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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她自嘲一笑，“从一开始，就能形成健康正确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这大概是人在这个世界上，能遇见的最幸运的事了。”
从这句话里，李晔听出了沉重、苦痛的意味。
何洁将手里的烟屁股掐灭，准确弹进不远处的垃圾箱里，从烟盒里掏出一根新的，手指头冒出一团灵火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临了，在灭手指尖的火焰时，还不忘甩两下。
她声音低沉，接着道：“他们会从小开始，就懂得自尊自爱，明白信任同类的重要性，知道这一生该追求什么，清楚什么是可耻的。
“当她们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时，她们不会因为男友的背弃，而站在马路中央淋着瓢泼大雨，希望过往的车辆把自己撞死，亦或者是跟随便遇到的什么人上床，借此报复自己的男友。
“当她们看到美丽的衣裳、亮眼的首饰时，不会被迷得神魂颠倒、走不动路，不会为了得到它们，心甘情愿将自己的身体贡献出来，并且认为这是公平交易、理所应当。
“当她们在人世间颠沛流离，被不公平的人与事弄得遍体鳞伤、身心俱疲，被那些丑陋的人与事恶心的趴在马路边呕吐时，他们不会因为自己经历的黑暗，而否定整个世界，从此唯利是图、不再信任任何人，活得像是兽类”
何洁的声音渐渐小了，嗓音也变得颤抖，最后她停了下来，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的猛吸烟。
李晔没有发表任何评论，连安慰的话也没说。虽然他知道，何洁说的这些，应该都是她自己经历的过往。
跟周拔山一样，她应该也是来自偏僻穷困之地，在蔚蓝与天魔的战争中，那里的时代倒退了，社会情况恶化，她失去了从小享受蔚蓝福利的权利。
何洁的情绪很快就恢复正常，无论心绪是否已经平和，面上至少已经有了招牌式的妩媚笑容，好似滑落眼角的那滴清泪从未存在过。
她笑着道：“但是那又如何呢，没得到的东西，过了那个时间段，就再也无法得到。人无再少年，哪个老女人还能再做一回少女，重新确立自己的三观？
“曾经经历的那些东西，都是真实的，它们积淀在你的生命中，不可能被抹去，所以现在的模样也是真实的、顽固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三观一旦形成，就不可能被轻易改变，即便知道那可能是不对的。
“所以啊，老女人还是不会信任别人。别人知道了老女人的样子，也不会相信她会突然改变，变得纯真善良。
“这辈子也就能这么过了，将错就错也好，精明势力也罢，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还有什么比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更重要？”
李晔依然没有什么话说。如果在自己面前的是安琪儿，他一定会安慰，让对方感受到关怀；如果是周拔山，他会跟对方打一架，让对方发泄一下愤懑。
但他现在面对的何洁。就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没那么容易改变，也不会因为他的安慰而被触动。
她是一块顽石，一块不想再受伤，因为害怕再受伤，所以把自己紧紧保护起来的顽石。没人能够轻易撬开这层保护壳。
安慰之词，亲近之举，任何意图触动那层保护壳的轻举妄动，都只会让何洁觉得低幼、可笑，让她轻视。
而对李晔来说，他所想要的，也只是何洁能够不拖团队的后腿。
仅此而已。
“我看你就没真的醉，再去喝一轮？”
李晔弹飞手里的烟头，“我也没喝够，那个点将到未到。这样的状态，无疑是喝酒时最不得劲的。”
“你们男人都是这副死样子，又岂止是喝酒的时候？”何洁翻了个白眼儿，扭着水蛇腰率先进了酒馆的门。
周拔山抱着桌腿睡得口水直流，也不知在做什么春秋大梦，桌腿已经被咬得快断了；塞万提斯连酣睡都像是老僧入定，一动不动，没个声响。
安琪儿抱着木偶人缩成一团，蜷缩在卡座角落，因为用力过大的缘故，木偶人像是橡皮一样被锢得变了形。她本就娇弱的身子愈发显得小了，如一只害怕危险随时降临的小流浪猫。
