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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桂军中。”
崇祯哽咽说道:“赶快去吧!”
第二八二章 夫妻话别
天色渐渐黑了,城外偶有炮声传来,崇祯更是寝食难安,他担心李自成连夜攻城,宫中各处,也是一片愁云惨雾。
“清慧姐姐,贼兵围城,吴三桂的救兵能够来么?”
“听说吴三桂的勤王兵前天已经过了永平,正在向北京进军,皇爷又下了手诏,催吴三桂火速赶到,应该会过来吧?”
魏清慧知道情况不妙,被宫女盘问,哽咽着说不出话。
一个宫女拉着魏清慧的手,战栗问道:“清慧姐,万一大事不好……”
魏清慧猛一咬银牙:“到那时,有志气的姐妹跟我一起自尽,宁死不能受辱!”
崇祯草草地用了晚膳,回养德斋休息,这两三天来,不时有宫女太监小声议论,曾于深夜听见太庙有古怪动静,又似乎有脚步声,而且奉先殿在深夜里,常有恨声叹息,他虽然口中不言,但心里明白,这是亡国之象啊!
崇祯十七岁继位,兢兢业业,立志做中兴之主,每天都忙忙碌碌,不敢疏松半分,可是近几年来,因国运日崩,他的锐气也日减,渐渐地信奉了鬼神,时常来奉先殿痛哭祷告,愈是国事挫折,悲观绝望,愤懑愁苦,他愈是想到奉先殿,跪在太祖和成祖的神主前痛哭一场,倾诉自己的苦恼和说不尽的伤心话。
自从居庸关向李自成开关迎降,昌平兵变和官绅迎降,京营在沙河不战溃散,而吴三桂救兵不至,崇祯就明白亡国局势已成,今日李自成又将北京合围,城破只在旦夕,更加绝望,暗道:朕朝乾夕惕,苦撑了十七年,竟落到今日下场!
如果搁在往昔,出了这么大的事,崇祯必然去奉先殿祷告,可如今他认为祖宗传下来的江山要亡在他的手里,无颜拜见祖宗。
他坐立不安,在暖阁中狂乱走动,连连发出恨声!
“朕无面目见祖宗!无面目见祖宗哪!”
不片刻,崇祯颓然坐进龙椅,喝了一口温茶,打算使自己的心思冷静一下,又突然想到了大小朝臣,往日,大小臣工每日除在上朝时面陈各种国事,还要请求召对,要上疏言事,如今京师被围,国家亡在旦夕,满朝文武为何没有一个人要求召对,献上一策?
恨!
他恨啊!
当初朝廷得知李自成破了太原的时候,有人建议召吴三桂进关,回救北京,蓟辽总督王永吉也从永平来了密奏,力主调吴三桂回救京师,以固国家根本,他也已经同意,加封吴三桂为平西伯,寓意吴三桂平定西来之贼。
可是很多朝臣激烈阻挠,说祖宗疆土一寸也不能丢,责备放弃关外土地为非计,朝中为应否调吴三桂勤王争论不休,白白耽搁了时间。
后局势日见紧迫,朝臣才同意召吴三桂勤王,却又说辽东百姓均皇上子民,必须将宁远一带老百姓带进关内,结果误了戎机。
想到这,他心里更恨!
满朝均是庸庸碌碌之辈,没有一个有识有胆、肯为国家担当是非的臣子!
“诸臣误国误朕,个个该死!”
崇祯猛的将茶杯摔在地上!
乾清宫掌事太监吴祥闻声大惊,赶快进来,跪地上不敢询问,恰在此时,魏清慧也跟着进来,跪到了地上。
崇祯小声道:“传旨,马上往坤宁宫!”
吴祥问道:“要备辇么?”
崇祯道:“不用备辇,步行前去,再着人去翊坤宫,把皇贵妃请去坤宁宫!”
吴祥赶快出了乾清宫安排。
崇祯则在一群太监和宫女打着十几盏灯笼的前后簇拥中走下丹陛,去往坤宁宫。
坤宁宫中,愁眉不展的周后,正与袁妃相对而坐,听到太监禀报圣驾马上就到,于是率领袁妃、宫女和太监到院中接驾。
崇祯被迎进坤宁宫正殿,半晌不吱声。
他几天来寝食不安,面色灰暗,眼窝深陷,刚刚三十四岁的他,两鬓已新添了几根白发,那双眼睛,本是炯炯有神,充满着刚毅之气,如今却神彩暗淡,满是血丝。
周后和袁妃心中酸楚,眼角含泪,均是暗道,难道国家真要亡么?
