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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柃道：“并非我讲得更加清楚明白，而是你近来实证与心证相合，有所得益而已。
你的天赋并不在香道，所以在这方面，我亦无法可想，但智慧之香有启发灵性之效，能助他人晋升元婴，想必也会对你有用。
以后，我尽量多炼制一些供你使用……”
说话之间，李柃不免想起了血海魔尊所述的，自己有四妻之命的说法。
仿佛要印证血海魔尊所言似的，最近慕青丝修炼进展缓慢，似乎陷入瓶颈，已然不再是道侣双修所能提携。
两人是少年夫妻，早早便在老祖钦点之下结为道侣，共同修炼。
元婴之前的一切进展都是携手共进，不离不弃，但到了元婴之后，李柃天赋倍加有利，如鱼得水，一跃便成为真正的大修士，慕青丝却似渐趋平庸，进展也变得愈发缓慢了。
但实际上，这都是对比出来。
与其他修士相比，她的进展已经极其惊人了。
短短一二百年，修为实力达至昔年血鲨王五成左右，已然是远超大部分修士的成就，怎么也不可能称得上是慢。
其他修士空活千余年，也不过是北海血鲨王三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的水准，毕生看不到丝毫成就元婴的希望。
天才如老祖者，实力十倍于血鲨王，活了三千年，苦苦追寻亦不得成功。
所以李柃自己说完，都陷入了沉默。
难道青丝真的只能送自己到远郊，无法陪伴自己继续同行？
“也许这就是命吧，世事唯物，的确只能如此……
但，连逆天改命都做不到，还修什么仙，问什么道？
就是要化不可能为可能，才是真正的大能！
如若青丝真的跟不上，那我就索性加快脚步，成就真正大能，再回过头来拉她一把。
元婴之我没有这般本领，化神之后，入道之后，总有几分希望！”
他思虑及此，看着妻子娇美如花的容颜，暗暗想道。
如今他所能想到的办法，一是多多传授自己晋升元婴的经验，悉心指导，破除迷障，二是提供智慧之香增益经验的助力，把那些玄之又玄的道理通过智慧之香融入其精神，取代普通的修炼。
只可惜，这些做法的成效也是因人而异。
困在结丹巅峰已久，本来就有不小希望晋升之人，所差的只是只是最后一块拼图，闻香之后，立刻就顿悟突破了。
妻子差的，远远不止一块拼图，所以得到智慧之香，助益也极其有限。
慕青丝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反过来安慰李柃：“夫君莫急，我会慢慢跟上来的……
话说回来，你自上次从玉琅山回来就急躁了几分，究竟是为何呢？”
李柃略作思索，把血海魔尊说过的话告诉了她。
慕青丝听完，嫣然一笑：“我如今才道龄三百余，离结丹修士的大限远着呢，夫君你这是关心则乱，上了魔尊大当了。”
李柃道：“也许吧。”
但实际上，修士潜力一目了然，除非有额外机缘际遇来改变命运，否则前几百年的成就便已经昭示了未来的结局。
不久之后，李柃从慕青丝处离开，决心多做几手准备。
哪怕将来真的不能成就元婴，也绝不可能任由她的魂魄进入轮回，落到黄泉之主手里。
但若升上天庭，同样要入神道，成为牵住自己的羁绊。
天庭和地府都在争夺灵魂的归宿，地府在这方面掌有主动之权，但却仍然不可能把握所有的修士，因而只要稍加修持，铸就功德，亦或死后封神，都能摆脱轮回。
普通人自然是满足于此，但李柃这样的地仙巨擘，还是难免心有不甘。
这终非长生逍遥之正途，只能说是最后的保障。
不仅仅自己的妻子如此，包括自己，还有宗内弟子在内，根性具足，福缘深厚者方可入仙道，次之可入神道，再次化为劫灰。
就在这时，李柃忽的心生悸动，察觉到了几分异样。
这种心血来潮的感觉，似乎是在遥远的虚空彼岸，有什么牵动因果的存在产生了。
他眼睛微眯，运用《太上仙师天人感应经》当中所授的法门掐算一番，却无甚结果。
冥冥之中，相互牵绊的因果联系混乱不明，短时间内并无办法准确判断这种感觉的来源。
但紧随其后，李柃神魂出窍，再次运用同样的法门推演一番，立刻便有所察觉。
“冥宗那边……林柔娘的尸身有变？”
