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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苏羽握着手中的梳子，一时间百感交集，当年只是一时童心要的梳子，今日再见却意义不同了。
“唉……”老太太将手中的那把交到秦婉柔手上，“这才是羽儿他娘的心呐，望着你们举案齐眉，同心同德啊。”
秦婉柔郑重接过梳子，又宽慰了苏羽与老太太二人几句，就让人先好生收到一边，免得叫二人睹物思人，又伤心起来。
秦婉柔的一举一动看在老太太眼里，真是越看越觉得满意，直夸个不停。
这时外面有下人来报，说是李家那边差人传帖子过来了，来人正在二门那里候着呢。
“这事，你该去和太太说，怎么跑到这里来烦老太太。”桂婶打发道。
只听报信的说：“太太那儿已经去报过了，因着帖子是发给三少爷和三少奶奶的所以才过来报的。”
桂婶回头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点头，桂婶道：“那你就放下帖子，去回了说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已经接下了。”
那下人这才诺声退下去回话。
“帖子上说了什么？”老太太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让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后天过去吃个饭。”桂婶说着将帖子交到了苏羽手上。
苏羽看后就交给一边伺候的丫鬟，对秦婉柔道：“这事你做主吧。”
老太太知道秦婉柔因小时候寄养在李家，有些心结，就点头道：“你若不想去，明儿个我就差人过去回了，回头再摆一桌请他们过来吃，见上一面便是。”
“不必了，既然回来了，我们做小辈的本该先去见见长辈，现在人家都发了帖子了，怎么还好推辞呢？到时候我与相公去一趟罢。”
“嗯，这样也好。”老太太点头，“去时，让桂婶帮衬着好好准备些东西，既然要去就不能失了礼。东西到库里去挑，看上什么就拿去，只说是我说的。”
“多谢老太太美意。”秦婉柔笑道，“只是这拜礼我早预备下了，老太太尽管放心，作为苏家的孙媳妇，自然不会丢了苏家的体面。”
“你这样懂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老太太抓着秦婉柔的手，转头又对苏羽说道，“有这样的媳妇，是你的福气，你可要懂得惜福。”
“孙儿记下了。”苏羽低头领受。
这时外边又有人来报。
桂婶嚷道：“又是什么事？没见老太太正与三少爷说话么？一般的事，上太太那儿回去。”
那传话的小丫头一脸着急，连着说了几个“不是”。
“不是什么？”桂婶问道，“有什么话好好说。”
“是五姑娘来了。”那小丫头好一会儿才憋着一口气，把话说完，“已经在涵院门口候着了。”
桂婶一听，脸色立刻一沉，挥手让小丫头先退下，才进了屋，请示了老太太，而老太太则看着苏羽。
苏羽脸上神色略有些不安，秦婉柔便握着苏羽的手，对桂婶说道：“去请进来吧，这么些年没见了，既然回了家迟早是要见的。早些见了，也能放下些心。”
老太太也点了头，桂婶这才命人去将苏五娘请进来。
秦婉柔起身将苏羽拉到堂侧的椅子上坐下，又让人撤下了软凳，自己也在苏羽身边的椅子上正坐。
才坐下，就见门被推开，一个二等丫鬟领着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姑娘走了进来，这姑娘穿一身象牙白的绣莲上衣，搭着一条水青的长裙，红闺弱质，仪态婉娴。她上前先给老太太请安叫了一声“奶奶”。
然后走到苏羽与秦婉柔面前欠身，喊了一句：“三哥，三嫂。”
………………………………
第四十六章 ，试探
见苏羽只是呆愣在原处，便又低头一笑，再喊了一声：“三哥？”
苏羽闻声，只抬头凝视着眼前的苏五娘：脸还是那张脸，嵌着灵气会说话的眼睛，只是长大了一些；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即便是胡搅蛮缠的耍赖，只要用这样的声音说出来，人的心自然而然的就软了几分。
