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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梦臣说道:“那就多些瞿大人了。”
瞿景淳走后,周梦臣也无心读书,就与张居正一去,也不要随从,两个人安步当车走在北京的大街上。
说实话,周梦臣有一种感觉,似乎冬天的北京城,要比春夏的北京城要舒服多了。
因为冬天的温度,将北京城所有的明渠都封死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也就冒不出来了。而地面上更是被冻得结结实实的,也不至于一踩一个泥坑了。
周梦臣与张居正走着走着,忽然见一卷铺盖扔了出来。
一个面相有些老的读书人被推了出来,他说道:“店家等等,容我缓缓,只需等春闱过后,我定然中进士,倒是将钱补上便是了。”
这店家气得,不怒反笑,说道:“哎吆,不怕大风闪了你的舌头。这进士是你说中就能中的,就看你那穷酸样子,就知道中不了的,文曲星怎么能与穷星抢人啊?你这举人在地方上还是一个人物,在北京城中,一砖头就能撂倒两个人,神气什么神气,告诉我,老爷我已经宽容了。你不去打听打听,临近科举,而今住客栈是一个什么价格。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这读书人说道:“即便如此,你也给我一点时间,要我向同乡借一点吧。”
“借?你这话,说了多少次了,你自己信不信,我大老爷,你欠的店钱,我就不要了,就当我求你了,不要在这里耽搁我做生意好不好。”
周梦臣听这个读书人的声音有些耳熟,说道:“徽州府的?”
周梦臣大弟子程大位就是徽州府的人,程大位虽然从小学官话,但是说话之间还是带一些口音的,周梦臣这才从这个读书人口中听出来。
这个读书人这才看见有两个人看着他。这他一见两人的打扮,就知道也是读书人,说道:“见过两位朋友,我是徽州府歙县人。姓殷。”
在这个时代,朋友是不能乱叫的。
都是科举中人,有功名在身才能叫的。
周梦臣说道:“殷朋友,看上去很狼狈啊。你们徽州府不是出大商人吗?”
这位殷举人说道:“徽商大名,不就是本地百姓活不下去,不得不出外经商,有大商人,就有小商人,有富就有穷人,而我就是哪个穷的。”
周梦臣笑道:“殷兄是一个趣人。”随即对店家说道:“这位朋友,欠你们多少钱?”
店家见状,似乎钱能要回来了,本来趾高气昂的嘴脸立即落了下来,带着点头哈腰说道:“不多,就五两银子。”
周梦臣摸了一下钱袋,大概有二十几两银子,随手一扔,砸到了店家手上,说道:“我付了,多余的挂在帐上。”
对于而今的周梦臣来说,几十两银子早就不算什么了。他这一次出来本来就有交游各方举子的想法,只是不知道从何下手。今日见了这个落魄举人,或许是一个切入口,周梦臣就毫不犹豫的砸了。
店家接过钱袋,一看里面的银子银白之中带着一丝金花,就知道是一等一官银,立即笑道:“好嘞。”一边将殷举人的行礼从地方拿了起来,甚至拿着肩膀上的毛巾,将铺盖上的灰尘全部打掉,对殷举人赔着笑说道:“殷老爷,还是您刚刚的房间。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小的们一一给您办到。”
这副嘴脸,好像刚刚将殷举人赶出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殷举人说道:“我而今才知道什么叫做世态炎凉。”随即转过身来,对周梦臣与张居正行礼,说道:“多谢两位援手之恩,我殷正茂在此谢过。今后必有所报。”
周梦臣说道:“不过是区区钱财算得了什么?如果殷兄有意,我们一起坐坐如何?”
殷正茂自然不会不答应。周梦臣一看周围的地方,似乎又逛到了便宜坊附近了,索性周梦臣也没有去别的地方,径直带着殷正茂去了便宜坊。毕竟便宜坊总是给周梦臣一种特别的感觉。
或许这种感觉,就是所谓的乡情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杨继盛
周梦臣一行人三个人到了便宜坊有些不巧。
似乎课满了。
而今已经是嘉靖二十六年正月中了,距离元宵还有数日。似乎北京百姓积攒了一年的钱都到了拿出来花的时候。而便宜坊又不是那些达官贵人的酒楼。他们主打的是中下层的饮食。
平头百姓咬咬牙,也是能从这里点一只鸭子的。
只是真正有消费力的人,也是那些小官吏们。不过在过年期间,似乎有些特殊。
周梦臣带着家里人也在便宜坊吃过好几次了,甚至周梦臣有时间在家里吃饭,也要下人来点一只鸭子外卖。所以也算是熟客了。
店家见周梦臣来了,说道:“周大人很不巧了,今天客多,要不今日就与别的客人拼一个桌吧?”
