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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更多的臭鸡蛋从四面八方飞来,还夹杂着破鞋底、烂菜叶,以及牲口粪便西瓜皮之类。
自然是市民发现近战不能后,发动了远程攻击。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各中了十几记。
这下也不用再装伯夷了,两人忙在船上抱头鼠窜,利用那些粮袋躲避密集的攻击。
林巡按蜷缩在两摞大米的空隙中,满身的蛋液菜叶,黑色乌纱帽变成了绿色,身上青色的官袍也成了迷彩色。
他紧捂着耳朵闭着眼,那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样子,哪还有半分钦差的威严?
“大人,大人……”袁方冒着枪林弹雨凑过来,朝着林巡按大叫两声。见他没反应,只好拉开他捂着耳朵的手。
林巡按却依然不睁眼。
“呃,你这是干嘛?”袁方不解。
“看不见就当没发生,看不见就没发生,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却只听林巡按口中念念有词。
不愧是徐阁老的好徒孙,非但本门神功掌握的十分扎实,而且已经可以运用到工作与生活中了。
“……”袁方一看林巡按坏掉了,知道只能自己拿主意了,便对那郑巡检高声下令道:“赶紧让人驾船,带大人离开这里!”
“怎么走啊?”郑乾也是一肚子晦气,他被百姓视为走狗,没少吃挂落……身上光烂菜叶子就挂了七八根。
他一边摘掉头上的臭袜子,一边指着满满当当的水面。“飞过去吗?”
粮船本来就笨重,五艘伍记的船便把码头停满。赵昊和刘员外又带来了二十来艘,这么多粮船挤成一锅粥,他们能动弹得了才怪呢。
这时,市民们见上不了林巡按的船,满腔邪火发泄不完,便将目光又移向了他的轿子和仪仗。将其统统砸了个稀巴烂,把折了的巡按牌、回避牌、进士牌,统统丢到了河里。
小孩子们便捡起来,扛回家去当柴火烧了……
~~
赵公子的座船已经远远躲开,以免被误伤。
看到巡检司护住了林巡按,赵昊也就放心了。
让人支起交椅,搬来小几,切个西瓜,惬意的靠在椅背上,一边吃瓜一边看戏。
这时,吴承恩闻讯乘小船赶来,上了他的船。
“射阳先生来晚了。”赵昊啃完一片西瓜,拿起松江棉布擦擦手,对满脸焦急的吴承恩笑道:“最精彩的一段已经过去了。将就着吃点儿瓜吧。”
“你,你让老夫说你什么好啊?”吴承恩满脸无奈指指,那艘快要变成垃圾堆的粮船。“国朝两百年,你见过这么惨的巡按吗?”
“这不开眼了吗?”赵昊笑嘻嘻道。
“你还笑的出来?知县公子率众围攻巡按御史,传出去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吴承恩叹息连连。
“哦?我还以为是射阳先生给我搭的台呢。”赵昊一脸无辜道:“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怎能视而不见?只好勉为其难当了把演员。”
“我是那样的人吗?”吴承恩气得胡子直翘道:“只有徐文长那个疯子,才会唯恐天下不乱!”
“先生吃块大瓜败败火。”赵昊亲自拿起片西瓜,递到吴承恩手中,又拉着他坐下道:“一者,我也没想到昆山父老暴烈若斯。二者,老百姓闹将起来,我露不露面,账都要算在我爹头上的。”
“那倒是。”吴承恩郁闷的吃一口瓜,不由笑道:“真甜!”
“那是,这可是王庄的西瓜。”赵昊得意道:“又甜又爽脆,口感一级棒。”
“你还挺会吃。”吴承恩说完,猛然醒悟过来,瞪他一眼道:“说正事儿呢,你打算怎么收场啊?这事儿一个处理不好……”
“会造成轩然大波的。”赵昊模仿爱唠叨的老先生。在吴承恩将瓜皮丢到他脸上前,赶紧笑答道:“先生放心吧,现在该慌的不是我们,咱们安心吃瓜就成。就是不相信我,你还不相信青藤先生?”
