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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必定是有备而来,请师父多加斟酌,千万别受他的蛊惑。”
飘渺声音并未回应,苏琬珺只觉心丧若死,只能拭去泪水,满怀凄苦的道:“师父,徒儿感谢您这些年来的养育之恩,请师父尽管放心,徒儿生是我教的人,死……也是我教的鬼。”
言毕苏琬珺顿首三拜,之后掩面疾奔而去,转眼间便芳踪难觅。
夜幕降临山间,四野重归寂静,泉水叮咚依旧,清池波光潋滟。
珠玉落盘,碎成凄泪万点,琴声不绝,只余哀曲一阕。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条黑影悄然来到池边,游目四顾间面现诧异之色,正在眉峰紧攒之际,忽听飘渺声音传来道:“事情都办妥了么?”
来人吁了口气,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躬身施礼,随后毕恭毕敬的道:“执令既有差遣,属下岂敢不尽心竭力,眼下那几拨人马,都已经抵达北邙山地界,明日必定有一场龙争虎斗。”
飘渺声音颇为满意,语带嘉许的道:“濮阳先生曾任净宇教的策师,看来的确名非幸至,本座心中尚有些许疑问,还望濮阳先生赐教。”
敢情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智星”濮阳尚,闻言愈显谦卑的道:“执令言重了,属下对执令赤胆忠心,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飘渺声音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接着径直探问道:“濮阳先生所学十分庞杂,不知你本源出自何处?”
濮阳尚恭声道:“属下的先父出身业火红城,执令昨日见过‘碧眼神枭’宫无忌,他正是先父的关门弟子。”
飘渺声音略一沉吟,这才淡淡的道:“本座听闻西域业火红城曾有四大宗族,是为阳氏、南宫氏、炎氏和焦氏,其中似乎并无濮阳氏。”
濮阳尚轻叹一声,难掩落寞的道:“此中曲折早已湮没无闻,不过执令既然问起,属下自当将实情和盘托出,断不敢有半分隐瞒。”
缥缈声音咳声道:“如此甚好,本座愿闻其详。”
濮阳尚定了定神,低头回忆着道:“七十年前地冥魔祸席卷神州,致使朝野震动,乃至天下大乱。我们业火红城也趁机进兵中原,欲图一举摧毁神州武脉,进而与地冥魔族平分天下,共享万里河山。”
“孰料天不从人愿,夫子门李夫子会同昆仑派九玉妖道,竟然将不可一世的地冥魔族败于手下。业火红城落得孤掌难鸣,此后节节败退,烈阳真宗阳胜还在决斗中不敌九玉妖道,只得践诺退出中原。”
“如此奇耻大辱,自然使得阳胜威信扫地,阳氏一脉也遭到其他三大宗族的攻讦。两边明争暗斗二十年,阳胜年事已高,最后染上重病,于睡梦之中撒手人寰。”
“阳胜生前为了巩固权威,行事委实酷厉非常,三大宗族都与他仇深似海,于是以当时实力最强的南宫氏为首,炎氏和焦氏从旁助力,共同起兵反抗阳氏一脉。”
“孰料阳胜虽死,其子阳旭却非易与之辈,三大宗族久战不克,内部反而分崩离析。焦氏欲图反水,被南宫氏和炎氏联手歼灭,一场内讧下来,各自元气大伤,结果让阳旭称心如意,坐收渔翁之利。”
“此后不过数月,炎氏也被阳旭平灭,南宫氏眼见大势已去,只得趁乱逃出红城。为免阳氏继续赶尽杀绝,‘南宫’一姓削去前面一字,后人都随做‘宫’姓。”
飘渺声音听到这里,若有所思的道:“是了,所以你那师弟宫无忌,原本应该叫做‘南宫无忌’,然则濮阳先生的姓氏又是从何而来?”
