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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其彻底化作实质之后,数个天境修为在分神境和神海境不等的下女行了下来,方才那罗裙少女也在其中,这些下女皆是恭敬无比地低下了身子,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便是你,抢了玉罗的归雪月灵兽?”如同珠落玉盘一般的女子声音,自冰雪马车之中传了出来,“并且,其更是一只月白色的稀有归雪月灵兽。”
随着其天籁似的声音落下,一只宝相云纹金丝绣鞋轻轻踏在了雪地之上。
许笛笙眸光沉静,看着自这架神异无比的冰雪马车之中走出的女子。
金红冕旒之上,如同焰火一般的赤红珠帘自其额间垂下,微微颤动,依稀之间遮住了眉眼。
红底、白纹、金线所描成的云纹水漾孔雀软锻,其不经意间在袍袖之中露出的雪白皓腕晶莹如玉,其上的纤纤玉指更是修长白皙无比,身周笼罩着金红色的浅淡光晕,高贵美丽至了极点。
人间境之中从未有过如此神女。
“此兽乃是先见者得之,何来抢夺?”
许笛笙极为罕见地微微怔了一瞬,片刻之间后便定下了心神,眸光微冷。
那女子摇了摇头,精致冕旒之上的赤红珠帘轻轻颤动,檀口微张,依然是几乎从未改变过的轻柔声音:“神海境的灵族生灵么,应是来自太玄府域的下境道统太玄灵界,那便如此,我予你一道神木本源,用来交换此兽可好?”
许笛笙并不知晓神木本源到底是何物,不过在见到那数个下女目中的惊诧之色以后,亦是能猜测到其乃是一种极为珍贵的天境灵物。
玉罗下女见许笛笙似是有些无动于衷,忍不住有些气急,上前开口道:“你可知道神木本源何等珍贵!?况且此兽与运势之力紧密相连,以你此时的修为,其对你根本无甚作用!真是不知好歹!”
“玉罗,”女子白皙纤细的玉手轻轻摆了摆,止住了玉罗下女的话,朝着许笛笙道,“神木本源乃是勾陈神府之内独有的天境灵物,在你被地神府域授封神职之时,不仅可以提高你的真灵底蕴,更是有着极强的抵抗镇封之效。”
神海境生灵虽然已经元神化海,真灵不灭,但其最怕的便是被修为更高者摄封起来,生不如死。
七十二大正神府域之中,由正二品神君太乙星君所执掌的星君府域在其中很是强横,掌三天九境之内的众星之力,而勾陈神府,便是隶属于星君府域的正三品神府。
能如此随意地拿出神木本源作为交换,此女子的身份呼之欲出。
星君府域之内的正三品神尊,勾陈神尊的血脉。
许笛笙沉吟片刻,道:“此兽于我,也有着大用。”
此言落罢,数个下女皆是面露怒色,欲要开口斥喝。
那女子再次摆了摆手,金红冕旒的珠帘微微晃动,轻声道:“此兽对我极为重要,你……当真不让?”
其天境修为与那些下女在本质之上截然不同,虽然亦是不算太高,但却显然已是受过了敕封,乃是与神海境相类的正五品天将神力修为。
许笛笙摇了摇头,道:“不让。”
天规森严,即便是勾陈神府之内的瑶姬公主,也不敢有丝毫违抗,根本不能在归雪域之内朝着人间境生灵出手。
深深地看了一眼许笛笙,其竟是直接转身上了冰雪马车。
数个下女皆是随之上了马车,那玉罗下女更是狠狠地瞪了许笛笙一眼之后,才堪堪进入了马车之中。
漫天霜雪萦绕之间,冰雪马车则是由实化虚,重新化作了浅淡无比的虚影,径直朝着极远之处行去。
其速度恐怖无比,短短数息时间便穿过了一座千丈雪峰,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嗷……嗷呜。”
月白小兽被许笛笙抱在臂弯之内,此时却是忽地用头轻轻拱了拱他。
它想要离开此地。
许笛笙低垂着目光看了它一眼,发觉自己如今已是能稍稍与其心神有所沟通,显然,许笛笙方才并未将它让出去的举动,它很是清楚地完全知晓。
“走罢。”
捏着它的两只耳朵将其抓起,放在了肩膀之上,许笛笙再次运转紫霞逐日神通,在霞光弥漫之间消失在了此处。
月白小兽四只爪子并用,抓着许笛笙的肩膀,缓缓趴伏于其上,冰蓝色的瞳孔微微闭上,一时之间竟是休憩了下来。
……
数十年前,第九劫梦。
“清涟见过洛龟妖王。”
尾雪亦是随着涟儿恭敬行礼,上前道:“尾雪见过洛龟妖王。”
洛龟妖王半眯着眼睛,看着下首的两个少女,目光在尾雪身上顿了一顿,摇了摇头,道:“你便是如今的尾妖血脉么?为何要离开清莲水域?”
