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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枪缴了,把东西归着归着,马上就下来吧!都是中国人,快
回到中国人这边来吧!”
大老鸹在楼上喊:“行喽,牛队长!老乡们!我跟弟兄们
说说。”听得见伪军们在楼上嚷着:“说什么!下去就下去,早
就不想在这上面待了!”“待在这岗楼上怪难受的,还叫我待一
辈子啊?”“我们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这一天呢!”一霎时,捆扎
好的长枪,子弹带,手榴弹,都用绳子从垛口上一捆一捆吊下
来。岗楼四周围,立时起了一片拍掌声,越拍越响。几百个老
百姓热烈的喊着:“欢迎伪军同胞回家!”“欢迎大老鸹反正!”
“今儿个请你们吃白面!”……
只几天工夫,黄花村、何庄、东渔村……好些个岗楼,都这
么“叫下来”了。
第十五回 指引
毛主席呀!
亏了你,
给俺想出好主意!
——民谣
黑老蔡结记着大水、小梅的婚姻问题,总想抽空儿给他们
解决,可是工作太忙,老是顾不上。
这期间,正规军在外线,接连打了几个漂亮的胜仗;地方
党在敌后,领导群众,作了无数次胜利的斗争;到处局面都打
开了。这一带地区也恢复了“大扫荡”以前的情况。县区组织
重新健全起来,村政权也一天天巩固,各级武装比以前更加扩
大了。只是从敌人“扫荡”以来,好些地主趁火打劫,向农民倒
算、收地、夺佃、逼交几年的“欠租”,把粮食都刮走了。人是吃
五谷的呀,谁也不能饿着肚子抗日。民主政府一恢复,群众都
要求减租。县区干部又纷纷下乡,领导这一运动。谁想到减
租中间,大水、小梅可闹起矛盾来了。
小梅分配在申家庄。这天她领着农民代表,到申耀宗家
去说理。这一回申耀宗对农民特别客气,点头哈腰的让了坐,
问他们有什么事。一听说要减租,他就笑嘻嘻的说:“减租是
好事么,兄弟完全没有意见。诸位乡亲既然来了,兄弟是竭力
欢迎,欢迎——之至!反正,一切都好说!一切都好说!”代表
们看他态度不错,觉得事儿不难办,心就放宽了;说:“既是申
先生同意,这就好。咱们合计合计吧。”
申耀宗嘴上说得挺进步,东拉西扯,暗里磨蹭时间。这几
天伸听到风声,早就有了准备。一会儿,作活的就摆上席了。
申耀宗站起来,满脸堆笑,伸着一只手说:“请吧,请吧!诸位
轻易不到我这儿来,这也是兄弟的一点小意思。”
小梅一看这形势,觉得吃他的饭不妥当,就推说:“时候还
早呢。咱们谈完了,还有旁的事儿。”申耀宗哪里肯依,嚷着:
“杨同志,你干工作就不吃饭啊?你不饿,大伙也饿了,大伙不
饿,我也饿了;咱们吃着说着还不是一样?”他看小梅犹疑不
定,忙说:“杨同志,你们今天到我这儿谈工作,不吃我一顿饭,
就是瞧不起我!以前日本鬼子在的时候,你常来我家,也吃,
也喝,没把我当外人看待;今天你要到旁处去吃饭,你看我这
个老脸往哪儿搁呀!”申耀宗不等小梅答话,就拉拉扯扯的把
她推到上座。小梅不好意思坚持,只好坐下了。
申耀宗马上对代表们说:“哈,你们诸位,还用我一个个请
吗?都是乡里乡亲的,不是大一辈,就是小一辈,全是一家人,
快坐下吧!”代表们看小梅坐了,也不好推却,就围着桌子坐下
了。
这天,申耀宗戴着小毡帽,穿着短棉袄,扎着棉裤腿儿,老
是陪着笑脸,简直看不出是个地主的架势啦。他给大伙儿一
个个敬了酒,就卖开嘴了。说话中间,他把杨小梅和代表们捧
了一顿,又把自己抗日的功劳表了一番。大伙儿听了,仿佛觉
得他真是自家人,心上可就不戒备了。
申耀宗又一劲儿的让吃让喝,话头儿就慢慢转到减租的
问题上来。他诉了许多苦,说:“反正我这光景你们也知道,虽
然我挂个财主的名儿,其实也是挺困难;不过,说困难么,总比
你们众人强一点。怎么个减法,你们看着办吧!兄弟决没有
意见!”
