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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宫中礼节却是繁琐，郡主大婚本就是大事，夫家又是名门世家的温学士，这礼节仪式自是少不了了，虽说繁复，但桩桩件件都是皇室的体面。姐姐这次来也是想看看妹妹的身体恢复的如何，若是精神稍好些了，姐姐便为妹妹安排宫里的老人教授妹妹婚礼所需的礼仪，妹妹意下如何？”
暖暖本意是想打探大婚当天的具体过程，想看看哪个环节最易逃跑，此时听皇后说要她上课，自是心中叫苦不迭，却也无法拒绝，只得点头同意，却又不甘心就此放弃，只得变着法再问：“大婚当天我一整日都要盖着盖头不得揭开吗？我曾见过的新娘子似乎都是如此，那岂不是很闷吗？”
皇上见暖暖皱着一张小脸很是发愁的样子，宠溺的笑笑：“确是如此。虽然憋闷了点，但是新娘子也都是如此，一整天都会有人跟着你，虽是花团锦簇，可惜偏偏自己是见不得的，那些隆重的仪式，你也只需随着宫人的牵引一一做到，只要不出错，拜了堂便可入婚房歇息了。”
“那婚宴也吃不得？”暖暖愈加郁闷了。
“吃不得，那是新郎要应付的了。你只消在婚房等着他，自会有丫鬟准备点心给你的。”
“那我要在婚房等多久？自己一个人吗？”
“看来妹妹真是急着要嫁了，婚房里的几个时辰却也是等不得了……”皇后见暖暖眨着眼睛好奇宝宝一般甚是可爱便存心打趣她。
暖暖果然又红了脸，慌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他们男人在外面喝酒席那么长时间，我只得一个人在屋里等，却是什么也做不得，实在太无聊了……”
皇后笑笑：“这婚房当然只得新郎新娘能进去，丫鬟也只能在门口候着，是怕冲了喜气。纵是无聊了些，这些老规矩是迫不得的，好在只消等那几个时辰，妹妹若实在无聊的紧，小憩片刻也挨得快些。”
暖暖终于得到有用的消息，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也不接皇后的话，兀自将眼睛笑成一条线。
皇后看看外面，起身道：“时辰也不早了，修明先生怕是要来给妹妹看看伤处了，姐姐也不打扰妹妹了，妹妹好好歇着养好身子，后天姐姐派人来接妹妹去我那儿学习礼仪。可好？”
暖暖点头应了，一路送了皇后出去。打探到了消息心情好，步子也轻快了许多，回来时才发现修明正静静在门房坐着看书，却不知是坐了多久。
………………………………
第六十一章 你是谁？
修明瞥见暖暖蹦蹦跳跳的回来，自顾自起身收了书。
“修明来为郡主看伤。”依旧是清冷淡薄的声音，没有表情的脸上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暖暖。
暖暖本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却只得讪讪的在修明对面坐下。
修明伸出三指，暖暖也自觉的伸出手，盯着修明俊美非凡却似结着一层薄冰一般的面容，微微上挑的眼角本带着些许媚意，却因那冰冷平静的眼神而多了一分疏离之感。仿佛无形之中为这位神医贴上了生人勿近的标签。
暖暖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他也不恼，只当看不见暖暖。
微凉的手指搭上暖暖的手腕，斜飞入鬓的眉皱了皱，似是有疑惑，又似明白了什么。
“郡主可曾记得是被什么人所伤，又是被什么人所救？”
暖暖想老顽童是凤凰的大伯，把他说出来就是把凤凰救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会不会害了凤凰？修明是皇甫璜的人，她说什么也不能出卖凤凰。至于救她的人，她醒来的时候是跟拓拔辰在一起，想必就是拓拔辰了，这一节皇甫璜却是知道的了。
当即摇了摇头，道：“我不记得是什么人伤的我了。至于救我的人，皇上是知道的。”
“不记得？郡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忆的呢？是从救了皇上的时候开始，还是挨了这一掌之后？”修明紧盯着暖暖的眼睛，似乎看出她有意隐瞒，平静的眼眸起了一丝波澜，带起一抹玩味。
暖暖不禁皱了皱眉，这个神医是来给自己看身体，还是皇甫璜又要出什么妖蛾子让他来审问自己，这人的眼神好熟悉，让暖暖心中一阵慌乱，再要说谎怕是会被他一眼看穿。那就半真半假的。破绽会少些。
“都不是，是在群芳。”
