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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笑着告别,却也望着渐渐远去的出租车泣不成声。
陈亦行静静地望着大屏幕,眼里有明明灭灭的光。
某个瞬间,身侧又有了轻微的动静。
那人离开了。
他慢慢侧头,看见回弹起来的座椅表面,前一刻还有凹下去的痕迹,后一刻就像是无人来过,恢复正常。
以及空气里,残留着一抹很浅很淡,却又异常熟悉的白桃香气。
每一次隔壁邻居搭完顺风车时,他的车里都会残留着同样的气息,芬芳里带着一丝丝甜。
他问过一次,她没头没脑地说:“香水?可我没擦香水啊?”
然后闻闻自己的衣袖,才恍然大悟说:“啊,你说的是我洗衣液的味道!”
再下一句,是洋洋得意的:“没想到吧,我们少女都是用白桃味道的洗衣液!”
――
这一整天,赵又锦可忙坏了。
都怪于晚照,莫名其妙要她陪陪陈亦行,她拿什么立场去陪?
于晚照身为他的好兄弟,多年好友,他都不让人陪,怎么可能想让她看到自己失落的一面?
何况那个人自尊心又强。
可就这么不闻不问,她总觉得心里不安。
后果就是,赵又锦起了个大清早,做了顿丰盛的早餐,本想端去对面敲门,就说是做多了,分享一点给邻居……?
结果还在琢磨借口,对面就传来开门声。
她一怔,透过猫眼看见陈亦行一身深色正装,走向了电梯间。
母亲的祭日,他是要去看望吧?
也没来得及多想,赵又锦匆忙换上隐身衣,戴好头纱,他前脚走,她后脚就跟出了门。
跟出去后又觉得莫名其妙,干嘛跟特工似的搞跟踪?
可是都跟出门了……
赵又锦认命,小心翼翼在小区外的公厕里摘掉头纱,跑到路边打车。
就,就当舍命陪君子吧!
她抵达公墓后,又找到公厕戴上头纱,慢慢地走进大门。
只看见台阶最顶上站了个人,从她开始往上爬,到最后与他平行,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他始终像尊雕像,一动不动。
哪有人这么扫墓的?
赵又锦想起自己,每年和舅舅舅妈,或是和爸爸一起去看望妈妈的时候,她有说不完的话。
总觉得一家人面对墓碑一语不发的场景太悲伤了,所以她竭尽所能活跃气氛。
“妈妈,全家人又欢聚一堂来向你致以亲切的慰问啦。”
“你女儿是不是又比去年好看一点了?”
“那也是你的基因好,遗传得好。”
所以那些日子里,悲伤只是很短暂的一阵风,还活着的人都好好活着,努力地笑,努力地热闹。
对比之下,陈亦行安静立于母亲墓前,就显得感伤多了。
公墓在半山腰,漫山遍野长满青草,而他一身黑色正装,是这副画卷里唯一的沉闷色彩。
离开时有个小插曲,赵又锦见他要走,赶紧拎着裙摆先往下跑。
冷不丁惊起一只麻雀,呼啦啦望天上飞,麻雀吓一跳,她也吓一跳。
……
再后来,发现陈亦行下午出门了,她又鬼使神差跟着他来到了电影院。
好在他选座位时声音大,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赵又锦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悄悄跑进厕所隔间里,关上门,从长袜里掏出手机,也买了张票。
还好他旁边有空座!
哎,于晚照要是知道她这么努力,还不得夸她是活雷锋,感动中国好邻居?
赵又锦塞好手机,偷偷地溜进了电影院,又偷偷坐在他身旁。
只是电影全程,她连挪挪屁股都不太敢,大气也不敢出,又很想拍拍脑门问自己:赵又锦,脑子进水了吗?买在他附近不就好了,何必买在旁边受这个罪?
