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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佑乾作为城隍，受万民香火供奉，见惯了人情变迁，最是擅长洞察人心。
所以听出了陆离话语中的真诚。
听到对方的变化，是自己所赠的山神石造成，心中也不由有些艳羡，但很快便转为了高兴。
“不想一块山神石，竟然让道友有如此收获，吕某当日果然做了一件正确的事，这山神石确实与道友有缘。”
吕佑乾不由感慨。
他心里倒是没有什么嫉妒，宝物只为有缘者生。
山神石在他手上，也只是一块神异的石头而已，哪怕用来炼制器具，最后得到的也只是一般的法器。
但换做陆离，便能炼成法宝，生出如此神异。
这只能说天命之缘。
而且法宝虽好，但也只能让陆离的战力拔升到相当于凝练三气的修士，与他相当，也不用过多艳羡。
只是赞一句陆离好运即可。
“只是侥幸而已。”
陆离轻轻笑了笑，便将此事揭过，不再多提，转而开了其他话头：“吕道友，陆某刚刚出关，对于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不甚知晓。那燕地鬼王，还有景州之事，其中详情到底如何？”
既然准备在接下来的大战中大干一场，他自然要了解的详细，免得像之前在永乐府城一样，一头撞进了龙潭虎穴。
这种经历陆离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人的运气不是一直都好的，先前他能够逃出生天，顺带戳破了燕地妖魔的阴谋。
但下一次再遇到，就难说有这么好运了。
吕佑乾听到此言，脸色也变得肃穆起来，沉思一会儿，他缓缓开口讲述。
第一百一十七章神道之秘
“如今可以确认的是，此次景州之变，是一位叫做黑山的大妖手笔。
事实上，称其为妖也有些不恰当，这个黑山是山脉成精，原本算是一方山神，但最后却堕落为妖。
也因此，黑山属半神半妖，实力在一种妖魔之中，算是极为雄厚的。
黑山在燕国以黑山为界，立下黑山鬼国，收拢妖魔鬼怪，割据一方，实力极为强悍。
此次灵丘阴司堕落，便是黑山在五年前开始布局，所以才如此悄无声息，若非是被不知哪位义士公布出来，几乎要酿成大祸。”
吕佑乾说到此，不由有些庆幸。
若是灵丘永乐的事情没有爆出来，而是一直潜伏下去，那么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后果难以想象。
“确实侥幸。”
陆离就是吕佑乾口中的义士，自然更清楚其中的可怕，但他并没有多说，反而是抓住了吕佑乾话中其他的信息。
“吕道友，山神不受香火，难道也会堕落吗？”
这是他极为好奇的。
香火之毒陆离是见识过的，那的确很是可怕，但山神作为天地正神，执掌一方山岳之力，伟力归于自身，好像完全不用依赖香火的吧。
这样一尊正神，又如何会堕落？
吕佑乾看了陆离一眼，而后大有深意的说道：“山神是如何诞生的？道友应该也是知晓，是山神石凝聚于灵智，最后化为神明。
只是山神石有了灵智，与草木禽兽有了灵智，又有何不同？
如此，山神石所化山神如何行事，自然遵循本心。
其心向人族则为神，性情暴虐则为妖，神与妖的界限，皆存乎一心。
堕落之词，其实不过是我等强加而已。
就算现在称其为妖。
但黑山之伟力，黑山大妖依旧可以如意驱使，此又与神明之伟力有何异？”
“陆某明白了。”
听了吕佑乾的解释，陆离不有点点头。
懂了。
他已经懂了。
就跟仙道修士一样，心性善良正义的，便可称之为仙。如果冷酷好杀的，那么便称之为魔。
但实际上，那个人还是那个人，只是行为方式不同而已。
仙道是道，魔道也是道。
其实就是一个名词，重点是自己本心如何。
