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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刘协最后的预备队。万一休屠泽北岸的战斗失利,卫尉营负责接应天子从冰面退往南岸。如今形势大好,他们则需要执行另一项作战方案:驰援右翼战场,将现有兵力用到极致。
步卒速度不够,只有骑兵追击。
马腾拍拍马岱的肩膀。“伯瞻,机会来了,好好抓住。”
“喏。”马岱脸色微红,大声应诺。他知道,这是伯父给他的机会。马超已经独立领兵,马休、马铁还小,暂时无法上阵,这个难得的机会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马腾明明可以亲自上阵,却将任务交给他,自然是对他的殷切期望。
马岱翻身上马,带着一千骑兵冲出了大营。
——
沙丘之上,柯比能眯着眼睛,看向远处。
阳光普照,他却觉得有些冷。
风住尘定,他却觉得眼前一片迷茫。
仅仅半天时间,双方就分出了胜负,汉军取得了无可辩驳的胜负,眼下已经进入追击的阶段。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结果,但轲比能知道西部鲜卑完了。三个最有实力的部落都遭受重创,短期内很难恢复实力。
曾经纵横万里草原的鲜卑帝国只剩下东部鲜卑的几个部落,中部、西部都被汉人击溃、打残。
汉家天子虽然年少,手段却足够狠辣。不战则矣,战则全力以赴。
他甚至想出了狼骑那样的手段,不给鲜卑人休养生息的机会。
“大帅,我们怎么办?”柯最不安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等着称臣吧。”轲比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希望汉家天子还需要一个臣服的榜样,要不然……”
柯最打了个寒战,没敢再问下去。
此战过后,就算汉家天子能饶他们一命,恐怕也不会一笑泯恩仇。想起上次逼他们西迁时汉家天子的神情,柯最心跳有些不稳。
汉家天子不会让我们迁到西部鲜卑的牧场去吧?
——
落置鞬落罗正指挥大军与张杨缠斗。
他的实力比宴驰、日律推演都强,没让张杨占到便宜,却也没能如愿击溃张杨。
之所以出现这个局面,一方面是他没想到马超会和张杨交换阵地,张杨从千步以外,跨越野狼部落的阵地径直杀来,措手不及。一方面是张杨所部的战斗力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几次猛攻,都未能将张杨的阵势击破。
汉军不仅装备好,狠劲也足,丝毫不亚于鲜卑人。
落置鞬落罗很后悔,他就不该听宴驰的劝,主动赶到休屠泽和汉人拼命。他们应该将汉人引入草原,在移动中拖垮汉人,然后再进行追击。
这才是鲜卑人的优势所在,而不是列阵而战。
落置鞬落罗一边交战,一边观察着战场。当他听到汉军欢呼时,他估计宴驰完了。这个傻子冲入了汉人的阵地,就像跳进陷阱的野兽,难逃一死。
但他没听到汉人的第二次欢呼。
战场太乱,战斗太激烈,他听不到那么远的欢呼声,也听不懂汉人在喊什么。
等他收到千步之外的狂沙部落被汉军击溃的消息,他才意识到真正的麻烦来了。他带着亲卫骑脱离战场,正看到一队汉军骑兵奔驰而来。
数量不多,大概有两千多骑,速度也不算快。
但落置鞬落罗却屏住了呼吸。
他看到了甲骑。
鲜卑人也有甲骑,但鲜卑人没有这么多甲骑,甲骑的装备也没这么好。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骑士披铁甲,战马披皮甲。像这种人和马都披着铁甲的甲骑,落置鞬落罗也见过,但数量极少。
可是汉人却有两三百甲骑,甚至可能更多。
落置鞬落罗当时就惊出一声冷汗,随即嘶声大吼。
“撤!撤!”
他连马超、张杨都无法击溃,如何能面对这些甲骑?
落置鞬落罗身边的传令兵连忙举起牛角号,准备传出命令。
一枝羽箭飞驰而至,正中传令兵的胸口。箭上余劲未消,箭羽嗡嗡作响,传令兵摔落马下,号角声刚出口就没了。
没等落置鞬落罗回过神来,又有数十枝羽箭射到。
落置鞬落罗身边的亲卫数人中箭,落置鞬落罗本人也中了一箭,只是没被射中要害。
就在落置鞬落罗惊恐的注视下,吕布率领狼骑从左翼突出,马云禄率领女骑从右翼突出,迅速超过了甲骑,杀了过来。
数十步后,双方分出优劣。狼骑只有吕布一人拥有足够的速度,与女骑齐头并进。他拉弓急射,接连射杀数人,依然不及女骑的战果喜人。
女骑则几乎人人争先,用弩进行射击。高大的西凉战马四蹄腾空,女骑士们仰在马背上,将四石弩、六石弩驾在腿上,扣动弩机,同时用脚上弦,单手上箭。
吕布看得目瞪口呆,大声说道:“小环,你们跟谁学的这一招?”
