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说着,符膺转头与李不琢目光相对。
吼!
李不琢隐约听到一声怒吼,这声音并非从外界传来,而是直接印在他意识中。
只见符膺目光炯炯,幽黑的瞳孔中,仿佛有一只滔天魔猿一拳崩来,撼天动地。
李不琢心神一震,被这拳意镇压得呼吸一滞,霎时间,气血运行都有些不通畅,脸色发白。
好在内炁被压制一瞬,小天地急剧运转,将拳意震散。
符膺瞳孔中的猿魔虚影一闪而逝,深吸一口气。
以先天境界强行祭出法相识印,纵使他底蕴深厚,也消耗甚大。
接连输给李不琢,再好的心境也难免有些浮躁了,符膺虽出身世家高门,终究秒不了少年争胜的意气,天赋悟性比不过,总要有一样是胜过他的。
但见到识印奏效,让李不琢受制,符膺心里大呼值得。
下一刻,却见李不琢只是脸色一白,便恢复过来,并未如他所想那般骇然后退三步。
符膺暗道一声可惜,脸上微微一笑,恰到好处掩饰了祭出识印而导致的疲惫,道:“奢吴认出识印,自然会放行。”
李不琢却点头感慨,语气十分认真:“不愧是法相,纵使一道虚影,就瞬间让我心神震荡。若真能修成,那可了不得了。”
符膺面色僵了僵,喉结咕咚一动,暗暗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
“怎么了?”李不琢奇怪道。
“第三个难处已不必多说,我过山门时,你自会知晓。”符膺轻叹一声,径直沿着栈桥向下走去。
他要过山门了。
…………
自从上一名抱着侥幸之心的考生被奢吴一声冷哼抽飞二十步,至今仍躺在圣院中养伤后,已整整一天没人接近山门。
众考生虽然不知道奢吴放行的要求,但对自己是否领悟了梨山石壁上的精深法门都心里门清,有了十多个前车之鉴在,谁也不想再自讨没趣。
这时接近山门的人,除了找死的,多半就是胸有成竹的。
显然很少不会把符膺这位观碑排在第四的世家天才当作前者。
于是符膺接近山门时,包括石壁下枯坐的陈阆真也转头打量着他。
符膺目不斜视,拂开衣摆便大步向前,与其他人的小心翼翼不同,他对不远处形状狰狞的奢吴毫无所惧。
众人暗暗捏了一把汗,果真,奢吴六队眼珠子齐刷刷一转,全部盯向符膺,浑浊眼珠里猩红的瞳孔散透着阵阵煞气!
那目光犹犹如万斤重担,让符膺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原地喘息一阵,他才再度抬腿,整个人仿佛在黏稠污泥中跋涉,步伐极其缓慢吃力,牙关紧咬,额上瞬间就冒出冷汗。
内壮境的炼气士就极少出汗,何况周年圆融境?
但符膺一步迈出,原来立足住处便留下一个寸深的光滑脚印。
一步,一步。
众人哗然,此前靠近山门的考生都是被奢吴直接轰走,符膺还是第一个靠近山门十丈内,而且看他那模样,显然是在接受考验。
没人见到,符膺瞳孔中一尊猿魔虚影也随之一步步迈出。
轰!轰!
符膺接连两脚踏出,石屑飞溅!
又是两脚,便来到山门近前。
短短十几步路,他却耗尽浑身力气一般,背后更是已经湿透,撑住山门大口喘息。
“猿魔崩山相,不差。”奢吴冷冰冰打量着符膺,“蜉蝣呢?”
“在这。”
符膺缓过呼吸,一挥手,体内二十一道蜉蝣之灵尽数飞出。
奢吴一张口,发出尖锐的“嗬嗬”声,大风顿起,随着蜉蝣之灵,连地上石屑也被它吸入嘴里,一口吞下。
“这就是第三大难处?原来过第一道山门,还要用蜉蝣之灵供奉守壁大妖才能过山门?”
