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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坤怒气冲冲道。
“老祖,万万不可以怒兴兵!”有人忍不住泼了一盆凉水,“倘若您是以怒兴兵的话,倒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钱坤闻言,稍微冷静下来,却是道:“我并非只是愤怒,还担心李柃得寸进尺,借机彻底侵蚀我们在东海那边的利益!
他很聪明,故意把我们和其他世家撇开,以期只对付我们一个势力。
裴清光他们未必见得看不穿,但却故意不理,未尝没有坐山观虎斗,让我们去和他们碰一碰的意思。”
“您是说……他们打算等到我们分出胜负才下场捡便宜?”钱家的高手们讶然。
钱坤道:“不错,那些人的性情,作为,本座再清楚不过……哼!”
其实易地而处,他钱家若是见着别人惹上强敌,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一个是别人,一个是自己,感受自然不同。
钱坤此刻满脑子都是“竖子不足与谋”的憎恶和鄙夷,也不再对金钱会的势力抱以任何指望。
片刻之后,钱坤走进密室,这里的修士早已经准备好了通讯的法阵,当下便见一道虚影自眼前的虚空浮现,如同水中倒影,呈现在钱家之人面前。
钱坤看着那个身影,沉吟一阵,道:“辛大长老,我已经决定了。”
那个宛若水中倒影般的身影缓缓转了过来,其人身穿黑青道袍,相貌奇古,赫然正是尸仙宗新崛的顶尖强者,如今担任冥宗主帅的,主宰东海大局的尸鲲御主辛钺。
他听闻此言,面露笑意,道:“恭喜道友,作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既然我钱家愿意投效,你们能否兑现承诺,即刻增兵配合?”
辛钺道:“不必心急,我们正在筹谋杜海之战,迟早会再次反攻长空海,除掉烟霞门……
到那时候,整个长空海都将作为报酬,交予你们掌控。”
钱坤听得此言,面上寒意一闪而过。
他如何会听不出来,这个辛钺也在推诿扯皮。
什么叫做“迟早”?
那都是没影儿的事情。
但以如今形势,他也不得不低头:“希望辛大长老尽快……”
……
“老祖决定投靠尸仙宗,彻底倒向魔道?”
“兹事体大,更有可能是祸非福啊!”
“他怎么能为了一个甫太爷就罔顾我们的利益?我们在其他各处海域也有不少生意和产业,一旦彻底和积香宗交恶,那可都全部完蛋了啊!”
“得尽快处置才行……”
钱坤虽然没有当众宣布自己的决定,但有些风声,还是在家族内部流了出去。
一些族内成员不免惴惴不安,更有人担忧自己在西海,南海,甚至北海那边的利益,多有烦恼。
要知道,李柃此前可是发动了一波征剿,直接把不少外界合股的利益抓在手里。
其中就有部分是钱家之人的产业。
以钱坤家族掌舵人的身份,自是一心为公,以整体的大局为上。
但是其他人不管那么多,他们和钱甫之间也没有什么深厚感情,有的只是血脉和名义上的一些联系。
要他们抛舍一切家业为其报仇雪恨,是不可能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一步。
从这方面而论,这个家族的联系纽带还不如宗门的同门之谊,至少同出一宗的修士,彼此之间都有相互扶助的义务,少了些许利益上的纠葛,反而多出感情上的羁绊。
当然,全然没有利益关系,也不可能光凭感情去维持。
这却是靠李柃一直强调的大道守中之理,凡事不可太过,物极则反。
万庸在这样的情境下返回东海方面的坊市。
眼下钱家在长空海一带再无立足之地,只能退守尸仙宗掌控的星辉海,月光海等处,他是就近寻了星辉海一带暂作休养。
钱家另外一位元婴境大修士,和他一样同为供奉长老的张铭远道而来,共同坐镇,以及负责和尸仙宗方面的联络。
当下,张铭也把钱坤的决定告知了万庸,要万庸做好与尸仙宗人往来的准备。
作为派系之内的元婴大修士,万庸是绕不过去的一个人,钱坤的许多谋划,布局,都是要他配合的。
因此,这件事情,钱家内部根本没有打算瞒着他。
万庸听了,面露难色:“这可真是一步臭棋!”