“嗯……”吴承恩郁闷的搁下瓜皮。“老朽就是太相信他,才让局面变成这样的。”
他吐出长长一口浊气,指着那艘垃圾船道:“先把人弄出来再说吧。”
“这不是咱们的任务。”赵昊却双手往脑后一枕,优哉游哉。
“哦?他通知你爹了?”吴承恩松了口气。
“肯定的。我猜应该快到了吧。”赵昊笑着点点头,看着满地狼藉的码头,笑道:“该到县尊大人力挽狂澜的时刻了。”
话音未落,便听半山桥南响起阵阵尖锐的竹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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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赵二爷力挽狂澜
‘嘟嘟,嘟嘟嘟……’
县衙示警的竹哨响起,市民们不由自主循声望去。
便见一队皂隶簇拥一顶沾满泥点的青呢轿子,从玉镇坊方向匆匆赶来。
轿子还没停稳,轿帘中便露出两条穿着木屐、沾满黄泥巴的毛腿来。
赵二爷终于赶到了。
他穿着同样沾满泥点,已经看不清本来颜色的官袍,头上还戴着斗笠,明显刚从堤上下来。
“老爷,靴子,靴子!”方文闪现出来,提着赵守正的官靴在后面追。
情况紧急,赵守正却顾不上穿靴子,索性把两只木屐一甩,赤脚跑到了桥南,朝着乱哄哄的人群深深一揖。
“我乃昆山知县赵守正,诸位父老听我一言!”
“大老爷来了!”
正在闹事的人们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不少人将要丢出的杂物,偷偷藏在身后。就像正在打闹的众学生,看到了敬畏的班主任。
“大老爷来了,住手,住手。”桥上的人朝桥下吆喝,人们便纷纷停下了骚动,就连孩子们也不再闹腾,扎个猛子远远躲开。
“……”赵守正见状也吃了一惊,心说老子哪来这么高的威望?
这不科学啊……
“老父母勿怪,我们是气不过那帮人污蔑的老父母才出手的。”
“对,他们烧粮仓,还造谣说大老爷弄来的粮食一半是米一半是沙!”市民们赶忙义愤填膺的解释道:“幸好贵公子和刘会长过来澄清,不然非上了他们的当不可!”
“就是,我们昆山的日子已经够惨了,他们还要背后捅刀子!难道不该死吗?!”
老百姓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又火气直窜。
“好了好了,诸位稍安勿躁。”赵守正摆摆手,示意众人让出条去路道:“大伙儿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千万不要冲动。原本咱们占着理,可闹将起来有理也变没理了。”
老百姓纷纷点头,你威望高鼻子大,你说什么都对。
赵守正便穿过人群让出的通道。
望着县老爷脸上、胡子上、身上的泥点子,市民们感动的热泪盈眶。
他们今日终于知道,什么叫‘青天父母官’了。
那不光是一个空洞的称号,更像是真正的父母那样,为昆山百姓撑起一片青天。
市民们感动的低下头,却又看到老父母一双赤脚上,被木屐磨出的血杠子……
眼眶子浅的老百姓,登时就抽泣起来。
赵守正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忙笑道:“诸位见笑了,以前没穿过木屐,多磨几次就好了。”
“老父母……”市民们更加泣不成声了。
~~
说着话,赵守正到了半山桥边,看一眼桥下的码头。
只见满地的狼藉,大米撒的到处都是,让他很是心疼。
“这是谁干的?居然糟蹋了这么多粮食!”赵二爷登时把脸一沉,喝道:“知道本县多少人还饿着肚子吗?!”
赵守正是真生气啊,他虽然给堤工们一日两餐,从不克扣。但大部分百姓根本不舍得自己吃完,总会留下一半,晚上带回家给一家老小果腹。
他问过下面人才知道,原来以工代赈后,妇孺老人以及失去劳动能力的人,必须靠做些轻活来换取口粮。
但县里的粮食有限,只能减半供给,保证饿不死人而已。
赵二爷十分心痛,可昆山这阵子闹粮荒,有银子也买不到多余的粮食了。徐渭都被逼得玩起了‘唱筹量沙’,赵守正也只能徒呼奈何。
所以看到有人如此糟践粮食,好脾气的赵二爷也忍不住要发火了。
“是他们!”市民们纷纷指向在河里游水的那些徐门士绅。
“拿着粮探子乱扎一气!那是验粮吗?就是故意来搞事情!”饥荒年月,粮食就是命啊!老百姓自然怒不可遏,要骂最难听的话,还要把他们丢到水里!
