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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见左右无人,小声道。
“这病,即便是医家医扁鹊也束手无策,病源来自那儿……”
一边说,管家一边用手,指了指地下。
剑阁郡都知道,地下,有地府!
夏铁倒抽一口冷气。
“族长怎么得罪了酆都帝君?帝君为人随和,当不至于此!”
孔寒安,他是认识的,两人关系不算好,但绝不坏。
胥蒙居然惹得孔寒安出手惩罚,大半年了还没好,夏铁开始思考今日踏入胥氏的门是对是错了。
管家小声道。
“我们家哪敢得罪大帝啊,主要是因为……”
管家一边引路,一边小声的将胥氏闹鬼之事说了一番。
因为此事机密,等闲下人不能得知,但与胥氏暗中合作的夏铁倒无所谓。
一路上偶有遇到卫士与家仆,管家都闭口不语,直到走过了才继续说。
这般断断续续,终于说到了最后。
“那女鬼心头怨气难消,又与地府的白无常将军结为连理,执意要取家主性命,着实棘手。”
“最终,在帝君的劝说下,女鬼最终退让了一步,取了我家族长背脊上两块肉,以示惩罚……白无常将军说了,只是暂时‘借走’,待那女鬼消了气,会再还回来。”
这涉及到别人家的家事,夏铁极有教养的不做评论。
女鬼如何形成已不可考,当年胥氏把人家逼成怨气滔天,过了这么多年还未消磨掉,可见其冤屈。
他是来结盟的,不是来为一个百年前的女子翻案的。
不过如此,他倒心有所悟。
难怪之前胥氏多次邀请乔道陵上门治病……
原来是这病,是与地府鬼物有关啊。
好在,主卧已近在眼前,夏铁拱了拱手道。
“辛苦胥公,受此大罪……”
“我先进去了!”
言罢,他推门而入,迎面,便是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
阴冷之势,可以理解,毕竟主卧闹过鬼,伤势也是因恶鬼而起。
夏铁再定睛看去,房间内,有一张大床。
胥蒙趴在床上,背部有两块狰狞的伤疤。
像极了那些牢房里的重犯,被穿过琵琶骨留下的印记。
众所周知,穿过了琵琶骨,人就使不上力,基本废了。
难怪,难怪……
夏铁叹了口气,见胥蒙还要起身行礼,他连忙上前扶住。
“校尉不必如此,您就这般歇着吧。”
将胥蒙安抚下之后,夏铁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校尉,我也不多耽误时间,打扰您的休息,就直入正题了。”
“您对朝廷迁都一事,可有看法?”
胥蒙再度挣扎起来,向东北方拱了拱手。
“太傅妙算,圣上圣明!”
胥蒙当然知道,简单的马屁不足以说服眼前的县令,他继而又道。
“从我中土的地里上看,雒阳位于天下之中,军事上,远比临淄,定都于此,可以扼控东方,威震南土,也可借此,联络四方,以免对其他地区鞭长莫及。”
“再看雒邑地势,北邮邙山,东游嵩山,东南有箕山,南有外方山,西南有熊耳山,西有崤山,西北有中条山,伊河洛河交汇于此,有所谓六水并流之称,水利运输也极其便利。”
“河山共戴,形式甲于天下!”
“若有人来袭,只用把持住山与山之间的关隘,便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而且,昔日周王朝之都,我大齐秉承周志,立都于此,也可顺应天命!”
这番话有理有据,不得不让夏铁感慨。
“胥校尉果然深谋远虑啊,这雒阳距离我剑阁郡如此之远,你都打探的这么清楚?”
胥蒙叹息一声。
“夏县令莫要笑话我了,这些都是家族传承记载,您也知道的,我此生都未曾离开过剑阁郡一步。”
夏铁眼睛微微眯起,低头小声道。
“胥校尉何必如此……如今大齐风雨飘摇之际,又提迁都,您难道没有一点心思?”
