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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时。
靠山脚的营寨之中,另一个道士却是跑去鲁王帅帐前,他担心对方打调虎离山的主意。
……
呜哇!
守夜是疲倦的,从未做过中军宿卫的临江县兵卒,走动中难以避免的打了一个哈欠。
不远的徐怀遇依旧精神抖擞,立在帅帐前,听着帐里庆王传出安稳的鼾声,不由挺了挺胸膛,按着刀首,目光警惕的扫过四周。
‘今晚庆王该是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呼——
呼呼——
陡然有风吹来,架在帐前的两支火盆明明灭灭的摇晃,徐怀遇陡然感觉背后隐隐发热,他急忙看去四周,眼花般见到空气微微扭曲,仿佛有几道如烟的身影朝这边走动。
周围的士卒并没有感到异样,只是觉得这风来的古怪,甚至好像被什么碰了一下,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突然冷起来了?”
“七月天的,就算是半夜也不该这么冷。”
“校尉怎么了?”
几个巡逻的士卒停下脚步,齐齐看去帅帐前按刀屹立的身影,后者也不知怎的双脚双手变得麻木,难以动弹分毫。
而他背后的神人画像,也越发灼热起来。
模糊的几道身影随着背后的灼痛感越来越清晰,待看到面容,徐怀遇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打了一个激灵,像是有股力量帮自己挣脱一般,把去腰间佩刀大喊:“有妖物——”
锵锵锵——
一连串拔刀声里,附近、巡逻而过的士兵纷纷持刀惊慌的环顾周围,可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
就在下一刻。
他们视线之中,徐怀遇奋力扯开衣甲衣裳,急忙转过身,朝着过来的几道黑影露出后背,无法看见的空气里,有着金光从关公神像绽放,原本微阖的眼帘,此时怒睁开来。
一道金影化作人形扬刀拍马跃画而出,金光刀身罩去当先冲来模糊的黑影,直接撕成两半。
不远,一个士兵陡然被空气拉扯,手臂拽了下来,喷出的鲜血顿时被一道鹿头黑影聚起,变得浓稠发黑,‘唰’的挥了出去,擦着金光人影溅在徐怀遇裸露的后背,将那关公刺青遮蔽。
那扬刀跃马的金光人影顷刻间在半空消散开去。
像是有什么东西断了。
同样的满天星斗下,千里之外的鹤州某个茅屋前,几个老生、小生正给疯老头‘咿咿呀呀’的唱着陈鸢新编的戏曲儿。
坐靠车栏看着书页的青袍木雕小人儿陡然停下手臂,望去了北面。不远的屋檐下,盘坐檐下的陈鸢收气回神,慢慢睁开眼睛。
“毁关某画像端的不敬!”厢内的关公木雕蕴着怒意跳下,似乎明白陈鸢的担忧,木刀顿地唤来赤兔,旋即翻身而上,阖眼抚须:“区区千里,关某来去自如,还请敕令!”
门槛坐着的疯老头抬脸看过来,又继续埋下去听着几个会动的小人儿唱的慷慨激昂,跟着哼哼起来。
“……旌鼓擂鸣,壮士上马将军袍……”
……
陈鸢点了点头,翻出一张空白符纸,咬破指尖点去上面,挥洒袍袖书写开来。
……
“……持刀纵马半生累,风雨裂汉瓦,百年豪杰暮,誓死英雄志……”
……
挥舞的指尖,书下一个殷红‘敕’字的瞬间,陈鸢将它飘去半空,挥开宽袖,掐出指诀。
“敕令天地神鬼,著书符箓,千里伏魔!”
悬浮半空的符纸‘轰’的燃烧起来,散去半空。
陈鸢拂袖一挥。
“——显法!”
唏律律!
炭红的木马瞬间拔高变大,陡然人立而起,发出亢奋嘶鸣,马背上的身影锦袍抚响,青帽之下,凤眼怒睁,须髯在风里微微抚动,手中一柄青龙偃月‘嗡’的擦着空气垂去地面。
……
檐下小人儿兜兜转转挥舞长袖,老生声调持续。
“……刀染鲜血丧疆场……难闻金鼓角楼鸣……英魂安顿亦要把那妖邪扫!”
疯老头兴奋的拍手。
“好!”
声音落下,赤兔亢鸣铁蹄翻腾,落去地上的刹那,奔行而出,踏着原野、河流转瞬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眨眼消失在天地尽头。
陈鸢看着光芒散去,心早已静不下来,索性叫上师父上车,将今日白天雕琢的一批木偶悉数丢进车里,给老牛套上缰绳后,出了茅屋驶入官道。
车厢摇晃,吕布木雕瞥了一眼正爬上格子的张飞,呯的踹去一脚,豹头环眼的木雕立在栅栏边沿手舞足蹈栽去了外面,一手扒着栅栏,挂在车尾摆来摆去。
“三姓家奴!”
