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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河翻滚,鬼哭神嚎,平和多年的地界风云变幻,竟隐隐有劫雷轰鸣之声在回旋。轮回关之内,幽冥血海的煞气渗透六道而出,化作亿万修罗张牙舞爪,却不能挣脱基底而出,直蕴塞得轮回之地乌烟瘴气,可怖至极。
辰湮立在当年自太易宫出脱的那朵鎏焰青莲之上,仰头倾听轮回中风雷之声命轨转动之音。
青华上神与轮回的牵系仅次于冥主,夙夜慢了一步,刚进入轮回关便见得神祇扭头望着他,低低一词穿透宿世千百万,准确传达到他耳侧:“人间。”
妖君想也不想划破时空直抵凡世,辰湮不似他手掌时空法则,不过天地屏障无法阻拦她,只是在确定位置时稍有耽搁,这回倒是她慢了一步。
“如何?”她抬头问道。
“没有任何痕迹,”夙夜的眉宇终究是皱了起来,“无法回溯时间。”
“又是天道?”他嫌恶问。
准确来说,天道实在没有理由动阿霄,而且完全不能动。阿霄身份特殊,她的存在维持着天地的平衡,几乎是对天道的一种补足,阿霄出事,首当其冲受到损害的就该是这天地。但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力量能影响到阿霄。
“不知道。”辰湮仰头望了望天宇,女儿忽然消失她也够出乎意料,本能运转术算神通,但就如夙夜不能回溯时间一样,阿霄的天机都已不在此世,她也无法算出什么。
“星辰地幽宫?”夙夜猛然想到,“阿霄的命线?”
辰湮凝神,神思瞬回混沌翻查片刻:“还在,却被无名之力隐没了。”
生灵死亡命线便该消失,若命线还在,即是意味性命无忧。这个是丝毫不用担心的,阿霄牵系着天地,有谁能伤着她?可隐没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命线会呈现灰暗之色?
那股隐没阿霄命线的力量又来自何处?
“我去问伏羲借昊天镜。”夙夜道。
天帝再看不惯不受天道束缚的存在,也不得不承认阿霄对他神统的重要性,昊天镜不得不借。
辰湮轻轻点头:“我回天外查探。”
女儿失踪这种事,饶是他们都难以置信。继承青华上神与夙夜妖君血脉力量的存在,天地间怎有力量能将它带离?既然无关这天地,那么……天外?
三十三天外混沌力量依然浩瀚无穷。辰湮立在太易宫最高的顶点,低头俯视天道。
胸膛中的莲子剧烈跳动着,青华上神没有情绪,阿霄却是混沌莲子最大的因果,莲子暴动,其实也预示了她的态度。
天道盘旋在天际,辰湮看着它成形,在亿万年的时间里也只有它与她相伴,规则出现错漏怎不一目了然?但这回连她也蹙起了眉头。
怎么可能!
辰湮伸手按住胸口,却完全无法阻止莲子穿透神体而出。
她的本体悬停在她身前,维持一种缄默的姿态,辰湮却隐隐看到透出莲子的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光色——是创…世前的那种光。
她看了半晌,一把捏住本体,无情得摧毁了那抹光色。
天外的混沌瞬间汹涌至极,似化作一张大口,凶猛狠戾得冲她咆哮。她的长发与衣袍在虚空中无风也狂舞,脸上依然淡漠得没有表情,混沌便拿她毫无办法。然后看到在她摧毁了证道之机之后,天道犹豫却不得不展露的破绽。
天地湮灭,她才能安息,时空化为乌有,她才能走到尽时,意味着混沌莲子身化青莲,证道创…世。她本是天外的存在,天道最大的磨难,天道恨不得她彻底消亡,但她因这天地内的存在成全了天道,天道必须还得这份因果。
辰湮看了眼,眉头皱得更紧。但意已决,顺手从天池中择出一朵莲花,贯入神思抛向天庭帝座,一脚跨出,天外星海模糊成一片,直到她触摸到一种屏障。天地的屏障。
这里的混沌之力极其稀少,但并非没有,她牵来混沌,挥袖一扫,屏障破灭。
——然后她步入一片新的天地。
地府。
冥书再次疯狂翻动起来,王座上的冥主皱着眉想要安抚它,可是冥页上竟然不知何时起卷积了地罚风雷之力,哪怕她是此间之主也无法擅动。
冥书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然后猛然合上,陷入一片沉寂。任凭冥主也无法再掰开。
她忽然站起身,视线有些莫名地落到忘川之岸。然后发现,幽冥之域的河川上,不知何时起竟然开满了青莲。
天界。
天书呈现一片晦暗之色,任凭天帝如何掰都掰不开。这开天辟地之后借由天地法则创造了世间神祇的神之主皱着眉,视线投注入天道,却看不透那忽然蒙蔽上的一片迷雾。
他伸手找出昊天镜,却连昊天镜面上都是灰暗,一时竟无法动用。
三十三天外。
天道……直接给跪了。
盘古开天辟地的功德散落在了整个天地中。天道法则完全之后,世间功德已十分稀少,随着历史车轮越滚越前,功德的存在便越发吝啬。
可是这陡然出现于此世的存在,竟然裹挟着何等深厚的功德!且是开天功德!怎么可能?!