“臭棋?”张铭没有想到万庸会有这般的反应,不由得微怔,“万道友难得觉得我们不应该彻底倒向尸仙宗?”
万庸道:“尸仙宗所图,不过是利用我们,难道彻底投靠了尸仙宗,他们就会舍得那些人力物力帮我们报仇雪恨?”
张铭:“……”
他一时有些无言以对,但随后,也不由得深思起来。
万庸意有所指道:“我劝道友慎重以对,凡遇种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像……也有些道理?”
第839章 我们只针对钱坤!
“这些人,果然都不可靠!”
均海域,金源岛,钱坤等人再度四处策动,试图改变长老会的意志。
但让他感到恼火且无奈的却是,其他长老依旧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完全不为所动。
甚至于; 裴清光还反过来劝说道:“钱道友,还请你顾全大局,以安稳为重啊!”
“顾全大局?”钱坤几欲作呕。
这种话是他这般的上位者对别人说的,他才是大局,何曾要让别人来对他这般讲了?
裴清光道:“你可别不服气,如今的积香宗早已今非昔比,对大局的重要性不逊于你钱家; 委屈一下自己又何妨?
更何况; 你以为那李柃能够招来一些帮手对付钱甫; 就不能再招他们来对付其他人?
帮你报仇雪恨的话,就得大大得罪仙门了,何其不智也。”
其他长老也道:“眼下大海还不能乱,我金钱会也不能得罪仙门太深,还请你三思。”
钱坤冷冷看着他们,未再辩解。
他这时候也不得不反思,过去凭借着元婴修士和金钱会大长老的身份地位,凡遇诸事,尽皆顺风顺水,当真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
如今和李柃这般的强敌对上,弱点立刻显现出来。
“时局如此,果真是如同逆水行舟。
不过这也同样意味着,只要我能把局势翻转过来,那些人便会选择帮我。
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找到翻转的契机; 那就是利用尸仙宗的力量。”
钱坤隐秘的向万庸和张铭传达了指令。
他们身处东海; 是执行合作计划的关键人物,辛钺麾下的一些高手也将陆续赶赴那里,与之洽谈具体事宜。
……
东海,星辉海,一座名为水龙岛的所在,万荣和张铭并肩站在高高的海崖上眺望远方。
但见碧海晴空,波涛平静,水天一色之中,成群结队的海鸟悠闲盘旋。
它们聚集在浅海湾区处的鱼群上空惬意捕捉着鱼虾。
这个地方是冷暖洋流交汇之所,每年的这个季节都会有大批鱼虾赶来繁衍,这也是海鸟们大快朵颐的机会。
突然,在两人的视野内出现了一些在礁石间攀爬的岛民。
他们趁着海鸟捕食设网捕捉,那些海鸟吃饱喝足,丧失警惕,一会儿工夫便中了招,岛民收获颇丰。
就在这时候,忽的有意外发生。
原来是礁石又湿又滑,一名捕捉海鸟的岛民不小心踏空,从数丈高的礁石跌向海面。
他的运气并不好,磕碰在了凸起的尖锐石头上,转眼工夫就被扎了个大洞,眼见着是不活了。
其他人围了过去; 看着他哀嚎惨叫,焦急而又无奈。
“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呀。”
张铭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带着些微的感慨微微摇头。
万庸道:“其实我们的处境何尝又不是如此,钱大长老已经被利益和仇恨蒙蔽了眼睛,一心一意就要和积香宗作对,甚至不惜投靠尸仙宗。”
张铭心中微动:“万道友,你反对他这么做?”
万庸道:“当然,我等本是草莽散修出身,投靠于钱家,乃是为了修炼上进,但却从来都没有打算卖身给天庭或者地府。
如今钱大长老不顾一切,擅自替我们做了决断,我们也只能跟着投靠尸仙宗,这岂不是要将自己置于天地争锋的凶险局面中?