“可逮着机会还你一脚了!”
吵吵嚷嚷里,马车停下,陈鸢将车尾的张飞放去里面,在一阵打斗声里,驾车去往最近的渡口,一路上热闹的紧。
第七十六章 奉敕令,斩!
瑞河北岸。
军营一片嘈杂,被惊动的士卒、将领纷纷朝这边赶来,乌泱泱的一片人影里,只看到那中军校尉脱去衣物露出后背,染上了黑血,地上一个断了手臂的士卒捂着断臂,在地上翻滚惨叫。
“出什么事了?!”
有人冲来喊道,也有那边的中军士兵在喊:“附近有妖怪!”
“什么?!”
不少人吓得止步,但军营男人血气方刚,又在中军帅帐前,众人迟疑了片刻,有人带头冲了上去,紧接着便是黑压压的一道道人影涌上前,围的水泄不通,无数的交织的视线之中,却是无法找到所谓妖怪在何处。
“呜哇!”
陡然有人大叫一声,站在人群前面被凭空拉扯去了半空,脑袋唰的掉了下来,喷出的鲜血拐了一个弯儿,淋在帐前的徐怀遇身上,后者感受到温热的液体,心里知道神人法相被破,急忙转身拔刀,胸口好似受了重击,顿时喷出一口鲜血,炮弹般飞进帐篷,撞在沉重的长案,身子翻滚到了后面。
卧榻而眠的庆王公孙隶顿时被惊醒过来,看到落在长案后的中军校尉,又看去帐口,一道模糊的身影被喷出的鲜血浇出了轮廓,隐约能见一颗鹿头在空气里晃动,吓得往榻角缩了缩,大叫出声。
“来人!”
看着忽然显出的一道怪异身形,周围士卒睁大了眼眶,听到帐中庆王嘶喊,顿时回过神来,有将领拔刀:“救殿下!”
“庆王在里面!”
“杀啊!”
成百上千的身影齐刷刷拔出刀锋,或挺起长矛,见只有一个顶着鹿头的妖怪,一人动,便有更多的士兵跟着冲了上去。
然而还没朝帅帐奔出十步,当先几人忽地高高抛了起来,掀飞的身子顿时断成了两截,拖着血线、内脏啪的重重摔在一众士兵面前。
空气里,还有数道扭曲,渐渐化出怪异的轮廓,朝着周围喷出一口气,气息多色,均气味腥甜,被拂过的士兵脸色发青,或显出紫黑,顷刻间,口鼻濡出白沫,倒去地上不停的抽搐抖动。
‘已惊动军营,趁他们龙虎之气还未聚集,抓紧先杀里面一人!’
常人无法听到的声音里,顺着法力牵引的远方,坐在皮毡大帐内的八人围坐一圈,为首的鹰羽大祭司用着法力传达话语。
也有其他祭师附和:‘晋国一王死于军中,士气降下,再难与我樾劼铁骑对抗,这次做法行事,大祭司该早点与我们说。’
‘就是那帐前晋国将领,背后竟还有护身之法,幸好用污秽遮掩。不然,那晋国王爵早死了。’
‘呵呵,一个刺青能有多大法力,观其形,就算真的来了,有大祭司在,也是不惧!’
‘闭嘴,汉人军营里,有道士赶来了!抓紧行事!’
头戴鹰羽的瘦小男人偏了偏脸,轻声喝斥时,远在更南的方向,逃亡的百姓在路旁林间歇息,惊慌的情绪,让他们无法入睡,然后,有光芒照来脸上,有着清风拂面的感受,妇人怀中的孩子也都醒了过来,张开眼睛,指去一道划过林野上方的流光。
“娘,那是什么?!”
“哎哟!”路边黑压压的人群站了起来,发出惊呼,有信神的人跪去了地上,朝这那道飞远的光芒虔诚膜拜。
“神仙呐!救救我们!”
隐约间,他们好像看到了那光里,是一道骑马拖刀的身影。
流光划过鹤州,青色的光团之中,迈开的马蹄踏过湍急的水浪,翻过起伏的丘陵、田野、穿过木桥小溪、荒芜的村寨,推行的罡风都在极快的速度里,都被烧出火红的光来,拖行的青龙弥漫凛厉杀意,青龙吞口,响彻淡淡的龙吟。
……
军营吵杂,不少士兵驻足胆怯的后退,现形的妖怪似乎并不理会他们,齐齐转过身奔向帅帐。
“来人啊!”