腰酸背痛腿抽筋,实在难捱。
好在也不是无事可做,她一边看电影,一边观察旁边的人。
光影明灭里,他依然赏心悦目。
某一刻,电影抵达高潮,老人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她一怔,似乎看见了陈亦行眼里若有似无的水光。
他没有哭,还是平静地望着荧幕。
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他总是情绪不外露,很好地,从容不迫地,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不流露出任何怯意。
可相处许久,赵又锦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能穿过那副厚重的铠甲,窥见一丝真心。
伤心时也不会过分表露,但眉心会轻拧。
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手指也无意识捏起,扣住手心。
也许是老人哭得太悲切,也许是音乐太感染人,也许是明明灭灭的光影里,身侧的人太令人揪心。
赵又锦忽然拎起裙摆,默不作声站起来,一路猫着腰走出了放映厅。
她跑进厕所隔间里,摘掉头纱,也不顾这个形象会引来周围人的侧目,很快又重返影院门口。
元旦期间,影城有活动,工作人员穿着厚重的可达鸭玩偶服,和小朋友们合照,向来往顾客招手。
赵又锦捉住了其中一只,急促地问:“可以帮帮忙吗?能麻烦你把衣服借我几分钟吗?”
“可达鸭”一愣,在头套里闷闷地问:“借衣服?”
赵又锦口不择言:“是这样的,我男朋友正在里面看电影,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想借你的衣服几分钟,跟他告个白,送个礼物!”
有了这个借口,她这身婚纱似的打扮似乎也恰到好处。
“可达鸭”不疑有他,但略显犹豫:“这个我要问问我们经理……”
赵又锦着急地问:“那你们经理在哪?”
万万没想到,旁边那只“可达鸭”立马摘掉头套,笑嘻嘻说:“在这儿呢。”
赵又锦:“……”
十分钟后――
经理还在替她加油打气:“冲呀妹子,告白顺利啊!!!”
在他们的帮助下,赵又锦顺利穿上了可达鸭的玩偶服,虽然穿的过程里,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慌张感。
奇怪,说好的陪陪失落的邻居,怎么会付出到这个程度?
可不容多想,那只厚重的头套已经盖在她脑袋上了。
赶鸭子上架不过如此。
赵又锦艰难地呼吸着,姿态笨拙,抱着从影院柜台买来的超大糖果礼盒,探头探脑等在门口。
不多时,一场电影放映结束。
她一眼看见随着人流鱼贯而出的某个身影,心跳骤然加速。
于是――
在电影结束后,陈亦行徐徐走出来,扫了眼热闹的大厅,正在思索那个看不见的人先一步离开是跑哪里去了,就被一只金黄色的“可达鸭”拦住去路。
那只巨大的玩偶一言不发,举着一只色彩鲜艳的篮子,在半空中滑稽地舞了几下,然后往他怀里一塞。
陈亦行:“?”
他讶异地看着这只篮子,发现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糖果,色彩斑斓。
身边某个小朋友见状,拉着母亲:“妈妈,我也要!”
母亲还没说话,小朋友又上前抱住那只“可达鸭”,“叔叔都这么大了,不吃糖了,给我吧,给我吧!”
“可达鸭”:………………
“可达鸭”能怎么办呢,只能严肃地一手叉腰,一手疯狂摇晃:NO NO NO。
小朋友不满意,抱住她拼命摇,“我也要糖果,我也要!”
这怎么还有临时演员加戏呢?
赵又锦被晃得头晕,原本打算一言不发的,这会儿也只能压低了嗓音,粗声粗气说:“每只鸭子只有一个礼物,我送他了,就没有你的了。”
她急中生智,指指大门口的经理:“你去找那只可达鸭,去找他要礼物!”
小朋友很好骗,欢呼雀跃就奔向大门外的“可达鸭”了。
厚重的玩偶服里,赵又锦松口气,正想感慨自己的聪明才智,抬眼就看见……
陈亦行拎着那篮糖果,静静地看着她。
她一紧张,赶紧手舞足蹈地挥动起来。
抖抖手,抖抖脚,然后插插腰。
应该没露馅吧?
她们专业课也练过声,以便模仿不同声线,能够在采访时、播音时有不同的音色。
虽然也不见得完全不一样,但至少没那么容易通过一两句话就辨认出来吧……?
赵又锦透过公仔眼睛处的深色玻璃,小心翼翼打量眼前的人。
陈亦行扬扬手里的篮子:“送我的?”
她叠着手,乖巧点头。
“为什么送我?”
