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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快了!来得太快了。虽然这样被人抓住的事她早在心中不知默想了多少遍,但前日才进到这样富贵清雅得不似人间的地方,见到黎自送给自己的礼物,正梦想着该如何与他见面,突然间,这一切就此与自己彻底告别了。这几天的事闪电般在眼前一晃而过,已如梦境一般不真实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美梦易醒吗?
阿柯…阿柯呢?阿柯怎样了?逃了吗?天啊,竟然是刺杀当朝的丞相,这下还能往哪里跑呢,天下虽大,恐怕也已无立足之地了…阿柯,跑吧,尽力跑…别回来了,我在这里,反正也是将死之人,无所谓了…
等一等!阿柯没有解药!没有解药…他一样会死的,或者如现在这般,继续当着见不得天日的杀手,将小命苟延下去…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耳边只听有丫鬟喜道:“啊,大夫来了,快,快进来!”接着是开门的声音,有人大步走进来,嗡声嗡气的道:“病人在哪里?”
有丫鬟将床前的帘子掀起一角,牵出林芑云的手,放在一个软垫上,道:“大夫请这边来看,我家小姐突然昏厥,不知是什么原因,要不要紧?”
林芑云脑子一片混乱,只感到有几根指头轻轻点在自己手腕间,一个人模模糊糊的道:“哦,嗯…嗯…”她也懒得去管。
突然间,一股热气突破手腕的三间穴,沿着合谷、温溜、三里一路上来。林芑云一惊,刚要挣扎,那热气在周荣穴上猛的一跳,顿时半边身子奇痒难忍。
林芑云大叫一声,甩开那只手,翻起身来,怒不可遏的一把拉开帘子,叫道:“要杀便杀,如此折辱本姑娘,是什么意思?”
只见一双小小的眼睛正在咫尺之外盯着自己,迅速的眨了两下,眼睛下一张肥得浑圆的脸上全是诡异的笑容。
道亦僧!林芑云一把捂住嘴,望着他身后几个目瞪口呆的丫鬟,呆了一呆,突然双眼翻白,身子一歪,重又跌倒,叫道:“啊…啊…走开!走开!什么东西!来人啊,掌灯,掌灯!”口中不清不楚的乱吼一气。
一个领头的丫鬟吓得脸色苍白,偷偷走到道亦僧身旁,低声道:“大夫,我们家小姐…是什么病啊?”
道亦僧呵呵一笑,满不在乎的拍拍一身全新的大夫衣裳,道:“体弱,着了风寒,魔住了。小意思,待我开两方药,服上两剂就好了,哈哈,哈哈,有什么打紧?笔墨伺候!”
阿柯拼命跑着!
一枝箭,在肩胛下方三寸处。有一根肋骨受伤了。他一边跑,一边在心中默念着。还好,脚与手没受伤,能打,能跑,可能死不了吧。
伤口处开始是剧痛,后转麻木,随着他没命的狂奔,箭头在骨头上磨来磨去,又是一阵阵钻心的剧痛开始。阿柯不敢停下,更不敢伸手去拔。要是现在就拔出来,心中憋着的勇气一散,那可就想跑也跑不动了。
不行!肯定有人在附近等着自己!跑下去。阿柯咬着牙,脸上冷汗顺着嘴角往下流。他舔了舔。
好咸。
自己大概已经面目全非了吧。这个脏样子,林芑云又要责怪了。阿柯在这个时候,还咧嘴笑了两声。有一些血丝便从裂开的口中飞出。
他又舔了舔嘴角。小真舔自己血的时候,是这样的吗?
“呼”的一声,旁边一处草丛中窜出一人来,横刀斜砍,直取阿柯腰间,那是冲着阿柯在如此高速奔跑下重心已然失去,煞不住脚而来的。
阿柯猛地一跳,身子弯着,尽力向左,然而刀速过快,已在他大腿上划了长长一道口子。他向前一个翻滚,背上的箭“咯咧”一声,齐着血肉折断。他痛得眼前一黑,险些没能站起来,但终于用剑一挣,稳住了身子,喘一口气,再一咬牙,继续向前一瘸一拐的跑去。
身旁那人慢慢滑落,脖子处喷涌的鲜血溅在身旁枯黄树上,像一团暗黑的怪物。
小真…真是小真吗?不会的…不会!她…她说过,我是她的人…她给我带的东西,我还没吃呢…
可是,为什么,这次的目标,根本是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好笑,一个杀手,居然自己会成为自己的目标!
