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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鸣巳听得眼底暗流涌动,几次想要开口打断他,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他们之间到底是有多大的误会,才会让危岚觉得,他想与他结契……是为了巫族那点东西?
“赔礼?”陆鸣巳脚步轻抬,缩地成寸,转瞬就出现在危岚身前,不顾他骤缩的瞳孔,又上前一步,手臂撑在危岚肩膀上方,将人困在了岩壁和自己的身体中间。
危岚脸色大变,来不及躲闪,就被他捏住手腕,压到了石头上。
身后的提灯藓在危岚潜意识的抗拒下,延长枝叶,推拒起陆鸣巳来,可这样的反抗,却连陆鸣巳身周三寸都无法靠近,轻易地被护体灵光撕成碎片。
危岚痛苦地皱眉,微微偏过头,闭着眼,连呼吸都放缓放慢,趋近于无。
禁锢住人瞳底隐含怒意,喷吐的气息危险而炽热,让人想到几欲喷发的火山。
“危岚,你觉得明辉仙君……会在意巫族那点东西?我会向巫族提出联姻,是因为你是他们的神子,是因为你,巫族才变得特殊。”
陆鸣巳本来很生气,可说着说着,他原本冷硬的态度不可遏制地温和下来。
这样近的距离,呼吸间尽是是叫他怀念的草木清香,夹杂着一点腐朽乌木的味道,是危岚最常用的那种熏香……
陆鸣巳的眼眶突然有点湿润。
他本来以为,他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这样抱一抱危岚了。
幸好、幸好,禁术虽然没能救回他想救的那个人,却给了他一次挽回的机会。
陆鸣巳有些情难自禁,漆黑仿佛链接着深渊的瞳孔变淡了一点,缩小了一点,强装出来的冷静也不复存在。
他抬起手,轻抚过危岚的脸颊,带着无尽的温柔,生平第一次试着打开心扉:“岚岚……我之所以向巫族提起联姻,是因为,我在乎你啊……我没办法忍受,身边没有你的生活……”
陆鸣巳耳尖微微泛红,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告诉他,可张了张嘴,却到底是没能说出口。
他说的话,危岚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从他突然靠近的那一刻起,危岚就在止不住地颤抖。
他闭上了双眼,努力想要控制自己,不允许自己软弱,不允许自己畏惧,可这个人……这个人身上的气味,这种充满压迫力的感觉,轻易地唤起了他回忆里的那些痛苦,不是他不想回想就能遗忘的。
他木然地想,为什么,他就是得不到解脱呢?
在陆鸣巳的手碰到他脸颊的那一刹那,他努力粉饰的太平,终于彻底破碎。
剧烈的耳鸣在脑袋里响起,像是有锥子在一下一下凿着他的大脑,让他根本就没听清陆鸣巳在说什么。
“够了!”尖锐到几乎要掀起头盖骨的刺耳尖叫响起,简直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危岚痛苦地喊了一声后,浑身的颤抖越来越剧烈,像是要把一身的血肉抖掉,要把最里面的骨头抖出来。
“离我远点!离我远点!”他崩溃地尖叫着,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破碎的哭音。
随着一声声呼喊,危岚的呼吸也变得急促,牙齿用力地咬在唇瓣上,直接咬出了血,点点猩红,带着一种残毁的自虐感。
“岚岚!”陆鸣巳吓坏了,本能地抓住了危岚的手臂,却让怀中的人颤抖得更加厉害,几乎要直接晕厥过去。
“……远点……求你……”危岚气息微弱又声嘶力竭地喊道。
他眼里有大颗大颗的泪滑落,破碎的,晶莹的,宝石一般,又转瞬变为碎片。
每一颗都像是砸在陆鸣巳心上。
他不敢置信地后退,又后退,从触手可及的距离退回到了最开始的距离,只能远远地看着危岚,看着他靠在岩壁上痛苦地翻滚。
那痛苦太过真实,实在不像是假装出来的。
陆鸣巳失魂落魄地看着危岚的挣扎渐渐减弱,无力地软倒在地,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搀扶,可回想起刚刚的场景,又收回了迈出的腿。
他有点迷茫,心里空落落的一片,闷闷地钝痛着。
为什么……会这样?
