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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谈后,毛玠带着书稿,与荀谌一起离开了讲武堂。
荀谌的心情不太好。
虞翻的学问的确好,但态度让人很不舒服,礼节也不够周到。
甚至连饭都没有留。
日已偏西,他们还没吃午饭,只是灌了一肚子茶水,饿得腿软。
出了讲武堂,到走出上林苑还有十里路。
站在讲武堂的门口,荀谌有点想骂人。
徐庶追了上来,拿给他们一些点心,带着几分歉意地说道:“下午还有练习,不能久留,还请二位见谅。”
“什么练习?”荀谌顺口问了一句。
“日常训练。”徐庶敷衍了一句,拱拱手,匆匆离去。
荀谌和毛玠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好奇。但毛玠只是一时反应,并无追究的兴趣,荀谌却对军事比较关注,很想借此机会了解一下这所谓的日常训练究竟是什么内容。
刚才在楼里看到浑天仪时,他就有这样的想法。
他是见过浑天仪的,绝不相信虞翻说的只是些许改进。尤其是徐庶说这浑天仪是用于军事,他实在想不出浑天仪和军事有什么关系。
军中的确有研究星象、望日以预测战事的,却没听说过要用浑天仪的。况且听虞翻相关的言论,他似乎也不相信那些东西。
常言道,善易者不卜。虞翻作为易学大家,用浑天仪来占卜,怎么听都觉得不太可能。
荀谌很想去看看,可是一看徐庶已经跑得没影了,只好作罢。
很明显,徐庶猜到他想干什么,所以不等他开口就溜了。
身为曾经的游侠,徐庶这点倒是很机灵。
带着惋惜,荀谌与毛玠一边吃着点心,一点沿着昆明池畔的小道缓缓而行。
昆明池中很热闹。几艘战船正在远处演练水战之术,往来迂回。附近的水中有不少士卒在练习游泳,水花四溅,喊叫声此起彼伏。
“朝廷要用兵益州吗?”荀谌突然问道。
毛玠正在想心思,听了荀谌的问题,愣了片刻,茫然说道:“友若何以有所问?”
荀谌伸手一指。“孙策称臣,东方已有江东水师,朝廷又在此演练水师,也只有出兵益州了。”
毛玠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
故司徒赵温去了益州大半年,一直没有返京,以至于朝廷免了他的职,由杨彪接任司徒。
从太学的情况来看,虽然有不少从益州来的儒者、士子,但那些人不是流寓益州,就是在益州没什么出路的寒门士子,真正的大族子弟屈指可数,可见得益州大族对朝廷的态度并不友善。
益州地形险要,朝廷如果想有兵益州,取道凉州,由水路进军,无疑是选择之一。
荀谌心生疑惑,出了上林苑后,与毛玠告别,匆匆赶回太学书坊,找到荀文倩。
第七百七十四章 机不可失
荀文倩头戴布巾,身穿一身粗布工装,快步来到荀谌面前。
荀谌第一眼竟没认出来,还以是哪个普通女工。
“你……”荀谌沉下了脸。“文倩,你是宫里的贵人,这成何体统?”
荀文倩摘下头巾,挼了挼头发,笑道:“不与工匠们一起,了解不到真正的技术,以后管起来难免不顺手。伯父,你去过讲武堂了?”
“去过了。”
见荀谌一脸怏怏,荀文倩立刻猜到了什么。她将荀谌请到唐夫人的公廨中,命人上茶。
荀谌入座,简单说了一下与虞翻见面的事,随即问起了益州的情况。
荀文倩有些意外,沉吟了半晌,还是摇摇头。
“我不关心这些,伯父问错人了。”
荀谌恳切地说道:“文倩,你谨慎自守,我是欣赏的。但我打听这件事,并不是想对朝廷不利。相反,如果朝廷有用兵益州的计划,我可以劝袁谭出兵助阵……”
荀文倩抬起手,打断了荀谌。“伯父,恕我直言,就算朝廷有用兵益州的计划,也毋须袁谭助阵。他要是真有心,不如先助幽州牧和燕然都护府平定辽东,使天下一统。”
荀谌语塞,无奈地点点头。
他知道荀文倩会有所保留,却没想到荀文倩会如此决绝,一句话都不肯透露。
“明天我就走了。”
“这么快?不参加论讲了?”
