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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潮远处,一只号称最擅近战搏杀的猫儿牛,双脚站立,竟是像人一样狂奔而来,其身躯庞大,头生双角,却似猫敏捷,动作迅速。
一头五境猫儿牛,若是被它冲入修士人群中,一场惨烈屠杀注定少不了。
高空似有人影,如一抹流光,极速坠下。
猫儿牛停下脚步,那双铜铃竖瞳,死死盯着天上流光。
流光骤然坠下,崩碎四周大地。
一袭青衫客悍然而落,身旁妖兽震颤而飞。
青衫客伸手微微压着蓑帽,斜眼瞟了一下眼前巨大妖物,咧嘴一笑。
猫儿牛铜铃竖瞳一凝,愤然一哼,鼻孔中便是有浓烈白气喷出。
一触即发!
城中许多修士身披宝甲,手持法宝、符箓,不断向城墙高处赶来,便是想着奋勇杀妖,捞些战功。
李仙背负大剑,亦去了城西方向的城墙。
杀妖一事,怎能少得了他李仙?
少年在征集处领了一副宝甲,一些丹药符箓,没要灵铁打造的利刃,自己背着大剑,上了战场。
第一批去阻断兽潮的修士已经有人不支,退了下来,换第二批顶上。
李仙排在第三批,正坐在城头之上,遥遥看着那处兽潮。
确实很凶猛。
他把身后大剑抽出,默默擦拭一番,很是仔细。
年少时靠师父,快至青年时又靠陈九,虽然他们都不介意,但总不能一直靠别人的。
师父说了,李仙是剑仙的仙。
那日后,就理应由他李仙来护住陈九。
少年擦完大剑,皱着眉头,对着剑身笃定一句,“我是剑仙。”
他大踏步而走,出了城墙。
城南墙头,有剑修飞掠于战场之中,似一枚枚钉子,深深凿入兽潮,阻断其洪流。
一些开了灵智的妖兽,便与这些剑修厮杀在一起,要将其生吞活剥。
其中最耀眼一处,便是战线最前端,一位剑修孤身伫立,身前百米,无一妖兽,全是尸身。
来则死!
众人望向那人背影时,心神往之,满是憧憬。
城南墙头,亦有高坐二十四人,靠居中一处极近的位置为空,应该是那战场上出剑的剑修之位。
其余二十三人尚未出手,看着那位剑修,神色各异,心中多是赞叹。
这靖正鸿不愧为太白四子之首,新晋五境剑修,此战之后若能稳固境界,再上一层,下一届城中十人,必有其名!
靖正鸿出剑之时,稍许分心看着更前边处,有一位女子武夫独自凿阵,于兽潮中杀个来来回回。
那女子杀得兴起,竟然是把身上宝甲脱下,露出短袖劲装,单手捶烂身前妖兽头颅,也不管飞溅血液,又是捏拳一下,捶杀身旁另一只妖兽。
女子在这战场中,笑得开心。
靖正鸿无奈摇头,对这一直想要找他打架的女子甚是无语。
要是女子平时不这么豪迈,稍微有那么点姑娘家的羞涩,应该也是挺好。
靖正鸿脸上难得有了点笑意。
其实女子这般豪爽,也还不错。
城北墙头,修士大多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绕是那高坐塔楼二十四人,也颇为惊讶。
兽潮中央,那青衫客竟然已经挽起袖子,追着猫儿牛在打了。
猫儿牛浑身溢血,头顶双角被打断一只,瘸着一只腿,向着兽潮深处狂奔而去,一路上不知踩死多少妖兽。
曾经赫赫有名的五境凶兽,此时便如丧家犬,惨不忍睹。
城楼之上,众人便都觉得这青衫客立了一桩大功,虽然未能斩杀这猫儿牛,但是将其打至这般残疾,兽潮期间再不能参战,也和击杀一次差不多了。
城头修士频频点头。
这青衫客真是天生武夫,骁勇善战,就是不知道其腰间配的那柄剑又是为何?
难不成还是一位剑修?!