阿柯一笑,舌头一甜,一口血喷出来,顿时大声咳嗽起来。
来吧,什么人都可以听到…听到了就来杀我…杀我…有本事就来杀我!
左首一人从树后钻出,手中长枪一挺,疾挑阿柯下盘,想要将他挑翻在地。
当我是什么人!
阿柯喉咙里发出模糊的一吼,身子一转,贴着枪身向前一刺,那人慌乱中提枪一挡,阿柯长剑猛劈,将他右手齐腕砍断。那人惨叫一声,跟着脖子一凉,再发不出一声。
阿柯向前跨一步,不料枪身斜插在地上,他伤重之下竟未看清,脚下一绊,跌倒在地。似乎听见右边有人冲出,阿柯一歪,那人一刀劈在他左手臂上。阿柯长剑刺出,让他哼也没哼出一声,便见了阎王。
阿柯一挣没挣起来,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听着身后不远处一些人的呼喊声。他环视四周,只见眼前是一个林中陡坡,下面树木茂密,看不出有多深。阿柯迅速作了决定,挣扎着用唯一还没受伤的左脚将两具尸体先蹬下去,跟着一抱头,向下滚去。
林芑云。
………………………………
你死我活玄武纪 第20章
在这瞬间,他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名字。一个死人是没用的,没用的…阿柯在这死亡关头,突然意识到,此次的目标根本不是马周,抑或自己,而是林芑云。
道亦僧歪歪扭扭的写了半天,侧着头又看了半天,确认无一字错误,这才将毛笔一丢,把单子塞到那丫鬟手里,道:“快去快去,三碗水熬做一碗就端上来。在下就告辞了。”说着便起身要走。
床上林芑云突然大声惨叫,伸手撕扯被子,状如中魔,不可抑制。几名丫鬟慌忙扑上去按住。一名丫鬟拉着道亦僧道:“大夫,这…这可不好了,您倒是再想想办法呀!”
道亦僧皱眉道:“我能有什么法?这病贵在养,懂吗?哦,对了,别怪我没提醒你,等一会若是病人发癫,可要赶紧拿布什么的塞在她嘴里,不然把舌头嚼碎了可不是好玩的。如果等药熬好了,她嘴张不开,就叫几个男人来,撬开她的嘴往里灌就好了。”
那丫鬟听他说得凶险,哪里还敢放他走,使劲扯住他衣裳,不住口的道:“大夫,您行行好,好歹先给看看…您是大夫,您都走了,我们找谁去啊。”
道亦僧半推半就被扯到床边,看一看林芑云,长叹一声,道:“好罢,待我且给她扎两针,看看能不能奏点效。”几个丫鬟忙退到一边。
道亦僧扯住林芑云的手,拿根银针一扎,林芑云浑身一震,渐渐的不动了。
几个丫鬟见到奏效,都是喜不自胜,便有两个跑出去给大夫沏茶。道亦僧用针在林芑云手心里慢慢写下“陷阱”两个字。
林芑云紧闭的双眼突然快速眨了两眨。道亦僧暗笑,又继续写下去。林芑云只觉手心里痒得受不了,只有拼命咬牙忍住,仔细辨别道亦僧的字,猜出来是:“昨夜是我”几个字。
她心中一颤,明白道亦僧担心自己与阿柯,定是一直跟在身后,不觉深为感动。
道亦僧手中银针忽然使劲一扎,林芑云毫不防备,直痛得大叫。道亦僧皱眉道:“嗯,病情还不轻,似有血气逆行,待我观观面相。”撩开帘子,伸进头来,压低了声音道:“嘿嘿嘿,你两个小家伙,还真是不想要小命了么。不是老子抢先一步守在大门口,你这臭丫头,今日就等着显相吧,嘿嘿嘿。”
林芑云脸上一红,想要争辩两句,却不知从何说起。道亦僧道:“现下什么都别想,找你当当妹妹来!”林芑云一怔,随即点点头。
道亦僧装模作样看一阵,出去又另开了两剂养血固本、培原理气的补药,拿了银子,掂一掂足有十余两,顿时眉开眼笑的走了。
阿柯继续跑!跑跑跑!拼命跑!
背上的箭不打紧,腿上的伤也不打紧,头上刚才滚下山坡时摔破的口子更是顾不上了。
小命可要紧!
自懂事以来,阿柯便经常这般亡命的跑,躲伯伯、躲七叔、躲小真的伯伯、躲狗狗…哪种地形用哪种步伐,哪类草地该如何防滑,甚至哪条腿受伤后该如何藉助周围树木、岩石逃遁,早已是练得纯熟。
还好,这次记住了穴位,他自己也勉强封住要害。看情形还能再坚持一阵子。
…林芑云怎么办!