“道友明白就好。”
见陆离已经弄清楚了其中关窍，吕佑乾微微点头，然后继续道：“黑山大妖作为山神，有天地之伟力，所以哪怕其本体无法移动，但会昌府城隍无法奈何对方，如今只能勉强将之托在灵丘府。
而此次南下鬼王，具体是谁还没有弄清楚。
之所以得到消息，是之前会昌府的夜游神巡逻密云山，在那边的阴土发现了鬼国，所以才知道有鬼王南下。”
“鬼国？”
陆离听到这个词，不由有些疑惑。
吕佑乾解释道：“所谓鬼国，其实与阴司冥府一样，是在阴土开辟的一方鬼域，不过阴司冥府大多固定在一个地方，基本不会移动。
而鬼国则可以随时在阴土之中迁移，但相较的，鬼国的稳定性还有范围，也会比冥府小许多，生活在鬼国里面的阴魂也容易被阴气侵蚀。
不过鬼王大多性情暴虐，彼等也不会在意那些阴魂的死伤就是了。
与之相比，反倒是鬼国的灵活性，更让他们在乎。”
“原来如此。”
陆离点点头，随后问道：“如此说来，那位鬼王如今其实并没有进入大夏境内，也没有与阴司起过冲突，只是徘徊在密云山了？”
吕佑乾轻叹口气：“确实如此，所以也因为这一点，我等即便发现了鬼国，也没有太过靠近，为的便是避免冒犯那位鬼王。
现在会昌府城隍不在，我等这边没有一个可以抗衡鬼王的大神，能够避免冲突就避免冲突。
不过这个时候南下，这鬼王料也是与黑山大妖一伙的，眼下之所以没有动手，估计是在观望吧。
只希望会昌府城隍能够尽快解决黑山大妖，快些回来，不然这边实在是难以抵御鬼王。”
“应是如此。”
陆离也赞同吕佑乾的说法，不过想到景州那边，他皱眉问道：“景州那边没有如会昌府城隍一般的大神吗？”
他实在很困惑。
景州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为何那边出了灵丘府那一档子的事情，最后竟然还要靠会昌府城隍出来收拾烂摊子，那边各地的阴司都是眼睛瞎了吗？
还是都叛变了？
吕佑乾苦笑道：“道友看来对我的阴司有些误会。”
“误会？”陆离皱眉。
“是的，误会。”
吕佑乾解释道：“事实上，我等城隍，哪怕是大府城隍，也少有能够媲美仙道真人的。
大夏一十七州，二百余府，可是其中如会昌府城隍这般的，不到双手之数。
想要突破大神桎梏，要么便是辖下人口极为繁茂，便如大夏京都，户口十万，再加上整个京都府辖下各县，数百万口，才能够供养一位大神。
然而如这般帝都，整个大夏也不过寥寥四座，能有四位大神已是侥幸。
而其余者，便是如会昌府城隍这样，另有奇遇。”
“什么奇遇？”陆离好奇问道。
吕佑乾摇了摇头：“具体什么奇遇我也不清楚，只是传闻，会昌府城隍并不看重香火，其一身实力，皆来自密云山。
所以有人私下议论，这位城隍似乎已经掌握了一定密云山的权柄，开始往山神的途径迈进，想要成为天地正神。
想想也有道理，也只有如密云山这般天下雄山，才能支撑起一位大神的位格。”
陆离听了，心中不由更是好奇，又问道：“香火神也可以转变为山水神？”
吕佑乾摇头：“这个吕某就不知道了。不过既有传闻，许是可以吧。而且我赠予道友的那枚山神石，其实就是会昌府城隍相赠的，是作为请我参加密云之会的邀礼。”
“那枚山神石，是来自会昌府城隍？”
陆离心里吃了一惊。
先前吕佑乾只说山神石，是从会昌府城还击退南下大妖的战斗中流落出来的，最后被一位鬼神好友所赠。
现在想想。
能与一位城隍做好友的，自然也是城隍。
不过想到会昌府城隍身上的传闻，以及他赠予吕佑乾的密云山山神石，这里面隐藏的信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履约【第六更】
“是啊，所以才有人说，会昌府城隍和密云山关系密切。”
吕佑乾意味深长地说道。
陆离沉默了一会儿，心底稍微有些发乱。