“不了,说来说去,无非那些话。”荀谌想到虞翻的态度,心头一阵黯然。天子手握重兵,大势已定,区别无非是快慢而已。不管论讲的结果如何,都改变不了什么。
“也好。”荀文倩倒也不意外。“你需要些什么,我命人帮你准备。”
“没什么好准备的。我的行李简单,租车也方便,不用费心。要说有事,就是你帮我照看着毛孝先夫妇。我在城里租的房子租金比较贵,他未必肯住。他的夫人又在坊里做事,你帮他找一个两人都方便的地方。”
“这个好说。天子那里,他也是备了案的,安排个官职应该问题不大。只是……伯父觉得他适合治学吗?”
“你担心什么?”
“他不年轻了,又有家室,怕是不能安心治学。天子可以安排他为官,但俸禄只能供他生活,能不能做出成绩,要看他自己。”
荀谌咂了咂嘴。“他想治学,就由他去吧。等两年,如果做不出成绩,再想办法帮他入仕就是了。”
荀文倩觉得有理,便没有再说什么。
荀谌讨了两部书,几份邸报,回到自己的住处。
刚进门,崔琰就赶来了。荀谌不在太学的这几天,崔琰一直在关注他的行踪,等他回来。
“准备走了?”崔琰将一份邸报放在案上,用手指点了点。“祢衡的文章出来了,果然是狂生,一点体面都不留,不仅整个山东士夫遭了殃,连孔文举都被骂得体无完肤。”
“嗯,你不走?”荀谌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请崔琰入座。
他拿起邸报,扫了一眼就放下了。对祢衡会说什么,他早就心中有数。崔琰不知道祢衡是什么人,他却清楚得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看孔融自己就知道了。
说实在的,有时候他都想臭骂孔融一顿,只是骂不过孔融而已。
好在有他那篇文章在前,祢衡这篇文章的冲击力大大减弱,除了引起读书人的反感之外,并无太大的影响。
对他来说,祢衡背后的杨修才是关键。
如果杨修在汉阳的政绩证明了度田更有利于王道的实现,那就没有能挡得住朝廷度田的决定了。所有反对度田的人都会被汹涌的民意冲垮,就被像黄巾冲击过后中原一样,一片废墟。
到了那时候,连荀彧这样的稳健派都难以幸免。
“审配不是袁谭。”崔琰苦笑。“就算让他亲眼看到长安的形势,朝廷不答应他的条件,他也未必肯放弃。”
荀谌点点头。“有些人是救不了的。只能等他碰了壁,头破血流再说。季珪,你没必要如此。清河崔氏虽说小有资产,却不值得为此殉葬。”
“友若有何建议?”
“去考讲武堂吧。你一身好武艺,别浪费了。”
崔琰盯着荀谌看了两眼。“你去过讲武堂了?”
荀谌把自己去讲武堂见虞翻的事说了一遍,只是略过了与虞翻争辩的事。他最后提醒崔琰,讲武堂是个新事物,意义不仅仅在于教化将士,将并凉的虎狼之师变成朝廷可以控制的精锐,还在于他们对军事各方面的深入研究。
可以想见,不久的将来,朝廷将拥有数不胜数的将才,绝非山东可比。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仅这一点,朝廷就胜过山东无数。
山东不仅将才少,还有严重的重文轻武的习气。士大夫以儒雅为尚,哪怕是统兵将领,也要长衫幅巾,手不释卷,以儒将自居。
事实证明,这只是自欺欺人。
在真正的战场上,所谓的儒将不堪一击。
袁绍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对付同为山东人的其他诸侯,他可以凭着人力、物力取胜。一旦遇到董卓率领的西凉兵,他连迎战的勇气都没有。
至于兵力,你觉得朝廷力主度田只是为了避免百姓因饥饿变成流民吗?有了土地的百姓,才是朝廷可用的兵源。有度田为基础,每一个编户都是朝廷可以征用的精锐。
谁反对度田,谁就是他们的敌人。
有兵有将,再加上度田带来的充足粮赋,谁能战胜这样的军队?
