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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笼-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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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喜的心脏再次加速跳动,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看上去身子还有些单薄的人,此刻竟如同怪兽一般,那种冲击力、爆发力,他从未在家族任何一个武士身上看过。

    虽然此刻很危险,但他居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你手、手受伤了。”

    戚笼随意扫了一眼,只见五指骨节表面血肉模糊,但辛辣的刺痛中,一股冰凉迅速覆盖皮肤表面。

    “哦。”

    此刻,现场还能站着的,除了他两外,便只有在外围犹豫不决的两三狱卒,血水流满地面,只有戚笼手上的无影剑依旧暗而无光。

    “你们别走前门,边军至少在四个哨点安插了十个人。”

    一个狱卒突然大叫起来,“我知道黑狱的所有暗道小门,我能带你们出去!”

    “你叫什么?”

    “许跃,黑狱二层狱吏。”

    戚笼目光扫向另两个人,叹了口气,“要么识实务,要么不怕死,做人吧,总得沾上一项。”

    逃脱过程相当顺利,一来,这黑山城中,能与戚笼为敌的不过数人,二来,边军再凶悍,也不过千人,那血甲兵卒一人能敌十人,却未必能管十人,行事看似百无禁忌,说到底,不过是征粮秣钱财的唬人手段。

    只要吓不住人,那便不管用了。

    若此举真激的那位薛将军屠城,这事反倒是好办了,伏龙总管、赵黑管家、加上自己,绝对能给对方送葬,对方手下强人再多也不顶事。

    戚笼捏了捏拳头,骨节表面的血痂脱落,光滑白皙。

    虽然未尝试过,但他总感觉身体内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欲望,与当日在黑山山顶,化身龙孽时的感觉极其相似。

    “到了,出了这道暗门,便是”

    许跃瞳孔猛的睁大,月色照射下,一道银光匹练从天而降,阴冷刀锋给人以天凝地闭、躲无可躲之感。

    可当骨色刀锋斩到脖子前,却怎么也斩不下去了。

    暗影刃挡刃。

    “小兔崽子,听说你很凶?”

    一道冷漠孤僻的眼神撞上了一对热腾似岩浆的招子,黑暗之中,凄风怪戾,像有一只巨爪抓来。

    羊赤忱目光猛的一缩,身影退如奔狼,三息之间出现在十丈开外,眼角微抽,下巴火辣辣的疼。

    一只手掌扒在门沿上,指缝中塞满了油皮血肉,然后一道人影躬身从门中走出,目光盯向对方手上的白骨弯刀,刀柄镶金。

    段七娘记忆之中,就是这口刀,砍掉了老邓头的人头,把这个良善、真诚、勇敢的老匠户抽了性命。

    戚笼抬头,凶从眼中起。

    羊赤忱面色微变,眼缩如缝,黑暗之中,有潮水从四面八方卷来,那是蒸煮的血水!

    地狱开门。

    刀意!?

    刀驱入狱,有一门开,门内鑊汤地狱,牛头狱卒,驱无量罪人,入于鑊中、其汤沸涌,入则糜溃。

    白骨弯刀表面绿光大作,一下子斩出无数道凶猛而致命的弧线。

    刀是山海关外,一天狼小国国宝,此国狼为尊、人为畜,刀有国魂,握之得其魂,食性、无情、凶残。

    掌群狼争食之刀意!

    刀驱入狱,又一门开,门内火城,周匝围绕,悉是铁垣,上有铁网,猛烟毒焰,炎炽其间,铜狗铁蛇,口吐大火,一切罪人,骨肉焦烂,随焰上下,飞踊触网,声振天地,过于雷霆。

    好似一座火城把群狼围困,皮毛灼烧,骨肉分离,无影剑斩出无数道剑网,把狼神刀困住,刀锋与剑锋在黑夜中绽出无数火花。

    羊赤忱居于下风而不乱,放三步、守四门,刀锋行险,灵动一绕,便抹向戚笼太阳穴。

    戚笼身架一抖,翻腕平砍,剑刃抹向敌人手腕,左右手大筋两两绞力,剑身猛的一沉,竟把那弯刀崩开,剑身似缓实快,改劈向脑门。

    羊赤忱感到对方激流澎湃的刀意有了变化。

    刀驱入狱,名曰锯解,将此罪人,铁板夹之,一一锯解,血流成河,自顶至足,解之为二。

    刀势又转,龙马合一,角生成,每一刀足有千斤重,不似拖刀胜似拖刀,羊赤忱每挡一刀,均石板开裂,毛孔难封,血雾炸开,继而手脚发抖,金铁大爆。

    筋骨皮膜贯穿,炼体大成?