李不琢眉角一抽。
修行意外损失五尊身神,他不为此患得患失。
但要亲手交出剩下的身神作为妖类食粮,却无法接受。
第一百八十六:东君乘龙
各处栈桥、石台、古树边,参悟石壁的府试考生与破壁人神色不一,看着符膺背影消失在薄雾弥漫的狭窄上山道中。
这位北丘观碑一度一马当先的符氏后人,先是被何文运反超,又被陈阆真压制,最终更是被李不琢挤出前三。以至于被藏蛟谱定为第二的他,看起来已夺得头甲无望,此时,却第一个勘破石壁,只在石地上留下五道脚印。
奢吴吞吃了蜉蝣之灵,十二目齐齐闭上。
李不琢远远打量着奢吴。
他刚开始开辟气穴,剑宿初成,法门还不稳固,若像符膺那样把这些蜉蝣之灵供奉给奢吴,不光北丘观碑的功夫几乎白费,多半还会动摇基础。
“仅以目光就让符膺使出全身解数才能动弹,它至少已练出了法相,恐怕府试两百考生联手都打不过它。”
“但圣人把整个梨山搬入壶天,又收蜉蝣一族守碑,定然不是让人族获得碑灵去饲妖的。”
李不琢收回目光,沿着栈桥缓缓走过石壁。
“梨山石壁上的法门虽然精妙,参悟出任何一篇,在现世都是上等秘籍。但我境界不到,若像对待先天境法门那样取诸般法门精华自创法门,反而会杂而不精。符膺所说的六般法门中,我只需择其一来参悟,结出识印即可。”
虽说县试时就能写下“有想无想”的道论,但李不琢尚还未狂妄到以先天炼气士的境界自创宗师法相境法门的地步,毕竟写出来的是纸上功夫,说出来的是嘴上功夫,实际修持的才是亲身体悟。
“这便是猿魔崩山相。”
在山脚东侧的石壁停下,李不琢目光一动。
这栈桥所在之处离地约有六丈,而他身前目光所及之处,潮湿的石壁上内凹的石坑中那数万妖文,就是符膺参悟的法门。
妖魔族类冗杂,妖族文字也百样千般,极难理解。
李不琢勉强能见形知义,能大致推断出这些文字含义,但毕竟法相境法门,纵使以当今通行浮黎十六州的文字记载,都极难领悟。再转换一重,难免错失原意,如此一来,参悟难度又更高。
“这法门原来是朱厌所创。”
法门前两句简单的序言,写明了创立法门的大妖身份,乃白毛赤足、身高数丈的上古猿魔朱厌,若单论肉身力量,纵使圣人也不能与之相比。
“如疯似魔,凶意滔天,这猿魔崩山相是一等一的争杀法相,但对人族而言,却不利于修行领悟。”
李不琢摇摇头,负手离开此处。
妖、神、圣贤、魔、五行、阴阳。
“大威天龙相……”
“六欲天魔身……”
“化鳞相……”
李不琢看过诸般法门,都错身而过。
忽然,在一处石壁前停下,面色讶然。
“东君乘龙相?”
只见身前,离地三尺的石壁上,一篇石刻被藤蔓遮掩,隐约露出的五字便是“东君乘龙相”。
李不琢上前拨开藤蔓,又见到这石刻只有一半,法门残缺不全。
“难怪生了藤蔓,破壁人也没清理,原来是这法门不全。”
李不琢放开藤蔓,转身向山门方向走去。
“小心,奢吴凶悍得很,之前有几人都被它击伤了,若尚未勘破第一道石壁,还是谨慎一些为妙。”
刚靠近山门,便有一个中年破壁人挡在李不琢身前,善意道。
“多谢提醒,我自有打算。”李不琢笑了笑,继续走近山门。
中年破壁人暗暗皱眉。
昨日他亲眼见证了李不琢破七十二碑,是以今日在梨山石壁下,对李不琢多有关注,知道他入梨山后还没开始参悟石壁法门,这才出来提醒。
但李不琢怎么置若罔闻?莫说参破七十二石碑,就算参破七百二十石碑,凭他先天境的炼气修为,也挡不住奢吴随手一下。
正要再劝,李不琢已走远,边上的赵伯扬摇头道:“能勘破七十二道石壁,有些傲气倒也正常,唐兄何必多管?你我虽以前辈自居,在他看来,你我多半只是被困在此处多年的破壁人,未必被他放在眼里。”
中年男人面色微微一僵,苦笑道:“但他贸然靠近奢吴,若被击伤,恐怕府试会失利,那样就太可惜了,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参破七十二碑。何况他神态语气绝非倨傲,难道我要计较这些,放任他被妖类击伤吗?”