濮阳尚略显局促,躬身施礼道:“执令明察秋毫,属下的姓氏虽然不在四大宗族之内,但与四大宗族关系匪浅,涉及业火红城的‘影仆’秘史,这便告知执令。”
“阳旭先后平灭其他三大宗族,征战中俘获不少妇女遗孤,此人存心消磨三族志气,于是号令褫夺三族姓名,遗孤皆成阳氏一脉之奴仆,并且称之为‘影仆’。”
“阳氏一脉独掌红城权柄,内部又逐渐离心离德,各大支系非但互相倾轧,其中更有野心勃勃之辈,根本不服阳旭统辖。阳旭自觉权位不稳,万般无奈之下,竟然兵行险招,暗中扶植影仆以为己用。”
“其时阳旭登位已逾十载,三族遗孤自幼受其蛊惑,灭族之恨大多已然淡忘。阳旭深谙攻心之道,觑准三族遗孤少年热血,几番假仁假义,引得他们誓死相报,使用‘影仆’的名义,暗中剪除异己。”
“‘影仆’源出三大宗族,所修武学皆为三族遗技,红城中人只道是三族余孽存心报复,一时之间怎会疑心到阳旭头上?阳旭为了嘉奖‘影仆’的功绩,特赐其姓为‘濮阳’,私下里给予百般荣宠。”
………………………………
第0358章 北邙山巅
听罢濮阳氏的来历,飘渺声音沉吟着道:“原来如此,虽然一时得逞,但终究养虎遗患,阳旭此举并不高明。”
濮阳尚点头道:“执令料事如神,业火红城之所以覆灭,的确与‘影仆’脱不了干系。”
“虽然‘影仆’行事隐秘,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影仆’得势之后,行为逐渐嚣张跋扈,终于被反对阳旭的其他支系捉到蛛丝马迹,此后定计顺藤摸瓜,成功将‘影仆’的首领濮阳钧捕获。”
“濮阳钧对阳旭忠心耿耿,任凭四名阳氏支系的首脑如何威逼利诱,自始至终未曾吐露与阳旭的关系,四名首脑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一时之间又奈何他不得。”
“最后还是一名首脑的姬妾献上妙计,一番欲拒还迎之下,纵放濮阳钧脱出生天,亡命途中又施展狐媚手段,终于使得这位‘影仆’首领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阳旭得知濮阳钧被抓,本来已经布好因应之策,孰料濮阳钧平安归来,让他惊诧之余反而生出猜忌之心,此后或明或暗多次打压,甚至有意罢黜其首领之职。”
“那名姬妾趁机煽风点火,引动濮阳钧重拾灭族之恨,如此一来主仆之间的裂痕愈深,只不过因为形格势禁,表面上都不曾发作罢了。”
“一年之后那名姬妾诞下一女,其时正值荧惑守心,所以此女取名‘荧惑’。当时阳旭已经决心剪除濮阳钧,于是颁下法旨,命他偕妻女入宫,同受爵禄封赏。”
“濮阳钧看出祸在眉睫,亲情羁绊之下,终于倒戈相向,由那名姬妾引荐,与四名支系首脑连成一气,利用入宫觐见的机会暴起发难,欲图一举剿灭阳旭一系。”
“阳旭虽然推测濮阳钧不肯束手待毙,却未曾想到他会与平生死敌联手反叛,如此一来攻守互易,战局很快转为胶着,进而演变为一场席卷红城内外的大内乱。”
“内乱持续一日一夜,阳旭眼见大势已去,走投无路之下,竟然引爆诛天魔火,一举将圣城焚毁。大火延烧三日有余,红城精英损伤殆尽,曾经煊赫无比的大朔国教,从此风流云散,唯余残垣断壁。”
“大朔以教治国,教灭则国亦不国,中土大梁朝趁机发兵攻打,顺利将大朔并入版图。唉……‘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古人诚不欺我。”
濮阳尚这一番话说罢,满面都是感慨之色。飘渺声音沉默片刻,这才轻轻一叹道:“祸起萧墙,向来最难防备,比如你濮阳先生,今日便是有意牺牲连老先生,此刻他多半已经遭了岳啸川的毒手吧。”
濮阳尚略显尴尬,低头轻咳一声道:“执令明鉴,连八方此人老迈昏聩,又兼首鼠两端,本来便不堪重用,今日他若是死得其所,也算为我教大业稍做贡献了。”
飘渺声音微微一顿,不动声色的道:“但愿濮阳先生计谋得授,免得连老先生白白牺牲。”
濮阳尚神色一整,自信满满的道:“执令尽管放心,岳啸川早已命星晦暗,今日在劫难逃,唯有死路一条。”
清晨早露犹浓,天色略显阴沉,巍峨北邙山巅,但见一名老者佝偻兀立,凝神监视着上山的道路。
此老穿一身黄褐色袍褂,银发苍髯足见年纪衰老,腰间悬着一只奇形石鼓,正是“毒手鼓魔”连八方。
正在连八方身旁一尺,合抱粗的树干上,赫然绑着一名绿衣少女,但见她一头青丝披散而下,将大半张脸都遮蔽不见,娇躯蜷缩着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昏死过去。
约摸过了顿饭工夫,山道上终于现出一条久违的人影,连八方先是精神一振,随即目光中透出惧意,脚下不着痕迹的微退半步,将左手放在那绿衣少女的头顶上。
来人并无丝毫迟疑,大踏步走上峰来,觑目间对场中局势了然于胸,接着只听他沉哼一声道:“连老怪,想你也一大把年纪了,为何行事越来越不长进,连掳人为质这等下作手段,你都能使得出来?”