崇祯胸有千言万语,却无从开口,皇后与袁妃本该花容玉貌,只因国事,变得苍老憔悴,他不敢多看周后,周后的忧戚神情使他心痛,深恨自己对不起周后,使周后有今日下场。
十七年来,他同周后之间的恩爱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痛悔莫及,不禁深深地叹息。
周后早已做好了殉国的准备,身为国母,断无忍辱苟活之理,她随时准备为国殉身,今晚崇祯突然来坤宁宫,又神态失常,让她心里不免有了猜想。
等了片刻,崇祯始终不说话,她再也忍耐不住,颤声问道:“皇上,对臣妾倘若有话吩咐,就请吩咐吧!”
崇祯悔恨当初没听皇后的话逃往杭州或者广州,到今日欲逃不能,坐等城破国亡,一家人同归于尽。
因南京落入李信之手,二十天前,朝中有大臣建议他从天津出海南下,逃往浙江或广东,再整军经武,克复南京,平定中原,重回北京。
懿安张皇后和周后都有此意,当李自成率十余万大军从太原向北京赶来的时候,朝庭争论也最为激烈,懿安皇后暗嘱周后,劝皇上早拿主意,免得临时仓皇无计。
于是周后依言劝说,崇祯却大怒,自从他登极以后,鉴于前代后妃干政之弊,绝不许后妃打听朝廷大事,更不许随便说话,所以在南迁大事上难得的喝斥了周后,此刻望见周后的憔悴面容,又听着她的询问,深感悔恨。
周后虽然拿定了殉节的主意,却也是浑身打颤,她想到了她的两个儿子,太子和定王,还有长平公主和昭仁公主,浑身颤栗得更加厉害。
就在这时,阜成门又有炮声响起,起初三声炮响得没有力量,随后几炮特别有力,震天动地,崇祯和宫眷们都吓了一跳,侧耳谛听,随后寂然无声,才猜测并非李自成的大军攻城,略微放下心来。
炮声停歇,紫禁城中寂静的可怕,因天上有云,月光不明,到处是昏暗的宫殿阴影,皇宫中更显得阴森。
皇后、皇贵妃,宫女太监都将视线移向崇祯,因那阵炮声,周后明白李自成不久就要攻城,她同袁妃尽节的时候也快到了,忍不住又问道:“皇上,您到底有何吩咐?”
从东长街传来了打二更的木梆声,每敲两下,便有一个老太监用苍哑的声音叫唤:“天下……太平!”
直到声音渐渐远去,崇祯才道:“朕心绪难平,想到你同袁妃……”
周后打断道:“皇爷,事已至此,臣妾并不怕死,您有话请直说吧,臣妾愿遵旨殉节!”
崇祯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哽咽道:“我们夫妻,十七年忧患与共,朕还想着,与你们白首携老,可是……再见面的时候不多了……”
周后和袁妃想起崇祯的好,忍不住痛哭起来。
是的,历代帝王都有好色的毛病,但崇祯没有,与一后二妃始终相敬如宾,对宫女也持之以礼,这样的皇帝,上哪儿找去?
宫女太监们心生悲意,有的流泪,有的呜咽出声。
崇祯再也看不下去,猛的起身,喝道:“启驾!”
周后连忙擦了擦眼泪,与袁妃率宫眷将崇祯送到院中,流着泪,看着崇祯离去,她知道,今晚一别,再相见时,就是阴曹地府了。
“皇上!皇上!”
周后喃喃着,满脸不舍,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拉着袁妃的手,回到坤宁宫西暖阁坐下,向坤宁宫的管家婆吴婉容吩咐:“婉容,今晚皇爷的精神有点儿反常,可能会去奉先殿,我很不放心,你带几个都人去奉先殿随驾侍候,有什么事儿随时向我禀奏!”
“是!”
吴婉容率领几个宫女打着灯笼离去。
周后又吩咐宫女在丹墀上摆好香案,便道:“我要同皇贵妃对天祈祷!”
“嗯!”
