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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低头叹了口气说:“唉,有些事我不愿说,现在说说闷在我心中的话吧!”
李明珍说:“还有嘛事没有告诉我?”
周玉说:“你为我代过呀,你还不知道吧?”
李明珍说:“自己干的事,自己知道,我怎么为你代过?”
周玉说:“贺永新是我表哥,我们哥俩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他是个争强好胜之人。如若别人比他好,他准嫉妒你,而且编着法整你。他从小到大就忌妒我。对咱俩表面支持,实际是为了他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他和我说过,他转业也要转到北京,最好在北京搞一个对象、安个家。他看上了晓琬。但父亲一心要我和晓琬结婚,我不敢直接表态。他早看上晓琬,就因为我,他不能得逞。后来发现咱俩搞恋爱,他非常高兴,为了达到目的,他竟敢把我的毕业实习改为毕业分配。为了促成咱们,他和何云良一起做工作,让咱们快快结婚。因为我和你结婚,他就可以一门心思去追晓琬了!在儿童团中,何云良年纪最大,个性最强,谁要伤了他,他不讲情面,当面报复!我从朝鲜回来和咱‘妈’回湾道山看望叔婶、乡亲们。何云良去看我娘俩,偷偷给我做媒,要把他妹介绍给我,我当时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栽了他的面子。他当时就骂我:“不识好歹!”他对我没有办法,可对你有办法呀!你的遭遇就是带我受过呀!”
周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可,这次你受处分,就是代我‘受过!’这次调我回部队,又是贺永新来做好人,他说,在他转业之前,一定要处理好咱们俩的事情。不然他姑父又该骂他了。。。。。。。他成全了咱们俩,现在来又分离咱们俩!我分析是晓琬不同意和他搞对象,也许是父亲发现了什么!”
说到这里,周玉抱住李明珍说:“我现在想哭,哭都哭不出泪来呀!”
李明珍一直在听着周玉的叙说。平时看周玉老实厚道,少言寡语,谁知他对什么都一清二楚,都分析得入微、透彻。听了关于贺永新、何云良二人的是与非,回想自己的遭遇和处境,仔细琢磨又消了气。李明珍就是这样一个宽宏大量的人。
李明珍说:“你分析得挺好,两个人的嘴脸也看清楚了。我心里也明白了。但是,不管对咱们如何,我不计较。事已至此,悔恨也没有必要!反正都是咱们内部矛盾!没嘛大不了的事情!那明天,对,就是今天,咱们去公社办手续,我支持你回到部队,去干你应该干的革命工作。你知我心我知你心就行了!”
窗户纸已透出白光,天亮了。
李明珍起身下地点火做饭。婶婶起来,看李明珍两眼红肿的象樱桃,说:“明珍呐,你们俩叨叨半宿,一会哭一会笑的。说,出了啥事?如小兔崽子欺负你,婶替你出气!”
李明珍这次不会说谎,说:“周玉要调回北京。”
婶婶听了可像炸了窝,厉声说:“什么?回北京?这个家他不要啦?啊!这不是狠心贼吗?”
扭哒扭哒进了西屋,指着周玉说:“好你个小兔崽子!你想抛家舍业去北京享清福去?那你当初就不该回来!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周玉自小就在娘和婶婶的呵护下成长,婶婶的风雷脾气他当然清楚,虽然长大了,还是惧怕她老人家三分。不说不行,要说也得说真话。别看婶婶大字不识,但辩解个理,可分析得清楚。
只好嗫嗫嚅嚅地说:“是调回北京!。。。。。。这可是我爸让我回去!”
婶婶说:“你老大不小了,你还光听那老东西的话?那老东西可办的是缺德带冒烟的坏事!你不知道明珍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你一甩手就走了,她们娘俩怎么过?明珍为你受了那么多罪,容易吗?你现在又要远走高飞,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回北京?你惹不起你爹、你妈,我叫人给老东西写信,再打个电报,这北京你就别回去了!有什么事我顶着!”
周玉大气不敢出,小声说:“婶婶,您先别生气,听我说。这次调我,不是我父亲的主意。上边有通知、有文件。。。。。严格着呢!。”
婶婶一甩手说:“我不管那些,我就是不让你走!”
周玉说:“因为这次要求特别严格。。。。。。。还不许有任何政治影响,所以。。。。。。”
婶婶摆手说:“得啦,得啦,甭说那些客套话,我听出来了,不但你调走,还要和明珍划清界线,是不是?”周玉说:“这不是我的真心实意。贺永新随调令来了,他说的。”
婶婶说:“是不是贺老二家那个臭小子?他来干拆桥断路的事?我骂他八辈祖宗!”