赵伯扬道:“你也说了。他连七十二碑都能参破,当不是莽撞之辈。”
中年男人神情微微一动,便也打消了再劝的打算。
这时李不琢靠近到山门外十丈处,便停下脚步。
奢吴六对眼睛中,有两对冷冰冰盯过来。
李不琢又试探着又向前走出几步,奢吴另外两对眼睛也盯了过来,李不琢脊背一凉,仿佛被四把森冷的刀刃架在脖子上。
原来接近九丈,奢吴便会出手。李不琢心中一动。
“我不过山门。”
李不琢看向奢吴。
“只想看看你身后的法门。”
奢吴眸光不屑,而李不琢则向奢吴身边走去。
果真奢吴没有动手。
“果然不错,奢吴既是守壁大妖,自然不能随意对考生动手,我不靠近山门,只要看它身后法门,他也没法对我动手。其他人慑于奢吴的凶性,不敢接近,便错失了这一篇法门。”
李不琢来到奢吴右侧稍高的石台上一坐。
“奢吴竟真没动手?”赵伯扬一皱眉。
他倒是乐见李不琢被奢吴击伤,如此一来,李不琢破七十二碑的声势立马全无,他也不必再一见到李不琢就退避三舍。更深一层的原因,李不琢若卧床养伤,指不定成为下一任破壁人。壶天中人族并无利益冲突,破壁人向来相处不差,只要李不琢成为破壁人,赵伯扬自然能与他释然之前的误会,向他请教七十二石碑的破法。
“伯扬难道是见李不琢没被奢吴攻击而不快?”
中年男人见到赵伯扬一闪而逝的表情,想到之前赵伯扬的劝阻,忽的恍然大悟,斥责道:“原来你不让我劝李不琢,是想看他遭难?相处多年,同为破壁人,我本来以为你为人不差,但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心魔,赵伯扬,你若不摆脱心魔,这石壁能困你多年,也能困你一辈子!”
第一百三十七:悬空山上掌灯人(修)
山门下,奢吴冷冷瞥了李不琢一眼,便没再在意他,继续端详着壁上法门。
当年圣尊身入鬼界,自毁金身,与众恶鬼共受业火燔身,创此法门,乃“业火燔身,三十三相”。
在梨山下参悟已有三百年,它如今只不过修成第八相而已。
“三百年,第八相……”
奢吴六对眼珠打量着自己。
为参悟这篇法门,消除罪业,它苦修而得的人身已毁,成了这般可怖的模样,却愈发觉得陷入了死局。
业火燔身第一相,它一日修成,第二相用了一月,第三相用去一年。
之后便是五年、十年、数十年、百年……
它的罪业,千万年亦无法消除。
奢吴识海内业火又灼灼燃起。
当年他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白獾,有幸生在悬空山下,住在山泉边,每日听挑水的僧人念经,渐开灵智。
吞吐日月精华五百年,化形时被炼气士抢去内丹,重伤濒死。
有上山的人见到它即将消散的真灵,停步说了一句可惜,将它真灵拾起,投入悬空山下江上村中,托胎为人。
他托生的人家姓佘,又取女人的姓,为它取名作吴。悬空山所在的瞻州佛门教化兴盛,人人礼佛,佘吴所在的江上村更是如此。
七岁时,他去悬空山脚佛寺中当了小沙弥。
那时,他已不记得身为妖的岁月,只凭着直觉,要学佛法。
悬空山四近有佛寺一百二十七座,皆辉煌威严,江上村村民种田供养寺中僧人,对殿里佛像顶礼膜拜。
妖托生为人的他则与他人不同。
入寺的第一日,他看着佛殿金瓦朱墙,青砖铺地,供奉的三身大佛泥塑漆金,就问寺中监院:“为什么几尊泥塑铜铸的死物,住的屋子比山下村民大那么多?”
好在监院是个讲道理的老僧人,对于童言无忌的态度不只会死板地驳斥回去,耐心回答说,这样世人才能体会佛的庄严。
他却问:“我要是浑身涂了金漆,住这屋子里,岂不是也能这么庄严?”
监院听得眉毛直跳,拿敲木鱼的犍稚打了他脑袋:“你有普度众生的功德,住这里也无妨!”
他摸着脑袋,另一只手不甘心地指着三身大佛:“他要是普度了众生,我怎么没被度呢?”
接着就被监院罚面壁三日。
监院气头过了,也知道佘吴聪颖非常,将佛法倾囊相授。
他佛法学得越多却越迷惘。
十岁时他又在供奉三身大佛的金殿里问监院大师:“佛也有七情六欲吗?”
监院只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胡说”。
他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