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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三十六章：冤家路，巨人肩。
风也轻柔，夜也轻柔。
伍果与蔡素真并肩坐在崖边，任凭头顶的月光轻柔照拂，任凭迎面的晚风吹得衣角猎猎，也任凭时间在他们身边一点点地悄悄溜走。
心有骸骨……不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这一刻正是大战之前的难得平静。
正是因为知道即将而来的决战之险恶程度，所以才会分外珍惜眼前的平静时刻！
既不吹，也不黑；分外平静，分外平和。
魔圣怎么了！小两口之前还一起斗过妖圣呢！
只要齐心协力，这世上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你要来，那便来！
你要战，那便战！
宁可被你打死，不能被你吓死！
宁可被你吓死，也不能灰溜溜地转身逃走！
……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直到东方的天色泛出第一丝鱼肚白的时候才看到师父青阳真人和徐白冠缓缓上得山来。
“哎呀！师父，白冠叔叔，你们好算是来了……不会是迷了路吧？嗯，我刚才还和真真说你们是不是打道回府了？正商量着要驾驭仙鹤出去找你们呢！”伍果与蔡素真急忙迎了上去。
“咳！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会迷路！再说了，进到谷中之后就仿佛自古华山一条路似的，一个岔路口都没有……我们就是想要迷路也没有那个机会呀！”青阳真人摇头苦笑道。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程之后，他和徐白冠如今不但满面风尘，就连鬓角都染着几丝昼夜兼程的白露寒霜。
“这个子午阴阳岭在群山环抱之中，周围方圆也不知有多少里，我们一路快马加鞭，从北面绕到西边谷口就已花费了许多的时间！”徐白冠用袖子擦了擦额角汗水，亦是苦笑一声道：“我们一心想着赶路就忘了时辰，在谷中走了一会就已经到了子时……子午分阴阳，男女不同行，顿时身周就是一团团愁云惨雾直直压将下来，就仿佛后背被压上了无数口大铁锅似的！坐下马匹走几步也挺不住了，之后我们只好下马步行……青阳掌教修为高深还好一些，我的两条腿却像是灌了铅似的，走一阵，歇一阵的……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好算是赶到了大佛像这里！”
“……”伍果与蔡素真面面相觑……心中都是一阵苦笑：没办法，地上跑的肯定没有天上飞的快……仙鹤灵禽好是好，不过灵禽毕竟搭载不了这许多人……啥时候才能遇见一个传说中的飞舟呀！一片羽毛似的直上重霄九！
“还好还好，前一段时间一直呆在真阳山上，这一把老骨头都给呆得酥了，此番就当做先活动一下筋骨好了。”青阳真人抚须笑道。
“你们刚才赶到大佛像那里之后，不知山谷之中又是谁出来迎接的？”伍果转了转眼睛问道。
“是长生公主亲自出来迎接的！至于其他人就是一个影子都没见到的。公主对我们说你们两个执意呆在这座山峰之上，我们听了也没耽搁，立刻就爬上山来了！”徐白冠道。
“哦，说来也不奇怪，他们平时都是极喜欢摆谱的……不过这样也好！师父前些时候才在比武斗剑之中赢了虞青山……虽然败军之将，不足言勇……问题是败军之将心里会记仇呀！刚才若是乍然打个照面反而不美！师父，白冠叔叔，你们不知道，昨天我和真真飞到此地之时，他们可是全体出动了！远远望去那真是黑压压的一大片呀！也就是我天生勇气可嘉，若是换了别人，只怕当时就被那个大场面吓成一只软脚虾！”伍果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件重要事情，仔细问道：“师父，您刚才上山之时可曾认真察看四周？山腰密林各处可曾藏着一些探头探脑的斥候探子？”
“自然是仔细探查过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此番我们人少势孤，为师岂敢有半点的马虎大意！刚才上山途中已经仔细察看了一番，却是没有看到丝毫可疑之处！只有山脚下偶有赤壁军士往返巡逻。”青阳真人点头肯定道。
“这就好……看来司徒还是言之有信的，昨晚他亲自上得山来将此番布置以及阵法都和我说了……师父您随我来。”伍果当先引着青阳真人和徐白冠走到了山边，一边手指谷中大佛，一边将司徒设置下的五个阵法都和他们仔细说了：“师父，等到过几天魔圣一行稀里糊涂地掉进陷阱之后，您可就要在大佛肩膀上的水之阵法中迎战那个‘广智魔王’摩智了！”