“唉,真是作孽啊。”赵守正闷哼一声,拍一下栏杆,喝道:“郑巡检!”
“卑职在!”郑乾赶紧抖擞精神应一声,挽回一下在父老面前的形象。
“把那帮家伙捞上来,送回衙门枷号示众!”赵二爷沉声下令。
“得令!”郑乾夸张的一并腿,转身示意手下赶紧照做。
弓手们便用码头捞杂物的网兜子,将落水狗们一条条捞上来,然后反绑双手串成一串带走。
落水狗们自然免不了受到了广大市民的夹道欢送,不知挨了多少口水和拳脚……
徐门士绅们这个冤枉啊。
他们万万没想到,会以‘浪费粮食’的罪名遭到惩处。
夭寿啊,拢共就那么点儿粮食,他们捅啊捅啊,又能带出多少来?
摊到每个人头上,能有几两银子的事儿?
可谁也不敢开口抗议,唯恐多说一句,再遭一顿暴打……
~~
处置完了徐门士绅,赵守正又对聚在半山桥的百姓喊话道:
“大家不用担心粮食的事儿,从三天后开始,各粮店恢复开张,而且限价不限量!苏州城什么价,我们就什么价!”
“太好了!多谢老父母!”市民们欢呼雷动。
“还有!”赵守正抬抬手,又继续派送大礼包道:“至于这三天怎么办?本官做主,给全县每家每户发十斤米,够大伙儿吃饱了吧?”
“够了!太够了!老父母真是我们昆山百姓的再生父母啊!”
兴奋的市民们纷纷涌向赵守正,要不是护卫们拼命挡着,他们非得把赵二爷举高高,好好抛几下才能过瘾。
“好了,都回去吧,让你们里长甲长过来领粮食。”赵守正方才差点儿被挤下桥去,忙惊恐的大声道:“不要再聚集了,桥要塌了!”
昆山百姓出了气,又得了实惠,还看到了希望,自然温顺的像一群小绵羊,纷纷给大老爷磕头,很快便散去了。
看到空荡荡的赵二爷长长松了口气。算是完成了为官以来的头一次危机处理。
而且这次,没有脚本,全靠他临场发挥。
赵昊站起来,朝着桥头竖起大拇指,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半个月的苦,总算没白吃。老父亲终于成熟了……
赵守正也朝着赵昊竖起了大拇指,这次终于没让儿子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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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喜相逢
县衙八字墙前。
徐羊、张大武等人戴着木枷跪成排,又开始了每天愉快的枷号示众。
好吧,一点都不愉快。
地面很硬,太阳很晒,暴雨很冷、木枷很重,街坊的唾弃很扎心。
总之一句话,真他妈度日如年啊。
“徐总管,按院大人怎么还让我们跪这儿啊。”有人忍不住小声问徐羊。
“案子没翻过来,按院大人怎么好放人?”徐羊冷声道:“再忍忍,今天就是翻盘的日子。最晚明日,就该赵守正求着我们原谅他了!”
“不不不,”马大胆结巴道:“不原谅。”
“对,不能轻易原谅。”张大武吃力的点点头道:“我们被枷这几天,人不如狗、生不如死!要让他公开道歉,再赔偿咱们的损失!”
“对,赔偿损失!”众人纷纷附和,胜利曙光在望,仿佛颈上的木枷都没那么沉了。
“哎,他们来了!”张大武个子高,忽然看到有自己人从衙前街西面,很傲气的背着手走了过来。
“怎么样?成了吗?”一众纵火犯兴奋的直起身子,朝着来人大喊大叫:“捏住赵守正的把柄了吧?”
可来人却只苦笑,并不作答。
“咦?”纵火犯们发现有些不对头,只见徐门士绅们像行军似的排成一排,而且一水儿的都背着手。
两边还有穿绿号衣的弓手,手里都牵着绳子,绳子连在那些士绅的背后。
“他们,怎么也被抓了?”张大武目瞪口呆。
“什么?”纵火犯们呆若木鸡。
这时栅门打开,再也没有东西能遮挡他们视线了。纵火犯们这下彻底看清,那帮徐门士绅根本不是高傲的背着手,而是被人反捆着双手,连成串押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