    除此之外,羊赤忱实在无法想象,有人能斩出如此重刀,而且刀意如轮,给人无可抵挡之感。

    黑山城中怎会有如此高手!

    羊赤忱感觉精神和体力都被逼到了一个极限。

    四豹将中,双刀洪最快、许狱卒最恶、神枪楚最忠、而他狼皮羊最忍!

    他曾披上狼皮,在关外狼群中厮混半年,藏人形、食生肉、吮活血,无兽类发觉异常。

    刃下无心为忍!

    四豹将,羊皮狼搏命第一!

    他的双眼变的茫然,脸上、手臂上满是青筋,同时狼神刀刀鸣大作,刀势一收,持刀臂内旋向下,右腿肌肉结结鼓炸,沿胫骨,结膝部,布于腹,结缺盆,精关一转,浑身水珠炸裂,呜呜声中,水雾中好似一尊狼神张身化作人形,磨牙吮血,庞大身形直扑而下。

    “人生幻影之中,孰免沉沦之苦。”

    一声轻悠悠的长叹,之前所有刀势全部消散,却又像是同时升起。

    地狱阎海,诸般苦景,唯有佛音,世尊菩萨,处处吟唱,度人度己。

    “阎是巷中门,生杀由我;罗为捕鸟网,念念不空。”

    一抹刀光剖开狼皮、抹断跟腱、插入腹部,握刀手极稳。

    一条手臂洒血而飞。

    老邓头和蔼苍老的面孔闪过。

    “世道昏翳,刀在吾身,吾就是阎罗!”

    羊赤忱吐血,结果被一铁掌扣住面孔,硬生生塞了回去。

    戚笼反握坑坑洼洼的无影剑,一剑插入胸口。

    羊校尉奋死挣扎,狼神刀猛的一劈,竟把剑刃劈断。

    “小兔崽子,老子宰了你!!”

    戚笼两眼血丝,一脸凶狞,一脚踏在断锋上,剑锋没入,炸出血雾,连人带剑,踹出三丈远。

    “校尉!!!”

    无数道血甲精锐直扑过来,火把从四面八方,围成一圈火线。

    谁能想到,熊罴最强四营将之一,竟不到三十息,就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戚笼一脸血污,一把抓住二人,消失在黑暗中,只剩笑声大作,响彻浑浊黑暗。

    “悲夫刀山地狱苦,峨峨雪刃耸寒空。牛头驱逐使登攀,骨肉纷纷随刃落。

    善由色累劳心苦,恶履刀山被刑伤。仰赖慈悲救苦尊,不若阎罗摧凶锋。”

    “不过如此,依旧如此,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十章 汤瓶乍破血浆裂

    今夜月黑天高,乌云笼罩。

    城门猛的被撞开,甲兵洪流像是一条火龙,肆虐在城中,开家撞户,彻底搜查。

    豪门大户怯如鸡,豪强恶霸钻入洞。

    在抄了几十家,族灭了十几大户,砍的人头滚滚后,没人敢对那位薛恶狼再阴奉阳违。

    尤其是在薛保侯暴怒的情况下。

    城中最好的医馆中,火工道人蚊三道人正向眼前这位游骑将军汇报情况。

    “胸口的剑取出来了,坏了小半心脏,肋骨断了三根,手臂找是找回来了,只是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恐怕以后”

    “只是左臂的话,无甚事。”

    薛保侯面无表情道,但在熟悉人眼中,已到了爆发的边缘。

    “将军,忍耐,黑山城有铜矿,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实力在兴元府中排名数一数二,薛保侯倒也罢了,他那夫人所在的白家,在武平军府可是有些关系的。”

    蚊三道人躬着矮小的身子,大小眼,牙齿外翻,一身花道袍,模样不像是正紧道人,反倒像什么黄皮子变成人形的样子。

    周围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闷下来。

    一偏将连忙插嘴:“人能救回来吗?”

    “很难,虽然用了上等药丹,还要看他的造化,更重要的是,羊校尉那对手应该是一流打家,为了对付他,羊校尉斩出未完全掌握的狼神刀,足阳明筋崩裂,就算保住小命,失一手、瘸一腿,这一身的本事就”

    蚊三道人不阴不阳的一笑:“贫道还是那句话,活尸丸虽然没有十足把握,但若是”

    “不行!”神枪楚子流断然道:“羊兄弟服用了你那古怪玩意,不生不死,意识消散大半,形同怪物,不比死还痛苦吗?”