“原来如此……”青阳真人与徐白冠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敬佩神色：“司徒却是一个好算计！这一片群山环抱之中就只有子午阴阳岭一条崎岖道路，只要我们在此布好阵势以逸待劳，魔圣一头扎进来之后就是插翅难飞……咳！自古华山一条路，他即便想要走迷路都是没有一点儿机会的！”
“昨晚我和真真一起仔细推敲了一番魔族武功……魔族修士素来淬骨炼体，力大无穷……那个‘广智魔王’摩智素以智谋见长，想必也是一个别出心裁，另辟蹊径的，最后竟然能够练出一身水属性的力量……不消说，水劲绵柔，柔能克刚……他的力量肯定是属于阴柔一脉！师父您可不能大意呀！”伍果小声提醒道。
“咳！别的为师或许不敢吹牛，若论以柔克刚……为师的流云剑法又怕过谁来？即便那个摩智练成一个抽刀断水水更流，他也流不过我的流云剑法呀！”青阳真人看看大佛像，又手抚白须沉吟一阵，若有所悟道：“再说了，我所在的这个阵法还有一个天然优势……什么？什么优势？咳！只有我这个阵法设在大佛的肩膀之上……你们想呀！我此番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那还不是以一当十，如虎添翼！别说一个区区摩智了，就是魔圣来了我也能和他大战三百合！”
天呀！这可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喜欢吹牛皮的害人果徒弟一起呆了八年之后，就连最最沉稳持重的青阳真人都已学会了吹牛皮，说大话！
不吹白不吹！白吹谁不吹！
“……”其余几人那是一阵无语……徐白冠又仔细瞅了瞅大佛像的一只手掌，不由得担心道：“果儿，青阳掌教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自然是稳操胜券的；不过巨人的那只手掌……到时候我们这么多人挤在大佛的一只手掌上迎战魔圣……人多地窄，施展不开，这个又要如何是好！”。
“窄怕什么呀？方寸之地对于我们来说是窄不假，可是魔圣同样也窄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个绝对不是理由！狭路相逢勇者胜，大佛手掌上的火之阵法也就能够维持片刻工夫而已……如果地方大了，魔圣再来一个黄花鱼似的四处游斗……那我们可就糟糕透顶了！”虽然徐白冠忧心忡忡，没想到伍果却是想都不想道：“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魔圣此番既然有把握大摇大摆地直接打上门来，我们人族与他正是冤家路窄！要得不是宽，要得就是窄！”
“……”别人听了尚可，青阳真人却是倏然一惊，手抚白须，心叫不妙道：“坏了！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到时候我是站在巨人肩膀上对敌不假……可是那个摩智同样也是站在巨人肩膀之上的呀！我的肩膀是肩膀……他的肩膀同样也是肩膀呀！最后还不是半斤对八两！唉！没事的时候想想辙多好，找得什么客观理由呀！”
四百三十七章：为理想，为道义。
“时间过得真是快呀！一眨眼的工夫都已经过去八年了……果儿，你此番见过了战胜与司徒之后……没摆什么臭脸色给他们看吧？咳！摆出臭脸色虽然能够畅快一时，却是会得罪人的呀！而且最怕的就是得罪了那些小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一辈子都不晚！为什么人们不怕君子，就怕小人？因为你得罪了君子之后，最多只需要防备他十年；不过若是得罪了小人……这辈子时时刻刻都要防备他呀！夜里睡觉的时候都要睁一只眼睛……那真叫一个防不胜防！总之一句话，你此次重回江湖，无论什么事情还是要多多谨慎的！”听完了对阵安排之后，青阳真人紧接着又担心起徒弟的惫懒脾气来了……知徒莫如师，这个害人果徒弟平日里表面上虽然总是笑眯眯的，不过那也仅仅是表面而已，若是遇见了那些真心讨厌的事物却是绝对不会客气的！
他是害人果，却不是忍气吞声果！
或许他年幼之时曾经忍气吞声过，可是他现在已经长大了！
已经学会了张牙舞爪地尝试着发出几声略显稚嫩的怒吼声音！
既然初生牛犊都不怕虎……那么一只初出江湖的小老虎……不是！一只初出江湖的石猴子呢？
