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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城不愧为修真界最繁华的城市,祭典上有来自西域的胡人舞姬,有中域最享誉盛名的戏班子,甚至还有来自雪域神宫的圣女献上的祈福舞……危岚第一次见到凡人间的娱乐活动,看得目不转睛,比谁都专心致志。
一天的时间眨眼间就过去了,对于危岚来说,就算阿巳没有陪在自己身边,这也是足够美好的一天了。
他很想得开:光幕的存在就是阿巳的心意,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已经陪在自己身边了。
就在危岚心满意足地看到了祭典的结尾,一切即将结束的时候,那座高达九层的通天祭台……突然炸了。
轰隆一声巨响,烟尘腾起,像是一条灰黑色的巨龙拔地而起,尖锐的金属碎片飞溅向四周,祭台下面的百姓一片慌乱。
就在将要发生重大伤亡的前一刻,雪域神宫的圣女突然出手了,她挥舞轻纱,无数片透明的雪花状冰片浮现在半空中,分别阻挡住了那些碎片,没让它们伤害到参加祭典的百姓。
而就在祭台炸开的下一刻,炽盛的焰流从祭台的地底冲天而起,直接烧化了圣女架设的防护,隐约能看到焰流的最中央,是一道魁梧的身影。
焰流构成了巨大的龙卷风,破坏了雪域神宫圣女的防护并击伤了她之后,立刻要向四周蔓延,欲将周围所有人的生命和血肉一同吞噬,最终回馈给操纵焰流的幕后凶手,汲一城之人的性命,送自己走那通天的魔途。
可惜,他注定是不会成功了。
一道横贯长空的银亮剑气从天而降,撕裂了那道火焰龙卷风,也将中央的那道身影一分为二。
好似不费吹灰之力。
失去了操控者的火龙卷立刻炸裂开来,无数朵或大或小的火焰花盛放在半空中,又在下一刻纷纷与无形剑气相撞,爆裂成更小的烟花,逐渐消泯在空气中。
那场景太过瑰丽,以至于危岚一时间看呆了,竟分辨不出这是预定好的演出……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
在漫天的火树银花中,陆鸣巳一步迈出,撕开了后山防护罩的光幕,踏着漫天的焰火流光,出现在了危岚眼前。
他微微扬眉,杀气尚未褪尽的脸上染上了一抹温情,柔和了他过于凌厉的线条。
“岚岚,喜欢这场我专门为你准备的烟花么?”
*
都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了啊……
危岚只是那么怔怔地看着罩子外烟火般的焰流,突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灵气罩子上突然出现了不明显的裂纹,分割开了赤色的流光,让陆鸣巳痛苦地闷哼了一声,俊美的脸庞上细长的眉紧紧蹙在一起,危岚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转过头看向陆鸣巳,眼带茫然,犹在梦里一样迷茫地低喃:“……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明知道是陷阱还要踏进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执着?
危岚不明白,陆鸣巳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一切都按照他计划的那样进行,可他却并不感到高兴。
他心里空落落的,有点拧巴。
想让陆鸣巳滚开,又好像没有足够的理由。
如此相似的场景,曾经他以为这是陆鸣巳对他爱的表现,心里只有欣喜,而如今……他只觉得可笑。
陆鸣巳到底在装什么深情?
危岚动摇的眸子重归平静,清凌凌地注视着陆鸣巳因痛苦而略微颤抖的漆黑眼眸,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救我?”
“哈?”陆鸣巳哑笑一声,紧蹙在一起眉随之放松下来,他低笑着回答:“因为死在烛龙的吐息里……会很痛苦。”
危岚眉毛抖了一下,努力维持住那种平静,“什么?”