    “呵呵呵,若是不服用,可真就死了也说不定。”

    这随军道人似乎并不畏惧薛保侯,更没把眼前这位神枪校尉当回事,毕竟他这一脉在七大都督府中也颇有地位,这涉及到钟吾古地中,道门除了火工道人、风水道人之外的第三脉传承铅汞道人!

    在边地中,铅汞道人又有个绰号,鬼神道人。

    “子流,你去帮衬小四和三彪,那人若是真露面的话,单凭他们两个未必能压住,不错,小小一个兴元府,倒还真是卧虎藏龙,居然又是一个炼体大成的高手?”

    楚子流不甘心的看了蚊三道人一眼:“是!”

    薛保侯转过身子看向裹成粽子、死气沉沉的羊赤忱,两眼渐渐爆出血丝,一呼一吸间,身子好似涨大了三号。

    “蚊三,照你的法子做吧。”

    蚊三道人躬身领命退去。

    薛保侯顿了顿,轻轻道:“给我发帖子,十天后,兴元府十三座公城的城主、豪强首领、门阀家主来此拜见,开水路大会,过时不候。”

    “这”

    副将稍一迟疑,薛保侯就缓缓盯了他一眼,只这一眼,副将便浑身一抖,对方乌黑黑的眼中似藏尸山血海,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他哪里不知道,这位少将军是个遇强则刚的性子,途中被刺、手下被害、地头蛇阴奉阳违,已然彻底激怒了这一位,而这位少将军是想一举解决所有隐患,好在截止日期前,运粮甲北上。

    所有人都走后,薛保侯沉吟不语,这城内的确有几个入他眼的好手,但能在三十息内,重创他亲自调教的校尉,是白家那个老鬼,地军某位首领级的叛逆,还是某股地头蛇势力隐藏的王牌?

    “把武器拿来。”

    很快,断裂的无影剑刃就被呈了上来,薛保侯摸着剑刃上的种种缺口,双目微闭,忽然震脚、踏地、走小架子,三寸之内劲风如同狂风暴雨。

    拳家有慢拉架子打快拳的说法,这是把拳术变化融入筋骨蠕动中,练拳的一种手段。

    然而这位薛将爷却是快拉架子快打拳,竟完全扭曲了武道常识,更诡异的是,随着步伐疾走,薛保侯竟然渐渐踩出了几分二人交锋时的步伐变化,时不时的停一停,再动时,拳脚变化更相似。

    终于,薛保侯一转身,盘最后一个架子,脚掌隔空踩地,气压炸的四面窗户哗哗作响,像是有猛鬼在摇窗。

    “明剑,暗刀,马桩子,这倒有点像是马匪的手段。”

    倒不是说马匪一定炼马桩,只是人之拳术性格易染动物之习性,如耕夫习牛则犷,夫习虎则勇,漁夫习水则泳,马夫习马则健;马匪常年与马匹打交道,做的又是人头买卖,拳术也好,刀术也罢,野性和凶性是长在根子里的。

    虽然戚笼以剑代刀,稍作掩饰,却没想到对方眼光如此毒辣,一举推演出来。

    “不过羊赤忱学的是明堂刀,讲究四平为明,四门为堂,顶平、肩平、股平、心平为四平,立身为架、东南西北为堂,运刀正大光明,刀子与身子合作一座演刀堂;虽然赤忱狼性入体,走了歪道,但要想破他的刀架子,这一刀的变化”

    薛保侯一身玄铁甲,以手为刀,眼中杀意暴涨,放中烛光立刻暗淡,松腰坐跨,旋腕转膀,刀坍,周身好似黑洞,灯光立刻被灭,昏暗房内好似有血浪在拍打,啪的一下门闩断裂,横截面上毛须炸开,藕断丝连,极不平整。

    “好凶的刀意,上等入道,有意思!”

    大门打开,薛保侯额头微汗,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兴奋。

    “虽未完全推演出来,但是,依本将的判断,这一招的刀意变化有两”

    “自然是两层变化!”

    一片荒坟野冢中,戚笼如怔似魔,一步踏出,黑衣滚荡,好似有无数刀意扒皮而出,似比这荒坟野冢的阴冷还要凶冷。

    “阎字拆为巷中门,罗字原为捕鸟网,刀藏意,便是入地无门,上天无路,刀意轮转,方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亦是阎罗,两刀一合,便是刀兵之地,无人之乡。”

    戚笼灵感爆棚,刀劲顺着皮肉滚来荡去,结于肘腕,系于膝关,联于肌肉,上于颈项,最终聚而后分,解成四道,散于四肢,以足太阳、足少阴、手太阳、手少阴为络的大筋脉,脉中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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