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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静道:“很简单……你们把我们放回晋阳,我用自己的人格担保,二位姑娘平安吉——”
“别废话,”
结社率说道:“你们家这个舞郎君没准儿有点人格,你这贼眉鼠眼最后冒出来的家伙决计是个臭不要脸的,我便只有一句话——
李智云你们拿走,两位姑娘给我还回来,我们放你们回晋阳。”
刘文静心想:姓舞的比老子可鸡贼,有屁的人格。
不过最后要定事,还是得和舞马商量。
舞马说道:“若放走两位姑娘,你们便把唐家大郎、二郎还有女婿也放出来罢。”
“不可能。”结社率说道:“搞清楚情况,你们现在被困此处,插翅难逃,不是讲条件的时候。”
舞马冷笑道:“不讲条件便杀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刘文静当即冲着苏农玲花的脖子胡乱比划一番,气得结社率脸都绿了。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要通宵做学问去
一夜无眠的婴山上,双方讨价还价快到天明。
吹胡子瞪眼就算了,刘文静和宇文剑雪几次轮番出手,差点真的给青霞、苏农玲花二女抹了喉咙斩了腰,直叫舞马浑身上下阴风一阵阵的刮,严重怀疑自己婴山走一遭,回去得落下风湿类风湿关节炎之类的后遗症。
一番博弈之后,终于定下交换之策——
舞马等人将李智云、苏农玲花和青霞带走,突厥人解开李智云身上的禁魔锁,等快到晋阳之时,舞马放回其中一名突厥女人。
至于将哪位姑娘放还,结社率只与舞马私下说了。
看起来突厥人明显吃了大亏,而且舞马人回到晋阳,会不会如约放人也是个疑问。
可实在是这两位姑娘决计不能出事的缘故,尤其是其中某个女人结社率更是一定要保住,迫不得已才将底线要求退了又退,定下此约。
此外,考虑到他手里还有三个更重要的人质,还有闪转腾挪的余地。暂时的退步就像打架时候缩拳头的那一下,是为了更有力的出拳。
更何况,晋阳城中的头头李渊现今,或者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不敢和突厥人翻脸的。
在初升红日洒下的金芒之中,突厥兵士退开一条宽敞的道路让舞马等人通过。
结社率望着舞马玉树临风、潇洒风流的背影,忽然喝道:
“舞马!
倘使你们回到晋阳城,却不肯如约放人——你当知道,咱们便算结下死仇。
我阿史那·结社率以死后坠入阙勒为誓,一定上请可汗,率百万突厥狼勇踏平晋阳城,将你碎尸万段!”
“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
舞马头也不会地摆了摆手,
“我没那种毛病。”
说着,便带着刘文静、宇文剑雪、李智云,背着青霞和苏农玲花,在耀目的金光之中,缓缓地,悠悠地,离开了婴山。
“特勤,”
贺鲁纳西持仗来到结社率身旁问道:
“那青霞姑娘到底是哪个,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结社率说道:“现今还不能说,等她回来了,你们自然知道。”
“那你和汉人的巫师怎么商量的?”
“你不是都听见了么。”
“他们会将哪位姑娘放回来?”
“我也不知道了。”
给结社率云里雾里说了一通,贺鲁纳西发现自己的智商真的不够用了。
“还好晋阳的水土好,”
他把枯木法杖收回自家识海之中,望着满地被火烧过的松木灰烬,叹了口气,
“若不然突厥的松木怎么经得起这般火烧……毕竟,腾格里的神光也照不到婴山上。”
“别找借口了,”
执失铁木身边的灵狼此时已消失不见,他气呼呼走了过来,“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狗屁话。”
说着,瞧向远处的人影,
“特勤就这么把人放了?
我还没打过瘾呢……”
结社率铁青的脸色已渐渐好转,便是想清楚了下一步该如何去做,与执失铁木轻轻笑了笑:
“不妨,咱们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或许……也不必是一场硬仗。
总归,一定可以让你过瘾的。
心里这般想着,便往舞马等人离开的方向瞧去。
不知什么时候,人已经瞧不见了,只剩隆起的太阳洒下不能直视的耀眼光芒。
此时恰好初升的这一轮太阳意味着什么呢?
