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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关张等人木雕站在车帘口,眼羡的看着他们一一带兵离开,随后纷纷偏过头,看向陈鸢。
“不可厚此薄彼!”
“俺也要一样!”
“杀胡,某家一样熟悉!”
陈鸢见他们吵,只是抿嘴笑了笑,师父的死,怎的也让他说不出玩笑话来,简单的说了声:“会有机会的。”
远处的关隘城楼,李安福看着浩浩荡荡开拔的军队,心里有些不放心。
小声嘀咕。
“杀胡……能有多熟啊?”
视野里,远方沙丘上的牛车,不知何时已经去往大漠,眨眼消失在他眼里。
第一百二十六章 摧枯拉朽
西出玉涧沙万里,遥望奴沧斩酋还。
玉涧往西七百里之遥,戈壁球草滚滚,沙丘荡起金色的涟漪推去远方恍如孤岛的绿洲,一支百来人口的西域百姓盘踞于此,泥沙垒起的土屋,一个沮乞妇人穿着薄薄的白袍,晃着沉甸甸的胸口坐在门前,缝刺绣,这是从汉人那边回来的沮乞士卒手里买来的,用了一张羊皮呢。
只要绣好了,铺在家中多好看啊。
她笑着望去一眼那边剪着羊毛的丈夫,已经是第七只羊了,到时候凑到一起能拿到奴沧城里还不少东西。
美美的想着,陡然有凄厉的惨叫从村里响彻,听到这声时,妇人和丈夫停下手里的活计,赶忙走了出去,家家户户也有不少人出来,望去的方向,一个村里的熟人倒在血泊里,旁边是一个手握汉人长兵的骑士,身材雄壮,浓须大胡,望来的目光,有着像要将他们都吃了一样。
对方身后,黑压压一片晋人兵马摆开在村外。
“晋国汉人?!”
有人后退一步,认出甲胄,以及他们的相貌,用着沮乞话大声喊出来的下一个瞬间,两刃矛唰的插进那人口中,从后脑噗的探出,倒去了地上。
黄骠马背上的虎须男人,促马过去将长兵从尸体口中拔出,抬起手,只有简单而冰冷的一个字眼。
“屠!”
陡然的变故,反应过来,还是未反应过来的沮乞人恐惧、大叫,向村里仓惶奔逃,也有反抗的冲去家里,取了斧头、猎刀冲出来,下一刻,蜂拥而来的晋国兵马高速推入村里,这些泥沙糊起的土屋,哪里能够抵挡,无数挥开的刀刃、长矛,带起一片片血线,惊慌的沮乞人倒去了地上。
一个老人持着猎刀发出“哇啊!”凶狠叫声扑去就近的晋国士卒,当的金铁碰撞,那晋兵反手一刀将沮乞老人脑袋削了下来。
混乱中,一道道骑马的身影徘徊村外,点燃了火把,丢去那些土屋窗内,里面织物、毛毯片刻间燃烧起来,有躲在家中的人浑身燃着火焰冲了出来,四处乱跑,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要犹豫,你们心软就是他们最好的利刃,他们杀进玉涧关时,可有可怜过我们的妇孺?沮乞人没有心软,没有放过他们,现在该是还债的时候,杀——”
马背上的巨汉望着那边几个犹豫的晋兵,对于胡人他从未心软过。他曾在石勒麾下卑躬屈膝,也曾有野心,逞勇残杀,但那些已是过眼云烟了。
‘冉某从不是一个好人,更谈不上大丈夫顶天立地……尽五天之能,就再屠一次胡!’
他抿着双唇,看着刚才那几个犹豫的士兵扑去沮乞的村子,往奔逃的胡人挥起屠刀。
不久之后,散去的兵马回来,一个个脸上、身上全是鲜血,黄骠马背上的巨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抬起手,一挥:“去下一个沮乞人村庄!”
