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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尾小鲛人的音量立刻低了下来,对对食指:“我们从来没见过圆圆的、毛毛的耳朵。”
她眼眸水灵灵的,总像要哭的模样,又很漂亮,像水里的宝石……是辛夷形容不出的好看。
因为这双眼睛,辛夷又想起了那尾叫“年”的鲛人族长。
当时,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对方的声音和眼睛上了,水润灵动,眼眸中像汪了潭水,潭水里又汪了银河。只要看一眼,就想把全世界的珍宝都捧到他面前。
辛夷后来也没敢多看第二眼。
“哇,好可爱!”
“辛夷将军真好!”
耳畔传来鲛人小声的欢呼。
辛夷这才发觉,刚刚想着那美人族长发呆的时候,耳朵又不自觉冒出来了。
……痒,想被美人摸摸。
辛夷狠狠甩头,把这个离谱的想法甩出脑海。
又过半日,潜水舟终于驶离被魔毒污染的海域,首次浮上海面。
此刻正是寅时,夜空稀疏地挂着几颗晨星,太阳还有半个时辰才会出来。
几乎所有鲛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阳光,对霜绛年形容的温暖光线向往已久。现下没能见到阳光,都有些失望。
她们也沉不下心学说话写字了,都聚在琉璃窗前,望着天边,翘首以盼。
霜绛年在小书桌前找到了晏画阑。
古墨轻磨满几香,晏画阑睫羽落了星光,落笔之势如群鸿戏海、舞鹤游天……然后写了满纸狗爬字。
说是狗爬字,都是在辱狗。
霜绛年轻咳一声,晏画阑如梦初醒,连忙攥了纸藏在身后,一把火烧干净,讪笑着迎上来。
霜绛年一言难尽地端详他的手。
骨节分明、劲气内蕴,也不手残。
他怀疑人生:“你不是故意装不会,骗我教你吧?”
他这话为晏画阑提供了一个台阶下,晏画阑立刻尬笑:“没错,是我装的,被哥哥发现了,哈哈哈,其实我写字可好看了呢……”
真不会骗人。
霜绛年:“那你再写一个给我看,不难,就写自己的名字。”
晏画阑笑容渐渐扭曲成苦笑。
“本尊日理万机,实在没什么机会亲自捉笔。”他委屈完,抱住霜绛年的腿嗷嗷大哭:“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霜绛年摸摸孔雀脑袋。
之前晏画阑嬉皮笑脸和他说不会用笔、要他教,原来都是实话。
这么一想,晏画阑平时批奏折,用的都是直接沟通神识的灵器,确实无需用笔写字。
文盲妖王,换谁谁都不信。
但他毕竟是九年义务教育漏网的鹌鹑啊。
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霜绛年便与他并肩站在桌边,从文房四宝教起,研磨、抓笔、临字,一步都不落。
手把手写字,也做了。
霜绛年站在他身侧偏后,手覆在晏画阑棱角分明的大手上,引着他落笔。
笔画轻时游离,笔画重时紧拥。时而敦促,时而放纵,时深时浅,时紧时松。
晏画阑的神思有时在字上,有时在那只手上,有时在身边人上,还有时魂游天外,不知联想到什么软玉温香、良宵共度去了。
霜绛年认真教罢,晏画阑已微红了脸颊。
“不对,还缺一点。”他道。
霜绛年:“什么?”
晏画阑皱眉沉思,摆弄姿势,半晌才满意:“这才对了。”
此时他站在霜绛年身后,一手握了哥哥的手练字,一手揽住哥哥的腰,微微俯下|身,下巴搭在哥哥肩头。
“这个姿势,特别适合拥抱哥哥。”他暖暖道。
霜绛年眼睫一颤:“笔握在我手里,还如何教你?”
晏画阑笑:“那就请哥哥检验一下教学成果,如何?”
这次落笔,是他引着哥哥。
霜绛年着重注意笔势,待半句话写罢,才发觉晏画阑写的是“山有木兮木有枝”。
他手背一阵发烫,忙缩回了手,将毛笔塞回给晏画阑,就想抽身而去。
“还没写完。这张字,我要送给哥哥,以抱……”晏画阑一把抱回他,意味深长,“以报哥哥教习之恩。”
山有木兮木有枝……
晏画阑束起的长发滑落,些许发丝落在了霜绛年颈间,带起阵阵颤栗。
最后一笔落下。
“哥哥你看,”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我这字,写得可还好?”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君知?君不知?