胥蒙一身冷汗,又挣扎着起身,好似碰到痛处,哀嚎了一声,雄壮的身躯宛若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床上。
一番折腾后,胥蒙苦笑起来。
“我都成这般废人了,哪还能有什么心思?只能混吃等死了……夏县令若有想法,请另谋高就,您放心,咱们两边的交情还在,我不会泄密的……”
夏铁长叹一声,仿佛怒其不争。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言罢,他甚至都没有行礼,便拂袖而去。
走出胥府,夏铁坐上了马车,于车内点燃了一张符纸……
他看似与胥氏交好,其实一直是受郡守王冬之命而为。
不然以他的小心谨慎,哪敢到剑阁郡豪强最大的尧山镇任职啊。
此行,他也是受王冬之命,试探胥氏有没有反心。
正如他之前所言,大齐风雨飘摇,又逢迁都,剑阁郡远离临淄,简直是天赐良机。
但显然,胥蒙的身体和野心,不支持他这么做。
他点燃的,是一张传音符,能记录一段时间的声音,并传达给指定的人。
接收者,当然是郡守王冬。
只是这传音符虽然便捷,但也有缺点。
价格昂贵不说,其效果也不好。
声音可能会失真,偶尔会模糊,甚至记录的时间也不长。
所以夏铁才急急忙忙的离开。
好在他能装作生气的样子。
至于这传音符如何而来?
墨家的机关城都搬到了剑阁郡,有如此特产,很稀奇么?
文人的傲骨,对工匠的蔑视,让他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传音符的制作理念,是起源于孔寒安在地府设立的“通讯系统”,利用的,也是其中的某条通道,由墨鬼做“基站”罢了。
说白了,这就是通讯系统的简化版。
也就是说,只要地府乐意,传音符中一切消息,他们都能监听。
甚至还能拦截下来,篡改伪造!
鬼怪最会迷惑人心,变成一个有些失真的声音出来,小儿科啦。
但这一条消息,它们不用篡改堵截。
甚至,他们还加速传递了过去。
地府在尧山镇的城隍,可是胥家的老祖胥童啊。
夏铁离开之后,胥童却从床底钻了出来。
与夏铁之前猜测不同,房内的阴冷,只是因为胥童在此。
虽然心有准备,但床上的胥蒙还是吓的一身冷汗。
他重伤是真的。
身体内被取走了两块肉,只等合适时间,会有合适的人送回来。
因为伤势,他多数时间只能趴着,所以他每夜都浅眠难睡。
变为鬼的老祖趴在床下,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做噩梦。
但胥童显然不会在意他会不会做噩梦,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
胥童冷笑一声。
“看来朝廷还是信不过我们胥氏啊……”
“不过没关系,君上已经对朝廷极其失望了,只待时机成熟,我们便举兵起义。”
“孔圣虽是圣人,但也会犯错,迁都雒阳,简直是愚蠢至极!”
“胥蒙,我来考考你,你知道为何如此么?”
胥蒙也笑了起来,这简直是送分题。
别看他刚刚说雒阳的优点一套又一套。
但实际上,雒阳也有缺点,还极其明显。
“世间是公平的,所有大自然的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加码。”
“世间有好,亦有坏,雒阳地缘优势明显,那么,雒阳的缺点,也落在地缘之上。”
“交通发达,位于中土中心,不仅意味着它离各郡县更近,还意味着敌人能更快到达!”
“当王朝不再拥有强盛之势,位于这世界舞台的正中心,他们的一举一动,也会让各地看个明明白白!”
“现在的大齐,可不强啊……”
胥童抚掌大笑。
君上真是神机妙算,他消失在地府的行政之中,是值得的。
没成想,胥家竟然有机会问鼎九五……
嘿,真有意思。
第414章 闲子与杀敌万字更新
从什么时候开始,胥童已不再参与地府的政务?
准确来说,从鬼国之战后,孔寒安与孔圣打上了交道时……
彼时,孔寒安亲眼见到了各种反转。
原来衡山不是突然薨毙,是要回去当巫神!?
原来衡山不是要当巫神,是投靠了佛门!?
原来孔圣早就猜到了?并且以此为局,算计道圣?
原来道圣这么强,轻易算计不到?