五千晋国兵马带上能吃的一切口粮,跟着神人主将奔去茫茫戈壁,只留下还在燃烧的村子,还未缝完的刺绣斑驳着鲜血,安静的在燃烧的土屋前。
戈壁大漠是少有雨降下的。
然而这几日,天色阴沉,黑云压的极低,好像有一场大雨正在酝酿。
下方的茫茫戈壁,人的、马的脚步声、啼声此起彼伏的蔓延大地,从他们过来的方向,又是一个沮乞的部落燃烧起来。
八月,距离出征汉地的沮乞人军队回来,虽说败退而回,在这过程中带回了不少战利品,该是能安稳一段时日,然而,沮乞人之间流传的消息,八个沮乞部落被屠杀,老幼不留,脑袋全被插在了木桩上。
有人远远看到了,是东面晋国汉人的兵马。
闻讯赶来的沮乞骑兵,足有两千三百之数,沿着对方走过的路径疯狂追击,随后被半路设伏,只有几十骑逃了出来,奔向奴沧城。
婆刹那国新任国王只有九岁,被大祭司撒哈扶持上位,对于这样的事,并不关心,只需安静的坐在宫殿的皇座上,等着大祭司发出命令,他点点头便行了。
“据说袭击的晋国兵马只有五千人?可是我得知还有六万汉人正朝这边赶来。”
粉白的宫室墙面,边角黄金修琢一个个西域特色的图案,宽敞的宫殿内,年约七十有余的大祭司,听着传达的情报,微微阖着眼,安静的倾听,随后说了自己的消息,语气冰冷。
两月前,他的两个徒弟带着族中的勇士,杀入汉地一往无前,一座座城池攻了下来,也和现在的汉人一般,大开杀戒。
想来是为了报之前的仇,才这般肆无忌惮的杀伐,最让老人可惜的,还是自己两个弟子的陨落,不然该是婆刹那的佼佼者,说不得往后的岁月,他会亲自扶着赛特坐上这个皇位。
“汉人的兵马里,可有会法术的?”
商议的大臣里,有人摇了摇头:“回禀大祭司,没有发现晋国士卒队伍里有人用过法术。”
“既然没有,那你们好好打!”
龙庭下方一侧,单独一个位置的大祭司,目光威严的看了看大臣们,挥手让他们自行去处理,连家中自卫都需要靠他,那养这些人还有什么用处。
之后,商议了出兵、军队数量,用何人为将、辎重能否短时间内凑齐等一应事项后,撒哈面色严肃的向那小人儿国王请奏了一番,便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接旨的传令官刚一离开,朝会也正准备散去,陡然有士兵骑马慌慌张张过来,踩着石阶飞快跑至宫殿外。
“大祭司,那股晋国兵马又拔了几个村子,城中贵族情绪不满。”
“回去告诉那些贵族,国王立刻就会派出婆刹那的勇士将他们剿灭!”
在本土作战,撒哈还是能自信,婆刹那的军队能轻易击溃来敌,毕竟戈壁、大漠的炎热和少水这边早已习惯,汉人则不同,一旦缺水,就待不了两日。
挥走了那传令兵时,又有士兵匆匆赶来。
“若是贵族生事,就不用再说!”撒哈挥手让那士兵离开,可那兵卒半跪地上,犹豫了一下:“启禀大祭司,孝亿城那边传来警讯,他们发现一支两千人的晋国骑兵,绕奴沧城而走,连破十五个部落!”
“什么?!怎么现在才传回?!”
孝亿城位于奴沧城西南一百七十多里,属于后方了,那边多河流、草原,大大小小的沮乞人部落足有数百个,听传令兵言,那支骑兵绕奴沧城而行,那方向自然是向北,那可是婆刹那的龙须之地!
“大祭司,孝亿城早在两日前派出过信使,可都被对方截获,直到现在才有信使抵达!”
突然又冒出这么一支晋国骑兵确实让人头疼,但好在对方人数并不多,孤军深入,自然没有粮秣,不是长久之计,只需一点点的围困驱赶,缩小他们的范围,自然就会退走。
然而,那传令兵还未离开,又有士兵慌张而来。
“大祭司,东面那支五千晋国兵马突然转向,朝奴沧城杀来,有两个部落,约三百人被杀。”
随后,殿外报讯的令骑越来越多,带着巨量的消息接踵而来了。
桑丘部落被破,五百人被俘!安哒律部落战败,两百七十人被掳走!孝亿城告急,敌骑杀入龙川南面,逼近龙须之地。
一道道消息犹如风中砂砾拂在撒哈面前,整个宫殿里,一片鸦雀无声,只有不断汇报的讯息单调的在回荡。
“启禀大祭司,奴沧城东南,一支晋国大军正在逼近。”
名叫撒哈的老人回到大殿,看着拼接的硕大羊皮地图,有着瞠目结舌的表情。
……
此时奴沧城往东,玉涧关西面,一片风沙里,杀出西北汉地的六万兵马扫荡大大小小的沮乞部落,拖着乌泱泱的大批沮乞人正横扫过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兵贵神速
“不管是何时的胡人,他们作战、作息,没有太大的改变。只要通晓,想要战胜太过简单……呵呵,许多年了,忽然又带起兵来,真像当初的北伐啊。”
名叫祖逖的神人,骑着战马立在一处山坡,望着行进的军队一侧,是乌泱泱的一片沮乞人,微微蹙了蹙眉。
“武安君,可知这些俘虏有何用处?”
