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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
李长寿心念急转,低头道:“师祖勿怪,弟子性子就是这般,怕死到了一定境界。”
“你还知道!”
“弟子这点毛病,弟子自是知晓,”李长寿忙道,“还请师祖您放心,弟子必然坚定地站在天庭这一边,不会被其他人的话语影响。”
“其实也无妨,”道祖神情有些落寞,淡然道:“当年你那同乡被磨灭时,我曾看到了他的记忆,也知道他留下了些什么。
本以为,他在明知必败的情形下,会凭鲲鹏离开洪荒,没想到……
终究还是回来了。”
李长寿并不答话,只是静静站着。
道祖却问:“长庚,你对此事了解多少?”
“这个,其实所知不多,大概能猜到一些边角。”
李长寿抹了把脸,正色道:“前事已逝去,学习历史是在历史中汲取教训,而非是为了嘲笑古人来满足所谓的虚荣心。
师祖,从那位前辈留下的蛛丝马迹可以判断,他当时也知道自己是疯狂的、是不对的。”
“世上本无对错,不过所求不同罢了。”
道祖轻轻一叹,看了李长寿几眼,随手一点。
李长寿身周的焦黑褪去,道袍的破损也自行恢复。
鸿钧道祖缓声道:“贫道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也有自身之私欲。
盘古神曾说,若想超脱,需放弃自我,故盘古神归于天地之后,已是无我、无物之境,也算是自身之超脱。
长庚,贫道……
我知你有自己的主见,有自身的想法,但如今这天地,距离建立起稳固的秩序已只剩最后几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其实不必有负担,也不必为此胡乱琢磨,我可以给你一个许诺。
待你辅佐天庭建立起了三界秩序,若想在天地间逍遥自在,我可许你无拘无束。你自身自律自爱,这是我最为满意的一点。
若你想踏上找寻自己家乡之路,或是想避世修行,那我也会叮嘱昊天,让他不必多挽留于你。
如何?”
李长寿故意怔了下,随之面露喜色,低头深深做了个道揖。
“弟子多谢师祖厚爱!弟子当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行了,莫要搞这些虚伪做派,”鸿钧道祖摆摆手,“记得我上次对你言说之事,回去吧。
那一缕鸿蒙紫气被鲲鹏吞了,第九道鸿蒙紫气也不在我手中,想给你也是有心无力了。
好好辅佐天庭,完成封神之事。”
“是!”
李长寿定声答应,又做了个道揖,低头后退十多步,才转身朝殿门而去。
疾走过数百步,殿门已是在眼前,李长寿突然听到了身后一声呼喊:
“长庚,在你心底,我是否是这般模样?”
李长寿下意识扭头看去,道心微微一颤。
却见道祖坐在蒲团之上,嘴角带着淡淡冷笑,面容阴沉且说不出的狰狞冰冷,双目寒光似是能将人道心击穿。
李长寿抿了抿嘴,低声道:“师祖,您吓到弟子了。”
“去吧,”道祖抹了把脸,那副阴冷面容消失不见,恢复了平日里的如沐春风,“莫要多想。”
“是。”
李长寿低头走出紫霄宫大殿,双眼微眯,又迅速变成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低头拾级而下。
第五百九十五章 太白归,天庭动
‘上次言说之事,就是指的盘古神残缺意志吧……
感觉,这里面的事,比这一缕鸿蒙紫气还要复杂。’
小琼峰,一缕微风拂过,李长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丹房前的摇椅上,阵法却是毫无反应。
这一瞬,真正的冷汗才从背后沁出,将道袍沾湿了大半。
仙人也有新陈代谢,不过因仙躯无垢,比较纯净,多以灵气的方式完成体内外循环。
李长寿坐在那一阵出神,又闭上双眼,细细体味着方才紫霄宫中发生的对话。
跟道祖师祖这种大佬对话,真累人。
道祖的意思,自己应该已经明白到位,而道祖应已明白自己已经明白到位……
吧?
最后道祖吓自己这一下,倒是无关紧要。
道祖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抱着基于人族凡俗情理出发的观念不放,要把视线放到整个天地。
【源于个人情感的是非观,无法适用于大天地秩序。】
这道理李长寿虽然很早之前就知晓,但并不想以此约束自己,还是更倾向于做个俗人。
唉,生活已经如此艰难了,想愉快的长生不老,还是要加倍的努力啊。
比起道祖师祖对自己这个徒孙的喜厌,更重要的,还是不能跟道祖产生任何形式的对立。
每日三省吾身,稳乎、稳乎、稳乎乎?