如果会昌府城隍真的和密云山有如此密切的关系，那么他以密云山山神石炼制本命符种，会不会变相牵扯进去？
“应该不会吧？”
陆离有些不敢确定。
“那个会昌府城隍既然都将山神石送出了，说明对方并不在意这个问题，我应该不用太过担忧。”
他有些心烦意乱，这个突然的消息，打乱了他刚刚成就本命符种的好心情。
陆离也没了谈性，再和吕佑乾闲聊两句，就直接起身告辞了。
吕佑乾给他安排的住处，是宫殿内的一处偏殿，里面很是宽敞，甚至还有两个阴魂伺候，不过陆离不喜欢这些，便让他们直接离开了。
等到只剩下他一人之后，陆离靠在榻上，陷入了沉思。
“问题应该是不大的，这些年来密云山出产的山神石也不少，我这只是其中一份，算不得多么重要。”
“而且会昌府城隍作为正神，本质上还是如吕佑乾一般，偏向善良正义的阵营，也不太可能因此追究，毕竟这块石头就是他送出去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密云山直到如今也没听说出了山神，会昌府城隍就算与密云山有瓜葛，也远不到完全掌控的地步。甚至说不定山神石的流出，便是对方掌握密云山一种手段。”
陆离分析下来，心里依然安心许多。
不过虽然如此，他也不打算在会昌阴司冥府这边多呆，不然总感觉渗得慌。
于是到了第二天，陆离便找到了吕佑乾，与他辞别。
“道友要离去？”吕佑乾有些惊讶。
陆离点头道：“是的，我准备去景州那边看一看，也好了解一下那位黑山大妖。”
吕佑乾劝道：“景州那边现在可是很危险的，道友还是留下来，与我等一起防备鬼王吧。”
陆离摇头道：“不了，陆某正好与人在景州有约，此去一是探查敌情，二是为了履约，道友不必再劝了。”
“好吧。”
吕佑乾随即不再劝说，转而给陆离开了幽冥通道，再亲自送他出城。
离开了会昌府城，陆离便一路向西，往着先前永乐府的位置而去。
此前他与长亭一家约定，一月之后，对方交出灵花灵草，自己则放归老狐狸。
如今他先是在永乐府城蹉跎七日，后面又闭关炼化本命符种，再加上其他一些琐碎时日，已经距离一月之期不远了。
永乐府城。
陆离隐于半空，从高处向下俯视，看着下方那熟悉的城市。
街道上人流依旧稀疏，看不到多少商旅，各处建筑也很是完好，并无破坏的痕迹。
“看来先前的战斗并没有影响到俗世。”
陆离暗暗点头。
眼下听到会昌府城隍在这里扫除邪氛，他还以为会爆发一场大战，如今看来，许是那些妖魔邪神见到会昌府城隍来了，直接就远遁逃离，并没有做太多抵抗。
再仔细观测一阵，并没发现其他危险之后，陆离便落下云头，降到了城内一处偏僻的巷子。
从巷子走出，他一路径直往城隍庙而去。
到了庙内，直接往十王殿而去，陆离就见到一伙工匠，在里面忙碌着，叮叮当当的锤着一块大石，似乎是在雕刻神像。
他不由有些好奇，于是便上前询问。
“诸位，你们这是在为哪位神明雕刻神像？”
听到有人过来，那伙工匠暂停了手上的工作，见陆离气度不凡，他们不敢怠慢，有一领头的的说道：“这位公子，我们是在为陆判官雕刻神像。”
“陆判官？”
陆离听到这个名字，立刻上了心，继续问道：“我记得陆判官不是有神像的吗？为何还要雕刻？”
那领头工匠叹口气，说道：“说来也是奇怪，在半月前，陆判官的神像突然碎裂，化为一堆碎石。
因为陆判官很是灵验，城里的人听后，都觉得是陆判官发怒了。
最后朱尔旦朱老爷牵头，大家一起聚资给陆判官重修神像，我们就是接了这个活，现在快要修好了。”
“神像碎了！”
陆离听到这话，在殿内环顾一圈，果然看不到陆判官的神像，在看石匠们正在雕刻的石像，那形容相貌，确实与陆判官很是神似。
隐然间，他已经知晓，陆判官应该是已经陨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