吕小环一边策马奔驰,一边大笑。“阿翁,我们自己练的。”
“我……”吕布很无语,随即拨马向吕小环靠近。“跟上阿翁,杀死落置鞬落罗,夺他的战旗,换个侯爵做做。”
第五百二十九章 决战(八)
吕布与女骑来势汹汹,弓弩齐发,一下子就打懵了落置鞬落罗。
他身边的亲卫接连被射杀,惨叫起不绝于耳。
即使有甲护身,也挡不住四石弩、六石弩的近距离射杀。
落置鞬落罗脑子里一片空白,再也顾不上其他,拨转马头就跑,甚至来不及下达全军撤退的命令。
他有一匹好马,让他得以抢先一步,突出重围。
他的亲卫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被射得晕头转向后,又被同伴挡住了去路。谁都想逃跑,偏偏又谁都跑不掉,像一群没头苍蝇似的互相冲撞,甚至大打出手。
吕布率先杀到,收起三石硬弓,挺矛冲刺。长矛左右摆动,准确地敲在鲜卑人的头盔上。两个鲜卑人被敲得两耳轰鸣,脑子晕乎乎的,脖子几乎被折断,向两侧便倒。
吕布纵马跃过他们之间的空隙,带着吕小环向落置鞬落罗追去。
马云禄见状,立刻下令女骑跟上。她们拥有足够的灵活,但攻坚能力毕竟不足,如今有吕布这样的飞将为前锋,补足了短板,战斗力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女骑随即转向,跟上了吕布。
魏续等人拼命追赶,距离还是越拉越大。他们看着女骑策马在战场上穿梭,既觉得这些俏丽的身影养眼,又觉得丢脸。
声名赫赫的狼骑,横行草原万里,打得鲜卑人闻狼色变,如今却被一群女子抢去了风头。
女骑、狼骑混和作战,切割着鲜卑人的阵地。
鲜卑人虽然没听到撤退的命令,但他们听到了汉军的战鼓声,纷纷看向中军,却发现落置鞬落罗的战旗在向西北方向移动,顿时慌了神。短暂的犹豫后,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撤退,只有那些还没发现落置鞬落罗已经撤离战场的人还在苦战。
但他们的坚持也很快被汉军碾碎。
甲骑杀入战场。
三百名甲骑向两翼展开,百人为一横队,宽达三百步,势不可挡地杀入鲜卑人阵中。
长矛放平,将一个又一个鲜卑骑兵挑于马下。
鲜卑人拼命反击,用弓射,用刀砍,用矛刺,却无济于事。
箭矢扎入甲中,却无法伤害甲骑。
刀砍在甲骑的身上,火星四溅。
有极少数长矛能刺入甲骑的身体,造成实质性伤害。绝大部分人在此之前,已经被甲骑手中的长矛刺死。
如果说狼骑、女骑是快刀,那甲骑就是重锤,速度不快,却以无可匹敌的力量摧毁着鲜卑人的战阵和意志,将面前的所有敌人都碾成血肉。
被三排甲骑碾过后,还能坐在马背上的鲜卑人寥寥无几,随即成了天子驾前年轻的侍郎们收割的目标。
曹昂挺矛冲杀在前,兴奋异常。每杀死一个鲜卑人,就发出一声兴奋的怒吼。
被他的情绪感染,其他的侍郎也越战越勇。
刘协坐在马背上,身体随着战马的奔跑起伏,心情也跟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越飞越高。
眼前的喧嚣渐渐远去,他的脑海一片空明。
虽然还不清楚落置鞬落罗和日律推演是生是死,但他清楚,红日部落和狂沙部落都完了,就算这些主力骑兵还能逃走一部分,他们的后营也难以逃脱成公英等人的劫杀。
没有后营的牛羊和辎重,逃走的鲜卑人会被饿死、冻死在草原上。
草原民族也不过如此。什么女真满万不可敌,说到底,还是中原人自废武功,官绅集团尾大不掉,才让草原民族有了可趁之机。
朕在此,你们休想。
刘协手中的长矛冰冷,血却很热。
虽说一路奔来,他不仅没有亲手杀一个人,甚至没机会近距离接近鲜卑人,但他却是这支碾压鲜卑人的汉军的灵魂。
三军不可无帅,匹夫不可无志。
朕之志,就是为三军之帅,踏平天下。
——
随着落置鞬落罗的逃离,红日部落大溃,越来越多的骑士加入逃亡的队伍。
汉军骑士追亡逐北,任意杀戮。
胜负已定,甲骑撤出了战场,重新列阵,以备不测。
