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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去。
常来一直摒息着观察四周动静,这时看到林中已无人影,正想招呼古笑非走。
没料到,就这么短的时间,古笑非业已昏迷过去。
常来心中暗想:古老儿昏过去,要等他醒来再走,只怕那时就走不了,若不走,万一被抓去,少不了一顿打,而我和他非亲非故的,凭什么为他挨皮肉痛,那多划不来啊!
想到此,他提起脚,真的自个往左侧岩缝堆走去。
就在经过古笑非身边时,忍不住看了古笑非一眼。
不料,瞥见昏迷中的他,唇边竟含着笑意,仿佛对身边的一切非常放心。常来心头一震,忖道:难道他就这么安心?这么信任我?
他这时不禁又想起,自己若不是托古老儿之福,哪脱得出地窖,平安赌坊中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不过回过头来又一想:我常来也救过他一次,一来一往,两下扯平。现在自己也不欠他的情了,又何苦为他再沾惹一身腥呢?
左右躇踌,他真有讨厌自己的反常,不洒脱,无法像往日一般摔手就走。
这一想,他下决心,如往常般,说走就走。说走就走,常来真的再度走向石堆,心底却仍放不下古笑非,频频回头看,心中更是不断地骂自己孬种,恨得他终于停下脚步,叹一口气,转过身,又走回古笑非的身边。常来低下头,看着在昏迷中,兀自微笑的古笑非,道:“古老儿,算我欠你的!”
咚地一声,跌坐在石头旁的草地上。
最后,他干脆躺下来,两眼直直地望着天空。
着看天色,也,该是吃饭的时候了。
吃饭?
对了!距上一顿吃饭,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吃东西了,难怪肚子里会咕咕叫响。
越叫越响,越响越饿。一饿,胃里的酸水就往上泛。
这时,古笑非却呻吟了一声。
常来忙坐起来看,古笑非是因伤口发痛哼出声来。
他心想,该趁此叫醒古笑非,以免呆久了,那群人发现马上没人又回过头来搜寻。想到此,常来用手直摇到古笑非苏醒为上。
古笑非虽然醒了,意识却未完全回复。听常来说要走,赶紧站起来。但没想到人方站起,却又因失血过多,两腿酸软,“咚”地又摔倒在地。
他苦笑地对常来道:“小兄弟,你别管我,你先走,免得他门追来,逮捕到你……”
常来苦笑道:“逮捕我?要逮捕我,早就逮捕了,方才你已说开险境一次了,你只怕还不知道呢!”
古笑非问道:“在我睡着的时候?”
常来一个头直摇,道:“你哪是睡觉,你是失血过多,昏了过去!就在那些人搜索树林时。”
古笑非笑了,笑声虽然微弱,但仍看得出非常愉快。
“那我们可真是一对福星!”
“福星?”来皱着鼻子道:“是你福星?还是我福星?”
“何必分你我。”
“刚才昏死在那里的不知道是谁?”
“那跟昏死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否则别人刀子下来,就是一个窟窿!”
“话是没错,但昏死和我们被搜出来有什么关系?”
“我们没被搜出来,是因为我刚才拍了个十足的马屁才救了你!”
“怎么说?”
“我让马儿戴着一个无影人,把那群家伙引开了。”
“声东击西?”
“那可不!”
“小兄弟!你还真行。”
常来头一扬,鼻一哼,眼一眨,笑嘻嘻的道:“没什么啦!小意思!兄弟我人聪明,脑筋动得快,这不算什么……”
他这边得意的正吹嘘着,那边的古笑非也偏着头,嘿嘿地笑着看他表演。
林中一只归鸟,于此时闯了进来,打断了常来的吹嘘。常来一想自己称赞自己,已太过火了,有些不好意思。
古笑非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心想:此地并非久留之地,趁着天黑之前,赶紧离开,才是正途。
他四下张望,想找根木棍好支撑身子。
常来讶异的看着古笑非东张西望。
常来终于忍不住地间古笑非,道:“古老儿……呃!老哥,你在找些什么?”