既然不能战胜,不如加入。大量明事理、有担当的读书人加入军队,不仅有助于教化,避免军队成为并凉武夫的禁脔,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徐庶、崔琰就是这样的希望,他们应该担起这样的重任。
崔琰没有说话,但他心动了。
“季珪,儒门抗争数百年,最后证明了一件事,必须文武并重,才有实现王道的可能。没有兵权,一切都是空谈。但是想掌握兵权,仅靠经义是不够的,坐而论道更不可行,必须身体力行。”
荀谌一声长叹,眼神微缩,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天子建讲武堂,教化将士,是前所未有之大变局,更是儒门的机会。我等不可置身事外,错失良机,否则就是儒门罪人。”
第七百七十五章 葱岭以西
清晨的空气微凉,不知不觉,长安的秋天就来了,早晚已经能感觉到凉意。
租来的马车停在门口,车夫正帮着荀谌的侍者往上搬行李。
荀谌与孔融站在院中,相对无语。
荀谌本来不想通知孔融,悄悄地离开,没想到孔融听说他昨晚回来了,一早就来找他,撞个正着。
对荀谌想悄悄离开太学的想法,孔融很不满意,觉得他是逃跑。
事实证明,荀谌的特殊身份可以制衡祢衡。如果不是荀谌抢先发了那篇文章,而是由祢衡先发声,影响完全不一样。
孔融想劝荀谌留下来,至少要等到论讲之后。
现在还是预热,一旦论讲开始,交锋会更加激烈。
荀谌对此不以为然。
论讲的结果并不重要,天子不在乎,山东士大夫也不在乎。
“胜负已定,留亦无益。”荀谌甩了甩袖子。“正如当年秦与六国,有其必然之势,非人力可能挽回。”
“哪有什么必然之势?”孔融有些不耐烦,声音也大了起来。“若非楚赵自毁干城,何至于一败涂地?尽管如此,秦也不是二世而亡?”
荀谌瞅了孔融一眼。“你觉得天子比之扶苏如何?”
孔融语塞,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学者之中有一个观点,秦二世而亡是因为没有及时调整政策。如果由扶苏继位,施行仁政,或许就是另一种局面。
孔融是这个观点的支持者。
即使他反对度田,也无法否认一个事实。
天子是仁君,而不是暴君。他们之间只有实现王道的手段不同,对王道的追求是一致的。
“其实你是知道结果的,你只是不肯承认而已。”荀谌轻声笑了起来。“孔文举,老而不死是为贼,你可不要成为这种人。百年之后,九泉之下,你将如何面对圣人,全在你今天如何选择。”
孔融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荀谌没有再说什么,拱拱手,迈步出门,上了马车。
孔融走了出来,看着马车辚辚远去,不禁一声叹息。他背着手,慢慢地向前走,混入人群之中,有些迷茫。
“大消息!大消息!祢衡上书,提议取消州牧——”
一个少年抱着一堆邸报,高声喊叫着,热情的兜售着手中的新邸报。
孔融一惊,连忙拦住少年。“你说什么?”
少年习惯地取出一份邸报,递给孔融。“最新消息,朝廷将取消州牧,五钱一份,谢谢。”
孔融伸出的手停住了,眼睛一瞪。“平日都是三钱,为何今日五钱?”
没等他说完,旁边伸过一只手,将五枚五铢钱扔进少年张开的布袋,抢过邸报。孔融大怒,转头一看,见是一个中年书生,鄙视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一看就知道你平时都是不花钱的。还三钱,早就五钱了好么?”
中年书生说完,不等孔融回头,大步流星地去了。
孔融气得说不出话来。
今天真是流年不利,被荀谌骂为老贼,又被陌生人当作吝啬之徒。
他的确没花过钱,可那不是因为他舍不得花钱。太学里统一购买邸报,他这样的教习都会有一份。每天吃早餐的时候,侍妾都会摆在他的案上,以便他一边吃一边看。
今天是急着来找荀谌,还没来得及看。
孔融加快脚步,赶回经学堂。
“这个祢正平,真是失心疯了。”他一边走,一边报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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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谌将邸报合上,放在小案上,伸手捏了捏眉心。
在摇晃的马车上读邸报太累眼睛了,但他又不能不读。这个消息太重要了,直接关系到冀州的稳定。
祢衡提议取消州牧,理由是牧字有将百姓与牛马并列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