小梅把减租法令一条条提出来,叫申耀宗实行。申耀宗
满口答应,约定明天就立新契。大伙儿看他挺痛快,觉得他真
是开明;本来还要反倒算,叫他吐出以前多要的租子的,也不
好意思提出来了。
第二天起,农会主持,在村公所,给主佃双方立新契约。
申耀宗原有两顷地,里面有四十亩在一九三八年减租的时候,
因为孙家庄地缺,政府把它调剂给孙家庄的农民租种了;剩下
一百六十亩,他可只立了一百亩的租约。
代表魏大猛说:“哎呀!咱们这地还是不够种么!”申耀宗
想转移目标,暗里拉着魏大猛说:“孙家庄还种着我四十亩地
呢。你们代表本村群众的利益,还不去要回来?咱村的地这
么缺,人家的地可种不尽呢!”魏大猛生来是一冲子性儿,给他
这么一挑拨,就把这些话儿对旁的代表嚷嚷开了。
大伙儿也觉得这话不错,就找小梅商量说:“咱村的地不
够种,得把孙家庄四十亩地要回来!”小梅说:“你们要了,他们
地不够种怎么办呢?”魏大猛说:“嗨,人家的地可种不尽呢。”
小梅问他们,孙家庄的地到底缺不缺。代表们抢着说:“他们
不缺也会说缺么,谁不愿意多种点儿地呀!”“我们自个儿的地
还不够种咧,为什么让给他们种呀?”有个八十岁的代表,外号
“老祖宗”的,说:“他们缺地,他们自个儿想办法,咱们可管不
了那么些!”年轻的柳喜儿说:“咱们自个儿挨饿,倒把白面卷
子送给别人吃!”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小梅耳朵根子软了;她又不了
解情况,觉得他们说的挺有道理,心里盘算:“这么着就把地要
回来吧!……这事儿倒好办,大水在孙家庄呢。”一想起大水,
她心里就热呼呼的。她打发代表们先去讨论旁的事儿,自己
一个人留在屋里,打开记录本,撕下一张纸,用她的花杆儿水
笔用心的写着:
牛大水同志:
你近来工作忙吧?身体好吧?工作顺利吧?我想你工作一定
有成绩的!你有什么经验教训要多多指导我呀!多多帮助我呀!
今写信不为别事,就是有一个问题和你谈谈,就是我们这个村地
少;代表们想要以前拨去的四十亩地要回来种,实在地不够种呀!
你们研究研究吧!考虑考虑吧!希你来一个信答复好吧!再者我
的工作顺利,身体很好!多多的放心吧!别不多谈,再见吧!
此致
敬礼!
并祝你完成任务,
杨小梅 11月1日
她写完,又默默的念了一遍;掏出一个椭圆形的小手章,
在她的名字底下盖了个印。写好信封,交给一个老乡,送到孙
家庄去了。
大水一看信封上的笔迹,就知道是小梅写来的信,心里觉
得甜丝丝的。他一连念了两遍,立刻拔出他的黑杆儿水笔,写
了一封回信:
杨小梅同志:
接到你的来信,知你工作顺利,身体健康,心里真是欢喜不尽
的!关于你要我多多帮助你,唉!想起来我太对不起你的,我天天
想到你村看看,可是忙的走不开,大概我是犯事务啦!唉!唉!这
是我很惭愧的!今后咱们一定要多见面,多联系,工作上学习上文
化上政治上互相学习,这是我很盼望的!再者关于你提的那个问
题,我也不知道,不摸头,最好请你们来这儿,咱们当面谈谈才好解
决的!快来吧!一定来吧!我还有好些话和你谈的!
此致
布礼!