结社率暗自想到:那是经历了漫长又黑暗的一夜,才孕育出来的灿烂的太阳。
只有从黑暗和挫折的困境中飞快地爬起来,领悟到人生真谛的天之骄子,才有资格乘着新日,从东方地平线上,耀眼夺目地升起来啊。
想到这里,结社率招呼一众兵将,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行去了。
……
晋阳城外,舞马叫刘文静把苏农玲花弄醒。
苏农玲花睁开眼睛,看见身边站着四个与汉人,第一个反应就是拔刀砍人。
可惜她的刀子早就被刘文静摸走了。
“苏农姑娘且莫着急,”
刘文静笑道:“我们和你家特勤已经说好,让你平平安安回去。”
“不可能!”苏农玲花皱了皱眉头,“你们会有这般好心?”
“反正,”
刘文静道:“我把你放了,你爱回不回,这就不干我们的事情了。”
听到这里,苏农玲花忽然明白过来。
昨夜突厥近千兵马将舞马等人包围,按理来讲,他们是决计不可能逃出重围的。
如果有可能,便也唯一的可能——
因为她的被俘,结社率迫不得已与汉人谈和了。
想到这里,苏农玲花忽然觉得自己胸口很闷。
倘使自己能够再小心一点,就绝不会给敌人留下捉到人质的机会。
倘使自己能够早点清醒过来,就可以用自尽的方式表明决战的态度,也不必醒来之后如此悔恨。
她想到当结社率率领突厥狼勇将敌人团团围困之时,敌人用刀剑架着自己的喉咙忽然出现,结社率是该多么的痛苦和纠结。
她宁愿自己挨上痛快的一刀,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
“苏农姑娘,”
刘文静又说道:“别考验我的耐心和诚心了。
要知道如果不是舞郎君坚持要将你放走,我真的很想把你绑到晋阳城里——
看得出来夜游大使兄真的很在意你,搞不好我们能拿你把唐家大郎三郎和女婿都换出来的。”
苏农玲花在恍惚中漏掉了刘文静前面说的一长串废话,而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她很快意识到刘文静的威胁很有可能转化为现实。
她看了看舞马背上似乎睡着了的姑娘。
“睡得这么香甜——是要继续潜伏下去么。”
苏农玲花担心引发敌人的注意而不敢让目光在那姑娘身上停留太久,转身就往突厥大营跑去。
“等一等。”
舞马忽然叫住她,递来手中的马缰,
“骑上这匹马——这是结社率为你争取来的。”
晋阳北城外的荒原上,苏农玲花驭马飞驰。
她依旧悔恨交加,但伴随着马儿欢快的脚步,内心深处不知缘何多出了那么一丝甘甜,让她有勇气在犯下如此大错之后,继续坚定地往前飞驰。
与此同时,苏农玲花无比渴望更强大的力量,帮助她从此之后,再也不要拖累他像红日般升起的步伐。
她的脑袋隐隐有些发涨,握在手里的马鞭渐渐发烫,马蹄好像要渐渐飞起来一般……
……
宇文剑雪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晋阳城中,这真是太过惊险而又刺激的一个晚上。
至始至终舞马都掌握着胜利的主动权,就像他一直背着的青霞从未脱离掌控。
关于今天晚上,宇文剑雪有太多的问题想问舞马。
他怎么知道青霞是突厥人的。
又是怎么知道师傅抓住了苏农玲花。
自己的觉术怎么回事。为什么火箭变成了火蛟,雪剑变成了冰蛟。
不过这些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时间寻找答案。
更何况,不仅仅是问题。她还有一大笔账目要和这位舞郎君清算呢。
(问舞马结社率到底选了谁)
“舞郎君,”
宇文剑雪笑眯眯说道:“辛苦了一晚上,您今日就早些回家睡觉罢。”
舞马已经把神识沉入图鉴之中,在图鉴第二行格子里,又出现了两幅图画。
第一幅画的是一只老鹰和一头野猪。
第二幅画,就更神奇了。
他看见无形之笔在图鉴上飞快地描绘。
不久,画出一匹非常眼熟的马,在一片以城池为背景的荒原上飞驰着……
“睡觉?”