陆鸣巳撑在他颈侧的手臂动了一下,像是想要抚摸他的头发,但出于种种原因,最后又缩了回去,没有碰到危岚,只是离得更近了些,近到危岚几乎可以感受到自他的身体上散发出的温度。
跟身体下方冰凉的石头相比,是温暖的。
陆鸣巳的喘息逐渐粗重,带着隐忍的意味,可他仍是耐心地给危岚解释:“烛龙是上古异种,在修真界已经消失好多年了,所以你对它不够了解。与其他的妖兽不同,烛龙的存在形式是极为特殊的,在上古,它被称作遨游光阴长河的烛九阴……”
他耐心地讲解着,苍白的面容被头顶的赤红流光映照出了些许温柔。
“烛龙的吐息看似是火焰,其实不是,而是一种源自烛龙力量本源的光阴之力。接触到烛龙吐息的人,会在短短刹那时间体会到从生到老,身体衰弱,骨肉剥离,继而死亡的一生,而被夺去的时光和生命,则会被烛龙吞噬吸收,用来延续自己的寿命。”
他的声音温柔而有力量,娓娓道来时,让人不自觉地就听得迷了神。
危岚恍惚了片刻,然后有些许后怕。
确实,他对这个世界……了解得还是太少了。
天空中,来自烛龙的强大攻击让陆鸣巳渐渐被压弯了腰,他像是一从与天地抗争的蒲草,好像下一秒就会折断在这样的伟力中,却又硬生生地扛了过来。
陆鸣巳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低下头,像是想要亲吻危岚的额头,可又顾忌他身体里的那股力量,最终还是没有碰触危岚,只是让滚烫的吐息吹弯了危岚的睫羽,让他的琥珀色的眸子洇开了一团雾气。
他柔声道:“岚岚,解除掉对这具替身的掌控吧。”
!
危岚的瞳孔骤然放大,脱口而出:“你知道?!”
陆鸣巳无声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还要跟着我来到这里?”
因为心跳变得剧烈,危岚的胸膛起伏着,最近的时候,几乎要和陆鸣巳贴上,可随着呼吸,下一瞬那距离就拉大,像是有无形的屏障存在,让他们永远无法真的靠近。
“唔,好问题……”陆鸣巳勉力维持的轻笑,变得有些虚弱无力,他原本凝实有如真人的身体,渐渐转变成纯然剔透的玉色,那对看似柔软的嘴唇,也没了血色,虽然弧度流畅,却带着死物的冷硬。
“因为你是危岚,因为你就在我眼前,因为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再一次低哑地笑了起来。
随着那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响在耳畔,危岚看到陆鸣巳脸上突兀地裂开了一道裂痕,像是一块原本无暇的美玉突然被无形的锤子凿了一下,有了瑕疵。
那裂痕顺着他的脸庞,飞速地向身体上蔓延。
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危岚却觉得有惊心动魄的“噼啪”声密切地响在自己的心底,他无声地瞪着陆鸣巳,所有呼之欲出的话语,全都说不出口了。
“乖,岚岚,就这一次,别再与我唱反调了……放弃这具替身吧。”陆鸣巳顿了一下,眉眼中有几分不舍,“别再因为我,承受你不应当承受的痛苦了。”
危岚微微瞪大眼,心底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
酸酸涩涩的,让他眼眶微微发热。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好。”
声音是极细微的气音,空灵柔软,所有的张牙舞爪一瞬间不见了踪影。
陆鸣巳的黑色眸子愈发柔软,想再多看他一会儿,可右半张脸却突然裂开,眼睛从中间分成两半,让他的视野缩小,变得只有一半了。
……撑不住了么?