周梦臣也没有什么架子,说道:“好说,我不过我们三个人,不能太挤。”
店家立即热气说道:“明白,自然不会让周大人与不干不净的人拼桌。”
在店家的安排之下,周梦臣与角落之中一个人拼桌了。
周梦臣落座之后,打量了一下拼桌的人,大概三十岁上下,面色清瘦,骨节突出,有一股斯文气。这让周梦臣有些奇怪,看样子是一个读书人,但是从他的上看,却是做过不少体力活的。
周梦臣等人与这个陌生人点头示意而已。对方也微微点头,就当是打过招呼了。
周梦臣就与殷正茂说起话来。
周梦臣说道:“殷兄,也是举人,何至于到而今的地步?”
大明的举人已经算是特权阶层了。
所谓的穷秀才,富举人。
一旦成为举人之后,很多时候都不缺钱才对,何至于在考试之前被扫地出门。虽然那个店家有几分变色龙的品质,但也是如此,越是让相信,绝对不是店家有意为难殷正茂的。
殷正茂叹息一声,说道:“无他,穷根太深,一时间难以尽去而已。”
随即,殷正茂将他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天下著名的徽商就是殷正茂的家乡,正如殷正茂所言,有大名鼎鼎的徽商,并不能说明当地富裕,恰恰相反,说明了当地的普遍贫穷,以至于不得不远走他乡谋一生计。
殷正茂祖上乃是贾似道的部将,跟随贾似道参与了南宋灭亡的关键战役,丁家洲之战,一战败北,殷家祖上就逃到了徽州定居,而今已经有十几代了,一度也是名门望族。但是到殷正茂这个时候,已经家道中落了。
殷正茂的父亲,是一个在外奔波的小商人,也没有赚多少钱。咬着牙供殷正茂读书。殷正茂也算争气,读书也有所得,在考中举人之后,也就不让父亲在外奔波了。殷正茂下面有好几个弟弟,殷正茂都供着读书,他自己又多次上京赶考,来回路费都是一个大数目。
殷家上上下下都过得紧巴巴的。
殷正茂本来预备的金银是够的,却不想在北上的路上,病了一场,手中的钱立即多了一个大缺口。这才让他有而今的处境。
殷正茂说得兴起,咬着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财。今日我算是知道了。”
周梦臣对于这殷正茂有没有才华,还没有看出来。但是看出来一点,那就是正如殷正茂自己说的,大抵是穷根深种,一时间不能去尽。殷正茂对金银有很深的执念。
不过,这一点对于周梦臣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对银子不大感兴趣,实在是银子再多,也买不到周梦臣想要的东西。但他毕竟是从后世而来的人,见了不知道多少人对金钱炙热没有底线欲望。殷正茂这样才到了什么地方。
甚至还让周梦臣有一点心有戚戚焉。
如果天下人都能用钱来沟通,周梦臣反而觉得省事多了,赚钱的办法多得是,但是问题是,恰恰大明最顶层之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不可能用银子收买的。
这才是周梦臣的烦恼。
周梦臣举起茶杯,说道:“就祝殷兄达成所愿了。”
殷正茂饮了一口茶,说道:“还不知道两位是?”
周梦臣说道:“我周梦臣,字飞熊,武昌人,这位是同乡好友,张居正,字叔大,荆州人。”
三人算是正式认识了。
殷正茂说道:“两位也是举人吗?”
周梦臣说道:“张兄是,我不是,惭愧,乃是国子监生。”
“哼。”周梦臣这话,让同桌的那个人有些不高兴,他说道:“这位周同学,作为国子监生有什么可惭愧的。大体是惭愧于,学问不行,而不是国子监不行吧。”
周梦臣听了,微微一愣,说道:“不知道这位兄台,高兴大名,似乎也是国子监的?”
