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啧。”
和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谁能料想,短短几十年,你便有了如此道行。”
“嘿嘿,我这恩怨,不了了之也罢,天宫那几个圣人,却怕是容不下你。”
声音消失,唯留下窸窣的雨声。
李不琢没有去追和尚。
这一番斗法,李不琢明白自己和这佛胎魔种谁也奈何不得对方。
只是,那和尚没防到李不琢的玄蚕法相,被占了一招便宜,破去了法宝。没了法宝,他和李不琢斗下去便会落于下风,于是毫不犹豫便逃遁了。
李不琢纵使能追上和尚,也留不下他。
他也不惧那和尚再找上门来,便没必要做无谓之举。
向山下眺望,聚集的兵马已不下千数。
李不琢心里明白,那封通府主何尝不知道,这山上的动静,不是寻常军士能干扰的。调动兵马排兵布阵,不过是安定民心之举。
没有逗留,李不琢朝幽州希夷山走去。
希夷山上有七重天宫,是圣人的居所,不过,李不琢并不在意那和尚临走前的话。
若没有容人之量,圣人又如何当得起圣字。
希夷山上的大夏龙庭遗址,他要去走上一趟,寻到当初吴心锻造烛龙的旧址。
……
天柱山上的动静已平息三日。
封通府主派去的两队人马,上山探查归来,发现山上已安全下来。
传去天宫的飞信却一直未回,封通府主仍不敢贸然入山。
此时,天柱山顶的裂渊边,却来了两个人。
一位气度温和,白衣如玉,眉发有些发白的男人便是李素师。
他身边,一个黑发黑须,身着织纹蓝袍,头戴木冠的男人,是墨家圣人韩缺。
韩缺皮肤沧桑,步伐稳重,模样像个大漠镖客,他背后那柄剑,只单单露出个剑柄,模样普通,却散发出巍然如山岳的气息。
此乃圣道之剑。
若李不琢在此,稍加回忆,便能记起当年他获得的那一枚“圣道剑字”,便是此剑的一道剑气。
“浮黎何时出了这般高手?”
李素师站在裂渊边,捻下一片树叶。
韩缺低头看着裂渊道:“一剑劈山,剑锋所及之处,皆成齑粉。而剑势之外,哪怕一草一木都不曾被毁,此人的气机控制……妙至毫巅。”
“哦?”李素师道,“能得当代剑魁如此称赞,真是了不得。想当初,在你眼中剑术天分最高的,便是莫与流了,这一剑,难道是他劈出来的。”
“不是,莫与流不如此人。”韩缺摇头。
“那又有谁?”李素师道,“当年他在新封府圣院留下一副烂缑贴,便找你比剑,虽落败了,倒也得了个剑宗的称呼。你跳出江湖许久,他便是剑道第一人。若还有剑道天赋超群者,定不会籍籍无名,哪里又能凭空冒出一个比莫与流还厉害的人。”
韩缺摇头不语。
李素师伸手虚抓,捻了一颗沙砾在指间,心中推算起来。二十年前,李素师修撰先天经,为天下炼气士创下入门经典,使得炼气士一年多似一年。愿力加持下,他的道行比之当年愈发深不可测。
只片刻,他脑中出现的,却是他当年留在苍梧的那枚路引。
“怪事。”李素师低声自语,没继续说下去,心里却知道了。当初凭着路引回来的那人,竟然没死。
“此人的剑道,比你如何?”李素师又问。
韩缺盯着那裂渊半晌,良久,摇了摇头。
“还差一层,未臻化境。”
……
希夷山,大夏龙庭。
被百家炼气士围攻,一场大火烧了一月方息,如今的大夏龙庭只剩废墟。
龙庭残址之上,七重天宫分立,而昔日在火中留存的铜殿,仍在残照下,灼灼生辉。
微天宫百炼司,便建在当初当初的内务府上,此处有地脉之火,常年不熄,是治器的绝佳宝地。
百炼司下神火殿,削平的石壁被火光映得微微发红。
值夜者若无所觉,李不琢信步走入这地殿中。
殿中那座连接地脉的炼炉结构精密,炉身痕迹斑驳,仍有着大夏遗留的纹饰。
“大夏果真强盛,按吴心的年纪,这炉子用了不下七十年。微天宫聚集偃墨二家顶尖匠人,却没把这炉子重造过。”
李不琢在地殿中巡视了一圈,最后站在炉边,闭上双眼。
神兵自有灵性,非凡兵可比,烛龙生于此处,此处便有烛龙的气息残留。
李不琢放出剑意。
殿中有六道气息,与他的气息有所感应。
“这炼炉自落成以来,已有六柄神兵自其中出世了。”
李不琢没管其他,呼唤着烛龙的气息,伸出手掌。
一线地脉之火袅袅升起,在他掌心烙出一道龙形印记。
他睁眼看了看掌心的印记,握起拳头,心中生出一丝惆怅。
虽然还存着烛龙仍在归墟的念想,他又何尝不知,烛龙性灵未散的可能微乎其微。
他神魂已凝聚出法相,也没能抵住归墟的侵蚀,烛龙灵智尚未成熟,又怎么活得下来?