啊,不行,这个时候,不能再分心了!阿柯抹一把粘在眼皮上的血,想。
…
可是,她走不了,走不了了,走不了了!
阿柯脚下一滑,扯动伤口,险些摔倒。他磕磕绊绊地冲出一段齐人高的芦苇丛,放眼望去,前面是一段滩涂,不远处便是洛河了。他望着在群山环抱下蜿蜒曲折的河道,长长吐一口气,慢慢站住了。
李洛。
李洛就在河道边上,骑着马,手中闲闲的握着长枪,缓步沿河而行,眼望前方,似乎对阿柯的出现毫不吃惊,更不在意。
周围的群山、河道、芦苇丛、白马这一刻突然高速旋转起来,在阿柯眼前纷乱的闪过,一时间头晕目眩,脚下一软,扑跪在地。
李洛!
李洛来了,我、我、我…我没命跑了!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阿柯翻倒在地时尽量向左偏去,背上的箭伤应该是在右面肩胛,那么,使起剑来有困难了。不过,看他全身是血,脚步蹒跚的样子,也许根本已是强弩之末,轻轻推一下就倒了。
想到这里,李洛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翻身下马,缓步向阿柯走去。
“哎呀,阿柯兄弟,你怎么…全身都是伤?”李洛很吃惊。
阿柯并不理会。他将头深深埋在冰冷的沙石地上,一面拼命聚集着全身最后一丝力量,一面念头如飞般思考着:“弱点…他有弱点…有弱点就能打败…弱点在哪里?”
李洛慢慢的走过来,不时回头,看看水鸟鸣叫着掠过秋水,或是云雾萦绕的山峰,胜似闲庭信步。他一身白衣,毫尘不染,相比阿柯那被血污泥渍糟蹋得几乎失去本色的破衣服,简直是云泥之别。
看着阿柯挣扎着抬起那张几已失去本色的脸,他不觉微微皱眉,正容道:“阿柯兄弟,说实在的,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太痛苦的。”
阿柯笑起来。
刚开始还拼命忍住,到后来肩头抽动,终于放声大笑,随即咳出大口鲜血,但仍是“呵呵呵”的笑个不停。
过了好一会,方用剑撑着,支起半边身子,笑道:“怎办?我死不了啊。”
“我会帮你。”李洛笑容款款。
阿柯又“嘿嘿嘿”一阵傻笑,不住摇头,晃了晃手中长剑,道:“他…他不答应啊。”
“这要问他。”李洛不动声色,慢慢挺起手中银抢。
他走近了。近得银枪只需轻轻一送,就可将半跪着的阿柯钉在地上。近得尽管阿柯脸上粘着那么厚一层泥和血浆的覆盖物,他仍看到一丝灿烂的笑容。
笑吧…死得好看一点,别辜负了特意为你安排的如此美景…李洛手中开始暗中加劲…
“唰”的一剑,阿柯突然强攻!他弓着身子,将偌大的背部露出来,手中长剑直指李洛下盘。
李洛料不到他在此时还敢抢先出手,心中大怒,长枪一抡,便要将阿柯钉在地上。忽然间脸上变色,右足一点,竟放弃大好机会,向后如飞般直退出三丈开外。
阿柯慢慢站直身子,笑道:“李洛,你…你这笨蛋!”
李洛脸色铁青,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阿柯。刚才那一瞬,当他刚要出枪时,阿柯手中长剑突然上挑,直指他小腹要害,他的枪势必将阿柯穿透,而阿柯的剑就算穿不透他的身体,也必留下残疾。自己将来的荣华富贵、快乐人生怎能与这种贱人的命相抵!
李洛心头闪过这念头,立即后退,此时方明白过来,阿柯是在拿命赌自己杀他的决心!
他定一定神,随即摇头,诚恳地道:“阿柯,放弃吧,你没有任何机会。只要我轻轻一使劲,你的剑就保不住了,你的小命也完了。到时候死得更惨,何必呢?”
阿柯手中长剑懒懒的垂向地面,斜眼瞥他,呵呵冷笑,吐着血丝道:“命只有一条。”
李洛心中一怔。
这不是寻常的阿柯,不是林中那个神情古怪、却毫无杀意的阿柯,也不是那个躲在林芑云身后、半点主意不拿的阿柯。
这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阿柯。
从未见过的杀气。
第五章 赌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