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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尊追着我开屏-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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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 殿中立刻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霜绛年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

    吞食带毒的糕饼并不是意外; 他只是想利用这一个契机,让晏画阑看不到他的眼睛; 这样一来,对方便无法通过眼睛来确定他的身份。

    凭他自己的医术; 随时可以治愈自己的双眼。

    因为忘情,霜绛年早就习惯了疼痛; 双目失明对他而言就像剪掉头发般根本无足轻重; 但他没想到,这竟会让晏画阑如此愤怒难过。

    ……所以现在霜绛年心里有一丝愧疚,有一丝后悔,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晏画阑全身气压极低:“无法医治?”

    “没错。”医师摇头; “不过陛下大可宽心; 他日后还能为您唱歌; 倒也无碍……”

    “呵。”晏画阑冷笑一声,“舌头没了也不妨碍你治病医人,我替你拔掉如何?”

    医师脸色一愕。

    花瓶砸碎声猝然响起。

    “滚!”晏画阑低声咆哮,寝殿的木门为之颤抖。

    医师吓得跌坐在地,慌慌张张地爬走。

    他问守在殿门外的渔回:“我这是触了陛下什么霉头?”

    “说什么‘可以唱歌就无碍’?”渔回低声责备,“那云雀妖不仅仅是陛下的宠物,不然陛下也不会抱着他亲自去找你——那时候,陛下身上还带着危及性命的烧伤。”

    “看我这老糊涂。”医师一拍脑壳,“哎,这下御膳房要遭殃了。”

    “下毒的是潘留,也怪御膳房监管不力。”渔回发愁,“毒杀妖王本就是死罪,又伤了陛下的爱宠。这下不知要惹多大的乱子……”

    不了解陛下的人,会觉得陛下散漫不着边际,无能可欺。

    但渔回知道,陛下本性凶残狂暴,只为了取悦一个人,才将那一面藏起来。藏得久了,就连本人也会忘记。

    这一次么……

    渔回垂眸瞥向瑟瑟发抖的潘留和被五花大绑的御膳房众妖,冷道:“都带进去,随陛下处置。”

    潘留摔坐在寝殿的地板上。

    他看着榻上的云雀少年——那少年竟没死成,而且陛下竟亲自坐在榻边看护。

    潘留嫉妒得眼眶通红。

    渔回挑出他口中塞的布,枪尖架在他颈侧:“逆贼!毒杀妖王陛下,你可知罪?”

    潘留叫嚣道:“我绝对没有给陛下下毒的想法!我想杀的是云雀!陛下,相信我,我只是太爱慕您!”

    他以为陛下只是小惩大诫,自己放

    晏画阑却连余光都未分给他。

    “吵么?”他低声问榻上躺着的少年。

    霜绛年点头。

    “好。”晏画阑淡淡回应。

    霜绛年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只听到血液喷溅的声音,扭动挣扎的声音,血肉被灼烧的声音,额头砰砰在地板上撞击的声音……最后一切归于沉寂,尸体被拖走的声音。

    殿内落针可闻。

    “剩下的拖出去,杀无赦。”晏画阑没什么情绪地说。

    御膳房的妖发出一声抽噎,很快这声音就被当中掐断。明知必死,他们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唯恐像潘留一样,被赐予更凄惨的死法。

    渔回不忍,开口想求情,又怕火上浇油,遂闭上了嘴。

    晏画阑的袖子忽然被轻轻扯了扯。

    霜绛年揪着他的袖角,抬起蒙着白纱的眼睛:“陛下,您想让我的眼睛快些好么?”

    “不然?”晏画阑面无表情。

    霜绛年蹙眉:“可我听人说,乱造杀孽会影响气运,说不定我原本有机缘医治好双眼,却因为沾了太多血腥戾气,反而……”

    他自然是不信这些的,只是不想这几十条性命白白消失,才如此相劝。

    “那不杀就是。”晏画阑意外地好说话,“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五十后,日日为他焚香祈祷。记住,是谁救了你们的命。”

    御膳房的小妖们大松一口气,纷纷跪倒,磕头谢恩。

    “国师到了。”渔回通报。

    潘留是国师的弟子之一,潘留犯法,国师难逃其咎。

    “很抱歉,陛下。”国师缓慢道,“臣将在国师塔焚膏继晷,为云雀祈福。”

