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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涌起灰色潮水，浓厚杀意将天色都染成灰色，让下方众人处于阴影之中。
灰色潮水将天阳真人淹没，每一滴潮水，都是一缕剑气。杀剑成潮，刹那间便将天阳真人身周犹如烈火燃烧的纯阳真气湮灭，再进一步，断绝其生机。
“天阳，四百年前飞羽师祖能败你纯阳宫，今日我化玉飞同样也能。你纯阳宫，注定是个失败者。”
化玉飞的声音中难掩虚弱之意。
「玉宸开劫剑经」并非只以自身杀机驱动，还将引动天地之间的劫气杀机，纳为己用。但是引动杀劫之气可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要不然，化玉飞直接引动便是，何需和天阳真人缠斗多时。
方才那一招“劫引剑潮”伤人亦伤己，威力巨大的同时，对于自身生机的折损也是不少。化玉飞此时的面容更显枯败，持着纯白玉剑的右手好似鬼爪一般，和气象不凡的‘白壁兮华’形成鲜明的反衬。
“哗——”
突有剑光袭来，金红的身影持着白色剑气笼罩的黑沉利剑，破开杀剑之潮，一剑破空而来。
“天阳——”
化玉飞嘶声大喊，‘白壁兮华’反撩斜斩，斩在金红身影的身侧。
“噗呲——”
这一声，是纯阳剑刺透化玉飞胸膛的声音。
“一曰生日不宜杀生。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二曰生子不宜杀生。凡人无子则悲，有子则喜，不思一切禽畜亦各爱其子······”
天空中，突有阵阵悲悯之音响起。极为简单直白的梵音中，却是带着大慈大悲的佛意，使人闻之，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悲悯之情，戒杀之意。
天阳真人外衫破碎，尽被杀剑撕裂，然其内衫却是一件纹着金色字符，绽放阵阵佛光的禅衣。
“佛门法衣······”
“佛门的《戒杀释业书》······”
“天阳竟敢使用佛门法衣护身······”
下方诸位通神齐齐发声。
佛门的《戒杀释业书》，悲心痛陈戒杀放生之利害，唤起众生慈悲好生之本性。倡导万物本为一体，慈悲施于众生。
不仅是人命，鸟兽鱼鳖，诸生之性命，皆在戒杀范围之内。
天阳真人身着的这件护身法衣，其对于杀剑的克制，比「天遁剑法」更甚。
化玉飞斜斩的玉剑亦是被这法衣所阻，难伤及天阳真人之身。
不过，经受杀剑之潮，再受一剑，这件法衣也是不堪重负，佛光暗淡，眼看就要破灭了。
“你竟敢使用佛门法衣？！”化玉飞咬牙抓住剑锋，瞪视着天阳真人道。
道门论道之会，使用佛门法衣。天阳真人便是胜了，纯阳宫也别想登临道门之位。
要是最为顶峰的四大道门中有一门是靠着佛门法衣成就的，道门的脸都丢尽了，今后还有什么脸和佛门较量。
天阳真人不言不语，纯阳真气不断贯入纯阳剑中，力求将化玉飞直接击杀于剑下。
杀人之心，无比坚定。天阳真人就是要将化玉飞的性命取走。
但是，化玉飞体内却有一股生机升腾而起，从其小腹中流遍全身，真气也是不断恢复，攀升至顶峰。
“死！”
‘白壁兮华’剑身上杀机大起，灰色剑光强行破开法衣的防护，斩入天阳真人体内。
玉剑斩入左胸的心脏，杀机直接灭绝最为主要的生机之源。
天阳真人败了，且注定要死。
握着纯阳剑的右手缓缓松开，身体开始下坠。
“这······”
“通神死了······”
下方又是喧哗声起，战况已定，即便是那些实力不及者，也能看到谁输谁赢，谁生谁死。
很多人都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们没想到今日竟会有通神境强者陨落。
这次论道之会，还要商讨如何应对魔道。但在商讨之前，一个绝对强大的通神境战力就这般消失了。这令得众人心中悄然该上一层阴霾。
“嘭——”
天阳真人的尸身落地。身虽死，但通神境的强大身躯令得尸身没有一点血肉模糊之状。天阳真人的尸体上，唯有化玉飞留下的剑伤。