到这神火殿里走一趟,不过是成全最后一道念想罢了。
“人生而有缺,天地亦有缺,兴许本就没有真正圆融的剑道。有缺才有圆,若无圆,何缺之有。”
李不琢摇摇头,离开神火殿,一步向东方迈去。
他刚走不久,韩缺与李素师走入神火殿。
“那人能悄无声息潜入天宫,你我却无察觉。”
李素师来到炉边,若有所思道:“你的‘天衍’剑,是百炼司中出世的,难道他的兵器,也出于此处?”
“自天宫立后,百炼司中只出了五柄神兵,这五柄神兵皆有去处,那五人却都劈不出天柱山上那一剑。”韩缺道,“除非他用的,不是神兵。”
“你却漏了一柄。”李素师摇头,“当年大夏未灭,内务府神匠吴心,也是在这地脉火炉前,献祭百人性命,炼出了一柄神兵‘烛龙’。”
。
第353章。三百八十:褚家
东极之地,沙陵府。
沙陵府还是李不琢记忆中的模样,无甚改变,来到海边,向东望去,穹天之下,扶桑神木依旧通天彻地。
李不琢在城中稍稍停留了两日,像凡人般吃喝饮食,心里多少有些留恋。
来到东极,他便是想要回到神木脚下,试着在当初两界联通处劈开虚空,再入归墟去寻回烛龙的。
可惜东君给他的那枚青色路引,也被他遗失在归墟中了,若不然,有那路引,他倒想再试试跨越归墟,寻去苍梧界。如今故人俱已沧桑,想必只有东君一如往常了。
在沙陵府,李不琢听说当年那个出海去找鲛人的神工阁老板褚宏当年被天人堵截后,倒也平安归来了,因报信有功,还受到了重用,神工阁因祸得福,十多年内,就成了沙陵府顶尖的船队之一。
每三年,褚宏便同船队出海,寻找鲛人,鲛人没找到,别的海中宝物却得了不少,大发横财。到后来,如今褚宏垂垂老矣,享天伦之乐,没心力受船上的颠簸了,心里那件事却始终放不下。
找到鲛人,已成了他朝思暮想的梦,他已不是为了利用龙绡鲛珠牟利,只想成全念想了。
褚宏将死,序齿的四个儿子为分家产闹出了不少荒唐事,所幸兄弟情义还在,最终没撕破脸,便约定了谁能替父亲完成心愿,谁便能在褚宏死后做主。
李不琢本不关心神工阁的事,但事关鲛族,他便留心打探了那四兄弟寻找鲛人的情况。
若非当年泉婴赠了他一袭龙绡,他跨越归墟时,受了鲸祖出手相助,不然,他纵使能见到浮黎,那点真灵,也没法通过界关了。
……
褚府,正房,病榻前。
诸家本来因家产闹得不可开交的四个男丁,在这屋子里,一个个乖巧万分。
“好听……谁唱的曲儿啊?”