如若说这一切都出自于自己的选择,那倒也就罢了,毕竟这世上还有富贵险中求这么一种说法,但若只是因为他人之故,莫名其妙落到如此局面,那可真的是殊为不智。”
张铭听了,微微皱眉。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个万庸自从上次战败回来,就变得怪里怪气的。
许是因为感受到了敌人的强大,心中生出二心吧。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人之常情。
万庸的话,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他们这样的外姓长老只不过是出于利益而投靠,并非是钱家的嫡系。
如若贸然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上,那岂不就成了和眼前所见海鸟与岛民一般的蠢物了吗?
那种事情他是打心里不愿意去做的。
“可事到如今,我们又有什么选择呢?”
张铭明知故问道。
他说这句话是为了打探万庸的底细,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想法。
但却没有料到,背后突然有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阁下不妨弃暗投明。”
“什么?”
张铭深深为之而震惊。
有人潜到了背后,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张铭愕然转过头去,立刻便见到一个相貌俊美的年轻男子站在身后。
他身穿一袭白衣,飘然若仙,身上自有香韵流风在萦绕,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阳神的暖意。
“李柃?”
张铭作为金钱会的大长老,自然也是认识李柃的,但是他和对方并没有什么交情,见状不由得露出了紧张之色。
“你怎么会在此地?”
他四下张望,并没有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可是警惕之心依旧不减。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李柃为何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答案之后,便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有人出卖了钱家的动向!
他看似不经意的和旁边的万庸拉开了距离,作出警戒之状。
李柃见状,不由得笑笑:“张道友不必紧张,我并无恶意。”
他说话之间,身上释放出了令人亲近的意和香气息。
若论神通法力,李柃并不见得绝顶,但是这些旁门左道的运用,争锋斗法之外的手段,却是高明的很。
意和香虽非度化之力,但却也拥有着令人清静,消除敌意的作用,加上言语,神态的配合,终是令得张铭稍微平静下来。
但他仍然没有大意,因为他弄不清楚李柃的意图。
“我来此只是为了与你一晤,倘若道友有意的话,不妨过来,我们好好谈谈。”
李柃说话之间,伸手一摆,一张石台凭空出现,落在了海崖上。
与此同时,远方不慎跌落礁石,被视作已经丧命的凡人突然闻到一股异常的香气。
如兰似麝,馥郁芬芳的茶芜香拥有着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转眼之间便令得他的伤口愈合,生机迅速恢复。
凡人们不知其故,纷纷跪拜,叩谢海神。
张铭:“……”
他思虑了一阵,终究还是如李柃所愿,在石台面前坐了下来。
“张道友,久仰大名。”李柃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身上散发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气息,对他说道,“我听说你已久,只可惜过去各为其主,一直无缘得见。”
张铭不动声色道:“李道友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他的时间并不多,也担心被钱家知道了自己和李柃的会面会产生什么误会。
他现在可还没有什么“弃暗投明”的打算,如若因此而被逼得不得不投靠正道,那就真的搞笑了。
但是张铭有意无意忽略的却是,自己倘若真的没有半点兴趣,根本不会坐下来和李柃交谈。
这种事关阵营选择的东西,总是瓜田李下。
李柃以天赋神通感受着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温和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开门见山了。
想必道友此前也已经听闻我们和钱家起冲突的来龙去脉了吧,最近之事实属事出有因,我找人杀了钱甫,也是因为他进攻我烟霞门的山门在先。”
张铭冷哼一声,道:“道友提及钱甫之事,难道是在威胁我吗?”
李柃道:“不,我只是在解释自己下狠手的原因罢了。”
张铭道:“两家争锋,本就如此,解释这些有何用,我又不是那些能左右总会的实权长老。
李道友若是有意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应该找那些位大长老去。”
李柃道:“不,这些话,我还真就是专门说给张道友这般的钱家供奉听的。
若我为钱大长老,可能会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借机对你们说什么李柃凶狠,当下手为强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