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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第一道观碑亭时,只见亭边已有至少四十人经过了一天一夜,仍在参悟石碑。
而石碑下,昨日已成空壳的那具蜉蝣遗蜕,这时却再度披在一具洁白莹润的灵形身上。
昨日入壶天见到第一道石碑时已是申末时分,那具蜉蝣灵形已是近衰年纪的男人,此刻的蜉蝣之灵却是十二三岁的女童模样,正仰头茫然打量着石碑。
“还真是神奇的族类。”
李不琢看向蜉蝣之灵,对人来说一世有几十上百年,对蜉蝣来说,朝夕间就要经历一生。
这蜉蝣之灵茫然观摩着碑刻时,亭边已有近十个通过各种途径参悟了混丹入真篇的府试考生,正互相对峙,争抢为这新生的蜉蝣之灵讲道的机会。
虽已参破混丹入真篇,李不琢并未参与争夺,他尚未破境,还不到开辟气穴的时候。
越过第一道石碑,李不琢向之后的观碑亭走去。
第二道石碑前人已少了许多,这时,一位府试考生参悟石碑有误,正被蜉蝣之灵赶出亭中,面露羞惭之色,随即,又有第二人紧随其后。
李不琢来到观碑亭边坐下。
黝黑发亮的石碑上字迹如刀砍斧凿,粗砺不工,线条转折与今时通行浮黎十六州的字体相较更为生硬,李不琢认出此乃西荒远古蛮族土方所用的字体。
上古时期天下分裂,诸多部族各据一方,当玄鸟之国出现,统一诸族后,这些部族便被称之为“方”。
李不琢坐在亭边,大略观摩数遍石碑后,便入梦推演。
起先知晓字义并不困难,但这篇碑刻所记载的法门与当今盛行于世的炼气术大为迥异,透过那刀砍斧凿,透着悍然煞气的字体,李不琢仿佛看见黄沙中,浑身肌肉虬结的蛮人将大妖头颅撕下,蘸着妖血在胸膛上绘成秘文,妖血沾染皮肤,如落在烙铁上,嗤的冒出一阵青烟,紧接着,蛮人皮肤金属光泽又更浓郁一分,举手投足间有大妖之力。
一个时辰后,李不琢从亭边起身。
亭中,为争夺蜉蝣之灵的府试考生仍锲而不舍,李不琢已走向第三道石碑。
眼下能参悟第一道石碑,来到第二道石碑的人已不多见,李不琢这时越过第二道石碑,引起了一些考生注意。
“这第二道石碑碑刻比第一道石碑更难理解,他只花一个时辰就能参透?”
亭边,符膺看着李不琢离去的背影,又摇了摇头。
“他若参透了第二道石碑,怎会不争抢蜉蝣之灵,多半是被这第二道石碑难住,想另寻突破。只不过,这七十二道石碑中,前九道石碑最简单,此后以九为级,越往后越难,他在第二道石碑就被难住,后面的石碑又怎能轻易参透。”
…………
黄昏时,李不琢踏着北丘的山道归来,脑子里琢磨着今日看过的九道石碑。
第二道石碑是上古土方蛮人所留,花费他时间最久,仅次于第五道妖族纯狐涂山氏所留的一道记载了幻术的碑刻。
其余六道石碑都是人族前贤所留,第七道石碑记载的遍体星宿法比第一道石碑记载的混丹入真篇更加精妙,先天境界在三百六十五周天气穴中祭炼星宿之神,此后又可借星宿感应,淬炼神魂,修炼至精深之时,神魂可在星夜中神游千里。
“今日有三十一人去梨山参悟第一道石壁,竟然无一人成功。”
“当然如此,且不说只过去一天时间,梨山上记载的动辄便是法相境炼气术,我等府试考生都是先天境,要跨越三四个境界去参悟梨山石壁,未免太好高骛远了。”
“也难怪壶天里的破壁人中不乏先天圆满的前辈,却至今被困在此地,连第一道山门都没有勘破。”
“这壶天中之所以设有七十二道石碑,又有七十二蜉蝣之灵守碑,就是天宫给我等府试考生的机会。若能破尽七十二石碑,便能直接开辟七十二气穴,等于省去了数年苦功。上梨山前,这七十二道石碑上记载的法门正是让我们参悟积累,步步为营,好为参悟梨山石壁做准备。”
“虽这么说,但能参悟梨山石壁,获取法相境法门的又有几人?我看虽然府试举子名额有三十五个,最终能上梨山者不会超过十人,最后要定名次,多半要看参悟了多少道石碑。”
“难啊,今日我在第二道石碑前枯坐了一天,脑子里还没半点头绪。”
若抛去昨日那半天,今天是入壶天的第一日,从北丘归来的考生议论纷纷。
而有部分考生,更是夜间直接留在观碑亭中,不吃不喝。
…………
第178章。一百七十七:壶天(五)
考生住舍中有炉灶,柴米油盐一应俱全,只不过食物除去米面主食,就只有些风干腊肉。
李不琢把米混腊肉简单粗暴蒸了一锅,白游这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公子闻着味儿便过来蹭饭,李不琢看着这个不学无术时只把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家伙狼吞虎咽,有些惊讶,平日对着酒楼里的珍馔佳肴这家伙都没吃得这么香。
白游吃罢放下碗筷一抹嘴,有些不好意思讪笑道:“琢磨那些石碑实在太耗神,把我看饿了,这地方又没人给做饭。说起来还真佩服那些能在碑下枯坐一夜的,对了,今天你参悟了几道石碑?”