错落一个马头,旁边的战马上方,一身铁甲的白起望着军队前进的方向,眯了眯眼,与之前温和的神色又是不同的了。
黑色的披风在风里微微抚动,他轻声回了一声:“祭!”随后,看着远方的天与地的尽头。
“胡人来了。”
祖逖偏回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天与地的尽头,沙尘飞扬卷去天空,一道黑色的线犹如潮水般朝这边翻涌而来。
“开战!”
没有多余的话语,两人曾经都是主导过许多战争的统帅,只是互相默契的看了一眼,齐齐冲下山坡,飞奔去各自阵列。
做为请来的神人,他们的能力并不在于个人,而是在于军阵。
“开战!”
片刻,战鼓节点,有序的在战车上擂响,呈行军状态的六万军队,以事先分配的命令去往各自的位置。
都是东拼西凑的军队,不可能像完整的一支军队那般有序,出关前,祖逖、白起二人便已沟通过,只需各阵记好左右的数字为准的位置,便能迅速展开阵线,这也是最简单的方式了。
唳!!
一只雄鹰划过天空,鹰眸倒映着下方犹如洪流的沮乞人骑兵奔涌前行,随后展着羽翅俯身飞去更远的方向,浩浩荡荡的晋军也在同一时刻做出了改变。
“传令轻骑远离阵线,分散战阵之外,保持缓移速度,等待军令;第二、第九阵上前十丈代替轻骑护卫两翼;第三、第八阵上前五丈,弓手准备!”
随着白起、祖逖二人的命令下达,传令的骑兵挥舞小旗迅速将命令传出,各阵之间也在下一刻,踏着轰隆隆的脚步声、马蹄声做出变阵的动作,紧张且谨慎的运作起来。
远方的一处山丘,老牛四处观察有无青草后,歇气的趴在滚热的砂砾上,吹着一圈圈涟漪荡开。
车撵上,陈鸢抬起手,飞来的雄鹰落到他手臂,收拢的翅膀扇起一阵热风,从眸底看到了远方画面,陈鸢没有施展法术的想法。
毕竟这些沮乞人都是他需要的。
‘沧澜剑门,你们等着……等着我找上门来,希望你们受得了伤天和之后的雷劫。’
师父的死,这股仇怨憋在陈鸢心里,传来的难以承受的酸痛,有时候他真把老人当做父亲一样来看待了。
什么修道、修心,如果连仇都报不了,还谈什么修道。
‘我为身后的土地杀过胡人,算是尽忠了;给我师父报仇,算是尽孝。’陈鸢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希望到时候你能降何等程度的劫数。’
思绪里,远方胡人的骑兵奔行而至,根本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起起伏伏的马背上,沮乞骑兵纷纷挽起弓箭分成两股,如同巨人的双臂,一左一右朝前方展开的阵列环抱而去。
后方的沮乞步卒稍慢两里左右,足有四万人,以最快的行军抵达战场时,先行的五千沮乞轻骑已经在戈壁上四散逃窜,根本没想明白,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前军骑兵如何就失败了。
然而对面的晋军也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那战马上的白起拔出青铜古剑举了起来,黑压压的阵线,分出一批轻装的步卒高速推来这边,待到两方刀兵相接,他们这才明白那五千骑兵遭受的何种恐怖的对冲。
晋国兵马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要命的前扑,长矛如林与他们对刺,砍瓜切菜般直接杀入他们阵列当中。
几乎带着凿穿这支四万沮乞人的姿态,硬生生杀入里面,将数个军阵撕裂开来。
“传令骑兵不用管胡人骑兵,从两翼包抄,切断这支沮乞军阵。”祖逖瞭望了片刻,见时机成熟,轻声吩咐了一句,顺道也派人询问了白起的意见。
如此战机,白起岂能看不到,甚至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便让传令兵赶紧去发出命令。
传令的小旗、号角吹响的一刻。
散布战场两侧的四千晋骑在奔行中纷纷靠拢头骑,观望着打出旗语,就在奔行里迅速变阵,用着与沮乞人同样的战术,犹如巨人的双臂,朝本阵陷入混乱的沮乞军队环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