“群芳？”修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又问：“什么时候？”
暖暖心道，这人还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了，索性一次告诉他，省的皇甫璜再派人来一次次的试探她。
“我只知道柳妈妈说我落了水，醒来便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暖暖认真的看着修明的眼睛，这话虽然半真半假，暖暖却是一点儿也不心虚，事实与这个也相差无几，只是怕真相说出来会吓跑了这位神医。暖暖想象他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借尸还魂的野鬼时的样子，唇角不禁上扬，不知道那时候他的冰山脸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失忆……忘记自己是谁确实是可能的。可是郡主一身上乘的武功都能忘记，实在是太奇怪了。”修明仍是不肯放过她，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指使了力，直按的暖暖手腕发麻，忍不住皱紧了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平静的眼神在盯着暖暖的时候似乎有一撮小小的火苗燃烧，甚至带着隐隐的痛，仿佛此刻被捉着的人是他。
暖暖强行抽回手揉了揉，发现手腕上已经被他压出三个红色指印。没好气的说：“我即是失忆了，自然什么都忘了，忘了自己会功夫有什么好奇怪的。”
修明眼中的火苗闪了闪，似乎更加愤怒了，暖暖暗暗纳闷，自己是几时招惹了这位神医了，上次他为自己治伤，虽说没有过多交集，自己也没有什么冒犯了他的地方啊。
“那可真是奇了，郡主本是鹰国护国大将军的女儿，自小习武，纵使失忆之后内力无法使用，危机时刻防身的招式却是习武之人的本能，郡主竟然连这个也忘了，生生让人废了一身的上乘内力。何况这内力还是郡主的父亲临死前传给郡主的。郡主当真一点都想不起来？”
修明步步紧逼，不等暖暖声辩，又道：“即使郡主确实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郡主一身的歌艺舞艺又是从何而来？素问斛律将军将门出虎女，斛律蓝迦自小习武上战场拼杀，与那女儿家的歌舞琴棋是半点不沾。怎么失忆变成了温暖暖就歌舞精湛，精通韵律成了花魁之选了？”
暖暖直被他问的花容失色，张了张嘴却不半点也解释不出，大脑完全停摆……这让她如何解释得了，失忆只能掩盖她没有斛律蓝迦的记忆，她却忘了失忆也不可能让一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那皇甫璜是发现什么了？既然发现自己不是那个斛律蓝迦为什么还要把她拉进他的棋局？……
眼前这个眼里闪烁着怒火的修明，既然自己没有招惹过他，想必他同斛律蓝迦有过什么纠葛，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破绽的……
暖暖只觉得脑子被这些疑问缠成一团乱麻，眼前满是修明愤怒的双眼，完全理不出头绪。却又不肯在他面前表现得太过慌乱，握紧了汗湿的双手，强作镇定。
“我既然说了我不记得，你这些问题我自然无法回答。我过去是怎样的人我确实不记得了，醒来为什么是这样，我也不知道。若是修明神医能找到答案，暖暖倒希望神医能为暖暖解答一二。暖暖这失忆症，究竟是从何而来，又如何能治的好？”暖暖说着，一边逼自己看着修明的双眼，一边暗暗使力按住几乎发抖的双腿。
修明眼里的火苗闪烁了一下，转眼便消失了。又平静的如同一汪死水，放佛刚才的愤怒根本就是暖暖的幻觉，他缓缓起身，语气无波无澜：“修明不才，郡主的失忆症，在下无能为力。”
说罢提了药箱转身离去。没再看暖暖一眼。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暖暖方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松开紧握的双手，瘫坐在椅子上，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脑海中不断浮现修明愤怒中带着刺痛的眼神，那眼神如此熟悉……她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是在哪儿见到过。只觉得那眼神让她的心放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抓着……痛的透不过气来。一种莫名的恐惧一层层的爬上暖暖的后背，暖暖觉得自己被一双一直躲在暗处的眼睛看穿了……