李长寿坐在那陷入了沉思,身周出现淡淡雾气,一缕道韵在小琼峰各处流转开来。
棋牌室中,正与龙吉、熊伶俐打牌的灵娥突然精神一振,起身带翻了玉质小板凳,身形化作一抹浅白光晕,消失不见。
身着薄纱凉裙的龙吉眨眨眼,“娥师叔怎么了?”
“哼哼,”熊伶俐将手中的纸牌一扔,小胳膊小腿的伸了个懒腰,有点想变大的冲动。
她得意一笑,两只垂到地毯上的马尾辫微微晃着,“这种情形,只有一种可能……表兄的本体回来了!”
“师父回来了?”
龙吉怔了下,随后身影一闪去了侧旁花厅中。
打开重重禁制,龙吉赶紧换上一身能出门的打扮,仙识想要朝丹房位置探查,却被大阵轻易阻下。
“师兄兄~”
一声呼唤将李长寿的思路打断,扭头看去,便见一道彩霞闪过,灵娥已跳到近前,两只小手朝着他肩头摁了过来。
李长寿并未反抗,任由她摁住自己肩头一阵摇晃,还凄声喊道:
“师兄你终于活着回来了!”
“嗯,差点活不回来。”
“真的假的?”灵娥哭喊的表情一收,不自觉跪坐在一侧,忙问,“师兄你这次遇到麻烦了吗?云霄姐姐可无恙?”
“不用担心,她也无恙,”李长寿缓声叹了口气,“对付鲲鹏虽有些曲折,但有圣人老爷压阵,也不是什么难事。
问题出在了其他方面。”
灵娥蹙眉轻吟,目中思索一二,小声问:“是跟传言中所说,鲲鹏吞掉的鸿蒙紫气有关吗?”
“唷,开窍了?”
李长寿顿时笑眯了眼,抬手在灵娥头上揉了揉,将她精心打理的发饰揉乱,惹的灵娥噘嘴不满。
灵娥哼了声:“人家本来就不笨。”
随后眼珠一转、话锋一挪,笑嘻嘻地跳起身来,“我去给师兄倒杯茶!”
李长寿淡然道:“不渴,不用麻烦了,顺便将你在书橱暗格取走的情水放回去吧。
为兄如今的道躯坚如磐石,已不受此物影响。”
灵娥踮踮脚,有些欲言又止,嘴角轻轻撇动,心底言语最后化作了一声:
“哦。”
李长寿摇头轻笑,随手拿出一只玉符,思量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灵娥有些心虚,蹑手蹑脚自丹房飘走,去湖边忙碌一阵。
她虽有仙术神通,但依旧是用灶台烧水。泡茶时虽没有太多步骤,却依然全神贯注,仿佛每个动作都有细致的讲究。
不多时,灵娥便端着托盘飘回丹房;
李长寿道了声谢,端着茶壶对嘴抿了口。
灵娥走到摇椅后,摁住李长寿的肩膀,温柔地揉捏着。并用自己专门修行过的法术,为师兄道躯注入一缕缕清凉的先天灵气。
“师兄,这次去外面,很麻烦吗?”
“也不算麻烦,”李长寿笑道,“我不小心被鲲鹏吞掉,反倒是顺势而为,在他体内一阵捣乱……”
当下,李长寿开启‘隔墙有耳’模式,将自己与鲲鹏的大战简单说了一遍。
灵娥听得颇为入神,秀眉时不时轻蹙。
当她听到,李长寿与鲲鹏元神对决,仗着戮神枪、玄黄塔才稳压鲲鹏一头,小脸上不禁满是担忧。
“臭师兄,当初怎么教我的,凡事要稳点、再稳点。
怎得自己出去就跟鲲鹏这般大人物对决,还被人吞了,跟人元神大战?”
灵娥抱怨几句,小手爬到李长寿额头,纤指轻轻揉剐着。
李长寿却并未多说,那句‘都在他掌控之中’,确实不适宜说出来。
静静享受了一阵师妹的正规服侍,李长寿开口问:“有没有想过离开我身侧?”
灵娥动作顿了下,小声问:“师兄,我要去哪吗?”
