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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修诣怕他散了觉就不好入睡了,坐在床沿将温和如流水的化神境灵力缓缓汇入宫梧桐的眉心。
宫梧桐昏昏沉沉,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含糊道:“你也……来一起。”
明修诣摇头:“不必了。”
宫梧桐每回睡觉时,他不是坐在床沿守着,就是在脚踏旁打坐冥想,不肯越雷池一步。
宫梧桐又小声嘀咕了几句,大概还在劝他和自己一起困觉。
明修诣无奈,只当没听到,默不作声地继续运转灵力。
宫梧桐睡意再次袭来,神智在即将跌落黑暗时,闭着眸突然呢喃道:“喜欢。”
明修诣:“什么?”
宫梧桐应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语调好像懒散的下一瞬就能彻底睡过去。
“修诣,若是五年后我能活着,我们就……合籍吧。”
明修诣眼睛缓缓张大,手指猛地一颤,木系灵力不受控制散发出去,让宽大的床沿和床幔直接开出无数雪白的花,完完整整将宫梧桐包裹其中。
宫梧桐嗅到熟悉的气息,终于彻底放弃意识,任由自己陷入了深沉的睡梦中。
明修诣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僵在原地,茫然看着说完不给任何解释就自顾自睡过去的宫梧桐,狂跳的心像是在催促他将宫梧桐喊醒问一问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宫梧桐的睡颜却让他根本下不去手。
只是那一阵突如其来的狂喜之后,留给明修诣的却是隐隐的惊慌。
什么叫做“五年后我能活着”?
睢相逢给宫梧桐探过脉,也说过他的脉象两种灵骨相互冲撞,许是只能活五年,现在宫梧桐又这么说,难道说自己在化神境时没能入魔,还是没能将宫梧桐所说的命数改变?
或者……
明修诣突然不受控制打了个寒颤。
或者宫梧桐不许他入魔,改变的其实是其他的命数,而并非是他自己五年后身殒的?
任他胡思乱想,宫梧桐都一无所知。
他舒服地睡了个饱觉,早上被明修诣叫起来。
宫梧桐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回被人喊醒起床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起来后呆愣了好一会,看着在阳光下捧着他衣服放在旁边的明修诣,突然跪着扑上前,一下抱住了明修诣的脖子。
明修诣浑身一僵。
“师尊?”
宫梧桐只是随心而为,做出这个动作后连他自己都愣了,但他素来脸皮厚,既然抱上了也不撒手,舒舒服服地埋在明修诣的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
淡淡的花香和冰雪气息让宫梧桐瞬间清醒了不少。
吸完之之后,宫梧桐意犹未尽地起了身,好似无事发生,哼着小曲拿起床榻上的衣裳往自己身上穿。
他换衣裳也不避着明修诣,等到明修诣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将自己脱得不着寸缕。
明修诣:“……”
明修诣狼狈地滚了出去。
今日禅道会,天气极好,宫梧桐换好衣裳溜达出去的时候,明修诣正站在睢相逢身后垂着头,根本不敢看他。
宫梧桐目不转睛看着他,看得明修诣实在是没办法,只好抬起头来。
宫梧桐抓紧机会冲他一眨眼,勾唇笑得色气。
明修诣:“……”
明修诣差点把头埋到睢相逢肩膀里去。
宫梧桐哈哈大笑,与此同时又心想,只是看了身子就这么大反应,真是没出息,要是换了话本上的徒弟,早就“用全是占有欲的眼神一一扫视师尊全身上下,恨不得在每一处都留下自己的痕迹”了。
睢相逢一看到宫梧桐这副被色心蒙蔽的样子就想翻白眼,一回头就见到站在自己身后的明之之一副被调戏的民女架势,气得他往后踩了他一脚,咬着牙低声道:“你就这点出息?脸红什么,骚不过他不是正常的吗?你看整个三界有人能比我们师尊还要放浪形骸?他都不害羞你羞个什么劲。你就大胆看他,争取把他看害臊。”
明修诣闷闷“嗯”了一声,听二师兄的话努力保持镇定,只是把宫梧桐看害臊这事他是想也不敢想的——他都能当着自己的面脱光了衣裳还面不改色的,明修诣自认自己就算再修一百年也赶不上他。
阐道会其实就是修为相当的人在一起比试论道,这种论道不像其他比试似的要分出个胜负来,都是以和为贵,悟出道来便点到为止,这么些年阐道会几乎从来没有有人负伤,算是极其友好的比试切磋,往往比试一场后都受益良多。
宫梧桐今日罕见地拿了个木签插在发间,走到明修诣面前微微一挑眉。
明修诣意会,抬手在他发间的木签上一点,一簇簇白花顿时开满整个发间,比那昙花桃花还要漂亮。
宫梧桐美滋滋地拿着水镜边看头发边随口道:“你们打算和谁比试切磋去?”
