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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次在青楼门口听到这样不着调的道理,小厮被书生逗得直乐。在他看来,如今认死理的人不多了,并且还是个穷书生,更带着女儿来青楼找花魁,这种情形越发难见。
他啧啧叹了两声,语气尖酸道:“还真是个呆子,我就是个跑堂拉客的小厮,我的话你也能信?还别说你那几个铜子儿,连给珠儿姐姐买盒劣质点儿的脂粉都不够!你再聒噪,别怨我叫护院来打断你的腿,最后连人扔进烟雨湖。”
说罢,这人昂首挺胸的走了开去。
杜青甫气得脸色铁青,君子有言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便是大到以往数次身历险境,小及前日在烟花巷里几名恶汉面前时,他都能镇定以对,可哪里想到还有人会这般不要面皮的胡搅蛮缠?
小人君子,秀才兵丁,世间就有这等可笑可悲的天理循环。
那名王姓女子虽说相传国色无双,但充其量撑死了身份算一个厉害些的歌姬。他饱读诗书三千,所阅所览卷帙浩繁,还不足以见上一见?
不甘受此屈辱,他本欲拂袖而去。可想到此次受人托付而来,不惜跋山涉水,在旅途上丢了银两,刚入城时被人砸烂了棋盘,一番辛苦难道就这般付诸流水?
杜青甫摇了摇头,忽然忆起老师赠与他的一个字:忍。
老师说,事有大小境界,有上下分别。仁心为辅,利刃相*,通玄藏机,是为上道。当今梁国朝堂上首屈一指的宰相王正,他能够忍,军部高坐大位多年的擎天柱赵无极,他也能够忍。世事多磨,方可成大就处高位。
“青甫啊,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白发老人语重心长。
杜青甫默默上前几步,走到烟雨楼客人络绎不绝的门前坐下,轻轻摘下背在身后的七弦古琴。
“东海人士杜青甫,得已故师兄清波剑客陆华风所托,为烟雨楼王姑娘抚琴一曲。”
书生话毕,琴声渐响。如高山流水清逸无拘,瞬间填满整个烟雨湖畔。
那名小厮并未走远,初听有人说话琴声响起时,又道是哪个风流的侠士公子哥仰慕王姐姐风采而来。转头一看却是这一两银子也摸不出来的酸儒,不禁大怒,正要跑过来怒斥几声。
旁边一只手伸过来,将他肩膀死死扣住,以小厮瘦弱的身板儿难以挣动分毫。他转头正待开骂,却忽然收起一脸愠色变得低眉顺眼。
身后那人一身白色华服,一张脸不怒自威,平地里有一股雍容气度。他摊开右掌,里面放着块白花花的银子。道:“你忙自己的去,不要管他。”
小厮接过银子眉开眼笑,又对他行了一礼悄悄退开。
杜青甫画皆通,琴棋双绝,八千里游学归来时,曾与老师一道在东海之畔琴箫一曲,随后于棋盘上捭阖天下。他弹琴时神态专注,两手拨弦泼洒如行云,琴声时而畅如江河入大海,时而灵动如浅溪分石。
烟雨湖畔暖风飞扬,不同于其他人如痴如醉,那名白衣华服人目露激赏,面上若有所思。
他听得出,这琴中夹带着怒气。
琴声娓娓道来,又悄悄收起。
一曲弹完,杜青甫未曾见着楼众人有人出来,不由暗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怎肯教陆师兄这等人物也以生死相许?
少顷,一声悠悠叹息自阁楼中传来:“你是杜青甫?”
他站起身来,不理会这声令闻者通身酥软的天籁,不理会四周为他琴声所惊诧的人群,双手高举过头,下一刻将那把价值连城的古琴摔了个稀烂。
他道:“昔日,有人对你允诺一曲琴音,只是此人已经身殒,骨灰被洒落在东海之畔。我受他之托前来赠琴,如今故人遗愿已了,告辞!”
“杜公子可否入阁一叙,待诗诗煮上一杯清茶?”