周玉说:“这件事也不是他的意思。我和明珍结婚,就没让我父亲知道。我父亲现在知道了,来信就骂我……。”
婶婶骂道:“这个老东西。还是那么霸道?这婚姻自主,在他那就不自主了?现在生米煮成了熟饭,还想反对?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他就这么狠心?我去找你叔,让他去北京找他,骂他一顿!”
李明珍正做早饭。一听婶婶要去饲养棚找叔叔,就走进屋说:“别去找我叔啦,这件事我们俩已经说好了!”婶婶一瞪眼说:“什么?你同意了?我说明珍呐,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这事你就忍啦?啊?你受了这么多罪,就放周玉走了?你怎么办?你那没出生的孩子怎么办?一出世就缺爹少娘,你不想想,这个家就这么败了?”
婶婶不听明珍的劝告,扭着小脚就要往外走。
周显亮拐着腿走进院门,说:“大清早耍啥疯?”
婶婶两手拍着胸脯说:“这个家可过不了啦!”接着就把周玉和李明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周显亮听后也不说话,掏出烟包往烟锅里装旱烟,点上火,坐在石板櫈上叭嗒叭嗒抽旱烟。抽了一锅烟,这才走进西屋问周玉,周玉点点头。周显亮那古铜色、核桃皮似的脸马上阴沉下来。坐在炕沿上一言不发。
周玉就怕叔叔一声不吭。过了有半袋烟工夫,周显亮说:“一切服从革命需要吧!”
婶婶正等着救星说话,一听这句话,立刻跳了起来,说:“你就这么大公无私?就这么让他把家败了?啊?”
周显亮平时不爱多说,但要说出话来,可是吐唾沫成钉。他一看老伴急得跳高,便用烟袋锅敲着鞋帮子说:“你一个老娘们家家,知道啥?钉铆不分,瞎闹哄啥?这是组建机密单位,就需要咱周玉这样的人!周玉来学校教书本来就是下放锻炼。他本身就是军人、党员,难道想干啥就干啥?像你一样?”
几句话就把婶婶这门“小钢炮”打哑了。不跳也不闹了,只说:“行,听你老东西的,出事你兜着!”
扭着小脚走到灶台盛饭去了。
周显亮问道:“小玉呀,这是国家的需要,任何时候都要以大局为重。只是坑了明珍,明珍可受苦了。明珍呐,你对此事有什么想法,你说说,让叔叔听听。”
李明珍说:“叔叔,咱们不能怨人家。这事也不能怨周玉,他所干的工作的确要求非常严格。不能因为亲属的政治问题而受影响。这个我知道。我同意他调回部队,我也同意和他离婚。但我有一个要求,离婚可以,但我不离开这个家。反正我家里也没有了父母,我要守着您二老、守着我的儿子过日子。遍地黄土都埋人,在哪儿生活惯了都是自己的故乡。我哪儿也不去,这儿就是我的家!行不?”
周显亮听了李明珍一席话,心情激荡!他说:“叔叔我已年过半百,我就想有个有老有少、热热闹闹、团团圆圆、和和睦睦的家。当前国内外阶级斗争激烈,在这件事处理上,明珍站得高,看得远,不愧是有文化有知识之人,说话办事,胸怀大度,叔叔非常佩服!叔叔心里也如刀扎,难受哇!这样处理是不公平的,让你受苦了。你还年轻,前途无量。将来把孩子奶大,有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还是要成个家,有个家才是生活!”