“师父！”
纯阳宫之人皆是哭喊着跑去。
这场论道之会上，再次蒙上一层悲伤的色彩。
‘纯阳宫，这回是彻底要衰败了。’清羽目睹这情形，心道。
失去了天阳真人这根定海神针，纯阳宫再也没崛起希望了。甚至于，连保全门派都成了一种愿景。
毕竟，纯阳宫还有这令人垂涎的底蕴啊。此次纯阳宫虽败于罗浮宫，但其展现的诸般绝学都令人垂涎不已。
可相对克制罗浮宫杀剑的「天遁剑法」，清羽觉得旁边几座高台上的几位也是心怀觊觎吧。
嗯·····觊觎者当然也包括清羽。
天空中，化玉飞一把拔出插在胸膛上的纯阳剑，体内涌起的生机不断修复胸膛上的伤口。
虽然被残留的剑气所阻，修复并不顺利，但这伤口对于通神境强者来说，已是难以伤及性命了。
这场决战，是他化玉飞赢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觊觎
化玉飞悬空而立，一只手持着‘白壁兮华’，另一只手抓着纯阳剑的剑刃。
神兵的锋芒使左手缓缓出血，即便是通神境的强大体魄，也是无法保护化玉飞的左手。
然而，化玉飞并没有心思去关注手掌，而是下意识地模仿着天阳真人下坠前的嘴型。
“法衣···是龙虎···山送的······”
化玉飞一点一点翻译出天阳真人的话语。
尽管没学过唇语，但他将天阳真人的嘴型记得清清楚楚，是以虽然有点勉强，但化玉飞还是得到了天阳真人想表达的信息。
‘龙虎山送的法衣？有些在预料之中。’下方，精通唇语的某人也得到了化玉飞念到的信息。
天阳真人之前下落时，由于角度问题，清羽并没有看到其嘴型。但化玉飞此时无声念到的话语，却是全数落入了清羽眼中。
法衣是龙虎山所送，这并不出奇。龙虎山和纯阳宫早有联系，张元初会给予天阳真人帮助，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送什么不好，非要送法衣。这样即便是赢了，也无法顶替罗浮宫，成为纯阳道门。
而且······
清羽微微眯眼，关注着化玉飞身上那快速回复的伤口。
这景象，看起来有些像龙虎山的龙虎金丹啊。
清羽也得到过一枚龙虎金丹，且本身也对「九鼎丹经」略有所得，是以对于化玉飞身上出现的异象有些熟悉。
以化玉飞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事先以真气包裹龙虎金丹，吞入腹中。及至被天阳真人重伤，化玉飞散开包裹龙虎金丹的真气外衣，将其直接消化。
那么问题来了，化玉飞又是如何得到龙虎金丹的呢？
清羽眼光左移，瞄了一眼左边的高台，心中暗道：‘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这些个老狐狸各有各的考量，清羽很怀疑血魔教要是在这时候打过来，他们该如何应对。
今天死了个通神，明天说不定要死第二个。血魔教都不一定能杀死两个通神，结果道门自己搞上了。
总体来说，挺让人无语的。
“咚——”
张元初轻击铜钟，扬声道：“胜负已分，罗浮道门化玉飞真人获胜，纯阳宫落败。”
他抬起头，“化道友，请将纯阳剑交还于纯阳宫。”
化玉飞居高临下，枯瘦的面孔看不出表情，但从左手上滴得越发急骤的鲜血来看，此时他的心中应该是包含怒火。
“锵——”
纯阳剑打着旋斜插进地面。化玉飞一言不发，直接飞走。
“张真人见谅，玉飞师兄急着回去疗伤，有些失礼了。”伤势未愈的林剑风抱拳道。
“嗯，”张元初不温不火地点点头，又向众人道：“天阳道友之陨，实乃我道门大悲，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我等先为天阳道友送行。”
广场上的众人脸上依然难掩震骇之色，闻言表情各异地起身。与纯阳宫交好的，过去安慰天阳真人的徒弟。其余的，也是默默离开广场。
天阳真人的陨落，着实令人心中难安。原本各派通神加起来都要超过一掌之数，但现在却是少了一个。
若是明日再少一个，各派实在是没什么信心和血魔教斗了。
事实上，天阳真人之死，连张元初都没想过。