并祝你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牛大水 即日
大水写完信,掏出一个方形的手章,在他的名字底下,也
端端正正的盖了个印;就把信交给那位老乡,带回申家庄去
了。
小梅接到大水的回信,很兴奋。第二天一早,就领着代表
们到孙家庄去。“老祖宗”身子骨挺结实,因为心里牵挂那四
十亩地,也拄个拐杖跟着去了。
三
牛大水和孙家庄的代表们,正在解决张三、李四、王麻
子——农民内部的土地纠纷呢。一见申家庄那边人来了,都
站起来,干部和干部,代表和代表,就亲热的招呼、让坐,欢欢
喜喜的说笑开了。谈了一阵闲话,申家庄的代表就提出来要
收回那四十亩地的事儿,孙家庄的代表一听就直了眼儿。僵
了一会,孙家庄的代表把大水叫到隔壁屋里,悄悄儿叽咕了一
阵,一个个走出来,脸上都不怎么好意思;他们让大水先开
口。
大水笑着对小梅说:“哈呀,杨小梅同志,你们这个事儿可
不好办啊!申家庄的地不是很多吗?为什么要收回那四十亩
地呢?”小梅先一楞,随后笑着说:“你还说这个话!申家庄的
地不够种,你还不知道?”大水说:“申家庄的地怎么会不够种
呢?”小梅说:“够种还问你们要地啊?”他两个越说越拧,脸上
的笑影儿都没有了。两方面的代表在旁边听得着急,到后来
再也耐不住,就你一言、我一语的抢开话儿了。
申家庄的代表说:“反正这地是申家庄的,应该归我们
种!”孙家庄的代表说:“这地已经拨给孙家庄了,我们有优先
权!”申家庄的说:“我们事变前就种上了,我们的优先权比你
们还先!”孙家庄的说:“你们那个优先权不中用!没有三八年
减租,哪儿来的优先权?”申家庄的又说:“我们代表申家庄农
民的利益!你们这么着,叫我们跟群众怎么交代呀?”孙家庄
的也说:“我们代表孙家庄的利益!你们这么着,叫我们跟群
众又怎么交代呀?”……
那边代表跟代表争了个热闹,这边大水和小梅吵了个乱
爆。大水说:“这有什么争的!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啊?”小梅
说:“就是明摆着的事儿么!你还跟我争什么呀?”大水生气的
说:“我不跟你说了!明明你犯了本位,你还跟我吵!”小梅也
生气的说:“咱们别说了!你自己犯了本位,倒还怪我!”大水
指着小梅说:“唉!我看你是做了群众的尾巴啦!”小梅指着大
水说:“嘿!你才是群众的尾巴尖儿呢!”……
这么着,代表对代表,干部对干部,大家脸红脖子粗,闹得
不可开交。闹了半天,柳喜儿嚷得哑了嗓子,魏大猛叫得岔了
气儿,牛大水急得脑袋懵,杨小梅气得肚子痛;“老祖宗”累坏
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坐在一边,干瞪着眼儿……
正在这时候,县委书记黑老蔡检查工作来了。
四
人们都说:“好了,好了,老蔡来了,叫老蔡评评理吧!”大
水就说大水的理由,小梅就说小梅的理由;申家庄的代表讲申
家庄的道理,孙家庄的代表讲孙家庄的道理。真是公说公有
理,婆说婆有理,两方面又争开了。听得黑老蔡哈哈大笑,笑
得大伙儿都楞住了。
黑老蔡叫他们都坐下来,先歇一歇,清醒清醒脑子,然后
问他们:“申耀宗倒算去的粮食,你们找他退了没有?”小梅那
一伙吞吞吐吐的说:“这个……还没有呢!”大水那一伙也嘟嘟
嚷嚷的说:“我们尽忙着鸡毛蒜皮的事儿,还没有顾上呢!”老
蔡又问:“申耀宗有没有瞒地,你们弄清楚了没有?”这一问,两
方面都瞪了眼儿:“啊呀……这可是……谁知道!”老蔡笑了笑
说:“你们争地,连地有多少还不清楚,你们争什么呢?”大家都
傻笑开了。
黑老蔡也忍不住好笑,他紧一步问:“你们这是农民跟地
主算账呢,还是农民跟农民斗争呢?”大伙儿不好意思的搭拉
下脑袋,说:“可不是!错就错在这上面啦!”“老祖宗”用拐杖
一顿,说;“嗨,申耀宗的地多哩么!怎么七闹八闹就不够种
了呢?”人们说:“还不是他把地倒来倒去,一会儿租给这个,
一会儿租给那个,倒了个乱七八糟,弄得咱们摸不清啦!”柳
喜儿拍着手说:“嘿,咱们这是嘴头子上挂着肉,牙齿倒咬舌
头!”
魏大猛跳起来说:“坏了!这事儿咱们上当了!他妈的,
都是我的过!要这四十亩地是我开的头,我可是听申耀宗说
的;这不是给他要猴儿啦?”大家都觉得,真是上当了。小梅红
着脸说:“都怨我不好,那天我不该吃他的饭!人家把好话一
糊弄,咱们就给迷混住啦!”
大伙儿想一想,算一算,申耀宗顶少有两顷地呢,他隐瞒
住好几十亩,准想暗地租出去,多收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