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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外的围观者,除去府试考生外还有数名破壁人。赵伯扬面色羞愧中带着一丝茫然失落,他在壶天潜修多年,只走到了第四十九道石碑,六日,仅仅六日,李不琢却从第七十一道观碑亭里出来了。
身为破壁人,他当然记得很清楚,自百年前至今,有据可考过了第七十一道观碑亭的,也不过
五人而已。
当然,今天又多了一位。
但他怎么可能参悟这道石碑?
赵伯扬层与友人去观摩这道石碑,若非之前勘破碑刻含义的五人皆是大贤之人,他简直都要以为那碑刻只是胡闹,一直以来,赵伯扬都想向参悟了第七十一道碑的人请教,但之前的五人,分别是当年开辟壶天的那位道家圣人、已身故的长青祖师、五十年前就云游不知所踪的云鹤真君,神咤司中那位不知名姓的人仙,都不是他可以接触到的。
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勘破七十一道石碑的,好嘛,却在几天前被他得罪了。
李不琢目不斜视的模样,更让赵伯扬想起当时的场景,羞愤难当,拂袖而去。
天色已昏暗下来。
李不琢走到第七十二道观碑亭前,只见亭中竖着一道无字碑。
守碑蜉蝣面容苍老,遥遥望着天边,日薄西山,他眼中的沧桑另人动容。
“想当时,朝露未晞……”他忽然看向李不琢,用“我年轻时”的语气说,“从那时起我就想在碑上写些什么,想了一辈子,却连我想写什么,都想不明白。”
说罢,长长叹息一声。
包括蜉蝣七十一在内,李不琢极少见到蜉蝣表现出喜怒哀乐,眼前的蜉蝣七十二,却满面愁容。
“我与它们不同。”
蜉蝣仿佛看懂了李不琢的疑惑,自顾自道:“我族朝生夕死,它们却不知悲哀为何物。你呢,你可知道?你可知道,归墟中有一条大鲸名为甘离,以东海盈满为朝,以东海枯竭为夕,以此观之,你们人族也是朝生夕死而已。”
李不琢不在乎地笑了笑:“我知道池中老鳖能活千岁,那又与我何干。”
蜉蝣紧紧盯着李不琢,沉默不语。
良久,它才说:“不错,不错,其实刚才见到落日,我终于想明白我要在碑上写下什么。我要写的是超脱生死的法门,但生死如何超脱?兴许天道眼中,甘离亦不过朝生夕死的一条鱼罢了。”
说罢,梨山的阴影蔓延至最后一道观碑亭,它身上羽蜕萎缩下去。
与其他蜉蝣不同,它的灵形散为点点荧光,落进光滑的无字碑碑面,没入砖石瓦缝,飘散在夜色下的竹林中。
羽蜕飘落在旁,李不琢捡起,轻轻放在石碑下,离开观碑亭。
至此,七十二碑尽破。
………………
圣院居高临下,胡老坐在窗前,手捧茶壶,远远望向北丘,感慨道:“这一年的考生真是了不得啊,昨日陈阆真过四十五碑,我以为他就是解元,今早却发觉有人引动一缕紫气,原来是有人在壶天里打通了周身气脉。这壶天又不是现世,太阴太阳二气哪是随便能动的,真不让人省心。”
他转头看向孙青臣:“我听说祭酒大典里,你为保下李不琢,还跟杨炼拍了桌子?这桌子拍得,价值千金呐。”
“杨炼偶然看到李不琢,打压他只是顺手为之,并没把区区一个童子炼气士放在眼里。若非如此,那天他岂会善罢甘休?”孙青臣呵呵一笑,“不过我也没想到,李不琢竟然能过七十二碑,如此天分悟性,日后可作人族中坚啊。”
胡老点头道:“若不出意外,想必他就是今年府试的解元了。不过你说他能上几重山门?那守门的几个大妖,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我倒想看看,他是怎么吃亏的。”
…………
梨山。
铁青色石壁光滑如削,犹如城墙般极具压迫感,横亘众人眼前。
这石壁高数十丈,半空中栈桥纵横,人站在壁下,仰头只见微茫云雾掩映间,是茫茫无尽的奇异文字,不下千万。