说到这里,周显亮老泪纵横,哭声不止。周玉和李明珍在一旁也无声地哭了。婶婶在外面正吸溜吸溜地喝着小米粥,两行热泪落碗里,和着稀粥咽下肚子里。
两天后,周玉和李明珍办了离婚手续。办完手续李明珍赶到顺城亲自把周玉送上北去的火车。周玉回到北京,来过一封信主要问李明珍坐月子之事,此后音、信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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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转 业
湾道山村社员把李明珍当成自家人。她穿戴朴实,办事干练,心地善良,教学有方,博得全村社员的爱戴和信任。原来有七十多名学生,后来,凡适龄儿童,都上了学。人们尊称她“李先生。”李明珍备课、批改作业、写教案,每天都要工作十几个小时。生活艰难,营养不足,有时上半天课就累得站不稳。因为吃不饱,时时发生地血糖,在黑板上写字,右手就打哆嗦。一回家,累得浑身像散了架。有婶婶照看家,总能吃个热乎饭。为了给她补身子,婶婶每天去饲养棚取鸡蛋。有时一天下两三个,有时还空窝。一空窝,婶婶便东家走西家串去讨要鸡蛋。一听说给“李先生”补身子,这家拿出鸡蛋、那家端出花生。李明珍见婶婶每天给她喝鸡蛋汤,冲鸡蛋花,心里非常不忍。为这碗鸡蛋汤,婆媳俩争执半天,汤凉了,李明珍才不得不喝下去。
春天刚过,夏天的脚步紧跟而来。这时的太行满山遍野郁郁葱葱。远山近水绕着湾道山村转。空气清新,山村宁静。花香果馥,鸟语蝉鸣。夏天,山头上烈日炎炎,而山下的湾道山村,家家户户从祖宗那辈就用石头垒房屋。石头墙,石头梁,石头顶盖一座房。房屋冬暖夏凉。这年五月初十,李明珍生下一个小儿。刚出生时,只有三斤八两重,哭声很小,像猫叫。公社卫生院一听说是湾道山小学“李先生”坐月子,都网开一面。右派也好,左派也罢,这些称谓都是政治斗争的产物。政治斗争有历史性、阶段性、不确定性。百姓们看的是实际!在老百姓心目中,李明珍就是一个好老师!好先生!院长为此亲自跑到公社去特批营养品,拿着批条到供销社买了五斤奶粉、二斤炼乳、五斤鸡蛋、二斤红糖。要知道,这些食品是供应“高级干部”的营养品。
周玉走了两个月,来了信。信里问叔婶好,又问孩子是否平安降生。李明珍把信念给叔婶听。二老很高兴。随信还寄来三百元钱,说是爷爷奶奶积攒的钱,还有小孩衣服、营养品。这时,西山大姐正生病。李明珍让叔叔给捎去二百元钱。剩下一百元交给婶婶供生活支用。李明珍产后只休息了一个月就上了班。把孩子放在家里,婶婶精心看护。李明珍这次生产,由于营养跟得上、奶水足。孩子个不大,特能吃,过了满月就长了二斤肉。哭声也大了。小腿也硬实了。周显亮给孙子起了个小名叫“二生”。这年秋天,二生三个月大了,长到十斤,个子大多了,身上肉也多了,哭起来声嗓大。一哭起来,两小手握成拳,乍乍着,两条小腿一蹬一蹬地用力哭叫。看见小孙子哭,老两口别提多高兴了。
周显亮每天等社员把饲养棚里的牛、驴牵走去山上干活,就开始清理槽头,打扫地面上的粪尿。准备好下工牲口的饲料和饮水。抽个空闲,去村北七里河捞鱼捉虾。今年雨水足,上游水库开闸放水,所以,鱼虾被冲下山来。河水在湾道山转半个圈便奔流直下,流向平原。河岸边水草长得旺盛,鱼虾便躲在小草的阴暗处。周显亮每天用小捞网捞二三斤小鱼,把鱼开膛破肚,洗干净,只等李明珍回来做。李明珍长在海河边,从小爱吃鱼,会吃腥,她能用丁点花籽油,做一锅香喷喷的酥鱼。李明珍几乎每天吃一顿酥鱼,催生了足够的奶水,供二生吃得饱、长得壮。
农历八月初,满山庄稼丰收在望。社员们正盼着风调雨顺来个好年景。这一天还很热,周显亮去七里河捞鱼。这时鱼肥、籽多。他下网拉了几下,只捞到几条小鱼。又看水里,不时有半斤重的鲫鱼顶流上游,他一看,乐了。如能捞几条大鱼那该多高兴啊!于是脱掉衣服,穿裤衩下到河里。河水不深,只没大腿根,但水流急,稍不留神,就会被水流冲倒。一网捞起四条半斤重的鲫鱼。心里高兴,还想多捞几网,突然来了一股水流,一下子把他冲倒、浪头把他打闷了。等他浮上水面,已被冲出二里远。依仗年轻时在南方跟水打交道多,识一些水性,若不然,这条老命就交待了。秋天天气虽热,水却是阴凉的。周显亮左腿内还有一块没取出的炮弹皮,被这凉水一激疼痛难忍。回到放鱼和放衣服的地方时已近中午。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