看了一眼杯盘狼藉的卡座，何洁提议两人重新找张桌子，买好酒的李晔摇了摇头，走过大手一挥，随随便便将桌子清理干净，就在安琪儿身旁坐了下来，示意何洁坐对面。
李晔挨着安琪儿坐下的时候，何洁眸底掠过一抹没有任何恶意，反倒是跟温暖有关的异色，也就没有再坚持己见。
两人这顿拼酒，都没有丝毫保留，喝得不说热火朝天，但战况绝对激烈。何洁更是把自己灌得坐都坐不稳，好像随时都会缩到桌子底下，去跟周拔山作伴。
喝干净最后一瓶酒的时候，何洁跟李晔换了座，挪到安琪儿旁边去睡了。李晔自然是清醒的，五个圣人境大修士，不可能不留清醒的人——虽然李晔知道，另外四人绝非真的都醉了。
瞥了一眼何洁跟安琪儿，李晔嘴角微微一笑。
今夜何洁会跟他在门外说那些话，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些什么。
这个团队，正在向好的方向迈进。
李晔已经有把握，三个月期满之时，圣人境修士团队，会具备潜入敌境执行危险任务的基础条件。
翌日，众人前往训练基地的时候，安琪儿依然气势汹汹的，跟周拔山斗嘴斗得不可开交。何洁仍旧会不时嘲弄安琪儿两句，换来安琪儿张牙舞爪的威胁，心情好了，会将周拔山也一块儿埋汰。
周拔山表现得还是很愤怒，但他看其他人的眼神，明显比之前要亲近了些。
至于对李晔，再也没人说他怎么不惩罚自己了。
团队训练时依然会出问题，但在战场失控，内部斗殴的事情却再也没有发生。
第二十三章 团队建成
面壁者总部基地。
“时间已经过去两月，李晔他们的训练情况如何？”办公桌后的白霖审核完手中文件，签了字，递给姬宁戨的时候问道。
“卑职昨天去看了，效果很不错，五人配合默契，行动力很强。依卑职看，差不多就在这几天，他们就能第一次行动成功。”说起圣人境修士团队，姬宁戨面露微笑，心情很不错。
“如此说来，李晔这个队长很称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几个圣人境修士的心拢到一块儿，可是很不容易。”
白将军脸上也有了笑容，“对了，补充进他们队伍的大罗金仙境修士，现在跟他们的队伍融合得怎么样？”
“初期有些摩擦，现在都已经进入正轨。”姬宁戨道，面壁者基地原本有四五千大罗金仙境修士，前不久已经划拨了一千人过去，让他们加入李晔等人麾下听用。
她接着道：“现在蔚蓝文明形势岌岌可危，大家心中都是有大局观的，在这种情形下，每个人都会尽量收敛自己的性子，去配合集体的需要。”
白将军点点头，“如果一个月后，李晔他们行动成功，向蔚蓝文明证明了自己，我们也夺回了岩星系、驼峰系，那么面壁者基地的所有大罗金仙境修士，就都可以交给李晔，让他单独组建修士大军了。”
姬宁戨没有接过这个话，似乎是份量太重，她不好轻易说什么。
“你似乎有疑虑？”白将军端起茶杯，喝了口冒着白汽的浓茶。
姬宁戨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直言道：“李晔综合实力的确最强，可他并不是面壁者。他是怎么从公元两千年穿越的，连蔚蓝系统都算不清楚，还有他修炼的功法体系，也跟我们已知修真功法完全不同。
“将军，蔚蓝文明从未见过，有哪个修士的修为，是以民众气运之力为砖石的。李晔对我来说还是个谜，将蔚蓝文明的修士大军交给他，真的合适吗？”
白将军放下茶杯，轻描淡写的看了姬宁戨一眼，“如果没有李晔，你们都无法从至暗深渊舰队的袭击下存活，面壁者计划已经失败了，蔚蓝文明也会随之灭亡。”
姬宁戨张了张嘴，却没有话说出来。
“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白将军靠上椅背，身体放松了不少，目中精芒却更加浓郁。
不等姬宁戨接话，他就继续道：“千年之前那场大败后，蔚蓝文明的实力就只剩下三成。自那之后的每场战争，虽然我们都幸存的‘合情合理’，但无论怎么看，蔚蓝文明能够坚持到现在，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姬宁戨懵懵懂懂地问：“将军是想说”
“或许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力量，一直在暗中帮着我们。”
白将军说到这，就打住了话头，没有继续深入，见姬宁戨想要追问，白将军抬手打断，转而平静道：“修士大军的主将，没有人比李晔更加适合，总不能让你去吧？你虽然是面壁者基地最优秀的将军，却不是修士。”