危岚忍耐中隐约带着恨意的表情,让陆鸣巳的心一路沉到了谷底……他不明白,在那短短的片刻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危岚如此的痛苦。
是因为……他碰了他么?
只要想到有可能会是这个原因,陆鸣巳的心脏就拧着抽疼了一下,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突然浮现在心间。
他死死地盯着危岚,眼底血丝密布,心里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但又确实存在的预感——
危岚好像离他原来越远了,他眼睁睁看着,却无法阻止。
或许终有一天……他会彻底失去他。
*
在陆鸣巳找到危岚的一刻钟前,遥远的另一边,危岚和雪霁已经能够看到潜龙城的轮廓了。
巨大的城镇沉默地伫立在黑暗中,像是一条沉睡在黑暗里的巨龙,地面的提灯藓都避开了城镇附近,让潜龙城的城墙笼罩在阴影里,可城镇里面却亮着明亮的光辉,有月华般的明珠辉光,有红色的灯笼光,也有黯淡的烛光。
那是人类创造的奇迹,而非自然的伟力。
看到潜龙城的轮廓,危岚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雪霁:“马上到潜龙城了,我们在外面休息一晚,再想办法混进去。”
雪霁睁大眼睛,兴奋地看着城内的灯火,眼里不自禁地流露出羡慕之情,连连点头道:“嗯嗯,都听哥哥的,哥哥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的乖巧让危岚不由得露出笑意,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别担心,哥哥会想办法,让我们两个平安无恙地混进去。”
二人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洞窟,收拾干净了洞窟里的一块石头,然后铺上了被子,准备休息。
危岚操纵四周的植物,将唯一的出入口封住,让莹莹的橘光从洞口映照进来,明亮而温暖。
他刚封好洞口,转头要笑着和雪霁说话,就突然脸色一白,瞳孔剧烈地收缩,然后身体无法自控地颤抖起来,越抖越厉害,直到整个人像是被抽掉骨头一样,软软地栽向雪霁。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雪霁被他吓坏了,慌张得泪水直接从眼眶里滑落。
他牢牢地抱紧了危岚,想要帮他,让他不再那么难受,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不知所措地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哥哥。
剧烈的痛苦冲毁了危岚的意识,无数不同的负面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一遍又一遍地体会着,犹如凌迟。
害怕自己所爱之人不爱自己的自卑;见到爱人和别人亲昵,意识到他们发生过什么,心里难以控制泛起的嫉妒;发现自己被爱人当做另一个人替身的痛苦;意识到爱人在欺骗自己后,对当初选择的后悔;百年独守寝殿的时光中,让他发疯的孤寂;对未来失去盼望,意识到自己永远不得自由的惶恐……
所有的情绪汇聚在一起,引爆了危岚的心脏。
他太痛苦了,痛苦到无法言语,无法嚎叫,只能浑身颤抖地死死抱住雪霁,靠来自他人的那一点温暖,守好残存的最后一点理智。
——前一世,从陆鸣巳给他带来的痛苦让他产生了自毁念头的那一刻起,他就动用巫族的秘术封印住了自己的情绪,自那之后,所有涉及陆鸣巳的感情,无论是喜怒哀乐,还是爱恨情仇,一旦过了界限,都会被秘术牢牢吸走封住,不知所踪。
这种秘术,让他在面对陆鸣巳的时候,可以保持住平静和理智,好像他并不为陆鸣巳的各种行为痛苦,好像他从来不曾介意过那些事……
比起一个爱人,更像是一个合格的夫人。
是陆鸣巳和净寰界的所有人,需要的那种仙尊夫人。
可危岚从来都不知道,这样的封印……竟然是有极限的。
而陆鸣巳,只要简简单单地一个逼迫的动作,就可以引发他心底的恐惧,让一切脱轨,让秘术失效,让那些他不想承受的情绪,又一次地浮现在心间。
第31章 第 31 章
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浮在空中; 映亮了黯淡的空间。
陆鸣巳操控着夜明珠照亮危岚身前的方寸之地,他一脸焦急,想要上前; 却不敢,就这样看着; 又不甘心。
看危岚这样痛苦; 他的心也一抽一抽的。
岚岚到底是怎么了?