尾雪略一犹豫,依然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十余日之前,我曾在溪边见到了一个人族少年,这些时日里忍不住时常回想,如今我想离开清莲水域,前去寻找于他。”
洛龟妖王却是稍稍抬起头,看了看简陋清雅的清莲水府,意有所指道:“仅仅凭藉一时冲动,便甘愿舍弃唯一的尾妖血脉?”
“并非如此,”尾雪眸光之中带着一丝回忆之色,“我初见他时,他面上乃是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其面容,是我用手抚了上去,一点一点将那些诡异无比的模糊拂了去,最终才见得其真实的相貌。”
“你说什么!?”
洛龟妖王似乎蓦地被惊醒了一般,片刻间便褪去了半睡半醒之态,霍然起身,死死地看着尾雪:“一个面貌模糊的人族少年?”
尾雪显然有些被其激动之态所吓到,定了定心神,道:“是。”
一旁的清涟亦是满脸莫名,根本不知道洛龟妖王为何如此反常。
洛龟妖王一直都盯着尾雪的清丽小脸,却极为绝望地发觉她所言似乎并非虚假,面上忍不住露出些许灰黯之色,长叹一声,无力地坐了回去。
清涟愈加疑惑,上前道:“洛龟妖王,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失态?”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族少年,以尾雪的妖力修为,怎么可能看不透他的脸庞?”洛龟妖王脸色灰白地惨笑道,“你们可否知晓,在这个世间之中有着一个古老的预言?”
尾雪与清涟对视一眼,皆是目露茫然之色,摇了摇头。
洛龟妖王再次站起了身,显然其心情并不平静,缓缓地在殿中踱来踱去,沉默半晌之后,才抬起了头,道:“这个预言由来已久,我如今已经有了两千余年的寿数,却依然对其深信不疑,便是因为此乃是当初的那位尾妖大妖王所告知于我。”
清涟脆生生地开口问道:“到底是何预言?竟然使得洛龟妖王如此失措?”
深深地看了尾雪一眼,洛龟妖王道:“终会有一只尾妖,遇见一个面目模糊的人族少年,亲手为其抚出真容,而在十年之后,便是这个世间彻底毁灭之时。”
“世间……彻底毁灭?”
尾雪与清涟皆是怔在了原地,显然并不相信洛龟妖王所说的话。
洛龟妖王自嘲般地地笑了一声,道:“你等是不是根本不相信如此荒诞之事?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深深地藏在心底,从不敢对任何生灵提起半点。”
第425章 积雪,惊惧
尾雪见其神色根本不似作假,有了些半信半疑,开口道:“洛龟妖王无需有所顾虑,但说无妨。”
“一千五百年之前,在我年少之时,我曾经想知道这个世间到底有多大,”洛龟妖王的目光之中露出了深深的恐惧,甚至就连其身子都有了些许颤抖,“我便朝着西方一直走,最终却发现了至今都令我惊怖万分之事。”
“到底是何事?”清涟已是有了些许慌乱,见洛龟妖王恢复了之前的慢慢吞吞,焦急之下忍不住开口催促。
“极西之处是一片似乎永无止境的海域,海域之中极为罕见地没有任何生灵的存在,只有无穷无尽的水,”洛龟妖王的面色愈加恐惧,早就已经没有了身为妖王级别妖物的威压和气势,“可我偏不信,如此渺茫的无垠水域之中,难道当真没有任何妖物亦或者是其余生灵的存在?我便在那片海域之中一直朝着更西之处行去。”
“行了大约数年之久,四面八方,上上下下,早就已经全部都是渊深到令人绝望的海水,我性格执拗,只知道认准了极西的方向,在难以忍受的孤独之中依然坚持了下来。”
“终于,我行至了水域的尽头。”
洛龟妖王的面色早已惨白无比,浑身上下都在微微颤栗着。
“我知晓了,这个世间的真相!!!”