褚宏沙哑地问了一声,把眼皮吃力地睁开一条缝,想要起身。
四兄弟面面相觑,还是褚三少爷最机灵,快步上前扶住了褚宏。
“爹爹,您想听曲儿了,孩儿们便把华清楼的倌人们全都唤来,你喊停,才让她们停,您想一直听,便让她们给你唱上一天一夜也没……”
“我说……这会儿是谁在唱曲呀……”
褚宏却没听到三儿子说话似的,打断了他的话,转头望屋子外边看,虽然嗓音虚弱,但还是带着说一不二的威严。
三儿子的笑有点尴尬了,跟其他几个兄弟对视一眼,都露出无奈的神色。打几个月前起,老爷子就开始幻听了,起先让人感觉有点毛骨悚然,毕竟大晚上的,老喊着外头有人唱歌,在这深宅大院里,着实吓人。如今习惯了,便只让人暗叹一声没辙。
褚老爷子卧床不起时,儿子们还有些悲切,但被褚宏折磨了这几个月,说句大逆不道的,谁不盼着他早日归西?可这老头看着下一刻就要咽气,这口气咽了大几个月,却还在喉咙眼里吊着,真是让人着急上火。
向来自视为玉面小郎君的褚家四少爷,重视自家容貌比青楼女子还过分,熬了这些日子,嘴唇边上,也熬出一圈儿血红脓黄的水泡了。
儿子们下至游方郎中,上到医家宗师炼气士,都请来看过了,得到的说辞出奇的一致。老爷子早该驾鹤了,但心里有念想放不下,才咽不下那口气。
有黑心郎中,出过主意,说老头子左右救不过来了,不如用一份药,让他早日安息。结果被大儿子剁了舌头,扔出了褚府。虽说四兄弟都自知凉薄,但对自家老爷子,也没狠心到这种地步。
四个儿子都知道褚宏的念想是什么,但也都知道,神工阁找了几十年都没找到,这世上恐怕是没有鲛人了。便合计者,一面派船队出去大海捞针,一面在老爷子这边,不能提起“鲛人”,以免刺激到他。兴许在卧床一阵,他老糊涂,把那事儿给忘了,安心离去,便皆大欢喜了。
谁知褚宏却愈发变本加厉。
眼下,便耷拉着眼皮,要下床往屋子外头跑。
“谁呀……谁唱的曲儿,怎就这么好听呢……”
大儿子重重叹了口气,终于一把扶住褚宏,沉声道:“鲛人,这是鲛人唱的鲛歌。”
三儿子连忙道:“这鲛歌比人间千万曲子都好听,爹您听,这曲儿多动人啊。嘘,可不要吵着她,把她吓走了。”
“哦,哦!鲛歌!鲛歌!”褚宏睁大眼睛,郑重道:“那我得好好听,好好听听!”
“好听……”
他复躺下,想闭目倾听,眼皮一合,没一会,又发出沉重的鼾声了。
四兄弟这才松了口气,唤来下人照看,纷纷离去。
诸家二子褚义山回到自家宅子,在书房中沉思一会,叹了口气,又自顾自露出笑容。
片刻后,有下人进入书房。
“那边的事做得如何了?”褚义山问。
“那些瑶人里,就有当年与大老爷出海的瑶人,还真给他们寻到了鲛人的藏身之地。不过老爷,您把这事儿托付给别的船队去做,是能避开其他三位的目光不假,但他们若见财起意,昧了鲛族的宝物……”下人迟疑着说。
“无妨,我只要能捉到鲛人,成全父亲的心愿便可。”
褚义山摆摆手,让下人退下了。
……
“竟真被他找到了鲛人在哪,倒帮我省了些功夫。”
李不琢朝府门看了一眼。
隔着深宅大院的重门,他听见了褚宏沉重的鼾声。
摇头轻叹一声,他从褚府边离开。
第354章。三百八十一:鲛族
日光透过海面,被暗潮打碎成荡漾的光斑,斑斓的鱼群游过一艘上古沉船。
它们被一道突然出现的身影惊得须臾游走,待发现那身影不是捕食的天敌,复又聚拢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出现在船边的身影——一个鲛人。
这鲛人身上穿着抽海中草木之芯织成的避水衣,遇水不沾,他走入沉船。
沉船主厅外部刻绘着多般符咒,将海水阻隔在外,厅中十分干燥,没有珊瑚与海珠,倒是摆着许多人族的字画、书籍,还点着烛灯,像个大学士的书房。
主厅中有一张精巧的大榻,榻上,一名模样二十余岁的女人,倚榻半坐,读着一本《先天经》。
正是泉婴。
“这先天经大道至简,增一字多余,减一字便晦涩,不愧是李圣的心血。本来想钻研改动,让我鲛族后辈也能修这功法入门,得少走多少弯路,省多少工夫。可惜,鲛族与人族肉身神魂都有差别,只有我,当年侥幸得了天柱精华,化成人形,才方便修行人族炼气术,其他族人,纵使修为积累到足够化成人身,也只是徒具其形,体内经络走向,却仍是鲛族的。”
“鲛族虽寿命悠长,但修行却比人慢上太多,当年……我初入人间,便见到有人区区二十岁便修成炼气宗师,而我们鲛族,百岁能成宗师,都算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