这个修明，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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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谁是谁眼中的风景
暖暖回过了神，伸手在宽大的袍袖中掏了半天，掏出指甲大的一片薄薄木片，清秀有力的墨迹密密写着：今夜子时，竹见。
暖暖望着那几个字，嘴角浮起一抹落寞的苦笑，想起受伤那日，若不是修明提醒，暖暖竟一直没发觉，当时凤凰明明可以救自己，甚至他见老顽童击出那一掌后已经迈出一步，却又退了回去……回忆起他当时那个眼神，充斥在暖暖心头的迷雾终于解开，凤凰或许知道她本来的身份，至少他知道她有武功，所以他才没有救她，他在试探她……暖暖心头竟泛起一股酸涩……凤凰是否也知道她是斛律蓝迦，那么他救她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凤凰也有什么阴谋……
想起那天在湖边，凤凰跟着自己吟诵的诗句，暖暖轻声念道：“只羡鸳鸯不羡仙……凤凰，难道你也想要利用我……为什么连你也想要利用我……”
暖暖只自顾自的神伤，却没发觉修明去而复返，站在她身后，越过她的背影看见她手中的木片，听见她的轻声呢喃，端着中药的手一抖滚烫的药汁洒落在手上，白皙的手指瞬间烫的红肿，他竟不知痛一般未曾察觉，平静如水的眼神仿佛生生裂开，流露出深深的痛楚，苍白的薄唇紧抿着，似是强忍着冲口欲出的话语。
暖暖闻到一阵浓郁的药味，疑惑的转身，见修明去而复返也是一愣，慌忙将手中的小木片重新放回袖中。见他依旧是紧盯着自己，别开脸尴尬的咳嗽一声。就算是打了招呼了，经过了刚才的事，她实在不愿同这个奇怪的修明再聊什么了。这人让她害怕。
修明听到暖暖的咳嗽声才回过神，低头看了看已洒了半碗的药汁，也不管自己烫伤的手，只低声说了一句：“药洒了，我重新煎一副再给郡主送来。”
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去，背影竟显得有些仓皇。
暖暖有些疑惑却也没多想，只更加觉得这人奇怪了。
修明一路奔回药房，一刻不停的开始重新配药，手却怎么也不听使唤似的总是出错，终于把药配好重新放在小炉子上，看着自己烫伤的手指，皱了皱眉，如星般闪烁的眼中尽是惊惶无措。
上次在荷塘边见到她，她也是这么默默地出着神，念着凤凰的名字……今日又是如此，她甚至，还留着那枚小小的木片，那么小心地收在袍袖之中……
她那么哀怨的语气，她在伤心，她似乎明白很多人在利用她，是，她当然是明白的，可是她的伤心不是因为拓拔辰，也不是因为皇甫璜，是因为他……
她的语气里夹杂着深深的失望和难以置信，似乎是遭到了最信任的人的背叛……
她心里，最在意的人，竟然是他吗？……
修明只顾着纠结心中的疑问，不知不觉药已经煎的干了，只得定定神换了药再煎一副。
待一碗药终于煎好已是日落西山，外面更是飘着细碎如线的小雨。
端着药碗小心地到了暖暖的门前，却见暖暖、皇甫璜、皇后三人围坐在园中的亭子中吃着茶点赏着雨景，三人论姿色都是神仙般的人儿，配上雨景中湿气氤氲雾气蒙蒙的美景，更显得一颦一笑都如画中仙侣一般。
春海远远看见一手撑伞一手端着药碗，一身素衣飘然脱尘的修明，本就含波潋滟的眸子闪过一丝惊喜，忙上前一步小声向皇甫璜禀报。
皇甫璜转身看见修明，朗然一笑，朗声朝修明道：“难得今日这么热闹，修明竟也来了，看来朕这新妹子果然是讨人喜欢，怎的大家都爱来这儿。”
修明微微一礼，面上依旧是冷冷的，淡淡答道：“修明是来为郡主送药的。”
皇甫璜却也不以为意，依旧是笑着说：“既然来了就与我们一起坐坐，这宫中难得热闹。朕也是来寻皇后，见她姊妹二人好兴致在这儿赏雨景，便来凑个热闹，你来了我们更加热闹了。”
修明见皇上兴致正高，不好推辞，只得将手中的药碗交给迎上前来的春海，进了凉亭寻了空位坐下。
暖暖见他进来神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了刚才的笑意融融，只是避开眼神并不去看他。他也只自行低头喝茶，并不多言。
皇后与暖暖谈笑间眼神瞟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