他方才一人嘀嘀咕咕时,嘴上说的,心里叫的都是古老儿,而现在当着清醒过来的古笑非,一溜口,又叫出“古老儿”出来。
古笑非并不为意,他对口头上的称呼并不在乎。他答道:“寻根竹子或木棒,好用来当拐杖用!”
常来人倒乖巧,林子里竹子、树枝多的是,这种事他献殷勤倒蛮快的。
果然,在他走出不到半丈远处,即看到一根比铜板粗些的树枝,用来当拐杖倒方便,连忙拾起,带回给古笑非。
这一点小殷勤,看在古笑非的眼里,心里头却是暖烘烘一片。
常来搀扶着拄着拐杖,蹒跚走着的古笑非,一步一步的远离树林。
三丈、五丈,逐渐地靠近官道了。
厚厚的云层,低低地笼在道旁的枝树上。
天气有点昏沉沉的,除了暮色的沉重外,还有古笑非和常来的心情也是沉重的。
常来和古笑非默默地走在高低不平的官道旁,脚下的落叶簌籁作响。
古笑非扬起头对常来笑笑:“如果路不是这么起伏不定,我脚又受伤,我可以露一手让你瞧瞧我的轻功,这段路我可以几个起落走完。”
常来低声笑了起来,伸出手指指古笑非拄着的树枝,道:“我相信你就是了。唉呀!你的脚又流血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不痛,只是脚有些不听话而已,而且现在情况还不算太坏,我还走得动,我不想多作耽误。”
“等等。”常来停下来,面向古笑非:“我们停一下,把你脚伤裹好再走。”
常来蹲下来,用手拉高古笑非脚上的裤管,重新将伤口绑扎好,并将裤管放下来。
他走到古笑非左边,用手扶着古笑非的左臂,道:“觉得怎么样?”
“好多了!”古笑非抬眼望着他,心想:这小兄弟还真细心,心底又是一阵激动。
古笑非忽然倾耳作凝听状,他脸上异样的神色,让常来惊讶,古笑非的脸色微变。
常来困惑地朝前面的官道看,没看到什么。
“怎么回事?”常来问。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古笑非的声音听起来又小又不清楚。
“你在说些什么?”常来大声的问。
“不要问任何问题,我们走吧!快!”
古笑非已经朝官道的对面一拐一拐的走去,常来别无选择,只有满头雾水的跟着古笑非往官道对面的竹林走。
常来在半丈外的地方,赶上了古笑非,抓住他的手臂,强迫他停下来。
“老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是官府那群人,我刚才听到那群人马蹄声,朝这里来,只怕一会儿,他们就追来到此。”
“你胡说些什么?”常来侧身向官道左右看去,但是没有人追踪。
常来清清喉咙,道:“我想你是发热烧昏了头。”
古笑非喘了口气,道:“相信我,你看由城里来的方向,那儿己有灰尘扬起了,再不走,待会儿脱身不易呀!”
常来喃喃他说:“我不明白,凭什么你就认为那群人是来追你的。”
古笑非睁大黯然无神的灰色双眸,似乎看了他一会儿。“常来,我判断得出来,我信任我的耳朵!”
古笑非挪动他的脚,往前走。
没两步,只见那官道上真的传来马蹄响声。
常来不再犹豫,跟上去。
才走没多远,不知怎地,古笑非一脚没踩稳,“叭”地摔倒在地,那树枝也因压力过巨,拗成两截。
他奋力挣扎数次,还是爬不起来,正想放弃,常来已走上前,伸出手,用力一拉一扯,终干将他拉起。
常来让古笑非大半身重量靠着他,扶着古笑非前行。
古笑非苦笑连连。
“笑什么?”
“笑我妇人之仁。”
“什么?”
“没什么!小兄弟,听我老哥的话,以后做事,千万别学老哥哥我心软,妇人之仁,会害了自己。”
常来可听不懂什么“夫人之人”,只听懂了后面那句“会害了自己”的话,忙回答:“放心哪!老哥!我从来不会害自己的啦!”
古笑非人老,体重却不轻;常来人小,又很少做重活,哪撑得起。使出吃奶力,强撑着走,汗水直迸出额头,滴滴往下流。
距竹林虽有半丈远,两人这种走法,起码还要一盏茶时间,才能走到。但官道上的蹄声已越来越近,隐隐可望见影子。
古笑非不愿常来受他连累,停下来。
“小兄弟!来不及了,你先走吧!免得受我牵连。”
“别说啦!赶快走吧!”