法则是永远无法做出欺骗的。就算隶属于不同世界,但一旦有了因果的重叠,便也有了相应的接合。于是就算运用所有的规则来评判,都无法否认这是一位古老而尊贵的神祇。
天道所有的规则都在排斥她,所有的规则又都在她面前俯首。
因她是混沌莲子,混沌最末的延续,天地最初的恩赐。
——意识到这是片新天地的时候,饶是青华上神都有些木然。
天地星辰的位置有所偏离,天道运行的规则与她所认识的不同,她所熟悉的天外呈现完全陌生的景象,然后她得以确定,这不是她的世界。
三十三天外一片黑暗。没有超脱天道的法则,没有剥除束缚的星辰,一眼俯视下去,天地间的屏障简直厚得呈全然隔绝之态,步步都是规则,步步都是束缚。这里的天道是唯一的统领,掌握着万世生灵的命运。
胸膛中莲子比之前更疯狂无数倍得跳动。
满脑子都是本体传递过来的信息。‘那个世界你不愿毁这个总跟你没关系了吧!’‘快快快,好多力量,吃了吃了吃了!’‘我老想尝尝天道的口味了你别老那么苛待自己啊!’‘证道证道证道证道证道……’
‘别闹。’
辰湮沉默了一会儿,越过少量混沌气流直抵星辰地幽宫。
天道无法阻止她的脚步。她一抬头,众生的命轨便在她眼前铺陈开。
阿霄到底与她牵系极深。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出了那根熟悉的命线,但同样是灰暗之色。有些意外得看了半晌,然后发现,命线竟分出了一个端口,牵入她也无法触碰的虚无。联想到自己来处的道路,她明白了,冥冥中两个世界得以牵连,或许正是因为这根命线。
但阿霄为何能到这片天地?
她不再细思,到底女儿才是第一位。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阿霄,将阿霄带回去,也省却了夙夜跟来……这毕竟不是她们的世界,而且在虚无中穿梭太过危险。
辰湮循着与阿霄之间的牵系锁定她的位置,无视三界屏障,直接步入人间。
毫不避讳踩上人间的土地,抬头第一眼竟然不是阿霄,而是抱着阿霄的那个人。
一片死寂中,青华上神陷入沉思。
“爹爹……我娘亲来了。”
名为阿霄的女童一句话,叫百里屠苏这一方完全陷入死寂。陵越一众觉得这气氛颇微妙,于是静观其变。倒是青玉坛来人以为对方怕了,叫嚣得更厉害。
方兰生炸了:“你怎么会有娘亲?!”
他炸出了欧阳少恭的心声。
这不是琴灵么?或者说,现在是琴妖?她的娘亲?她能有娘亲?难道……是创造她的仙神?就像当年手制凤来的火神祝融?可是三界屏障如此深厚,神祇已经无法降临人间,她的娘亲怎可能踏足人世?莫非,像她由神灵堕入妖界一般,那位制造她的神祇也堕天?伏羲能放过?那位仙神是谁?天子长琴殒命之际,天界所有仙神几乎都已经演化完全,难道又有新成的仙神?……
百里屠苏默默看了方家小公子一眼。有爹自然就有娘,这很难理解?
方兰生:“少恭解释呢!解释呢!”