古往今来,这般修士不是没有,但往往高不成低不就,不过有极少修士碰上天大机缘,自己又恰好抓住,被其成就元婴境,那就极为恐怖,战力惊人。
不管如何,众人是被陈九这腰间配剑给唬住了,实在没想到这般强悍体修,腰间配剑,只是为了图个好看。
当下这猫儿牛也要跑入兽潮深处,众修士点头,觉得这青衫客也差不多要回来了,首战便立下如此功劳,甚是不错。
这可在功劳谱上重重的记上一笔,只比直接斩杀五境妖兽差一点而已。
陈九眼见那猫儿牛要跑,心中一急,掀起蓑帽,镜花水月这些时日与他越渐心意相通,幻化成了那条缚灵锁,锁头似倒卷钢针。
陈九猛然甩去,扎入猫儿牛血肉之中,疼得其痛嚎一声。
他用力一扯,硬生生将猫儿牛拉退数十步,拽至身边来,随即在猫儿牛惊恐眼神中,由上至下,一拳悍去。
是血腥了些。
青衫客甩了甩拳上鲜血,镜花水月变为蓑帽,重新戴于头上,单手拎着猫儿牛剩下的独角,慢悠悠拖回城头。
周边妖兽皆避开,不敢靠近。
城头修士已经是看愣了,好半响才缓缓回过神来,吞咽一口唾沫,面面相觑,皆是震惊。
尤其听闻这青衫客还只是一位四境体修,就更为骇人。
四境追着五境杀!
还有这种道理?!
绕是那城头二十四人也极为惊讶,其中一位中年男子,捋着胡须,笃定道:“此人若入五境,城中十人有他一席之地!”
也有修士摇头,不赞同这个说法,“能入城中十人尚且不定,不过战力确实极强。”
二十二人间有些议论,少数看好这青衫客能占城中十人之一,多数觉得还有待商酌。
陈九拎着猫儿牛,在城墙底下,朝着上边螭龙袍子修士喊道。
“这波单杀牛头,你怎么说?”
第五十一章 猛不猛
螭龙袍子修士眼皮一跳,是真没想到这人还把猫儿牛拎回来,专门给他炫耀一番。
既然这样,于情于理都不能默不作声了。
修士从高楼起身,袍上所绣螭龙如有流动,瞳孔闪光,修士瞟了一眼城楼下的陈九,身子一荡,去了战场中央。
倒真是应了修士起初说的那句“少说话,多杀妖”。
远方兽潮依旧来势汹汹,丝毫没有减弱的架势。
守城修士轮换了两批,目前来看尚能支撑,只是若要打上半旬的话,城中物资就将告急了。
历史之中,这城是被攻破过一次,高境修士退走便是,低境修士城内等死。
也有死守城中,掩护低境修士退走的五境修士,自寻死路,落得个被妖兽分尸的下场。
所以历史中那次城破后,四境以下死去八成,五境修士战死三成,城中许多鲜血,尸体不见,都进了妖兽肚子,之后妖兽渐渐散去,剩下修士合力,才又把城池打了回来,加上有不断进入崆峒秘境的修士,便慢慢恢复了原本模样。
只是那些逝去之人,遥不可追,不知姓名,连立处衣冠冢都不能。
也有修士会心生怨怼,为何高坐天幕的那位圣人不出手庇护,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伤不顾。
难道当真没有那于心不忍一说?
不管修士心中多怨怼,可口中却始终不敢说这圣人半点不好,怨恨于心罢了。
时间一久,出了这崆峒秘境,又会还有几人记得呢?
陈九将猫儿牛放在城下,晃神之间便已不见,去了别处城墙看热闹,一路上戴个蓑帽,偷偷摸摸,要不是其余修士知道元婴以下妖祟不能化人形,恐怕都要以为陈九是妖族来的内鬼了。
四方城墙战况较好,暂时来讲修士伤亡极少,主要是那些五境妖兽还未尽数登场,城头上那二十四人便可下去倾力厮杀,守住一方。
若是山水志异中榜上有名的五境妖兽来了,那这些五境修士就无暇顾及其他人,转而与五境妖兽厮杀去了。
同境厮杀,战力相差不大,想分生死自然能分,不想分生死退走便是。
所以一位五境修士斩杀同境妖兽,战功极大,事后细算,就不是子鼠钱能衡量的,起码丑牛钱起步。
像陈九这样四境追着五境杀的,又是极少数,属实罕见到了极致,不过战功照算,不增加肯定也无减弱。
青衫客趴在别处城头,往下一打望,前边修士结了个周天属相阵法,风火雷,风助火势,火雷又是修士道法中杀力最大,凝聚之后,便是风起火涌,惊雷炸响的架势。
这套阵法比先前陈九见识过的木池阵,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城头亦有擅长丹药一脉的众多修士结炉炼丹,多是疗伤与补充气血灵气的丹药,品秩不高,量管够。
还要那光膀子的修士,手捏大锤,拉着火炉风箱,呼呼作响,打造宝甲利刃。
各司其职,倒也挺好。
陈九趴得久了,有守城将士过来盘问,询问他是第几批修士,为何现在还没替换上战场,一直留在城头,白吃俸禄?