梨山的第一道石壁,便如此庞大,也难怪有数百破壁人自禁于梨山,终老亦无法勘破。
在这庞然石壁正中,是一道宽仅两丈的、藤蔓虬结老旧山门,山门后,便是一条通向山上的、长满苔痕的石阶山道。
然而,对于这条在炼气士眼中近乎于通天道途的山道,此刻正参悟石壁的府试考生与破壁人却都敬而远之。
第184章。一百八十二:守壁大妖
“那就是‘奢吴’,听破壁人说,梨山被搬入壶天前,它就守在石壁下。”
梨山山脚,观碑排名第九的韩弃远远望着山门。
只见右侧门柱,漆色脱落的雷纹底座上,缠匝着密密麻麻的、径长数尺的乌青色锁链,而锁链的另一头便连接着山门旁边,匍匐在石壁下的一头“妖类”。
说是妖类,其实根据停留在壶天多年的破壁人于第一道梨山石壁上曾寻找到的碑文记载,奢吴数百年前本是悬空山佛门圣尊殿前掌灯童子,因窥伺密乘果位,被贪魔入侵心智,窃走圣尊法宝照世青灯,此后便被镇压在梨山脚下,看守梨山石壁。
但如今它的模样,实在无法让人把它跟“人”联系起来,才只能给它安上一个“妖”字。
只见匍匐在石壁下的奢吴身型庞大,后背高高隆起近丈高的鼓包不知是多年积攒的泥土青苔还是妖化的肉瘤,光它泽黯淡的青灰色体表暴突的脉络,也让人分不清是血管亦或藤蔓。
它狰狞的头颅如同鼠类,长着七只大小不一的眼睛,其中六只眼睛,都痴迷看着它身后屹立的庞然石壁的不同地方,剩下的那只黝黑泛着暗红的眼睛,则充塞着冰冷而疯狂的意味,审视着接近山门的人。
还好它粗如梁柱般的四足被乌青色锁链紧紧勒着,连腕足处都被勒出显见的布满角质的沟壑,使它只能在方圆十步的距离中活动。
不过纵使如此,无论破壁人还是府试考生,都无人敢怠慢这外型狰狞可怖的妖类。
数日间,已有不下十名考生不顾破壁人的警醒,没勘破第一道石壁,便接近山门,随即被奢吴一声冷哼,直接震出数十步远。
其中数人已伤及脏腑,眼看已没法再参加府试,正在圣院内卧床养伤。
“它一眼就能看出他人是否勘破了石壁上的法门,要过山门,就要过奢吴这一关。”
韩弃身边,冯开收回看向奢吴的目光,虽说在述异志与万物纲目上见过更离奇惊人的描述,但现世中真正直面如此异类时,仍止不住一阵心悸。
“石壁上的文字以千万计,每一篇石刻都比之前在北丘参悟的石碑精深数倍,我参悟了两天,也没丝毫头绪。”韩弃仰头看着横亘南北的巨大石壁,不由想起佛门那一桩愚人饮水的公案。
愚人口中干渴,却因无法一口饮尽长河之水,便心生畏惧踟蹰不前。但眼下身为求道之人,他却深切能体会到愚人的心境。这石壁上的法门就是三千弱水,他该怎么下瓢?
深切体会到勘破石壁的难度,韩弃看眼神便愈发感慨,若非是生而知之者,谁又能在先天境界勘破这道石壁?
就连陈阆真,昨夜就在石壁前静坐,到此时天色已暗,也没有动静。
此刻在梨山石壁下,如韩弃般打量着陈阆真的人不在少数。
本来众人提前离开北丘七十二石碑,来到梨山,就是为了从陈阆真破壁的过程中获得开悟,眼下,就连陈阆真也停步不前了,不过,就连不乏有黄芽境炼气士存在的一众破壁人,也被这道石壁困住多年,虽有府试压迫,众人也没心浮气躁到仅仅一天时间就指望陈阆真先行开道破壁。
眼看天色已暗,众人陆续准备回到圣院边的屋舍,这时,却有人从北丘带来了令人震撼的消息。
…………
“听说百年内参破七十二道石碑的只有六人,而以先天境做到此事的,唯独李不琢一个。”
“他除非他并非是真的参悟了所有石碑,而是掌握了蜉蝣一族不为人知的弱点,这才收取了七十二个蜉蝣之灵。不然他短短六日就破尽七十二石碑,完全说不通。”
有人心中怀着酸意。
又被旁人笑道:“那正好,我这就去找李不琢请教破碑的窍门,你千万别来和我争。”
也虽然同为府试竞争者,但当李不琢破尽七十二碑,已很少有人把他放在竞争者的地位。
于是李不琢离开北丘,回到住处的路上,被众人层层围堵。若能从李不琢口中得到一些关于石碑的消息,多参悟一道石碑,就能多领悟一种法门,比劳什子脸皮实在多了。
