仅是扎出个小红点。
小姑娘生闷气地“哼”了一声,把手?收回来,自?行将那小小的草刺挑掉了:“你知道担心我,却?不许我担心你——你衣袖都被血浸透了,还骗我说没事?。”
李昭华观他们的相处模式,彻底放下心来。
她?唇角含笑,仿佛无意地拱火道:“未必是骗桐枝你,而是若无其事?惯了。我们这位指挥使?素来仗着体质好、忍耐力强不把伤痛当回事?,从前因任务受伤,只有?被伤到需卧床静养时,才没办法地与你告一声病呢。”
语罢,她?不再打扰两人的相处和交流,领着赵彦施施然离开,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李桐枝眼神放空,记起过往每每贺凤影告知她?生病,都会拿怕传染给她?当理由,不允她?报皇后出宫探望。
此刻才恍悟真相原来是贺凤影因着枭羽卫的任务,时不时就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