“在下杨继盛。”他说道:“正是你所惭愧的国子监生。只是我怎么没有在国子监见过你的。是贡生,还是荫生,或者是捐生?”
周梦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几乎没有登过国子监的门,这个杨继盛如果在国子监见过他,才是见鬼了。
贡生乃是国子监正式的选拔机制,乃是地方上各官学的优秀学员,选拔出来送入南北国子监读书。在明初国子监生是能直接授官的。这个身份好有些用。但是而今从国子监生入仕,实在限制太多了。
所以这一部分国子监生与普通举人相差不大。
很多人仅仅是在国子监挂名,不在国子监住校。
当然了,还有一些人原因在国子监住校,毕竟是免费的宿舍,还有老师指导,对于很多穷困的学生来说,这也是很优良的教育资源。
至于荫生,就是朝廷给大官的赏赐,就是荫一子为国子监生这样的。捐生就是掏钱上的。
这些人都是富家公子,也是国子监风气败坏的源头。杨继盛说话,自然没有多客气。他将周梦臣看成这样一类人了。
周梦臣说道:“实在惭愧,乃是陛下恩赏。”
杨继盛脸色不变,说道:“既然知道惭愧,就应该好好读书,不能承父祖之恩泽,就看不起国子监,须知,国子监徐祭酒,高讲官都是一等一的大才,你能得其一,这一次会试就手到擒来。国子监诸位老师,只愁不知道如何教授尔等富贵逼人的学子,而从不惭愧有你们这样的学生。”
周梦臣一时间难以招架。
今日之事,的确是周梦臣不占理。
国子监虽然大不如前,并不是没有真才实学的人。别的不说,只需知道而今的国子监祭酒乃是徐阶,高拱也在其中任职,就知道国子监的师资力量绝对是一等一的。
正是生员质量差太多了,再加上国子监生没有了前程,对于很多读书人没有什么吸引力,这才让国子监一日不如一日。
但是不管怎么说,周梦臣也是国子监生,他是靠着国子监生的特权,逃过了秀才,举人的层层选拔。别人怎么说国子监生,是别人的事情,周梦臣不能端起吃饭,放下饭骂娘。
就好像是母校再不好,也只能我自己私下骂,决计不会在外人面前说我学校如何如何的。
如果这样说的时候,忽然遇见一个高年级的同校学长,就是而今周梦臣的尴尬之处。
殷正茂拿人手软,吃人嘴软,见周梦臣尴尬,连忙说道:“这位杨兄,周兄不过失言而已,你就这样抓着不放,是不是有一点太过了。”
杨继盛瞄了一眼殷正茂说道:“我教训同校师弟,你又什么可说?他还没有说什么,你插什么嘴?”
第一百四十九章 徐阶
周梦臣见状连忙认错,说道:“师兄在上,师弟失言,还请师兄见谅。”
杨继盛见状,严肃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说道:“自从正德以来,士风日堕,我辈读书人以重塑士风为己任。虽然不至于餐风饮露,但也不能多看重这阿堵物,尤其是这位周师弟,我看你浑身打扮,也不像是缺钱的。就更应该多想想,自己这一辈子该做些什么。而不是与此辈小人混在一起。”
杨继盛此言一出,殷正茂顿时明白,杨继盛之所以如此话中带刺,固然是周梦臣说错话了。但是骨子里是看不上他殷某人。
殷正茂几乎要拍案而起,说道:“姓杨的你什么意思。”
杨继盛可不是吓大的。面对殷正茂的咄咄逼人,连眼皮子都不带动一下,说道:“你的四书五经都读到什么地步了?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是吗?大丈夫行事,不可一日无道义,虽然处于困厄之中,也当思我道有失乎?以钱财为要,便是小人。如果寻常百姓如此说,也就罢了。你也是受国家奉养的士子,却说出这样的话来,真不知道将孔夫子至于何地?”
周梦臣见状,立即起身打圆场,说道:“好了,好了。两位兄台,都是我的错。”
杨继盛说道:“我看周师弟也不是不可救药的人,只是道之所以,百劫不移,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如果觉得我错了,大可直接说,我与师弟论道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