眼看苏羽依旧只是痴望，秦婉柔连连起身还礼，然后携了苏五娘的手拉到身边，让人上了锦杌，推她坐下后，自己方才坐下，笑道：“五妹，你三哥这么许久没有见你，今儿个忽然见到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下子竟看傻了，你且不用理他，先让五嫂好好瞧瞧。”
然后又拉着苏五娘的手，左右上下看了一遍，对着老太太说道：“说句不害臊的话，我打小也是被夸着赞着长的周正长大的，轻易可不夸人，但如今见了五妹，我也不得不夸一句，这才叫天仙化人，谪仙落劫啊，全然就是个活神仙的样子嘛。老太太您说是不是？”
原本老太太见了苏五娘，脸上还有些担忧，但听秦婉柔这样一说，倒也笑开了，半倾身，手指点着秦婉柔道：“再活的神仙也没有你这张嘴活。”
苏五娘也面有羞怯道：“三嫂谬赞了。”
“哪里是谬赞，要我说呢，像妹妹这样的，就是谪仙里头，还要再挑一挑才有的。”说着秦婉柔放下苏五娘的手，从自己腕上摸下一只古玉翡翠手镯，塞进苏五娘手里，“原本呢，家里姐妹的见面礼，我也早按份备下了，想等一一见了再送的，可我见了妹妹实在是喜欢的紧，也只好做个偏心的嫂嫂，先送一份了。”
苏五娘推辞了一番，直到老太太发话说：“既是你三嫂的心意，你且收下吧，晚上吃席的时候多敬你三嫂一杯就是。”
“诶，那多谢三嫂了。”苏五娘甚是乖巧的谢过秦婉柔，就将古玉手镯交给了身边随着的丫鬟收起来。
“妹妹怎么不戴上？”秦婉柔起身，又从丫鬟手中拿过手镯，要替苏五娘戴上。
苏五娘推脱道：“这样贵重的东西，妹妹怕给碰坏了。”
“这话就不对了，再贵重它也不过是个首饰，不叫人戴，还能拿来干嘛。再说像妹妹这样标志的人物，戴它倒已经是抬举了。”说着秦婉柔便扣着苏五娘的手腕，要亲自给她戴上。
苏五娘手微微缩了缩，才又放松下来让秦婉柔戴，温温柔柔的说了句：“有劳三嫂了。”
秦婉柔给她戴上后，又拉倒老太太面前让老太太看，夸赞苏五娘的手长得美，戴着好看云云。
老太太和桂婶也附和着应了几句，苏五娘便起身要告辞了。
秦婉柔看看她手上的翡翠手镯，又看看苏五娘面色依旧，并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即疑惑，又松了口气，便代老太太将苏五娘送到了涵院的月形门处，又拉着说了几句体己话才让她走。
回到屋中，见苏羽还是有些痴愣，想起前些日子他听到五娘的事时，犯起的痴症的事，就安排人将苏羽扶了下去，又让人去请红俏带着小宝去看苏羽。
老太太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安排完了，才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羽儿他……”
秦婉柔看看四周，搀扶起老太太，低声道：“这里不方便说话，还请老太太带孙媳去个可以说话的地方，再容孙媳慢慢禀明。”
老太太便带着秦婉柔到了涵院后边的静室，祖孙二人在里头说话，只有桂婶一人守在门外。
秦婉柔伺候老太太在罗汉床上坐下后，自己才靠着老太太身边坐下，慢慢说起缘故。先细细说了苏羽前些日子犯痴症的事，又将洛小白和小宝二人的来历明明白白的给老太太说了。
老太太听完点头道：“那二人的确不同，我活了这把年纪，多少也算见识过一些人物，但他二人的确不像是俗骨凡胎，只是没想到竟是两位狐仙。既然是来报你的恩情的，自然不会害你，五娘的事，你就多劳烦他们瞧瞧，且不说灵异不灵异的，好歹是我苏家的骨肉，只求知道个福祸吉凶便可。”
秦婉柔点头应下，“那位洛姑娘与相公交情甚好，虽有些淘气，但也颇为仗义，此事即便不开口，孙媳料想他们也不会袖手不理的，还请老太太放宽心。”
“嗯。”老太太点点头，沉思了片刻，望着秦婉柔的眼睛，忽然说道，“那洛姑娘虽与羽儿交情不错，但终究是人狐两途，男女有别。以后有什么事你去说便好，不要让羽儿去。”
“这个道理孙媳自然明白，只是……”被老太太一说，秦婉柔不由就想起这些时日，苏羽与洛小白二人之间点滴，一时犹犹豫豫，话噎在喉头，即想说，又恐说了会生出事情来。