霜绛年望着那字,只觉字字诛心。
“尚可。……咳。”
他脸色一差,晏画阑忙便放了笔,取药扶他坐下。
“我没事。”霜绛年淡淡道,“沉疴旧疾而已,咳着咳着也就习惯了,要不了命。”
“要不了命,也会难受。”晏画阑沉眉。
必须要带哥哥去寻医问药,就这几日,无论靠骗还是靠绑架,事不宜迟。
他视线扫过刚才写下的字迹,发觉自己搁笔动作急了,不小心甩了墨点在绢帛之上。
“坏了。”晏画阑扯过绢帛就要烧掉,“我重写一份罢。”
“别。”霜绛年按下他的手腕,“这样就很好。”
晏画阑不满:“它不完美。”
霜绛年低头卷起绢帛:“又有什么能十全十美?你对这绢帛倾注了感情,便要连笨拙处和污痕一并容纳。”
晏画阑一怔,几日前的不解都得到了答案。
原来哥哥是这么想的?
当他暴露出内心深处的黑暗欲|望,哥哥纵使怕他、恼他,也未曾怪罪他半分。
——只因哥哥愿意容纳他的黑暗。
想到这里,晏画阑心里像藏了一只小猫,冬天的雪地上,窝在心坎里,又温暖,又毛茸茸地痒。
带哥哥去寻医,靠骗、靠绑架?
不,他想再试一次,试着说服哥哥,让哥哥真正地敞开心扉。
“哥哥,我们去找大椿治疗心疾罢。”
霜绛年刚要启唇,晏画阑便伸出一指,点在他唇上,堵住了未说出口的拒绝之言。
“别担心,不管那心疾因何而生,哥哥身上藏了何种秘密,我都会对哥哥好,一如既往。”
“哥哥的笨拙处和污痕,我都会容纳,爱护。”
晏画阑暖洋洋地笑起来。
“——因为我爱慕哥哥呀。”
第57章 晋。江。首。发。正。版
太阳升起来了。
阳光折射在琉璃窗上; 满室绚烂晨曦。窗外海面浮光跃金,仿佛可以听见海浪声。
晏画阑在阳光和海浪之间,承诺会包容他的一切。
霜绛年手里握紧了那卷“山有木兮木有枝”; 良久才开口:“那就一同去吧。”
晏画阑惊讶地睁大眼; 欢喜地大叫一声; 兴高采烈地抱住了他。
他的叫声并不引人注目,因为整艘潜水舟里的鲛人都在惊叫、欢呼; 为着她们第一次触碰到的阳光。
原来生命里的黑暗不是因为世界本身就是黑暗,而是因为还没走过漫漫长夜; 没有追寻过七彩斑斓的阳光。
霜绛年静静望着窗外。
晏画阑曾经问过他:“极阴之泉是鲛人族疗伤和修炼的圣地,为何鲛人不住在那里,而要定居在海面上的泉客岛?”
他那时回答:“或许是为了更容易猎到食物。”
现在霜绛年对这个问题有了更清晰的体悟——如果见过了阳光,谁还愿意永远呆在暗无天日的冰海呢。
晏画阑; 就是他无法拒绝的阳光。
大椿所在的湖心岛地处西南; 介于泉客岛和妖王宫之间; 此行借道先去找大椿问诊; 也算是顺路。
潜水舟在海面上滑行; 须臾之后便御风而行,向湖心岛而去。
一日之后,潜水舟停落在了碧绿的湖面上。
冬日里落了雪,柔软的雪花融化在湖水里; 大椿树苍翠欲滴,一如旧日,仿佛千万年都未曾变过。
鲛人们也顺道带了过来,大椿垂下枝条; 为她们检查身体; 还送了每条鲛人一口大椿酒。
湖畔边和草坪上醉了一片鲛人; 大椿酒带来的美梦驱散了噩梦,浅浅萦绕在心间。
辛夷也馋大椿酒,大椿的枝条却说她身体健康,药酒一滴贵逾千金,她无需浪费药酒治疗。
气得黑虎妖在树下打滚,追逐欺负那些菌子妖寻开心。
“我需与二位分别详谈。”大椿对霜绛年和晏画阑说。
他们对视一眼,点头,由枝叶引着,穿过盘根错节的树干与树根,来到独立的隔间。
霜绛年落座。
空气带着古木的清香,一杯大椿酒呈送到他手中,散发着醇厚的酒香。
枝条蔓延而下,纠结扭曲,汇聚成一个青衣男子的形象。
大椿道:“既然你已经来到此地,就说明你已经做好了坦诚的准备。可是如此?”