“不去哪,我想让你去圣母娘娘那里修行一段时日,大概几百年,”李长寿道,“等你度过了金仙劫,再接你回来。
你意下如何?”
“嗯……”
“这只是我的想法,尚未请求圣母娘娘允许。”
“师兄我不是人教弟子嘛,”灵娥小声嘀咕着,“去圣母宫修行,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我自是想听师兄你安排,但老师知道后,会不会怪罪?”
李长寿睁开眼,看着灵娥低头的侧脸,她迅速躲开视线。
“不想去吗?”
“嗯。”
李长寿又问:“你在山上不会寂寞吗?”
“师兄在家就不会。”
灵娥抿了抿嘴唇,像是鼓起勇气,低头注视着自家师兄,细如蚊声地嘀咕着:
“炼气士若是连自己的本心都不明,又怎么成道。”
李长寿:……
“听你的,”李长寿闭目调息,“你不想去就不去,在天庭与在圣母宫差不多的安全系数。
要不要一些仙子服侍你?现在凭我的正神品阶,也可以要些婢女什么的。”
“不要!”
“这么坚决?”
“我自己清修惯了!”
灵娥轻哼了声,顿时恢复精神,在李长寿肩头用力摁了两下,脚尖轻点自侧旁飘飞,扭头、嘟嘴,有些不满地抱怨:
“师兄你自己想要人服侍就安排呀,反正我也不敢说什么,云霄姐姐那么温柔肯定也不会说什么。
您可是小琼峰峰主大人呢,哼哼!
师父可是说过的,贪图享乐,难成大器!我怀疑师兄你思想出了问题。”
李长寿:……
“行吧,不要就不要,”李长寿眯眼笑着,又伸了个懒腰,“我先休息半日,给你和龙吉一件事做。
将我在混沌海这三十多年中,天地间发生的大事,一件件按时间顺序排列好。
尽你们所能知,不必太详细。”
灵娥眨眨眼,正拌嘴呢,突然分配任务是什么套路?
不过涉及正事,灵娥也不敢胡闹,定声应道:“保证完成师兄之命!”
李长寿闭目凝神,提着茶壶、捏着玉符,怡然自得。
男女相处实用小套路之岔开话题,倒是十分好用。
片刻后,龙吉匆匆离了小琼峰、出了太白宫,赶去瑶池之中。
李长寿本体休息,纸道人却赶去见了玉帝化身,与荃峒将军商讨接下来的安排布置。
这数十年,天庭被西方教搞得焦头烂额,而今他已回返,自是要……
先稳定局势,再暗中观察,最后适度反击。
风风火火不一定会有效果,这西方教背后的主导者,很有可能是自己的老对手了。
这次,非要让对方无法翻身不可。
于是,半日后。
幽冥地府,酆都城外。
一名年轻的挂职判官自酆都城驾云而出,哼着一点阴间旋律,朝地藏王的轮回塔而去。
……
“唉,主人,这可怎么办啊?”
轮回塔内,那窗台下,蜷缩成一团的青毛大狗小声嘀咕着。
闻言,正修行的青年道者眉头一皱,睁眼看来,目中带着几分疑惑:“你,又做什么了?”
“什么都没做……真的!”
青毛大狗叹了口气,抬爪捂着脑壳,叹道:
“此前不是对您说过了,有个家伙假冒慈悲、仁义、亲切、和蔼的太白星君,连续坑了天庭和仙盟两三次。”
地藏纳闷道:“与你又何关?”
“本是与我无关,奈何那星君大人睿智、聪慧、儒雅、随和,定会想到来找我探听此事。
我这探听万物心声的本事,刚好用来找寻假货的真实身份,对方哪怕是大能,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唉,这年头,洪荒越来越不好混了。”
谛听幽幽地叹了口气,趴在那有气无力地甩着尾巴。
地藏沉吟几声,道:“你便不答,他又奈你何?”
“这可不行,我怎么敢跟星君大人耍滑头,这可是真的会出事……”
地藏有点无奈地摇摇头,恨其不争地骂道:
“你当年的狂傲去何处了?
当初与我互相算计时的不服输去何处了?
你最初被我收服时的那种愤怒去何处了!”
“这不是见识广阔、知道的多了嘛。
以前咱还觉得主人你够狠、心够黑,现在来看,你就是个仁德大善人!”
谛听嘀咕道:“现在我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也就背后骂两句。
唉,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