“没有没有！师父您就别担心了！徒儿平时就是一个最最讲究礼貌的了……此番见到战胜之后我一口一个大哥叫得那是一个无比亲切；见到司徒之后更是一口一个叔叔叫得那是一个敬佩万分……不消说，他们对我这种小心谨慎的态度都是极为满意的！”为了不让师父担心，伍果就是笑眯眯地吹了一句吹牛。
“……”蔡素真在一边偷偷翻了个大白眼，心中那是一个苦笑不得！“呸！小坏人又开始信口雌黄起来！他们对你极为满意？我一直在一边冷眼旁观……这个就是一点都没有发现……你昨天那一顿上蹿下跳，指南打北地闹下来，他们恨不得一口活吞了你的心倒是可能是有几个的！”
“如此说来，为师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了……不过你们之后不但要在大佛像的一只手掌上对付魔圣，而且必须在片刻之间分出一个高低胜负……这个无疑就是凶险之极……果儿，你平时鬼主意最多，现在再好好想一想，真的再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了？”青阳真人沉稳持重，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大佛像一只半横半竖的手掌，两道白眉都已经系成了一个大疙瘩！徒弟心中一直挂念着他的安危……而他的心中更是担心着徒弟的安全！害人果现在才十六岁呀！他的美好人生才刚刚开始！如果可以……他宁愿代替这个唯一弟子去和魔圣生死相搏！
辙……都是想出来的。
想出来的是天才，想不出来的是庸人。
害人果……不应该是庸人呀！没道理呀！还是那句话，知徒莫如师……这个害人果徒弟平日里别说什么雁过拔毛了……就算是一块石头在他眼前飘过也要被他狠狠咬下去一角！此番怎么就会如此的老实！
“说白了，世间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为了快速达成自己目的的不择手段……而且目的愈是清晰明确，手段愈是残忍酷烈……这就是世人常说的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吧。”听了师父的语重心长之后，伍果却是沉默了很长时间，许久之后突然淡淡一笑：“人总是会慢慢长大的……我之前一个人躺在大松树八年之久，每天都在心里暗暗琢磨着那些为了达成目的的不择手段……慢慢的，我也变得有些玩世不恭，游戏人间起来，就好像一个暗黑害人果……后来下山去了娘子关之后亲眼见到了残暴的魔族军士，也见到了那些为了抵抗异族而浴血拼杀守卫边关的英勇将士……站在城头之上，看着城外黄沙中的片片骸骨，听着耳边阵阵的痛哭哀嚎……直到那时候我才完全清醒过来，游戏人间的态度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为人一世不能只想着自己的荣辱得失，不能仅仅在意自己心中的目的而忽略了自己肩膀上的责任！咦？你们不要用一种怪怪的眼光看我呀！害人果怎么了！害人果也可以是有理想，有道义的呀！我以后绝不能暗黑！一定要做一个油头粉面的害人果！”
“……”蔡素真一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同时又轻轻瞄了一眼谷中大佛，心中奇道：“肩膀上的责任？我没听错吧？狡猾之极的小坏人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呀？接下来不会又说什么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睥睨天下吧？”
“也许现在并不是和魔圣决一雌雄的最好时机，可是司徒已经下定了决心，魔圣也已然兵临城下……时不待我，既然没有万全之策，那就和魔圣面对面地拼个你死我活好了！为了眼前这一片大好河山也好，为了心中的道义也罢！这是我的责任，同样这也是我们大家的责任！”伍果双眼之中突然精光一闪，沉声道：“和达成个人目的而遮遮掩掩的不择手段不同，完成我们的责任则需要一种光明正大的心态！是的，就在此地，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击败魔圣！和小时候不一样，这回见过舅舅之后，其实我是感触良多的……很多小时候不明白的道理现在终于明白了！舅舅一辈子都不使用任何阴谋诡计，就是因为他心里没有目的，只有责任！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是的，我这辈子虽然当不了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