原来大齐已烂透了,官员逃命,倒是民间组织自发自救?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一盘大棋,最终一切的矛头指向道圣,也指向天……
不光如此。
泰山伤势加剧,被迫转世。
泰山一脉开始不安定,护法元帅中居然还有内鬼!
佛门能探听到地府的消息,儒门甚至能决定神仙的封号与正统。
这世间大能太可怕了,不留条退路怎么行?
胥童与他背后的胥氏,便是孔寒安当时为求自保,落下的一颗闲棋。
他与胥蒙胥氏之间,明面上并没有多少交集。
唯一有些了解的,也只有夏铁。
但夏铁之前做了伪,为了自己的前程,必然不会透露。
而且,剑阁郡是孔寒安的发家之所,其中城隍早已铺满。
又大肆兜售比入门飞鸿传书更先进的传音符,还是以墨家为主出售的。
等于说,夏铁一言一行,已被地府监视,他也透露不出什么。
真有当面说的迹象,保管黎更妖灌他一嘴的风。
胥童在地府当城隍,除了胥氏几个关键人物,没有任何人知道。
胥童之后也鲜少在地府露面,这也断绝了佛门查知他的途径。
孔寒安也成神了,他当然知道所谓的神佛推演。
那是要根据已知信息来判断,和生死簿差不多。
知道的越多,信息越详细,预测便越精准。
仅仅靠这些消息,推演出一个小城隍的真实身份,确实可以。
但那些神佛真这么闲得,孔寒安也就认了。
后来,孔寒安实力越强,地府也已一统冥界。
胥氏这个闲子,便真成了闲子。
孔寒安无意插手人间,胥氏也只是一方豪强,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但直到天庭欲灭齐,恢复诸侯割据,这枚棋子居然意外的活了。
玉帝究竟是想浑水摸鱼,还是有其他打算,孔寒安不得而知。
但诸神喜欢以人间为棋局……
巧了不是,算上暗子,孔寒安此时便算是雄踞西南了。
信仰与武力,他都有。
至于破局之道?
财神之前教导时曾说过。
敌人最不想发生的事情,便是我们应该做到的事情。
他们不想天下一统……
那孔寒安便给他们一个天下一统。
他们想要替人做主,那孔寒安便让人族自行理事。
当然,这是大局。
大局之中,也有一种可能,是大齐不灭。
方法么,当然是孔寒安与孔圣联手。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今的孔寒安,已经不想再把希望寄托于人了。
尤其是二世还在屡屡挑战他的神经。
这封建时期的士族百姓都受不了了,更何况他一个长在红旗下的穿越者?
地府战略已定,顺应局势,推翻齐朝,再借势而为,暗中支持胥氏崛起。
地府一众闹皇宫,只是一个警告。
正如秦广所想,地府不会直接取走二世的性命,这于理于道皆不符。
但世间从来都不只有直接出手的报复方式这一种。
胥家这枚棋子,便尤其重要。
思虑到此,胥童心潮澎湃之下,又有些担心。
他……可是败军之将……
他真的,能够支撑的住自己的家族,在这乱世之中逐鹿天下么?
血脉相连,胥蒙感知到了自家老祖心中变化。
“叔祖,且放宽心……”
“事事本就无常,地府虽不能明面相助,但所给消息,已让我们胥家占了一丝先机。”
“问鼎天下,没有人有必胜把握,一丝胜算,便足够我们赌上一切。”
“彼时,便是败了,也无……啊!”
心情激昂之下,胥蒙牵动了伤口,发出了一声惨叫。
“叔祖,我这背上的肉什么时候能还回来啊!”
胥童叹了口气。
“待时机成熟吧……”
大局已定,但大局是由无数的小局组成的。
每一个小局,都有可能影响大势。
而如今,地府面临着至关重要的一战,也是地府这一局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大鹏凶横,其翅膀遮天蔽日。
这倒给了三足金乌全力施展的机会。
由不得它不全力,好不容易新投奔的主子,不能就这么没了吧?
讲道理,在冥界日子也算不错,偶尔还有鬼怪对它祭拜,献上一些香火,让它过的很滋润。
血脉虽有压制,但压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