陆鸣巳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又一次开口催促:“快一点,岚岚。”
危岚用鼻音“嗯”了一声,再次抬起头,穿过陆鸣巳的肩颈,穿过他飞散的发丝,看向了天空中炫目的溢彩流光,烛九阴的吐息构成了最繁复的焰火,在他眼前盛放着。
如果真的是琥珀……倒也好了。
可惜,生活在现实中的他们需要面对的残酷,远远不是琥珀中的两只小虫能够比拟的。
危岚眼睫颤了颤了,最后将那幕场景牢牢地刻在了心底,然后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他白皙的面容上多出了一抹不属于人类的木色,耳朵尖上冒出了两小支翠绿色的嫩芽,头发化作一片片树叶,砰的一下,长袍里裹着的那个人凭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截小臂长短,郁郁葱葱的木头。
陆鸣巳看着掉在石头上而后弹起的一对凤血石耳钉,哑然失笑道:“真是只狡诈的小狐狸……”
他的声音已经不像人类,多出了一股石料摩擦的沙沙声。
陆鸣巳身上的裂纹越来越多,彻底蔓延到全身,最后,半空中满是裂纹的灵力罩轰然炸开,赤色的焰流吞噬了一切。
世界重归于黑暗。
烛龙本以为自己可以饱餐一顿,可没想到,到最后竟连一口荤腥都没尝到,眼前的两个人类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不见了。
简直是欺诈。
“吼——”
愤怒地咆哮声在地底回荡开来,传向不知多深的黑暗。
*
净寰界,闭目倚坐在暗沉的王座上的陆鸣巳突然睁眼,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咳得撕心裂肺,点点鲜血自指缝间溢出,给他冷峻的容颜添了一抹阴森的煞气。
无念玉偶分。身陨落的反噬作用在他身上,让他神魂直接被切割掉了一块,撕裂般的疼痛拉扯着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让他觉得自己几乎要被硬生生地撕成两半。
陆鸣巳咬着牙,死死捏紧了玉座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渗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可他硬是忍着一声不发,在大殿里沉默地熬着,熬了两个时辰,熬到那种疼痛减缓,适应了这种将要常伴于身的残缺感。
——这就是为何白夏不同意他分割□□深入冥渊的原因,一旦分。身有损,对他本身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陆鸣巳抬手轻捻指尖,那点鲜红消失不见,除了面容仍有些苍白,再看不出任何异常。
可他知道,强行压下去的伤势并不会就此愈合,冥渊的浊气借着无念玉□□与本体一丝联系,已经侵蚀了他,他只是短暂的压下了伤势,而这些隐患全部会在第四劫心魔劫出现时一起引爆。
这些事情很重要,却都不是他最关心的事。
危岚不惜冒着被烛龙吞噬的痛苦,也要引走他的分。身,埋葬在冥渊深处……岚岚,就这么不愿意同他一起回来么?
陆鸣巳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之前隐约就有的那个猜测,越发有可能了。
如果那个猜测是真的,他还有再一次拥抱危岚的可能么?
陆鸣巳无声地叹了口气,终于意识到了,如果他不改变,就算一切重来,结果也不会改变。
如果他不改变,他终究是会失去他的……
无论他能不能承受那样残忍的结局。
高座上俊朗男人一身宽大的金纹黑袍,深色的衣领更衬得他面如金纸,他揉了下隐隐作痛的额角,思索起另一件叫他十分介意的事。
“……诅咒,还是毒?抑或是蛊虫?”陆鸣巳微微皱着眉,回想着自己知道的所有天地奇物,忍不住喃喃自语:“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想了半天,都没找到任何头绪的陆鸣巳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缓了片刻,等到脸色恢复了红润,看不出受伤的痕迹后,他才挥手,从身旁的玉案上摄来了水镜,联系了白夏。
白夏正享受着难得没有征战的悠闲时光,跑到了凡间去听曲,骤然接到陆鸣巳的通讯,有些被打扰的不满:“……又干嘛?你不是忙着抓、哦不,闭关么?”
陆鸣巳嘴角抽搐了一下,装作没听到她的问话。
“你派人去蹲守夙渊阁进出冥渊的所有通道,如果发现了什么异常,第一时间通知我。”
第36章 第 36 章
一座凡间戏园子里; 台上花旦正咿咿呀呀地唱着曲,白夏坐在二楼雅座里,没形地靠着椅背; 双腿翘起,左腿搭在右腿上面; 搭在围栏上,她略用力让椅子微微倾斜,只有一条腿支在地上,摇摇晃晃。
她手里拿着一块青铜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说着什么。
“夙渊阁?”白夏重复了一遍,眉尾微微扬起,乐了:“阿巳; 你跟我开玩笑呢?你不是一向不把那群阴沟里老鼠当一回事?我当初建议派人混进夙渊阁,是你否决了,说是整个夙渊阁值得稍微多看一眼只有他们那个阁主,只要盯住他就够了……”
“噗”一下,白夏把嘴里瓜子皮吐了出去,继续道:“现在; 你突然叫我找人去盯住夙渊阁进出冥渊所有通道……”
她在“所有”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以表达自己不满,“我连夙渊阁掌控进出冥渊通道一共有几个都不知道,我上哪儿给你盯着去?”
陆鸣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