越既望满脑子都是比试,闻言立刻举手:“我想和之之比!”
宫梧桐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想挨打就直说,不用这么委婉。”
越既望:“……”
越既望说:“我就想试试看化神境到底有多强?”
宫梧桐朝他抬手要打他:“你这些年还没见识够吗?”
越既望立刻躲到了明修诣背后,小声道:“够了。”
明修诣见宫梧桐又开始摆弄自己的头发了,无奈对越既望道:“化神境和元婴无法越阶比试,师兄若想,我们回到九方宗再说吧。”
越既望好哄,之之是九方宗的,什么时候比都行,反正跑不了,便点点头:“那我去坐擂台吧。”
明修诣没有和别人四处比试的习惯,有点不懂这个野路子,问道:“什么叫坐擂台?”
睢相逢没好气道:“就是他占个台子,有人若想比试就要打败他,只要没人赢他,他就能一直在那台子上打下去。”
明修诣:“……”
“好好比试论道。”宫梧桐终于摆弄好花,道,“这不和你之前那些比试一样,乖乖地比乖乖地论,回去后写一万字心得给我。”
越既望:“……”
越既望目瞪口呆:“啊?一万字?!”
宫梧桐幽幽道:“你多说一句话就多加一千。”
越既望知道他师尊说到做到,二话不说立刻跑了。
睢相逢还在那哼唧,心想活该,就听到宫梧桐看他,道:“你也是。”
睢相逢:“……”
睢相逢也跑了。
宫梧桐看向明修诣,明修诣笑道:“我也是,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宫梧桐将水镜收了,懒懒道,“等会在阐道会开场时,你就当着所有人的面邀楚誉做开场比试。”
明修诣也不问原因,直接点头:“是。”
宫梧桐挑眉看他,越看他越喜欢,笑着道:“这么信任我啊?不怕我坑了你?”
“不怕。”明修诣道,“师尊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宫梧桐笑了出来,解释道:“那些大能往往很忙,这两日八成已经论完了道,只等开场是露个面就回去了,我爹也会走,你若想打败楚誉,只有趁那个时候,这样才能光明正大夺回明峡岛……”
明修诣本来在认真听着,听到宫梧桐说完半途话音戛然而止,奇怪地看去:“师尊?”
宫梧桐脸上的笑已经消失了,他抿着唇,发间的花莫名有些蔫蔫的,还掉了一朵落在他肩上。
“夺回明峡岛……”宫梧桐不高兴地说,“反正我也没什么能教你的了,你是不是就要离开九方宗自立门户了?”
明修诣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 过几天再补一更,感谢支持,这章发波红包。
108、芳心破碎
按照道理来说; 明修诣化神境的修为放在其他门派早已经自立门户了,只是他年纪相对其他化神境修士来说还小,所以宫梧桐和明修诣两人都没有想过这一茬。
但这次阐道会; 明修诣作为明寂之子,势必是要将明峡岛光明正大取回来的; 而到时明修诣到底是留在九方宗还是回明峡岛; 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了。
明修诣还没想好怎么说; 就见宫梧桐道:“算了; 不想这么多了,等你先打败他再说,我听说楚誉这些年修为……”
“师尊。”明修诣突然打断他的话; 目不转睛看着他; 道,“您昨晚说的话; 作数吗?”
宫梧桐不高兴地说:“什么话?”