袁妃点了点头,与周后双双跪下,诚心祷告……
第二八三章 人心离散
城墙上,稀稀拉拉的太监和百姓们都没心思守城,三三两两的靠着城跺,准备随时献出城门投降,王承恩唉声叹气,目中泛着泪光。
虽然他在内臣中地位较高,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又受皇帝钦命,负着提督京营守城的重任,但是大明亡在旦夕,他的话已经没人听了。
奉崇祯命,王承恩巡视到阜成门,听说李自成的老营驻扎在武清侯李皇亲别墅,距阜成门只有数里,再加上夜晚,李自成老营一带灯火通明,并隐有战马鸣叫,这让他生出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如果用红夷大炮打过去,定能将钓鱼台一带打得墙倒屋塌,死伤成片,再如果老天保佑,把李自成和刘宗敏等人打死打伤,京师就有救了。
他命几个守城的内臣首领将红夷大炮对钓鱼台瞄准,准备燃放,可是太监们不愿意放炮,纷纷托辞大炮未必能打准,反而会惹恼顺军,受到猛烈还击,无辜百姓在炮火中丧生。
王承恩心里明白,又气又急,夺过香火要自己点炮,但几个守城太监头目都跪到他面前,还有的拉住他的袍袖,苦劝他要为满城的无辜性命着想,不能点炮。
王承恩本有权将这几个太监严加惩处,但是人心已经变了,万一处事不慎,会激出变故,不仅他的性命难保,守城太监和百姓也会立刻开门迎贼,他不敢发怒,只能苦口劝说,恳求让他亲自点放一炮。
正纷争不休时,一个太监匆匆赶来,恭敬地说道:“请王老爷转步城门楼,宗主爷有话相谈。”
宗主爷是明朝太监对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尊称。
王承恩问道:“宗主爷现在此地?”
那太监道:“是的,他在同东主爷饮酒相谈,已经很久了,也快要往别处巡视去了。”
东主爷是太监对东厂提督太监的尊称。
王承恩又问:“内臣中还有何人?”
那太监答道:“再无别人啦。”
王承恩心里有些疑惑,曹化淳分守朝阳门,为何来此地与王德化密谈?
因王德化和曹化淳比王承恩的班辈高,地位更尊,尤其王承恩是出自曹化淳门下,致使王承恩不得不放弃点炮,赶去会见。
两位深受崇祯倚信的大太监向他微笑拱手,王承恩心急如焚,一眼看见桌上的酒菜已残,二人脸面都带有几分酒意,并无愁容,这让他心里更是生疑。
不等他开口,王德化先招呼道:“之心(王承恩表字),你辛苦啦。”
王承恩谦恭施礼:“不敢,宗主爷和东主爷都是望五之年,连日为守城操心,才是真辛苦。”
曹化淳叹了口气:“只要能保住北京城有惊无险,咱家再辛苦十倍,也是分所应该。”
王德化也道:“之心,我刚才同东主爷为守城事商量办法,听说你吩咐向钓鱼台放炮,内臣们不肯听话,冲撞了你,我害怕激出变故,所以差人去请你来。
你虽然不是我的门下出身,可是我同曹爷情如兄弟,一向把你当自己门下子弟看待,我已经快五十啦,精力大不如前,几年后,这司礼监掌印一职还不是落你的身上?”
一听这话,王承恩又急又怒,连忙道:“宗主爷,您老资深望重,阅历丰富,圣上倚信方殷,何出此言?承恩虽不肖,亦从无此念,况今夕何时,京师且将不保,遑论此与大局无关之事!”
王德化笑了笑:“我说的是肺腑之言,日后你自然明白,晋升掌印之事就包我身上啦,此刻不必谈。”
随即喝了一口温茶,又道:“你在城头为向钓鱼台打炮同几个内臣头目争执,此事不必动怒,你是奉钦命提督守城重任,凡拒不听命者,可从严处置,不过……此时人心涣散,纵然圣上亲来下旨,也未必雷厉风行,何况你我?”
王承恩无奈道:“宗主爷,话虽如此,但我明知逆贼的老营盘踞在钓鱼台,倘若用红夷大炮瞄准了打,定能使众贼不死即伤,承恩若不敢对逆贼巢穴开炮,上无以对皇上,下无以对京师百万士民呐!”
王德化点了点头:“你对皇上的忠心天日可鉴,打炮一事就由我来罢,不过片时,城头会众炮齐鸣,使钓鱼台一带墙倒屋塌,血肉乱飞,对了,你赶快去安定门瞧一瞧,这里的事你不用操心啦。”
曹化淳起身拱了拱手:“皇上命我分守朝阳门,我现在就去,宗主爷,失陪了。”
王承恩不好再说,也作揖告辞,曹化淳和王德化的神秘模样让他心中生疑,如今大势已去,难道他们也有了别想的心思?
一路走着,他越想越有可能,也越气愤!
王德化和曹化淳依着崇祯宠信,大掠钱财,在京城有几家大商号,在畿辅有多处庄田,逢年过节和生日,来访的宾客络绎不绝,礼金能堆满好几间屋子,可这样的人,沐浴皇恩,位极内臣,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