    国师是能通晓天机的命修,声音上达天道,他的祈福自然不一般。

    晏画阑沉默,权且当做应允。

    霜绛年知道国师对晏画阑有杀心,不轻易饶他:“国师的职责便是为陛下趋利避害,卜算吉凶。糕饼有毒,威胁的是陛下的安全,国师理当补偿陛下才是。”

    渔回纳罕地看向他。

    平时这只小东西低调得很,字也不多说一个,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么伶牙俐齿。

    国师睁开血色双眸,透过雪白的睫毛,看向霜绛年。

    霜绛年漠然以对。

    他双目失明,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国师投来的视线——就好像能把他看穿一般。

    最后国师缓缓道:“是臣失职。那么臣会辅佐陛下全力获得轩辕真火,稳住王位。臣白翼,以天道起誓。”

    一语落下,殿中所有人都齐齐一惊。

    国师向来对晏画阑不冷不热,与辛夷叛党一直有所联系。没想到,今日他竟突然扭转态度,要帮助晏画阑?!

    国师老神在在:“事关轩辕真火,闲杂人等不宜多听。陛下……”

    晏画阑挥袖:“都退下吧。”

    霜绛年刚要起身,晏画阑和国师便同时道:“你留下。”

    晏画阑瞥了国师一眼,把霜绛年按下去,又加了一句:“躺下。”

    两名族中身份最高的妖站着谈正事,霜绛年一只末等小妖躺着休息,简直闻所未闻。

    他初时还觉有些不妥,后来国师语速太慢实在像催眠,他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迷糊间,他听到国师说:“征服轩辕真火需要战胜心魔,在心魔幻境中,陛下会遇到您心中最恐惧的事物。”

    晏画阑桀骜道:“本王怎会有恐惧之物?”

    “任何人都会有恐惧之物。”国师淡淡道,“不论陛下是否发现它、是否承认它,它都将出入于每一个噩梦中,最后出现在心魔幻境中,麻痹您、击溃您。”

    晏画阑陷入了沉默。

    他想起了那些令人心悸的噩梦。

    清醒的他永远积极乐观,永远无懈可击,然而一旦昏睡,所有恐惧之物都会一一出现。

    比如海,比如铃声;比如永生不死,比如哥哥的离开……还有,“晏辰”。

    国师缓慢空灵的嗓音传来:“若是逃避它、忘记它,陛下就会永远迷失在幻境中;只有面对它、战胜它,陛下才能突破自我,浴火重生。”

    这一次,晏画阑记在了心里。

    国师走了。

    晏画阑沉默地坐在榻边。

    霜绛年醒了过来,对两人独处有一点紧张。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掉马。

    对视的那一瞬间时间太短,晏画阑反应不过来的……吧?

    晏画阑发觉他醒了,嗓音低哑:“你怎知道糕饼有毒?”

    霜绛年忐忑地回答:“化形的时候饿了,我一时没控制住,便扑上去吃。没想到它有毒。”

    对方缄默。

    霜绛年不知道,晏画阑一直在注视着他,面上闪过失而复得的喜悦、无力感、难过……还有害哥哥中毒的自责。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但光凭直觉证明不了任何事。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天真,认为一味倾诉自己的感情就能解决问题。

    他在想,哥哥为什么非要离开,想哥哥为什么不肯表明身份。

    也想,哥哥究竟为什么要吞食那带毒的糕饼。

    最后晏画阑将相认的冲动压抑下来。

    “饿了?”他情绪不明道,“我好吃好喝供养着你,何时饿过你?”

    还是妖王对小云雀的态度和语气 看来是没认出。

    霜绛年暗暗松了口气。

    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晏画阑从旁边碟子里拿出一个糕饼尝了一口,细嚼慢咽,确认没毒,才递给霜绛年。

    “吃吧。”

    霜绛年抬手,又想起什么,缓缓收回:“这一枚,陛下已经咬过了。”

    对于妖族来说,分享食物这种行为太亲密了,他不能要。

    他不由想,晏画阑在王宫里经常这么做吗?轻易就对别人好,到处招惹狂蜂浪蝶。

    心脏揪痛了一下。

    霜绛年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绪,被忘情发现了。

    收到忘情的警告之后,他莫名其妙,也有些懊恼。

    晏画阑招蜂引蝶与他有何关系?他有什么必要为此牵动情绪?