李不琢倒也来者不拒,若只是被某一句晦涩经文一时难住的,便随口解答了,若问得太大,也只能表示无能为力。
这样一来也走得极慢,日落时李不琢还没能回到圣院,有人笑道:“既然大家都想请教你,不如回去后不琢你开坛传道,也让我们能多参悟几道石碑。”
被一圈抬高过后,李不琢并未飘飘然,听闻此言,看了那人一眼。虽然天宫大宪礼法卷中,对开坛传道者的要求并无明文规定,但按惯例,若非至少神游境的宗师开坛,往往会贻笑大方。他纵使过了七十二道石碑,参悟的法门再多,本身只不过先天炼气士,若真被捧得一时脑热,答应开坛传道,便是真中了捧杀了。
此时围绕身边的,真心请教者有之,心存恶意者有之,李不琢无暇一一分辨,好在半道上有人赶来。
白游挤开人群,引来众人不满,也成功把李不琢拉走。
“李不琢啊李不琢,你瞒得我好苦啊。”白游用不认识的眼光打量着李不琢,“本来你一直没动静,我都怀疑你出了什么事,七十二碑!你竟然一天破了七十二道石碑!还好今日大部分人都在梨山,不然你可没那么好脱身了。”
“梨山石壁如何了,可有人勘破?”
七十二道石碑既已过去,李不琢便将之抛在身后。
“还没人能过石碑。”白游摇头,“那山门下有一只大妖,无人可以靠近,而壁上那些法门,也太过艰涩幽微、我看,就连陈阆真也难以勘破,就等你过去了。”
“明日我过去一观。”已经入夜,李不琢看了看天色,已不是去梨山的时候。
而且从七十二道石碑前归来,他的所得的法门也要消化一二,才能纳为己有。
白游一走,李不琢便在桌前铺纸磨墨。
七十二石碑上的法门,关于周身气穴的,有一十六篇。李不琢今日虽收取七十一个蜉蝣之灵,但只是暂时让蜉蝣之灵所化的身神寄居在气穴中,尚未选好他最适合他的法门。
前人所留法门既然能记载在壶天的石碑上,自然都是上等法门,但修行炼气,最适合自己的,才是自己的道,这时,他就要总结十六篇法门,从中寻出自己的周天圆融之道。
第185章。一百八十三:周天剑宿法
木桌上灯焰摇晃,李不琢在略显粗糙的草纸上渐次写下“混丹入真篇”、“刺节真邪”、“大周天藏神法”、“灵明神持”、“杀身化血大法”、“九邪炼窍”等十六种法门。
接着,便在其下写出各法门的总纲。
若以旁人眼光来看,这十六般法门有正道、魔道、妖道、邪道,但李不琢看来,法无正邪,用在于人,究其本质,不过都是开辟气穴的法门。
搁笔后,李不琢扫视着十六法门的总纲,意识界内剑道种子不断推演,映着摇曳灯火的草纸上密麻字迹倒影在他的瞳孔中变幻莫测。
与此同时,李不琢开始内视观察周身气**的七十一尊身神。
内视中,十二正经与八大奇经交织如天罗地网,而分布在脉络四周的周天穴窍则像是星辰,或明或暗。
其中七十尊身神都是一团蒙昧的微光,只有第七十一尊寄身颈后天柱穴的身神隐有人形。
所谓的身神,并非真实身具意识的神灵。
是炼气士寄于气穴中与天地元气相融的念头。
这些念头日夜不息,时时抵御外魔邪障,为炼气士扫除外界杂质。
施展术法时,这些身神便会自主调动天地元气,使术法威能更盛。也就是说,身神与炼气士自身相性相近,才能发挥出最大效用。若一名修持纯阳法门的炼气士,强行祭炼阴性身神,或许有极其微小的可能练得阴阳圆融,但多半会练得身神与本身相性相斥,一身修为只能发挥数成。
“或引外邪入窍,或凝血气精华,或以内炁慢慢温养,或以针法刺激……成就身神的法子各不相同,但这些法门本质都是为了开辟气穴。”
李不琢心中推演着十六种法门,尝试将它们归纳为一。
周天圆融境的法门,珍贵之处在于法门记载的三百六十五气穴位置,人族三百六十五周天要穴契合天数,每一处气穴所在,都是前人历经无数岁月推演所得,若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