连八方吞了一口吐沫,面皮紧绷的道:“岳啸川,不必对老夫冷嘲热讽,老夫如今众叛亲离,手里只剩这一张救命王牌,你想取老夫的性命并不困难,但最好先有鱼死网破的觉悟。”
来人听罢眉峰一轩,神色之中尽显威凌雄踞,正是“刀魔”岳啸川。
连八方下意识的退后半步,咬牙厉喝道:“想动手是吗?哼!老夫只须掌力一吐,这鬼丫头立刻魂归阴曹,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岳啸川冷目睥睨,足见蔑视之意,片刻方淡淡的道:“你要如何才肯放了楚楚?”
连八方心下稍定,干咳一声道:“一命换一命,只要你不再追杀老夫,老夫便将这鬼丫头还给你。”
岳啸川鼻中一哼,分明哂然道:“想让我不再追杀你,纯粹是白日做梦,今日你不伤害楚楚也还罢了,倘若伤了她半根汗毛,我必定让你付出惨痛百倍的代价。”
连八方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兀自不甘的道:“你……你这小子别太张狂,老夫岂是真的怕了你!哼……你跟这鬼丫勾勾搭搭、不清不楚,恐怕早已睡了一张床,老夫绝不相信,你会罔顾她的性命。”
岳啸川心下暗怒,面上却半分不露,反而更见沉冷的道:“人之立世,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取你性命乃是大义,相信楚楚能够理解我。”
连八方登时一滞,又急又怒的道:“放屁!放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什么苍生大义,什么大公无私,都是那些伪君子自欺欺人,胡乱编造的幌子罢了!岳啸川,你年纪轻轻,可别这么不知轻重!”
岳啸川双臂环抱,居高临下的道:“连老怪呀连老怪,地冥魔族是何等性情,别人即便不知,难道你也不知?我既然打定主意取你性命,连自己的生死都已经置之度外,你拿楚楚来威胁我又有何用?”
连八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你……什么地冥魔族,老夫听不懂!”
岳啸川冷笑道:“当日我与叶行歌在拔仙顶密谈,便是你藏在左近偷听吧?哼……既然知道这等秘辛,还想让我放过你吗?”
连八方心头剧震,愈发颤抖着道:“你……你若敢杀老夫,自然有人出面揭穿你的身份,到时候你难免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岳啸川沉哼一声,满面嘲讽的道:“哦?原来这便是你的杀手锏?”
连八方正待答话,面前倏见一道刺目亮光闪过,一时之间晃得他睁不开眼。
情知岳啸川已经出手,满心骇惧之下,还是保命的意愿占了上风,连八方急忙摘下石鼓,然后双手捧起,全力迎向那道亮光。
这一下是连八方毕生功力之所聚,自忖必能挡住岳啸川的攻势,然而甫一出手,他便觉出事有蹊跷。
方才岳啸川明明双臂环抱,怎能瞬间出刀攻来,难不成他有三头六臂,或者已经修成以气御剑之术?
心头震骇未解,陡觉一道劲风当胸劈至,连八方的招式早已用老,此时哪还有余力因应?
霎那间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连八方胸前肋骨齐断,惨叫声中摔出丈许之遥,这才跌落在地,当场闭气晕死过去。
原来岳啸川方才故意双臂环抱,让连八方掉以轻心,自己则觑准阳光照射的方向,忽然侧过身来,以琢玉魔刀将强光反射到这魔头面前。
连八方不明就里、仓促出招,岳啸川则是有备而来、后发制人,此消彼长之下虚实互易,饶是“毒手鼓魔”能为不弱,这一掌仍是消受不起,就此落得大败亏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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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9章 在劫难逃
虽然成功一招制敌,但岳啸川背后仍是冷汗涔涔,万幸方才推断不错,连八方果然十分惜命,否则此老若是恶向胆边生,当真来个玉石俱焚,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心中暗呼侥幸,岳啸川径自俯下身去,随手扯断缚在绿衣少女身上的绳索,撩开秀发打眼一扫,正是义妹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