    旁边,晏画阑把糕饼塞入自己口中,同样也在懊恼。

    不相认就有诸多不便,不能投喂,不能同睡,不能过分亲密,不能腻在一起,想说的话也不能说……

    衣料摩擦的轻响传来,霜绛年侧身而睡,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晏画阑呼吸一滞,黯然消沉的眼眸中突然充满了惊恐。

    刚才他一直沉浸在哥哥眼睛受伤的情绪之中,现在才忽然想起,没认出哥哥的时候,他曾在小云雀面前暴露了怎样恶劣的本性。

    天天威胁烹饪云雀、当解压玩具揉捏、用巨难听的歌声荼毒、扔着玩、逼吃虫子逼唱小曲儿……更别提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首当其冲,是那个“锁起来开屏”的秘密。

    救命啊!

    他乖弟弟的形象,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么?

    哥哥肯定特别想拿针扎他!

    晏画阑绝望地抹了一把脸,恨不得直接灭世重启时间。

    到时候解释说自己那段时间被夺舍了,还来得及吗?

    他更沮丧了。

    心情不好,身上的伤好像疼痛了百倍,他一改刚才霸道暴君的气势,一步三挪地躺回榻上,耷拉着羽毛,蔫蔫瘫倒。

    两个病号半天谁也没搭理谁,一个在和自己怄气,一个默默在心里把自己杀了八百遍,不想睁眼面对惨烈的鸟生。

    翌日。

    晏画阑声称伤好,再次前往火山口。

    有了上次的经验和国师的预言,他做了充足的准备,眉宇间满是坚毅。

    在他宽阔结实的肩背上,新旧伤疤交叠,皮肤有红有紫,透着一股野性,与霜绛年印象中稚气爱美的少年相差甚远。

    晏画阑回头看到他,似乎在等待他说什么。

    但少年一字未发,甚至都没发觉他的视线。

    晏画阑有一点失落,转头,纵身跃入火山口中。

    这时,霜绛年才低声道:“望你一切安好。”

    在等待晏画阑的时间里,他悄悄治愈了自己的眼睛。眼睛上的白纱布仍然蒙着,作为对外的伪装。

    这一次,他们等了十八日,晏画阑仍然没有回来。魂灯一直亮着,这至少说明他性命无虞。

    晴空万里的天边,骤然劈下一道惊雷。

    白鹤丞相收到传信,沉重道:“辛夷将军已从东海折枝归来,在断崖摆擂相候。她说,若陛下两个时辰内不出现的话……就算陛下自动弃权输给她。”

    从此,妖王之位将再与他无关。

    “可陛下还未寻到轩辕真火!”渔回急出一身热汗,“即便寻到了,也要花时间炼化、休整,还要花几日用来晋升妖尊!”

    白鹤沉沉叹道:“这场斗法,从一开始就是死局。王位必失,为今之计,我们也只能如何在这暗潮汹涌的妖王宫中保护陛下了。”

    霜绛年在心中问系统:“真的只能如此么?”

    '现实一天,幻境十年。剧情里,晏辰在幻境中轮回五世,修炼了一千五百年,才意外打败了心魔。也就是说,或许晏画阑要在半年之后才醒来。'

    霜绛年沉吟。

    “若我进入幻境,可以帮到他么?”

    '宿主可以通过神交进入他的幻境,打破僵局。但宿主也有可能被困入其中。'

    “能帮到他便好。”

    霜绛年决定进入火山口。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得先药倒守在这里的白鹤父子和鹈鹕妖。然而,当他侧耳倾听时,却发觉他们呼吸沉缓,竟是全部昏睡过去了。

    此外,耳边还多出另一道清浅的呼吸。

    霜绛年回头,隔着白纱,看到了白衣雪发的国师。

    他的行动,被国师预算到了?

    霜绛年朝国师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谋划什么,但我决不会让你伤害晏画阑。”

    国师没有回应。

    霜绛年不再理他,在传送阵旁蹲下|身。

    原本传送阵是从晏画阑所在位置传到火山外的阵法里,如果加以逆转,就能从这里反传送到晏画阑身边。

    他在系统的帮助下逆转了阵法。

    在跨入阵法之前,霜绛年问系统:“如果我们在幻境中相见,出来之后,他还会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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