“一切都是假的!”
“这个世间所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等待那个面目模糊的少年!”
“在发现真相的下一刻,一切都化作了光影破碎,我竟然在恍惚之间直接回到了清莲水府之中!”
“十年之后,一切都会彻底崩碎,所有的一切,都会湮灭消散,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清涟早已经面色煞白,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洛龟妖王,你先暂且冷静一下。”尾雪却是镇定了下来,开口劝道。
洛龟妖王指着尾雪,惨笑道:“你前日里若不去接近他,这个世间也就不会毁灭!你是罪魁祸首!”
那一段可怖的记忆早已经被其所隐藏封存起来,此时一朝将其回忆而出,其神智竟然都有了些许崩溃之意,摇晃着身子,疯笑着走出了大殿。
“雪儿,我好怕,”清涟忍不住朝着尾雪靠了过来,“洛龟妖王说的好像都是真的,到底应该怎么办!?”
尾雪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道:“好了,没事。”
清涟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低声道:“难道你不信洛龟妖王所言么?”
“我信,”尾雪清丽的面庞之上露出一抹坚定之色,“所以我更要离开清莲水域,去寻找到他,阻止这个世间在十年之后有可能到来的毁灭!”
“你难道真的要舍去漫长的寿数,舍去一身妖力修为,舍去所有的一切?”清涟的眼眸之中水雾更浓。
尾雪将她推了开来,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管是清涟还是尾雪,在听到洛龟妖王的话语之后,心神深处都有着可怕的直觉泛起。
其口中所言,不是假。
“雪儿。”清涟眸中的泪珠滚滚而下。
“我走了。”尾雪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情同手足的水府女妖,径直转过身子,雪白的鱼尾摆动之间,数息之后便离开了清莲水府之内。
清涟怔怔地待在原地,眼泪却是怎么都止不住了。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尾雪会用那个最为极端的方法,强行离开清莲水域。
那也就意味着……无论她是否能寻到那个少年,她都会永远的离开这个世间。
再也无法见到她。
……
归雪域极北,人间境南境境壁之下。
数个南境之中的神海通天之境生灵静静伫立于此,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一道身着雪白道袍的身影自极远之处行了过来。
鬼朔天君看着那道愈来愈近的身影,轻声道:“若是瑶姬公主殿下所算无差,那取了月白色归雪月灵兽之人,便应该是这厮没错了。”
另一位神海境生灵修业天君亦是微微点了点头,似是不经意般撇过了数百丈之外的冰雪马车,眸光之中露出了一丝罕见地兴奋之色:“瑶姬公主殿下赐下了一道完整的神木本源,足以让我等三人在受封神职之时再次提高数十倍的真灵底蕴!”
还有一人未曾开口,不过亦是目露寒光,抬首看着那个距离此处仅有数千丈之遥的道袍少年。
一道娇小的少女身影自冰雪马车之处行了过来,正是玉罗下女。
“四象道宗神海境鬼朔、修业、青烨,”玉罗下女瞥了一眼三个神海通天之境的生灵,“瑶姬公主殿下要擒拿的便是此人,你等可有把握?”
南境之内的至强宗门四象道宗,乃是不知年以前,勾陈神府之内的一位正四品神将往生入人间境所建立的下境道统。
星君府域与太玄府域不同,太玄府域之内只有灵族生灵的存在,而星君府域之中的数个神尊神府则分属于数位正三品神尊,而这几位正三品神尊所建立的下境道统可谓是南辕北辙,几乎毫无关联可言。
而南境至强宗门四象道宗,便是勾陈神府的下境道统。
鬼朔天君点头笑道:“四象道宗之内的三个神海境尽皆至此,怎么可能镇压不了区区一个神海境?况且青烨天君乃是显化了五座神海的存在,若要我说,只怕单单青烨天君一人便可轻易将其摄压而下。”
“还请玉罗下女转告瑶姬公主殿下,”修业天君亦是淡淡开口,“十息之内,我等会将其彻底封摄,送至瑶姬公主殿下銮驾之侧,瑶姬公主殿下只需静候佳音即可。”
玉罗下女眺望了一眼已经可以隐约看出其修长身形的道袍少年,点了点头,便径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