这种无来由的直觉令得他警惕起来，即刻穿梭虚空，念头蔓延至遥远的秽土彼岸。
就连血海魔尊都始料未及的是，林柔娘生前曾经中过李柃的幽梦香，香魄犹在，联系未断。
此时李柃，修为实力何止于过往的千百倍？立刻便将那份联系重拾，追溯到了池中沐浴的林柔娘上空。
修罗族侍女并未察觉到他的存在，甚至就连此间的大阵都无法抵挡其穿透。
因为李柃并非真身来此，也不是什么神魂意识，而是一缕聻灵所化的意志。
他于浑蒙之际，将欲显化身形，却不料，林柔娘身后的血影似有所察，猛然看了过来。
李柃悚然而惊，这才发现，那道血影正在蔓延至还阳的林柔娘全身。
似乎有什么东西借此机会侵蚀了她的身体，甚至悄无声息间将其灵魂意识全盘替换。
祂亦是聻灵之属，拥有着常人不可察见的入微形态！
“唔……”
转生池中，林柔娘幽幽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整个人如在梦中经历千百万年，照见虚空万方一般。
“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睡着了？”
沉浸池中已久，肉身的变化已然停滞，林柔娘感觉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益处了，便起身往上游去。
结果这一动，讶然发现，身上莫名多出了浩瀚若渊的庞大法力。
它蛰伏于紫府识海，如同与生俱来，从始至终都在那里一般。
恍惚之间，心神沉浸，陡而又化作意识深处一尊五官面貌酷似自己，但却身穿血色长袍，气质冷艳高贵的陌生女仙。
这女仙拥有着三只眼睛，竖瞳在眉心祖窍处，正缓缓张开，照映出李柃的身影。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祂轻启朱唇，如是对他说道。
第690章 过往渊源
“我们……又见面了？”
李柃一丝思绪在此，本想着立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跑得越远越好，但听到对方的话，却又不由意识恍惚，似乎随着那冷艳女仙的眼眸注视而陷入轮回，照见自己前世今生。
他所看见的，是一个幽寂旷寥，不知年代的场景。
天昏地暗的未知所在，有物混然，以闪耀着灵性光辉的奇异姿态而存在。
与此同时，似曾相识的奇异幽香飘荡而来。
那是天地未分之前，混沌之中盛放的一株兰花。
万香之祖，太初幽兰！
“怎么又看见它了？”
李柃隐隐感觉这场景并不平凡，他此前就已经知道，那是自己在此世的根脚。
自己的神魂，意识，乃至至于真灵本质都是从中而来，经凡世物质感召，托生化形，始有此身。
不过，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上次未曾来得及看到的另一场景又浮现出来。
但见这株幽兰的不远处，一株奇异的妖冶灵花盛放，如同冥河旁边飘摇的鬼火。
那灵花通体殷红，气质冷艳高贵，隐隐散发出几分血腥之息。
“曼珠沙华……彼岸花！”
李柃心中讶然，道出了这种形象所具有的名字。
它似有灵识，时而随风摇曳，时而贴近依偎，如求偶一般，对着太初幽兰作出种种亲密的动作。
这模样，就仿佛把自己当成了太初幽兰的妻子。
太初幽兰不为所动，因为它根本没有灵识，乃是无情众生的存在。
那株彼岸花，智商好像并不太高的样子……依旧本能的亲近，沾染着太初幽兰的香气。
这种香气好像对其大有裨益，令其不由自主的沉醉。
混沌之中无岁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缕灵光自虚空浮现，太初幽兰竟然诞出了一丝意识。
渐渐的，诸般灵性如同缤纷色彩丛生，不断从中浮现，化为香魄。
因受此香熏染，周遭混沌元气化生万香，如同流星落向四面八方。
其中一些落在远方的土地上，生成植株，乃为空谷幽兰，魔指木，己土太岁种种，亦有物混入其他事物体内，成为各种香精，香料。
旁边的曼珠沙华也似从中获得一些益处，摇曳得更加欢快了。
李柃心中一惊，尘封已久的记忆仿佛被触动，福至心灵般明白了此间的前因后果。
“原来，我到此世的真实时间并非三百多年前，而是更加久远的年代？