老太太是过来人，一看就猜了个六七分，拍着秦婉柔的手说道：“你的心思我知道。今日在堂上我就看出羽儿看那洛姑娘的眼神不一般。但这个事，你心里有个数就行，千万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你和羽儿自小一起长大，他的个性你也该知道的，这事你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他心里自有圣贤戒条会约束自己，但你要是点破了，兴许就将他那点愣心给激起来了，反倒会坏事。”
“这个道理孙媳明白，所以至今也没说过什么，从另一点来说，我心里倒也欣赏那小狐狸的直率洒脱。”秦婉柔说道。
“你我是放心的，我只是不放心你身边的红丫头，从小说话就利索，得理不饶人的。你还在李家那时，我都隔着墙听过好几次她为你抱不平。你将她当做自家姐妹相待，她又肯忠心为你，这自是好事，但在嘴上话头的事，你该管的时候还是要管。”
“嗯，孙媳记下了。”秦婉柔答应着。
老太太微微挪了挪身子，又问道：“方才你给五娘的手镯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果然是看出来了。”秦婉柔说道。
老太太笑了笑：“你呀，虽不是我养大的，但小时候时时跟着羽儿，在我膝下玩乐。你虽处事比羽儿圆滑些，但也不是这样热情的人，我方才看你执意要送那玉镯，又非要五娘当场戴上，就知道你心里有打算了。说说，那玉镯是怎么回事？”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太太。”秦婉柔募然叹了口气，说道。“那古玉翡翠手镯不是一般的镯子，是那洛姑娘的父亲洛白先生所赠，说是灵性的很，能驱妖辟邪。孙媳今日见了五娘，虽没有看出什么不妥，但当年之事，我也是亲眼见她……见她去了的，现今又活生生的站在眼前了，心中怎么能不惊不疑，所以就生了这么个想法，想用这玉镯使她一试。可五娘戴了玉镯并无异样，而洛白先生也不会胡说，心中反倒更加疑惑了。”
“原来是这样。”老太太说道，“你心里的疑惑，也是我们苏家上下的疑惑，既然这玉镯试不出来，你便挑个时候带着那洛姑娘去五娘那里坐坐，让洛姑娘好好看看，看能不能看出些什么来。”
“嗯，我心里也是这个主意。”秦婉柔附和着，想了想，又问道，“五娘现下住在何处？”
老太太脸色稍稍一变，道：“还是在福院。”
“还在福院？这……”秦婉柔脸上也变了颜色，“这福院自当年那件事，不就已经封了吗？”
“她自己要住进去的，怎么说都没用。”老太太叹道，“看来她心里还是记着当年的事，唉……这能怪谁呢，终是苏家欠她们母女的。”
“这么说起来，已然五娘复生回来了，那林姨娘呢……”秦婉柔望着老太太的脸色小声问道。
“没有回来，若是林丫头跟着回来了，我心里也就不急了，她的性子是最和善不过的，当年就是被冤枉成那样也没有半句怨言，临走时……还说不能再孝敬我了……”老太太说起当年，触动心里的伤心事，一时间泣不能语，直用袖子抹泪。
秦婉柔连忙取出帕子，一边给老人家擦泪，一边安慰道：“婆婆过去的早，相公自小也是林姨娘带大的，林姨娘的心善孝顺，我们都知道，老太太也不要伤心，姨娘若是见到老太太这样为她伤心难过，必是也要不安的。”
老太太这才止住眼泪，又拉着秦婉柔说了一些当年的事，直到大老爷院中有丫鬟来报说“大老爷醒了，请三少爷三少奶奶过去说话”，老太太才放人去。
秦婉柔临走想起苏羽眼下精神并不大好，而大老爷也是刚醒，若是二人此时见面说不好会惹出什么祸来，就没有让人去请苏羽，自己派人去取了带来的礼物独自去了。
见了苏家大老爷先行礼问安，才说道：“相公舟车到此，身体抱恙，不敢以病容见父，恐有冲撞，反而不利于公公病情，故先让儿媳前来拜见。”
………………………………
第四十七章 ，惆怅
苏家大老爷听了秦婉柔的话，挣将起身，一边服侍的四姨娘连忙坐到床榻边搀扶。秦婉柔见大老爷病容恹恹，面色晦黄，便知他已缠绵病榻多时。
大老爷咳了两声，一边的丫鬟就递过手巾来，四姨娘接过捧在手上等大老爷咳完，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