肉眼可见,“可达鸭”似乎愣了下,然后不假思索瓮声瓮气答道:“因为你长得帅。”
同样肉眼可见的是,拎着篮子的人笑意渐浓。
没有了之前看电影时的伤感,围绕他一整日的凝重与难以接近感,也被冲散了。
他拎着那篮糖果,正准备说什么,忽然被那个去而复返的小炮弹抱住了腿。
小朋友可怜巴巴说:“叔叔,那只鸭子说他也没有礼物了……”
赵又锦:“…………”
回头看眼经理,经理比了个“我也没办法”的手势。
小朋友的妈妈也过来了,有点为难地看看陈亦行,又看看赵又锦,“要不你们把糖分他一颗?小孩子哄不好……”
也是吃准了大人不会和小孩计较。
赵又锦本想那也OK,给他一颗糖吧,没想到陈亦行嘴角一弯,把篮子拎高了些,拎到了小朋友够不着的高度。
然后认认真真对小朋友说:“不行,这是叔叔收到的礼物,叔叔也很喜欢,一颗都不能送给别人。”
在小朋友泪眼汪汪,嘴一瘪就能哭出来的时候,他非常冷酷地扒拉开小朋友的手,毫不惭愧地抱着他心爱的糖果。
赵又锦:“……”
小朋友:“……”
那位母亲:“……”
一时之间,小朋友忘了哭,赵又锦也忘了笑。
等到那位母亲瞪了陈亦行一眼,拉着孩子边哄边离开时,赵又锦也准备撤离现场,免得露馅。
她一边滑稽地摆手,一边往经理那边溜,冷不丁被人拉住了手。
奇怪,这人是有多爱拉手,连玩偶的手都拉?
来不及反应,她就被人轻轻一带,下一秒,隔着厚重的玩偶服,眼前一黑,头埋进了谁的胸口。
即便穿着玩偶服,陈亦行依然比她高出不少。
赵又锦有一瞬间失去了平衡,好在他牢牢地抱住了她,稳住了她的重心。
等等,好在是什么鬼?
为什么是好在?
赵又锦赶紧挣扎起来,拉手就算了,怎么还抱上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陈亦行还对可达鸭有这种程度的喜欢?
可男人力气还挺大,嘴里说了句“别动”,抱住这只奇怪的鸭子,声音里有几分难以察觉的暗哑。
大概过去了好几秒再。
“谢了――”顿了顿,他叫她,“可达鸭。”
“……”
行吧,就当是助人为乐进行到底了。
“可达鸭”挣扎了一下,勉强接受了这个称呼,瓮声瓮气说:“不用客气。”
她笨拙地扬起头来,隔着深色玻璃打量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点小情绪。
“那你……开心吗?”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要不是眼部玻璃只能从里看到外,外部看不见里面,赵又锦险些以为自己露馅了。
好在他很快松开她,只是摸了摸她的鸭头,答非所问:“暖气这么足,穿成这样,不热?”
“热的。”她老老实实点头,然后演技十足地补上一句,“没办法,职责所在嘛。”
“那我先走了,你忙。”
男人笑了,又一次扬扬手里的篮子,就此离场。
赵又锦心道,是挺忙,大爷您倒是一路走好,小的我还要脱衣服,去厕所重新切换隐身状态……
只是。
回家的路上,赵又锦一边擦额头的汗,一边想。
他都笑了,那还是心情不错的吧?
再看自己,大冬天的还能捂出一身汗,真是生活不易,小赵叹气。
可一想到他笑了,她又觉得辛苦没有白费。
赵又锦想哼歌,无奈穿着隐身衣,哼歌会吓坏路人,于是只能憋着,自己在心里小声唱。
原来助人为乐真的很快乐,雷锋诚不我欺!
没想到的是,隔天再搭顺风车时,意外在陈亦行的车上看见了那篮糖果。
那么大一只,杵在眼眶子里也不能假装没看见……
赵又锦系好安全带,“一脸惊讶”地问:“咦,哪来的糖?”
邻座的人扫她一眼,稀松平常的口吻:“哦,昨天去电影院,有人说我长得帅,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