论道之会不是第一次举行了，死亡也时有发生。但通神境死于此处，还是少见。
究其原因，还是化玉飞的杀剑太强了。
“一剑致命，伐尽生机。二叔，我等还是小瞧了化玉飞。”张元初脸色凝重地传音道。
“原本想让化玉飞暴露底细，明日面对神霄道主便唯有死战。可是我没想到，化玉飞竟是能杀天阳。”
“天阳之死，也是我等所料未及。但是他能成功逼出化玉飞的底细，就代表这一步棋并不算失败。”
张经亘传音回道：“你应该也发现了吧，化玉飞的杀剑能为「天遁剑法」和佛门一些武功克制。并且他攻势虽强，但防备方面，却是有着明显的弱点。”
天阳真人能险些杀死化玉飞，张元初二人也是没想到。
那一剑，暴露出了化玉飞的弱点。
那便是生机。天阳真人那一剑完全没遇到任何阻碍，直接贯穿了化玉飞的胸膛。
这十分不合理。化玉飞当年的「天玉剑体」也是剑道一绝，但今日所见，化玉飞的剑体修为全数散尽了。
要不是剑体不存，天阳真人没那么容易贯穿化玉飞的胸膛。
“虽剑体不存，但那杀戮剑气却是攻伐无双，只要被伤到，便是林紫霄那等强者也不会好受。”张元初总结着杀剑的特点，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化玉飞的强大已经证实，他的确是能够与林紫霄一战之人。选择支持化玉飞，没有错。
至于为此而死的天阳真人······
这老狐狸死了，也许对龙虎山的帮助会更大。没有天阳真人在，剩余的那些纯阳弟子就好应付多了。
龙虎山作为纯阳宫盟友，理应庇护纯阳宫。在这帮助的过程中，纯阳宫要是出于感激，赠送一些武功作为报答，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天遁剑法」的强大，今日已然完全表现出来了。很多人都对其怀有好奇之心，张元初亦然。
所以说啊，天阳之死，除了对纯阳宫之人是坏事，对其他人可能都会是好事。
看着张元初过去对天阳真人的弟子们嘘寒问暖，甚至亲自抱起天阳真人的遗体，清羽心中不由撇撇嘴。
对于张元初的目的，他基本上能猜个十之八九。不外乎是觊觎人家的武功绝学，只是采用的法子比较柔和罢了。
易地而处，清羽也会如此作为。
失去牙齿的老虎，自然会受到恶狼的觊觎。天阳真人还是太过不小心了，以为有法衣之助，自身生命无忧。
‘这样也好，有龙虎山之助，纯阳宫也能保全。如此一来，我也不需要担心等我腾出手来，发现纯阳宫已经被人瓜分干净了。’
清羽的身影缓缓消失不见。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谜团
“感觉就像一场戏。”
清羽远望着广场上的那些戴着假面具的人们，轻声叹道。
这场大戏不是独角戏，而是群像戏。人人都是戏中的一员，今日死斗的化玉飞和天阳真人是，张元初亦是，清羽亦如是。
也就是现在套的这个马甲人设高冷，能做个旁观者。否则清羽可能要忙着应付那些怀着不同心思的人了。
“真是······到哪里都离不开这种虚伪的把戏，无趣啊。”
清羽突得有点意兴阑珊起来。他虽然也是玩弄虚伪把戏的好手，但本人却是对这把戏有些厌烦。
前世三十年岁月，有至少三分之一的时光处于这种戴着面具的生活。今生矢志追求武道之巅和长生，便是想脱离这种庸庸碌碌的生活，同样也是不想哪日死于武者的战斗余波。
然而，世事就是如此讽刺，即便是达到了通神境，依然无法免俗。
张元初此时这般作态，可不就是那些大人物必备的心术把戏？哪怕是道门清净地，也无法免于这种世俗的伎俩。
“果然还是走得不够高。要是够高，高到天榜至强者那种地步，也就不需要把心思花在这上面了。”
通神境强者固然是极为尊贵的，但他们人数还是多了点。这人一多，自然就免不了各种交际和来往。人情世故就体现在此。
唯有站在顶端的那些至强者，才能不顾及这些，全凭自身心意行事。这一点，张元初即便是天师长子，也无法做到。
当然，孟山河那种仁者爱人的至强者不算在此列。君子欺之以方，孟山河虽不是过于方正的迂腐之辈，但他在意之处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