庆王吓得翻滚落去地上,慌手慌脚的去抓地上的兵器,那边长案后面的徐怀遇唇角含血艰难起身,手中还紧紧握着刀柄,盯着已经踏进帐口的鹿头妖怪,跌跌撞撞的奔去庆王前面,抬刀横在胸前,发出嘶吼:
“大晋将军徐怀遇护庆王殿下!”
他身上顿时一股无形的气息翻涌而出,那鹿头愣了愣,但还是举足进去,相隔两丈,一对鹿眼忽然泛起绿光,直接看去徐怀遇身后的庆王。
后者只觉呼吸不畅,像是有人死死掐着他脖子。
“蛮夷祭师,安敢在此处放肆!”
一声大喝陡然响起夜空,帐外一众兵将上方,一身青衣道袍的身影唰的横空跃来,手中一面铜镜扔去半空。
“降魔神光,困形!”
镜背面向星月,飞空的道士掐着指诀一引,月光照在境后,铜镜前方八卦顿时射出一道法光,笼罩下方两个羊头妖怪身上。
“收!”
道士一落地,踏出罡步,洒开的袍袖间,指诀猛地束去胸前,不等那两个羊头怪物做出反应,法光化作几圈光环,将它们勒紧,不知为何,这些羊怪比平日更强一些,那道士保持法诀,脸上露出汗珠,不时望去靠山那边的军营。
“师弟怎的还不来!”
想着的同时,另只手甩出一只摇铃打在扑来的第三个羊头身上,将其击飞的同时,一股腥甜的气息弥漫他口鼻间,就见还有一头羊头人身的妖物站在不远,抬着蹄子朝他走来。
“没人救得了你了,天师府的道长,坏樾劼之事太久,今日我先拿你祭白狼神。”
低低的言语之中,满是灰色绒毛的粗掌一把掐住这道士颈脖,将他原地提了起来。然后,这头羊怪忽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漆黑的双目里,余光隐约看到了一抹青光闪了闪。
踏踏踏踏——
那是铁蹄震动大地的声音,以极快的速度狂奔而至,古钟般的声音,雄浑响彻。
“插标卖首之辈,毁关某画像,讨死!”
声音响起的同时,青光、马蹄骤然而至,是满目的光芒中一道青袍金甲的神人拖刀冲来,穿过层层兵将,刀锋拖地轻吟,刀口一偏,赤兔错开举着道士的羊灵刹那,赤兔飞跃,刀锋划过对方腰身,断成两截的同时,前跃的战马落去最近的两个羊灵,龙刀‘嗡’的擦过空气,带起一声龙吟。
噗!噗!
两颗头颅瞬间冲天而起,刹那间,冲至挥刀、跃马,连杀三妖,那炭烧般火红的战马上方身影,也在暴喝:“关某奉敕令——”
声音起的那一刻,撞翻扑来的第四个羊灵,直冲帅帐,里面的鹿头人身的怪影回头,奔至的战马高高人立而起,上方一杆青龙扬开,刀吟也在瞬间化出一声高亢龙吟。
唏律律——
赤兔咆哮嘶鸣声里,刀锋轰然怒斩而下。
“——奉敕令,斩妖!”
轰!
金光在营帐炸开,气浪四面八方掀飞出去,硕大的帅帐支撑不住‘噼啪’数声断裂,倾倒下来。
飞舞的布料、倒塌的帐篷起伏。
无数兵将目瞪口呆的视线里,火红的战马屹立夜风之中,上方身影绿袍金甲,一手垂刀,一手轻抚须髯,青帽缀着的缨团轻轻摇曳。
战马不远,那鹿头身影摇晃两步,裸露黑毛的身躯斜斜显出一道血线,下一刻,血线裂开,连头带肩轰然断成两半,化作一滩黏稠黑水。
风吹过中军。
周围是一片鸦雀无声。
……
北方。
皮毡大帐里,八道身影齐齐喷出一口鲜血,有三人浑身燃起星星点点的火光,发出惨叫在地上翻滚起来。
第七十七章 千里一击
“啊——”
“大祭司!!”
皮毡大帐,人影翻滚,裹身的皮袄洞出斑斑点点的火星,嘶喊的身影疯狂拿手去拍打,弥漫一股香火之味。
樾劼祭师,与兽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以瓮为器,吸野兽百灵炼制,兽灵与自身相合,便是兽头人身,若兽灵受伤,驱使的祭师也会被反噬。
而眼下,几个灰羊祭师兽灵被斩,修为较深者还好,刚迈入灰羊境界的祭师,则被一团香火气缠绕,浑身上下燃起了火苗,疯狂的在地上打滚儿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