阿霄歪着脑袋,缓慢眨了眨眼睛,然后忽然抬起头望向一片虚无。
等那道青色身影凭空出现的刹那,所有人都没法动弹了。
心跳漏动,呼吸停滞,连思绪都像是被一并从大脑中剥走般,什么反应都消失了。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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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有心学如此言道: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便一时明白起来。
面对从未见过之事物,大约也是如此,无论你在心中勾勒过多少遍描摹过无数次,若未亲眼见得,你怎么也无法想象清晰。可是这世上却也有这样的存在,哪怕你亲眼看到,也是穷尽你所有却无法作出一点形容。
那一道身影,是亘古的岁月浩瀚的鸿蒙都融在里面吗?为何能恍惚听得古老时光的长歌流淌而过的声音?天地的苍寂化作青衣上一卷如烟似雾的流痕,而那所有的颜容震慑在心魂的瞬息,便消散于脑海,除却了那双冷漠又苍凉的眼,怎么都无法留住一点记忆。
只一眼,便要深深得俯下头去,不能多看,不敢多看。毫无实质的威压,却是一种漫自比魂魄还要更深之处的缄默与服从。
这是神祇啊。
满脑子只能有这么一个认知,这是尊贵的神祇啊。
辰湮立在那里,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身在多年以前诛仙天罚之时的天界。
太易宫中,她透过那一池盛放的青莲,眼睁睁见得不周山倒,天道降罪,太古琴仙于榣山踏入永劫,失却命魂三魄坠落人间,自此百转千回永不超生。
她以为她该是要忘却了的,夙夜都要弃了那千万年苦痛之因果,自不愿她再耿耿于怀,可如今她这么一眼,却恍然又见证了一场炼狱般偏执绝望的磨难。
原来这一番天地……也有太子长琴,也有欧阳少恭。
“阿霄。”辰湮轻轻唤了声。
一只手还扯着欧阳少恭衣袍的女童连忙松开手,身侧的时空一阵扭曲,怀疑是眼花,却见得再定神看时她已立在青衣人身前,声音糯糯,满心满眼都是依恋与欣悦:“娘亲。”
众人只敢把眼睛放在阿霄身上,然后这个时候,才猛然发现,真是相象啊。
明明记忆是模糊的,却也有这样的认知,大约是如她母亲如出一辙的样貌,只是要更稚嫩得多。并立在那里一看,任谁都不容否认她们之间的关系。
阿霄见得辰湮,那种在陌生时间段中孤零零的遗弃感才算是消失无踪,魂魄中的牵系不可分断,血脉的相通难以阻隔,娘亲在身边,便连游离茫然的心神都有了落点,自是抛却了那些无名的忌惮。毕竟,天底下能叫青华上神放在眼里的少得可怜,有青华上神在身边,能叫神女犹豫的也自荡然无存。
伸手拉上娘亲的手,另一只手指指后面,声音细细软软,带着孩子特有的好奇与邀功的口吻:“娘亲,过去的爹爹。”
过去的……爹爹。
众人一时还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欧阳少恭是何等敏锐睿智之人,一听就被这句话震得几乎两眼发白、心悸骤停。
“娘亲?”
神祇不说话,阿霄软软得又唤了一声,眼瞳懵懵懂懂,剔透得紧。
她感觉自己大概是从未有与娘亲这般亲近的时候。因为爹爹不在!娘亲所注视的是自己,所想的是自己,满心满眼都要是自己,而一旦爹爹在……自己也就只能望着了。
于是心情格外开心。虽然落在面上仍旧没有多少表情,但她眼底是蕴着很多很多欢喜的。
然后神祇终于开口:“他不是。”
“咦?”阿霄疑惑得抬起下巴。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我。
辰湮沉默下去,剩余的几个字没有说出口,她抬眼凝视着那一侧的欧阳少恭,极深极深的一眼,深到杏衣青年都觉得这一眼已经看透自己的魂魄看尽这残魂身上亘古流逝的岁月,才缓缓收回视线又落到女儿身上。
她俯下身,指尖轻点阿霄额心:“莫怕。我有未明之处,自天外验证,过后再来接你。”
柔软的灵力卷积成束自指尖发散,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内,转眼便消散。青衣神祇的身形几乎在话音刚落的瞬间便失去了踪影,阿霄似有某种明悟,茫然站在那里,等娘亲离开之后才蓦地想起,她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