羽林骑则继续冲杀,彻底摧毁鲜卑人残存的斗志。
经过简单的休整后,度辽营重振旗鼓,开始追击残敌,扩大战果。他们在塞外训练了两年,就等着这一刻。正面突击,他们可能不如甲骑,不如羽林骑,长途追击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战前会议时,张杨、马超便主动请缨,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追击的任务。
马岱带着千余骑兵赶到,发现已经没什么油水可捞,便从战场一侧掠过,加入追击的队伍。经过天子面前时,马岱勒住缰绳,放慢脚步,以手抚胸,向天子行礼。
天子微微颌首,看着骑士们从面前驰过。
骑士们挺直了身躯,目光热烈的看着年轻的天子,和他那张被寒风吹得粗糙,不失稚嫩,却神情坚毅的脸。
恍惚之间,他们有一种错觉。
他和我们一样,是一个凉州人,是我们的天子。
——
随着红日、狂沙部落的溃败,野狼部落的战斗也进入尾声。
数千主力骑兵被汉军两重阵围住,接连遭受甲骑、羽林骑和北军骑兵的冲击后,又迎来了韩遂所部的步卒和虎贲营的两面挤压,被困阵中。他们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却无法脱身。
汉军的阵地坚若磐石,难以动摇。
冰墙之前,鲜卑人的尸体层层叠叠,被冰成了新的冰墙。
随着宴驰的首级和战旗到达战旗,野狼部落的将士崩溃了。他们停止了无望的冲击,茫然四顾,不知道该怎么办。
号角声有气无力,宛如呜咽。
抓住这个机会,贾诩下令重整阵型,将受伤的将士替换下来,由医师治疗,换上后阵还没有机会参战的将士,让他们近距离感受一下战场的残酷。
韩遂的任务更加艰巨,他迅速肃清残敌,调整阵地,防止鲜卑人反扑。
坐在将台之上,韩遂面无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
有宴驰的首级在手,他终于可以坦然面对天子的那首诗了。
谁能正本清源,唯我韩大将军。
想到不久之后,率十万雄兵出关,与袁绍决战于关东,韩遂就忍不住浮想联翩。
袁绍,十年之前,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见?
第五百三十章 决战(九)
吕布与女骑盯着落置鞬落罗的战旗,狂追不舍。
落置鞬落罗被追得魂飞魄散,根本来不及停下来思考,只知道拼命的抽打战马,压榨那匹西域良驹的潜能。
即管如此,他还是没能摆脱追兵。每一次回头,都会发现对方又逼近了一些。
他叫苦不迭,下令身边的亲卫回身阻击。
他的马快,大部分亲卫都没能跟上来,能跟在身边的亲卫寥寥无几。见此情景,明知不是对手,也只能硬着头皮,拨转马头迎战,为落置鞬落罗争取一点时间。
吕布追得性起,不避不让,挺矛便刺。
没有人能当得他一矛。
如果有,那就由吕小环接上。
父女二人联手,连杀数十人,势不可挡。
但他们的速度却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与落置鞬落罗渐渐拉开了距离,气得他们连声怒吼。
马云禄却早有准备。她根本不给鲜卑人缠斗的机会,不是直接用弓弩射杀,就是用抛掷短矛,或者干脆避开,由外面的骑士负责击杀,她一心一意地盯着落置鞬落罗。
落置鞬落罗的战马是难得的西域良驹,马云禄的战马同样是万金难求的西凉大马,速度不相上下,而马云禄的体重却要比落置鞬落罗轻得多。
二十里后,马云禄追上了落置鞬落罗。
此时此刻,落置鞬落罗身边一个亲卫也没有。他接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转头一看,才知道自己已经落单了,只有马云禄越来越近。
他怒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