舞马立时精神了,连连摇头道:
“睡什么睡?
快起来嗨。
我要通宵做学问去。”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是路过全程打醋的
几人回了晋阳城,已是响亮的白天。
刘文静以五十岁高龄,通宵夜战,到得此刻,仍是精神矍铄,全没有回家补觉的意思,便说要与唐公禀报昨晚婴山夜战情况。
舞马自然体谅他立了大功迫不及待上表的心情,对他诚邀自己同去则表示婉拒。
“舞郎君不见唐公,还有何处去?”
“做学问呐,”舞马说道:“昨晚夜战,我于觉学一道又有新的感获,须尽快寻一僻静之处体悟,耽搁稍久只恐这感获不翼而飞。”
舞马特意避过李智云,与刘文静说道:
“待会儿,你与唐公谈起昨日之事,千万别说那信中玄机是我瞧出来的,昨夜婴山之战,亦不要提我是如何打算、如何谋划、如何与突厥人作战的,一切功劳都安在你和你徒弟身上。
至于讲到我的话,最好说成我是路过全程打醋的,”
宇文剑雪道:“打醋这个词用得好。”
刘文静险些鼓掌叫好,方要抬起手,忽然觉得实在不地道,连忙正色,说道:“我虽贪功好官,但绝不抢自家兄弟的功劳。”
“你全拿走最好,”舞马道:“省的唐公总是以为我运筹帷幄、神机妙算,天天的叫我做这做那,本人时间有限,满天的学问都不够做的。”
“我原说舞郎君是隐士高人,不过是带着三分恭维。现在说你风轻云淡、如神似仙,便是带着十分诚心。”刘文静叹道:“你若是日后成了仙,我一定每天给你烧二百五十炷香,保佑我官运亨通,一辈子大富大贵。”
舞马背手向阳,淡淡道:
“我既是做学问的,便一定要在功名利禄上保持一份超然心态。否则,到最后定要深陷灯红酒绿、醉生梦死,沉溺没完没了的你来我往之中而不自知。”
刘文静便只剩下啪啪鼓掌。宇文剑雪瞧他也不再冷目相对。
舞马适时吐露心声,却不知自己已达不食人间烟火之境。末了,又叮嘱刘文静:
“那封信里现今来看,乃是李智云代替其兄所作。
信中诸般暗语和用意怕是李智云想出来的,这位少年郎年纪不大,心机不浅,肇仁兄可莫要在言语中着了道。
待会儿,你见到唐公之时可以将暗语道于唐公,但是其中隐藏的玄机和两种可能,便要闭口不言了。”
说着,忽然想到正儿八经的历史之中,李智云被其兄所弃,这会儿坟头可以长草了。
而奇幻版大隋的现实里,李智云不但活了下来,还成了觉醒徒,代表他的图画已经出现在舞马的图鉴之中。
舞马曾于夜战之时,观察过李智云的言行举止。
唐公的五儿子在这一波突厥绑架设伏夜战之中表现的沉着冷静,不慌不忙,气度不很输于其兄。
老唐家的天下,可有的热闹瞧了。
舞马余光看了看负手站在城门一角,仰头观望城墙,实则神游宇外的灰袍少年,暗自琢磨着。
刘文静是混迹官道的老油条,舞马做个放屁的动作,他都能闻出舞郎君今日吃的是大蒜还是大葱。当即说道:
“我自然明白,一旦点透未免有搬弄唐家父子是非之嫌,没得将好事变成坏事,我虽然贪功好显摆,逞能爱虚名,可这点道理还是看了通透的。”
舞马心说你便是看不透某些东西,才有运当大官,没命享长福,可长点心罢。
说完,又将昨晚自己的功劳该如何如何推出去细作一番嘱咐,刘文静听得感激涕零,几难自抑,握着舞马的手说道:
“舞郎君既然视功名利禄为粪土,视锦绣前程为瓦砾,缘何还要冒着性命危险到婴山之中救人呢。”
“这世上,总要有些人,”
舞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