霜绛年放在膝前的拳头握紧:“是。”
“致使你罹患心疾的神器,名为‘忘情’。”大椿道,“但看起来,你并没有配合相应的功法来使用它。”
霜绛年睫毛微颤。
大椿能看出他心脏里的忘情,却不知他在修无情道?
也确实。严格来说,霜绛年从未主动修过无情道,他以基础心法修炼至筑基,后来的金丹期,还是采补晏画阑才晋升成功。
“幸好你从未主动修炼它。”大椿似是陈述,实为告诫,“否则,在你踏上湖心岛的一刹那,便已是一具尸体。”
霜绛年手中酒杯一顿。
无情道为三界所不容,但大椿向来不理世事,竟也对“忘情”忌惮如斯。
“为何?”霜绛年问,“这件神器可是邪物?”
“上一个以其成功修炼的修士,已飞升成仙,成为了天道。”大椿语出惊人,“不过那已经是几万年以前的事了,他残酷无情,很快便被后来的天道所取代。”
霜绛年一时失语。
他只知道忘情历来传给无情道宗的宗主,殊不知忘情神器之名名副其实,真的是“成神之器”。
“但利用它成神,具有昂贵的代价。不仅本人要断情绝爱,而且还需上千生魂为祭。”
大椿俯身,与他四目相对。
“——你,就是它选中的生魂。”
霜绛年呆怔。
“一旦它植入你的心脏,便与它结成契约。”大椿道,“在你用情至深的那一刻,它会炸毁你的心脏,吞噬你的血肉与生魂——直到它找到一个真正断情绝爱的修士,用此前所吞噬的全部神魂,助那修士修炼成神。”
霜绛年掌心里沁出了凉汗。
幸好他还未曾用情至深。在此之前取出忘情,就不至于神魂俱灭、万劫不复。
“这些后果,请不要告诉晏画阑。”他恳请道,“我不想他为我担忧。”
大椿喃喃:“你们两个提出了相同的请求……”
他声音太小太模糊,霜绛年没能听清。
还没来得及询问,大椿便道:“若想摆脱忘情,便要找到三把钥匙‘九刺’、‘拜月华’和‘箜篌簪’。寻到之后,我为你重塑肉|身。”
取出忘情需要三把钥匙,这已经在系统那里印证;重塑肉|身,却是霜绛年首次知晓。
想来忘情此等大凶之物,想彻底摆脱,也非简简单单用钥匙开锁就能完成。
“多谢您将此事告知于我。”霜绛年郑重叩谢,“有什么我可以报答您的吗?”
大椿的形象渐渐隐没于树干之间。
“不必了。”
他索取的报酬,晏画阑刚刚已经交付了。
也就在此时,霜绛年听到了久违的成就系统提示声。
'成就:‘叫一声夫君,命都给你’已点亮。获得成就点:九千九百九十九点。'
霜绛年瞳孔一缩。
什么叫“命都给你”?
有一瞬间,霜绛年的身体开始发烫,那是当晏画阑命在旦夕时,天道惩罚才会有的感觉。
可也那感觉转瞬即逝,来去匆匆,快得像一个错觉。
难道……晏画阑有生命危险!?
霜绛年不知道自己如何奔出错综复杂犹如迷宫的树群,落在草地上。
晏画阑能通过孔雀翎得知他的位置,他却只能用眼寻、用心感受。
茫然四顾,遍寻不到,心跳声在耳边嗡鸣。
“哥哥。”
熟悉的呼唤声在背后响起。
霜绛年猛地回头。
他眼前虚影幢幢,摇摇晃晃奔过去,跌了一跤,落在了那人怀里。
闻味道,是晏画阑。
活生生的晏画阑。
霜绛年安心下来,这才发觉刚才情绪起伏过大,心脏痛到要昏厥。
他闷声连吐出几口鲜血,用袖子接住,缓了好一会,耳鸣才有所缓解。
晏画阑抱着他坐在草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