楼中那女子想是思考了片刻,然后盛情相邀。这一来湖畔瞬间沸腾,果然,说话的便是名动天下的的青州美人王诗诗!人们都开始嫉妒起那名看样子寒酸落魄的书生来,仅凭弹了一首曲子,摔了一把破琴便能成为天下人心中女神的座上客,须知多少人一掷千金却连王诗诗的面都未曾见上一见。
哪知书生一声冷笑,说道:“不必了,我是替人还原而来,姑娘的茶,还是留待后来的才子英雄吧。”随后不理散落一地的古琴残屑及身后诸人,拉起身旁不发一言的钗儿,转身离开烟雨湖畔。
陆师兄对她用情至深,曾经于烟雨楼出入殷勤,因她一句天下英雄你排第几?便不顾城中老师的告诫四处游剑,最后刀剑无眼,死在一位成名已久的江湖老前辈手下。师兄死后留下遗信,说唯一未了心愿,便是远赴中原为她弹奏一曲刚寻觅到不久的失传琴谱,望他这名性格宽厚的师弟能够代劳。
师兄啊,温柔乡是英雄冢,此话应在你身却是一点没错。可你知道么,一番劳苦托付了卿卿性命,换来的不过是时过沧海红颜薄情!
杜青甫眉目沉重,两片宽厚嘴唇重重抿在一起,身旁的钗儿忽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他手臂,似在无声安慰。
他微微一笑,转过头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却看到远处树影下正含笑站着一人。
——————剑意侵袭临身,赵秋只觉气劲*人。
匆忙一个转身翻越,避过了王持快若幽鬼的当心一件,腰间还是被划出一道血口。
少年皱起眉头,手中半截刀剑乍量,被至纯罡气包裹着急射向上官宇龙。擒贼先擒王,再不济也让对方投鼠忌器,他自知挡不住王持的古怪身法和凌厉剑招。
果然,见王持没能一击必杀,上官宇龙便早有预料般大喊一声:“救我!”
扮作车夫的王持身如鬼魅腾闪,藏剑离身在赵秋体外留下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闻声左手剑身急颤,挥手打出一道月弧,从侧面一击打在刀剑上,将将让其偏离一丝轨迹。
刀剑嗖的一声从上官宇龙脸颊旁飞过,顺道划过一道浅浅血痕。轻微的疼痛让城牧公子心有余悸,抬手触及满脸鲜血,他恨声道:“留他一口气,我要亲手杀他!”
老管家刘叔一剑如风雷迅疾,重若千钧。那是把光华暗淡的短小飞剑,在房中穿梭不断,数次替赵秋挡下王持的致命一击,也将他瘦小的身影在屋中*迫出更多残像。
老人眼中神光璀璨,控制一口法器灵巧自如,远不像曹刚卢子峰师兄弟那般,两击过后便气海不足后力不济。
赵秋手执断刀勉强迎战,王持武道境界要高过他,与宋鱼龙两人不相上下。此刻他终于明白之前曹玉龙说他出手八分力并不是空谈,甚至还有所保留。若不是刘叔在一旁牵制,他早已经死了几回。
王持忽然暴退,舍去已经身负重伤的赵秋,将剑尖对准前方面沉似水的老人。
他小腿中了一剑,此时腿上肌肉被飞剑夹带的气机不断侵蚀,这勾起了他的怒火。
转头看向上官宇龙,王持问道:“杀,还是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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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想看你一眼
上官宇龙掏出一张手绢,将脸上血迹擦拭干净后捂住伤口,他咬牙上下打量老人良久。
“没想到,曹府第一人不是曹*曹老爷子,竟反倒是你这个从来声名不显的奴才。怪不得,这些年各方势力派进来的探子刺客无一人能退出曹家,原来,你早已入道。”
刘叔眯着眼,心神全都放在一旁像一头猛兽蓄势待发的王持身上。闻言道:“过奖。”
王持冷哼一声,“老朽之木,重伤之身,靠一口残存气机苟活到现在,你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杀他绰绰有余。”
老人看着上官宇龙,语气冷冽道:“我拼死一击,死前也能够将你主子要保的人拉上垫背。”
上官宇龙脸色一白,忽然展颜一笑道:“刘管家你这又是何必?曹家同上官家一向交好,两位老太爷也是多年至交好友,这般生死相向划不来。”
他指着管家身后伤势颇重的赵秋,道:“这人从天都来,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与兵部尚书家王公子结仇。我与那人是知交好友,这次无非是替人报一次仇怨,可不要为一个外人影响了两家关系。”