李不琢道:“我看了九道石碑,但还未得到守碑蜉蝣的认可。至于有几道真的参悟了,还真不好说。”
“那可得抓紧了。”白游在桌边坐直身子,“据说最快的人已经参悟了五道碑,得到四个蜉蝣之灵。”
李不琢问道:“你呢,参悟了几道石碑?”
白游笑了笑,比了个二字,压低声音说:“昨夜你给我讲解了第一道碑文,总觉得有些熟悉,回去一琢磨,原来之前二叔让我背诵的文章里,就有一篇混洞真经,就是由混丹入真篇进一步推演的法门。实不相瞒,后面几道石碑,也有几道碑刻记载的法门真义,包含在他让我背诵的经文里。”
说着,白游又微叹道:“可惜我纵使占了这便宜,也没能获得哪怕一个蜉蝣之灵,看来这七十二道石碑的考核,关键还是看自己啊。”
李不琢点点头:“即使有人指点,同样的碑刻,各人领悟各有不同,参悟石碑关键还在自身,不然赵承阳有破壁人指点,也不会被符膺后来居上。”
“可不能让他们抢了先。”白游皱了皱眉,“今夜你来我屋中,我把这一月背诵下来的经文要点都抄录给你,我悟性不够,你来一定能比符膺更快。”
李不琢却摇摇头,道:“固然蜉蝣之灵珍贵,但若连七十二道石碑也要借助外力,到参悟梨山石壁的时候,就没外力可借了。”
白游微微一怔,旋即感慨道:“昨夜我发现此事后,还有些沾沾自喜,今日打北丘走一遭,才知道这些手段只能占一时便宜,比我强的人还是太多。本来我还想,二叔他如此看重你,怎么把碑刻的含义隐藏在书中让我背诵,却没给你。现在我倒是明白了,他这样恰恰知道我只有取巧才能有一丝中举的机会,对你却是期望甚高,要让你自行参悟。”
……………………
初入壶天境的两百府试考生,历经照心钟磨练,知道世上并无所谓的公平,只有成败与否。
在赵承阳借着与破壁人的关系占得先机后,府试考生中只有极少数几个埋怨考试不公,甚至去寻圣院旁居住的胡老告状,却被撵了出来。
而绝大多数人,则把参悟石碑的心思分出了一部分,放在与破壁人的交流上。
数日间,关于壶天境七十二道石碑与梨山石壁的消息就被打探出来许多。
原来纵使壶天境中破壁人,最多也只参悟到第二十七道石碑就止步不前。
三日后,许多考生还再前三道石碑处徘徊,而有些人已开始崭露头角。
起初占得先机的赵承阳,在第十三道石碑处止步不前,而超过赵承阳的符膺,已开始参悟第十六道石碑。
县试位居第二的何文运,停留在第十一道石碑处,有兵家韩氏的韩弃在何文运之前,参悟了第十二道石碑。
这些先人一步的天才们的动向,受到了府试考生的广泛关注,各人参悟石碑的名次,皆以是否得到蜉蝣之灵认可为准。
这也让一直在北丘游荡,而从未得到哪怕一位守碑蜉蝣认可的永安县魁首李不琢,被人认为在县试已耗尽积累,江郎才尽了。
这日,李不琢腰间挂着青竹枝,从第二十七道石碑的观碑亭前打道回府,半路上,却被人拦住。
永安县试大受打击,闭关潜修半年,将李不琢当作首要对手的符膺身着低调而华贵的黑缎长袍,站在第十七道观碑亭边,定定看向李不琢:“别人传言说你已耗尽积累,所以在壶天之中,连一具蜉蝣之灵都没抢到?”