看他迷茫的眼神,明修诣心中一咯噔; 意识到宫梧桐是真的忘记了; 或者根本只是随口一句迷迷瞪瞪的梦话; 勉强一笑:“没什么。楚誉之事师尊就不必担心了,我自有分寸。”
宫梧桐疑惑看他:“哦,我到底说什么了?什么重要的事吗?我最近睡得有些多,总是迷迷瞪瞪的; 记性也不怎么好了。”
明修诣也看出来了; 道:“师尊应该是刚能睡着不太适应,再过一段时日就会好了。”
宫梧桐点点头:“所以我昨晚到底说了什么?”
明修诣噎了一下,无奈道:“无论师尊说了什么,我永远都是您的徒弟; 哪怕夺回明峡岛此时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宫梧桐幽幽地说:“哦,所以你还是要回那什么岛的。”
只是他心中也清楚,明峡岛毕竟是明寂一生的心血,现在明修诣已经能独当一面,身为人子的孝心亦或是其他原因,于情于理宫梧桐都不愿让明修诣舍弃了这偌大基业。
宫梧桐也没有多说,见阐道会马上要开始了,憋着气带着若有所思的明修诣赶了过去。
前来参加阐道会的众人都聚集在金丹期的论道台上,妖族之主花不逐还没到,众人都在三五成群地聊天打发时间。
宫梧桐要先去给他爹和师尊打招呼,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明修诣在人群中去寻睢相逢,但是阐道会上鱼龙混杂,他寻了半天没见睢相逢半个影子,只好随意寻了出安静的地方坐着,等阐道会开始。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处角落,基本上没人往这边靠,明修诣难得清静,只是还没坐一会,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明修诣倏地张开眼睛,偏头看去。
原本空着的位置上正坐着一身红袍的女人,她将手肘撑在座位的扶手上,手指支着下颌,一双紫眸中全是风情万种,嗔着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明修诣瞳孔一缩,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就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能来参加阐道会上的紫眸魅魔,只有纵雪青一人。
明修诣难得无措,正要起身行礼,纵雪青却笑了起来,伸手在他手臂上一点,淡淡道:“不必多礼。”
明修诣只好不尴不尬地继续坐着了,他一时不知要如何称呼纵雪青,只能轻声道:“方才师尊去那里了。”
他还以为纵雪青是来寻宫梧桐的,便给她指了个方向。
纵雪青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自己的墨发,懒洋洋道:“他野得很,我找他做什么?”
明修诣愣住了:“那您……”
“我是来找你的。”纵雪青笑着说,“你就是修诣吧,我和你父亲曾有过一面之缘,你和他长得可真像啊。”
说到明寂,明修诣的心都软了下来,方才的尴尬缓缓消泯,他轻声道:“许多人都这般说。”
纵雪青难得见比宫确还要一本正经的人,笑得不行,宫梧桐的性子随她,说话做事全凭喜恶,从不会拐弯抹角。
性子直的纵雪青开门见山说:“你喜欢梧桐?”
明修诣:“……”
明修诣惊恐地看她。
纵雪青被他这个神情给逗笑了:“怎么,我说了什么令你害怕的话吗?”
明修诣心中那股好像偷了别人家的珍宝被主人抓包的惊慌消退后,取而代之的便是浓烈的尴尬和羞赧,他讷讷道:“您……对不住。”
见他第一反应是道歉,纵雪青这下彻底没忍住,直接笑了出声,惹得不远处的人都转过头来看他们。
“对不住什么啊?”纵雪青笑完后,眸子温柔地看着他,“情感这种东西,谁能控制得住,爱便是爱,恨便是恨,不必害羞压抑。”
这是魅魔的处世之道,爱恨分明,但寻常人却根本做不到这般洒落。
明修诣没说话,手已经在拼命地抠袖口了。
远处宫梧桐已经寻到了宫确,但还没过去就被纵嫌明一把薅住,满脸痛苦地听着他舅舅跟他嘚啵嘚啵,恨不得多长出八条腿逃得无影无踪。
纵雪青撑着下巴温柔看着他,没忍住轻轻一笑。
明修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明明两人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