上官宇龙神色中肯,张口一个刘管家,语中多提到曹家同上官家的往来。分明是以这条线用作要挟,意指曹家日后是否能在扶风城中立足,要看管家刘叔的态度了。
赵秋冷笑一声,张口冲上官宇龙吐出一口血沫,说道:“你这张嘴,可真会放屁。”
刘叔道:“往日恩怨我不管,今天,赵秋出手相助,是你们坏了规矩。”
上官宇龙大怒。
“噗呲”,门外忽有人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王持皱眉,一个兔起鹘落闪向门外,手中长剑离体而出,角度刁钻至极的刺向那人。蓦然,他脸色发白的又纵回原地。
双方没有交手,长剑刚刚递出时他方看清那名少女的面容,大惊之下急忙收敛气机,这才没伤着来人,自己却一气不畅受了暗伤。
他不顾伤势,转身去拉官宇龙,道:“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走。”
上官宇龙不悦哼了一声,微微用力将王持挣开。他如今是这人明面上的少爷,那人派王持过来时,密信中说的明白,这把剑的一概行动都会听他指挥。难不成,如今他王持仗着自己修为高深,便想要喧宾夺主了?忽然想起对峙宋鱼龙时,这瘦小矮子对他的一番威胁,上官宇龙更是心下大怒。
“王持,给我杀了她。”上官宇龙冷笑。
再厉害的奴才也只是条狗,你是高手不假,杀人无数也不假。只是相比之下,我有个更好更高的靠山,日后注定是他不可或缺的左右臂助。你虽名为假子,却不过是那人手下的一个爪牙。
爪牙断了,大可再大肆招揽。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姑娘的娇笑,听声音正是方才那名让王持退却的偷听人。
那女子笑道:“王木头,听到没有,他叫你杀了我。你倒是快来杀呀。”
小姑娘语气有恃无恐,嘴上说着,却是料定王持不会杀他。她转身走出门口,俏生生站在门口,上官宇龙眼前一亮,竟是名国色天香的小美人儿。
小姑娘年方二八,五官精致,一双眼睛水灵灵分外惹人,笑起来时两个酒窝若隐若现。见到赵秋后,不忘对着表情惊讶的少年做了个鬼脸。
她看向上官宇龙,轻轻磨动两颗小虎牙,问道:“姓上官的小白脸儿,你是要你这个手下杀我,对吧?”
上官宇龙脸色阴沉可怕,随即却微微一笑。佳人面前,自然要风度翩翩。他道:“姑娘何出此言?像姑娘这般貌美如花的天仙人物,别说是我和王持,就是那些杀人如麻的江湖魔头也下不去手啊。”
他心中后悔,暗道不该意气用事犯了忌讳。这女子分明是认得王持,且应当背景不俗。早该想到,以王持那般冷血谨慎的人物,又怎会随便宁愿自伤也要剑下饶人?对方是什么来头,连敢单挑宋鱼龙的王持也要避其锋芒?
“嘻嘻,他自然是不敢的。”女子随意发出一阵银铃声,对着王持道,“王木头,你说呢?”
王持垂下头,在这人面前他早已将三尺长剑收回体内,道:“灵儿小姐说笑了,我哪里有这个胆子?今天是不知小姐也在此,不然王持早该退避。”
“哦。”赵灵儿恍然道,“原来你还记得呀,我还当是你忘了,准备叫我爷爷叔叔们来提醒你一下。”
王持身躯瞬间绷紧,由后背脊梁大龙处直直升起一道寒意,有些不自然道:“王爷也在这里?”
赵灵儿道:“对啊,九爷爷这次可是专程来看看他这名徒弟的,我比他先到了一步。”
小姑娘随意指了一指赵秋,露出两颗小虎牙,“喏,就是他了。看到没被你们打死,本小姐就放心多了。”
王持一瞬间咬紧牙关,二话不说抓起身侧的上官宇龙,展开鬼魅身法逃之夭夭。眼前这名是活祖宗,能让整个大梁国围着她绕着旋儿打转,宫里宫外都有贵人出手捧着。在天都城里,她便是想拆了皇城大门,都会有壮士一批复一批抢道先行。
只是,赵灵儿身旁还有一个赵志,那才是最最可怕至极。老杂毛威名盖世,成名多年却最缺乏作为高手的觉悟,专门爱逮着江湖上看不入眼的年轻后辈教训,怎么难看怎么来。天都一带受他欺负的江湖人多了去了,原本有几名家中长辈实在看不过去,出山想要找回些场子,最后却也被莫民奇妙打晕了挂在城墙上,次日醒来一声惨叫,发现浑身被剥个精光底下数千人围观。据说,这还是赵志向他那凶名冠绝天都的侄孙赵三哥现学现用而来。
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