这看起来像是本纪，甚至更加久远纪元的开天之前，我的前身乃是太初幽兰，应该和其他天地灵物，混沌魔神那样难以诞生出自我的意识，但却机缘巧合，得了宇宙之外的一丝灵性，从而诞生出智慧。
只不过，这一丝智慧也尚未立刻修成人形，而是以特殊的形式轮转循环，遍布在世俗凡尘，因受父精母血而化形！”
按照冥宗的理论，这的确就是李柃的真实跟脚。
天地万物本质上都是两仪微尘的灵性粒子。
这种粒子可以不断细分，名之曰聻，希，夷，微。
聻灵以上，始有智慧，形成拥有自我意识之魂灵。
这与李柃所总结的香魄理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也反映了物质世界的种种奥秘。
这或许也正是李柃能够感知诸香，以及轻易操控它们的原因。
从一开始，他就和这些香魄拥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而若以冥宗的理论去解释，则是两株本为先天灵葩的奇物各自修炼，经历无尽轮回之后，各得其所。
其中太初幽兰那一株化作了天下万香的源头。
此世香道的诸般力量，香魄灵性的本源，大多都和它息息相关。
这也就是为什么，此世诸香恰好与李柃记忆之中的前世香品相符。
实情根本就是他自己以潜意识中的记忆生造出了那些香品和香魄，散布于天地万物之间！
另外一株灵葩彼岸花却似和血液，幽冥，死灵，魂魄息息相关，更兼具着从太初幽兰身上沾染的气息，掌握着定位自我的本源。
最终，这些力量混合起来，成为了掌控轮回权柄的关键钥匙。
照见前世今生，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力量，它既要掌控着光阴岁月的奥秘，又要具有灵性意识的权柄。
这似乎是受了幽天意志的影响，才能得见这些景象。
女仙幽幽说道：“夫君，你想起来了么？”
听着这如泣如诉，幽怨不已的话语，李柃丝毫没有感觉旖旎，有的只是悚然。
“阁下认错人了，太初幽兰是我之根脚，但却并非本我。”
女仙道：“就是你！你历经轮回，不断转世，竟连自己本来面貌都不认得了么？”
李柃仍自坚持道：“我们之间或有渊源，但却并无实际的联系，万莫如此。”
女仙面露失望之色，愈发忧郁：“真的不记得了……你不记得了……”
李柃道：“我本无生，无形无气，又何必苦苦追寻所谓前世因果？况且，构成我身的物质基础恐怕百亿年前就诞生了，焉能混为一谈？”
他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说生我之前谁是我，不必深究。
譬如土壤微尘，构成人类身躯的每一分子，都能追溯至数十亿年之前，上百亿年之前的开天辟地之前，那么世间万物因果混乱纷杂，谁是谁的母，谁是谁的子，谁是谁的夫，谁是谁的妻，穷尽一切计算力都仍然要纠缠不清。
纠结这些，有何用处？
与其如此，还不如着眼于有限意义，只看当今现实的人生。
是故无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从无到有的意义，乃是从今生今世开始。
即便修炼有成，真的转世，亦有元神大道所认为的界限在。
形成元神之后的存在才有意义，在这之前的混沌莫名不可追，亦不可解。
故此，哪怕轮回，也是有极限的，有边界的。
女仙面色严峻，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听！”
李柃僵住。
“我不听不听不听！”女仙不听三连。
她陡而又放下冷峻，作娇憨痴缠状，柔声细语道：“夫君，你不要再闹了好不好，跟我回家……”
她面带笑意，朝李柃伸出了手。
这明明是极其温馨之事，奈何女仙笑意逐渐变质，很快就变得不可名状。
李柃感知之中，幽冥深处伸出一只黑雾缭绕的鬼怪之手，巨大的恐怖随之而降临。
回家？
家在何处？
冥宗之人曰，家在泉台！
死亡的气息蔓延，青葱白玉般的手臂中蕴藏着一股触之即死的力量。
这赫然正是冥宗秘传之一，死亡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