李不琢眼睛一瞄,只见观碑亭中的守碑蜉蝣已只剩遗蜕,而符膺双目神光隐现,显然是参破了第十七道石碑,又成就一尊身神,导致神魂有些动荡。
不等李不琢回答,符膺又道:“但这些传言,我却不信,你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李不琢微微挑眉:“你是真不信传言,还是在试探我?”
符膺打量着李不琢,沉吟一会才说:“都有。”
李不琢笑道:“我若说我已参悟了二十七道石碑,你信吗?”
符膺眉头微皱,壶天七十二道石碑古已有之,当年参悟石碑最快的赵长青,三日破尽七十二碑,然而那时他已是宗师,以宗师境道行参悟石碑。至于先天境炼气士中,参悟石碑最快者当属十年前的七日破五十二碑的州试状元白益。
李不琢虽然内炁浑厚,但周身气穴闭塞不通,显然入传言中一般,没有获得过哪怕一尊蜉蝣之灵,却说自己已参悟二十七道石碑,显然是随口搪塞。
但当初县试败在李不琢手下,符膺并不认为李不琢会真如传言中那样不堪,便道:“虽不知道你在酝酿什么,我可以告诉你,蜉蝣之灵不光可以助益修行,更是过第一道梨山石壁不可或缺之物,你观望这么久,再不出手,就真的要落后于人了。”
顿了顿,他对李不琢笑了笑,道:“我说这么多,并非是想帮你,只是认定的对手就此销声匿迹,让我有种一拳打在空处的感受,好自为之。”
说罢,符膺转身离去,李不琢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三日,十七道碑,他收起了县试时的傲气,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第179章。一百七十八:壶天(六)
李不琢从第十七座观碑亭前离开,沿着山道向南步行,泥土间的石板路已被踩动滑溜泛光,昏暗的天光在竹从间交叠掩映成淡淡的金色,不时有隐约的鸟鸣声远远传来,壶天境并非现世,若走到壶天边缘,或站在梨山顶上,就能发现这方大小不过方圆千里的天地四周是茫茫无际的灰色浓雾,当你进入浓雾,下一刻便发现自己已不知何时转过身子走了回来。
这方天地的飞禽走兽自然找不到足够的食物,能活在这里的都是吞食天地元气的妖类,两只雌雄蛮蛮鸟比翼飞出林间,一青一赤,十分可爱,在壶天中吃了三日腊肉白米的李不琢食指大动,顿时想打个鸟吃,一掂青竹枝,那两只蛮蛮鸟非但不跑,反而停在枝头,歪头看向李不琢。
左边的青色蛮蛮鸟口吐人言:“他好像要吃你。”
右边的赤色蛮蛮鸟道:“不对,他是要吃你。”
两只鸟齐齐歪着脑袋看向李不琢:“还是问问他吧。”
李不琢没料到这两只妖类已有灵智,一时哑然,青蛮蛮鸟又道:“不好,咱们两个他都想下手。”
二鸟面面相觑,怪叫一声,比翼飞走。
“浮黎十六州中妖类鲜少,壶天中的妖类,除天宫从四极蛮荒之地捕捉的以外,都是自古居住在梨山左近,与人族相安无事,在这儿居住的人,都不会伤害它们。”
道旁有声音传来,李不琢扭头一看,是个穿着浆洗得发白的布衣、头发黑白夹杂的中年男人,面色颇为不善,眼神严厉。
这种穿着,这般年纪,又在北丘观碑,显然就是破壁人了,这时,中年男人身边有人道:“伯扬,不知者不罪,何必怪他。”说着看向李不琢,微笑道:“壶天中的妖类多数都通灵智,刚才那对蛮蛮鸟也是在捉弄你,下次记得不要再动恶念了。”
“原来这样,是我唐突了。”李不琢认错道,听到旁人喊中年男子伯扬,心中一动,细细打量,只见中年男子五官和赵承阳有些相似,想必就是赵承阳那位身为破壁人的大伯,赵伯扬了。
与李不琢目光一对,赵伯扬指着李不琢过来的方向:“但身为府试考生,思考如何破碑才是该做的事,你不去观碑,从那边过来是在做什么?难道你来北丘就是为了捉鸟打牙祭吗?”
李不琢有些莫名其妙,心想北丘并没有限制考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