将士看向陈九的眼光中,多是鄙夷,对这种贪生怕死,又利欲熏心之辈,全是不屑一顾。
陈九看着将士,随和笑道:“我叫陈九。”
他压着蓑帽,纵身一跃,去了战场前端,一人双拳,隔开一线,便是在他身旁百米,无一妖兽!
城头有歇息修士看得瞠目结舌,不知这突然出现的修士又是何人,看起穿着打扮,从来没见过。
不过这人猛是真的猛,不单单只是锤杀妖兽,还专门找那种境界高的杀,战场中五境修士也不少,偏偏被这蓑帽青衫客抢尽风头。
城头询问陈九那将士更是一愣,片刻后,表情敬佩,朝着陈九那处行了个拱手礼。
高境修士尚能如此搏命厮杀,城中谁人还不能?
远处震颤,来了一只身躯庞大的五境妖兽,且是山水志异中榜上有名,号做鹭马,却没个马的样子,通体漆黑,少有白种,那双血色瞳孔蕴含本命神通“血肉转化”,与人厮杀,血肉之气,不管敌我全能转化为战力。
又是一头专门擅长近身厮杀的妖兽!
许多五境修士都不愿触其霉头,未动身阻拦,打算等其靠近,再与人联手斩杀。
已有一袭青衫客猛然激射而去,直往兽潮深处,先是一脚踹飞鹭马,随后身子急停,看着周围妖兽,青衫客取下蓑帽,变化一只锁链连接的锋利长锥,拿于左手,看着那又起身的鹭马,咧嘴一笑。
长锥骤然插入鹭马头颅,青衫客又是一拳打在其胸腔,鹭马哀嚎一声,胸腔塌陷,倒飞而去。
陈九拉着锁链,一把将长锥扯了回来,甩了甩鲜血,又准备变为蓑帽。
鹭马突然起身,斗大眸子猩红,闪烁妖异光芒,它大手一抓,拿起身旁妖兽,狼吞虎咽。
陈九微微一愣。
友军?
鹭马身躯蓦然一震,好似膨胀变大,伸出长舌,刮了一下嘴角残留血肉,朝着陈九狰狞一笑。
有些挑衅意味,好像再说你打不死我,战力再强,又有何用?
陈九眉头一挑,敢搁他这炫耀恢复能力?
看来这鹭马应当是个性子极其开朗的妖兽,不然心不会如此之大。
青衫客眼中金芒盈满,偶有雷霆声势,身子一弓,猛然斜踏射去,蓑帽已变化为弯刀,要直接割掉这鹭马头颅,看它还如何恢复。
青衫客瞬息之间,已至鹭马身旁,弯刀就要勾上其头颅,拉下索命。
鹭马骤然一转头,猩红瞳孔拉长光芒,大手极为迅速,突兀一拍,将青衫客直接打入地面,溅起泥沙。
弯刀脱手落地,化成一个小人,在这兽潮之中,身子颤抖,赶忙小脚一迈,往陈九倒飞的那处坑洞跑去。
青衫客翻身而起,倒没什么伤势,只是心里窝火,微微皱眉,眼中金光便彻底扩开,骤然拉出两道金芒。
他接过小人,心意相通,重新变为蓑帽,放进了紫金葫芦里,扎了个自己独创的拳架,武夫意气,奔涌而出,尽数彰显。
一拳打倒鹭马,身子压去,骑在鹭马身上,不断朝鹭马头颅出拳,双拳交替,打得极快。
鹭马身子不断翻腾挣扎,叫得极惨。
远处五境修士见了,面容震惊,直吞唾沫,压着最擅近身搏杀的鹭马打,这体修武夫也着实离谱了些吧?
陈九直至把鹭马头颅打成稀碎后才收手,起身后跃,深呼一口气,用沾满血肉的双拳扎了个拳架,沉吟一声。
“咏春,陈九。”
他朝着山脉深处,骤然一喝,“我要打十个!”
几道黑影蓦然袭出,围住青衫客,大略一看,全都怪模怪样。
陈九微愣,他随口说说,没想到还真来。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