因为在地上挣扎翻滚,危岚原本白净的脸上沾上了泥土和碾碎的草汁,让他看上去说不出的狼狈,像是被抛弃后又被无数人践踏过的泥偶; 没了那层鲜亮的彩釉。
他一只手死死拽住身旁的一束提灯藓,闭上眼睛不去看陆鸣巳; 努力集中精力,动用秘术; 将那些像虫子一样撕扯着他内心的情绪; 一一捉住,镇压、封印; 再一次关进心脏深处,让它们不能再撼动他的意志。
若是能穿透皮囊; 就能看到危岚的心脏上; 暗绿色的符文密密麻麻地包裹住了跳动的心脏,随着心跳的起伏; 膨胀; 收缩,最后归于平静。
尽管突然的情绪爆发让危岚意识到了秘术是有缺憾的; 不可能永远替他压下那些情绪; 可他依然选择了将那些情绪再一次锁起来。
……他无法承受那样的痛苦。
秘术完成之后; 危岚没有睁开眼睛,而是任由自己继续瘫在地上,有些疲惫地靠在岩壁上休息,只有低微的喘息声回荡在附近,像是这里除了他已经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了。
可不用睁开眼,危岚都清楚,陆鸣巳还在,就在他不远的地方,牢牢地盯着他,视线没有一刻偏移。
不知过了多久,陆鸣巳终于开口,字斟酌句地问道:“岚岚,你刚刚……到底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危岚眼皮跳了跳,又想起了刚刚那种针扎般的痛苦。
他掀起眼皮,厌恶地瞅了陆鸣巳一眼,没理他,而是再一次合上眼,放松身体,任由自己从倚靠着的岩壁滑到了地面上,然后翻了个身,背对陆鸣巳。
是“不想说话”的意思。
陆鸣巳:“……”
这样十分孩子气的举动很少出现在危岚身上,却让陆鸣巳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几分。
陆鸣巳无声地往前走了一步,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二步,就听到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别靠近我,你难道还希望我再像刚刚那样受一遍折磨吗?”
陆鸣巳抬起的脚僵在半空中,往前迈也不是,收回也不是,一时有些尴尬。
可无论如何,他再不敢像之前那样,仗着一身修为强行靠近危岚了。
“哦……”陆鸣巳眼尾下垂,失落地应了一声,漆黑的瞳孔有点失去光泽。
但他很快就重新打起了精神,见危岚一时半会儿没有起来的意思,索性就地坐下,守在了危岚身旁不远处。
他炽热的视线长久而凝固的停留在危岚身上,和妖兽看守珍宝的样子如出一辙,生怕一个眨眼,就有不知哪里来的小贼将这宝贝偷走。
——当然,陆鸣巳更怕的是宝贝自己长腿跑了。
他就这么眼也不眨的看着,脸上的贪恋,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这下,换危岚无语了。
他对陆鸣巳的视线本就敏感,这人又无遮无拦的,那视线活像是一条灵巧的小蛇,从他耳后爬到脖子上,又顺子脖子钻到衣服里。
这样的感觉危岚并不陌生,只是他们已经不再是道侣关系了,凭什么还要他忍受这样充满侵犯意味的视线?
危岚没有转身,依旧用后背对着陆鸣巳,声音闷闷的,有点生气:“不许盯着我看。”
陆鸣巳十分听话,眼珠往下转了一点,改为盯着他铺在地上的袍角。
——不让看就不让看,他用神识“盯着”,也是一样的。
这一调开视线,陆鸣巳就意外注意到了危岚袍子上沾染的血迹。
和现在还新鲜的草汁相比,那鲜血已经干涸在了衣服上,硬硬的一片,一看就知道是很早之前留下的。
是在对付冥渊的妖兽?
陆鸣巳微微扬眉,脑海里下意识勾勒出,穿着这套衣襟大开的袍子与妖兽对峙的危岚,心跳得一下快了几分。
那是一种盛放到极致后,即将衰败前的靡艳,只是画面就仿佛带着最顶级的催。情香,让他光是想起,就有些身体发热。
他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盯着危岚衣袍下摆的目光徒然炽热了几分。
“……收起你那黏腻的神识!”
危岚气得不轻,一时没忍住,转过身来,谴责地看向陆鸣巳,里面混杂着一种面对着神经病的不敢置信。
——这人是不是有病,为什么只是看着自己的衣摆,也能莫名地发起。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