“说真格的,小兄弟!”
“唉!白搭!”
常来听古笑非一再要他先走,心想:“都快走到林子了,一进竹林,官差就看不到了,他力气都花了,汗也流了,牺牲都牺牲了,要再放弃,多可惜。
再说,只差部一点点路,就走完了,他也就完成了一件足以对人夸耀的事。
嘿!救人!他“常来”救人一命,这种事,只要传出杏花香,那以后走在街上,谁敢看不起他!谁敢再说他坏,不让孩子跟他玩!
想到此,他热血沸腾,喉咙里猛地发出一声“好”,然后放开肩膀上古笑非的右手,挺了挺胸,跨步走。
古笑非以为常来听他的话,决走先走。心想:我二人这一别,何日方能再重逢。心底一酸,眼睛不由自主的闭了起来。
常来却走到古笑非身前,背朝着古笑非,双腿微屈,左手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古笑非趴到他的背上去。
古笑非眼睛是闭上的,他哪看得到常来的手势和动作,所以一直没反应。
常来没感觉到古笑非的反应,低头由裤裆下往上看,只见古笑非双眼紧闭,一脸愁状,他不禁讶异了!
“老哥!怎么啦,官差没到,你就闭着眼睛,苦着脸,快上来,我背着你走……”
常来的声音,让古笑非猛地一惊,倏然睁大眼,愣愣地瞪着常来拱起的屁股看。
常来等得有点不耐烦,干脆把屁股往后退,直后退到碰着古笑非为止。
这一碰一顶,顶着古笑非的伤口,古笑非痛的“哇啦”一叫,人清醒过来。
方才,他惊异于常来没舍弃他走掉,现在,他哽咽他说不出话来是因为瘦小的常来不顾自己的能力,竟拼命要背自己脱险。
古笑非拼命挥手拒绝,口中却因激动而说不出话来。
常来这边却不管那么多,干脆转身面对古笑非,抓稳抬高他的双手,再一转身,微蹲,双手再抓紧他的手缠在自己的脖子上,再反手握住古笑非大腿,猛地往上一抖一耸,将古笑非硬背了起来。
古笑非被常来这一拉、一扯、一背,整个上身趴在常来背上,伤口碰的直发痛,但心底却更痛,那是一种感激生怜生爱的疼痛。
古笑非他怜惜着常来瘦小孱弱的身子,哪有办法背得动他。疼惜着常来那份义气,小小年纪就肯为一个结识不到两天的人,两肋插刀,舍身救友。
古笑非是这种心思,他这份心思,若让常来知道,常来一定会笑得人仰马翻,只怕连大牙都笑掉了。
常来举步艰难,双腿颤抖,他脸色涨红、额暴青筋,咬紧牙,喘着粗气,硬撑着一步一步往竹林内走去。
近竹林边缘了,近了,再三尺……再二尺……
常来全身力气耗尽了,脑门正有些发涨,倏觉颈背上一凉,全身精神一震。但他可不知道,那滴滴的凉水是古笑非的泪水。
常来拼起全身余力,背着古笑非,“咚咚咚咚”奔进竹林,入林不到几尺,气力已尽,差点跪了下去。
古笑非看到他脚步颠破,知道他已用尽全身力量,既已入林,由外面官道上,是看不见树林内的动静了,实不宜再让他耗费心力。
于是,古笑非挣动两腿,常来手没抓牢,古笑非双腿已落地,一使力,人已站稳。
他眼角闪着泪光,对着常来感激的一瞥。
常来对古笑非满具深意的一瞥并不在意,自个儿地躺在草地上,大气喘了好几口,双眼一闭,疲累地甜睡过去。
古笑非也因刚才费了不少力,终觉疲累过度,正昏沉沉地坐着。昏沉沉间,忽听林外不远处,马蹄“哒哒”声大作,隐隐看到一群人影、马影掠过竹林外,逐渐远去。
古笑非感觉危机已去,心神一松,人又昏睡过去。
这一睡,两人直睡到第二天的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