说到这个问题，姬宁戨面色黯然，“要是将军您亲自”
白将军摇摇头，“面壁者计划里的修士，都是由蔚蓝系统选拔的。他们有着最好的修炼资质，可以让我们用最少的资源，培养出最强的修士；他们也有着最适合修行的心性，可以在修炼路上披荆斩棘。
“我没有被蔚蓝系统选中，就说明我资质不达标，这虽然遗憾，但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一样，心里不要有芥蒂。既然李晔综合实力最强，在他有担负起蔚蓝文明未来希望机会的时候，你就要在力所能及的范畴内，不遗余力相助。”
姬宁戨挺胸抬头，“是，将军！”
浩瀚的宇宙深处，一支由数万艘战舰组成的舰队，正在悄无声息的在星系间航行。
“将军，你回来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莫上尉迎上前。陆苋竹从一艘小舰中走出来，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
“本以为必赢的战争打输了，自然会有相应惩罚。”陆苋竹一边走一边道。
“可那不是将军的问题，是面壁者中出了强大的圣人境修士，还有我们之前根本不了解的强悍存在，怎么能怪到将军头上呢？”陆苋竹龙行虎步走得很快，莫上尉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对方的脚步。
陆苋竹目不斜视地淡淡道：“为了让我们进入面壁者修真星域，大军为我们拖住了面壁者总部的舰队，付出的代价不小，他们理应有怨气。”
莫上尉欲言又止，对方这么说话，她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卑职的意思是，面壁者计划已经成功，他们现在有了圣人境修士，那个李晔又强大到难以战胜，说不定整个蔚蓝文明的人，眼下都在赞颂他们，我们我们”
莫上尉对至暗深渊未来的处境感到忧虑，那是至暗深渊从未遇见过的艰难时刻，面壁者计划有或者没有产生圣人境，对至暗深渊和蔚蓝社会，是两个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局面。
“该是如何，还是如何。”陆苋竹没有跟莫上尉多交流的意思，加快脚步要回自己的休息室。
“将军！最新情报上说，天魔将在三年后，发动对蔚蓝文明的灭亡之战！”莫上尉跟不上陆苋竹，只能站在原地大喊。
陆苋竹身形一顿。
片刻后，他道：“天魔不会灭亡蔚蓝文明的，如果它们要这么做，也不会等一千年。”
“就因为一千年已经过去了，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已经得到，这才会想要结束所有事！”莫上尉的声音理智而焦急。
陆苋竹转过身来，看着莫上尉，好半响没有动静，末了，他挥挥手，示意对方跟上，自己也放缓了向前的脚步，“天魔想得到什么？算了，还有什么消息，一并说了吧。我过去被关了禁闭，什么消息都没听说。”
莫上尉咬着嘴唇道：“一个月后，蔚蓝政府会组织大军，主动进攻岩星系、驼峰星系，五名圣人境会会事先潜入其中，刺杀天魔主帅！”
陆苋竹眉头一皱，陷入了沉思。
走到休息室门口，他忽然转过身，沿着原路返回，“我要去见赵将军，你们做好出战准备！”
“我们也要去岩星系、驼峰星系？”
“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去！”
“天魔修士和蔚蓝政府舰队都在那里，我们过去了，岂不是要面对两个对手？若是被双方同时攻击，我们就会有倾覆之虞！”
“至暗深渊要是怕死，就不会有至暗深渊了！”
“将军！”
陆苋竹脚步顿了顿，侧头道：“如果黑暗终究会吞噬掉最后一丝光明，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最后那缕光芒绽放得更加耀眼，叫宇宙见证地球人类最后的勇气！”
说完这句话，他的背影就消失在通道拐弯处。莫上尉顿在原地，泪流满面。
不过很快，她便擦干了眼泪，眼神坚毅：“至暗时刻，光明与我们同在！”
为期三个月团队训练结束的当日，李晔等人再次来到那件维京风格的小酒馆。正在跟相熟酒客扯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