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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氏在阴安的土地、宅院已经被朝廷抄没——新任县令就是曹操之子曹昂,抄得非常干净——审配作为罪魁祸首,也难逃一死,他能希望的就是保住几个子孙的性命,不至于被株连三族。
这一点,汝颍人可以做到。
审配放下书刀,又用丝绢擦了擦手,然后将丝绢扔在一边,一脸嫌弃。
“你信这些人吗?”
审英咽了口唾沫,偷偷地看了一眼审配,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他自然相信这些汝颍人的力量,否则也不会带着书信来找审配。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但凡有点常识,都能猜到结局。他还年轻,不想跟着审配一条路走到黑,如果有一线生机,他当然想抓住。
但这样的话不能明说,否则有违孝道。
看着审英那怯懦的模样,审配非常失望。这个曾经被他寄予厚望的儿子最近的表现实在无法让人满意。都说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臣,大战尚未开始,此子便阵脚大乱,犹豫不决,可见不是能成大事之人。
这样的子孙,承担不起家族复兴的重任,留着也于事无补。
“请陈长文来,让他看看这是谁的笔迹。”
第八百七十七章 是非不分
陈群很快就来了。
看到书信第一眼,他就认出了笔迹。“这是辛毗手书,绝不会错。”
审配眉头皱得更紧。
辛毗手书,毫不掩饰,这是故意示威吗?
“他在哪儿?上党,还是冀北?”
陈群没有立刻回答,认真的读起了书信。他连读了两遍,然后将书信放在案上,双手拢在袖中,沉默了好一会儿。
“审君准备让汝颍人陪葬吗?”他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审配。
审配笑了。“如果城破,玉石俱焚,自然不能幸免。”他神情淡淡。“祸由汝颍人起,岂能由我冀州人独死?”
陈群一声叹息。“审君,汝颍人与冀州人虽有分歧,但那只是想法不同,手段有别,并无本质上的区别。鹬蚌相争,只能使渔翁得利。玉石俱焚,正中朝廷下怀。所谓亲者痛,仇者快,君子不为。”
审配含笑看着陈群,下巴轻扬。
“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围攻我冀州的汝颍人未必懂。辛毗在哪儿?”
陈群无奈地低头,看着案上的书信。
“在幽燕都护府。荀攸深受何颙赏识,认识的游侠儿不少,要送一份书信很容易。不过,他这么做,正是要让我等互相猜疑,自乱阵脚,审君切不可上当。”
审配眼神微缩,抬手抚着胡须,一言不发。
审英却变了脸色。
他营中的确有不少游侠儿,想找到为辛毗送信的人并不容易,反倒会引起人心不安,影响士气。
袁绍入冀州,跟随他的人主要有两种:一是以汝颍人为代表的党人,一是各地游侠儿。
党人以道义自居,自以为高人一等,一心想控制大权。游侠儿以武夫居多,成了军中骨干,却不像汝颍人那样争权。
所以汝颍人与冀州人势成水火,游侠儿却没参与进来,不少人还在军中担任各级将领。如果想把他们一律清理掉,那冀州军的战力必然大损,不战自溃。
辛毗利用这种手段传递消息,很可能是想让他自断手足。
审英额头冒出了冷汗,看向审配。
审配却很平静。“长文多虑了,我岂是那等人。长文,我听说你与辛毗齐名,想必交情不错,这封信就请你来回复,如何?”
陈群有些不屑地轻笑了一声。“审君怕是误听了传言。我与辛毗虽然年岁相近,又都是颍川人,却不亲近。所谓齐名,不过是好事者生拉硬扯,强行罗列而已,不值一提。”
审配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不管陈群所言是真是假,他都不在乎。有几百人质在手,汝颍人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恨他入骨,也不得不由他摆布。
至于陈群,他和辛毗亲近也好,不亲近也罢,这封回复都是必须写的。
“审君,我在徐州人,曾听人说陈伯真(陈球)墓前碑上有审君姓名,可是真的?”
审配眼皮轻挑。“是。”
“陈伯真从孙陈元龙就在刘玄德麾下为将,你没和他联络么?若审君有意,我愿为审君执笔。正好,我与刘玄德也有几分君臣之义。”
审配眼神微闪,打量了陈群片刻,缓缓点头。
“那就有劳长文了。”
——
陈登背着手,在帐中来回踱步。
刚收到的书信就摆在案上,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堵在他的心口,让他呼吸不畅,似乎随时都会窒息。
他也反对度田,不想与审配刀兵相见,但他决定不了形势的走向。天子统率的大军以西凉兵、关中兵为主,关东人极少。就算是徐州兵,也没多少是世家部分,大多是由普通百姓组成的。
他曾经有一万部曲,却被张郃、高览全歼了。
作为一名将领,没有自己的亲信,就没有足够的话语权。
他要是直接表明支持审配的态度,不用刘备发话,他麾下的将领就会反对声一片。
“将军。”诸葛瑾走了进来,见陈登这般模样,不禁一愣。他扫了一眼,看到案上的书信,心中便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就不该来得这么快。
两军交战之际,谁会给陈登写信,又让陈登如此为难?
十有八九是邺城中的人,而且很可能是审配本人。
陈登与审配的关系不是秘密,他本人还曾代表陈登去过邺城,与审配见过面,深知审配为人的顽固。
“子瑜,你来得正好,审正南有回复了。”陈登挤出一脸灿烂的笑容,将诸葛瑾拉到案前坐下,又将书信推给他。
诸葛瑾就坐,却没有直接去接审配的书信。
“将军,时隔一年,形势已变,就算审正南有回复,恐怕也太迟了。”
陈登强笑道:“话虽如此,有回复总比不回复好。大战一起,死伤当以万数。若能悬崖功马,活人数万,也是功德一件,子瑜又何必拒人千里之外?”
诸葛瑾眉头轻皱,沉吟片刻。“若能避免一场恶战,倒是好事。只怕审正南为人强项,他能俯首称臣,结城下之盟?”
陈登一声叹息,手掌摩挲着膝盖。“大丈夫也有困顿之时。审正南虽强项,对此必败之局,也难免有无力回天之叹。”
他摇摇头,摆脱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将书信推到诸葛瑾的面前。“子瑜,你先看看再说。”
诸葛瑾推辞不过,只好拿起书信。
读完之后,诸葛瑾眉头皱得更紧。
他原本以为审配迫于形势,不得不俯首称臣,只是想找人从中斡旋。看了审配的书信,他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审配根本不是想投降,他想和朝廷谈判,筹码就是城中数百汝颍人的性命。
他难道不知道,天子就是想借机清理一下汝颍人吗?
果然是利令智昏,审配如此,眼前的陈登也是。
多精明的一个人啊,怎么会犯这么糊涂的错,居然想和审配联手,与天子谈判?
诸葛瑜放下书信,摇了摇头。“将军,我虽然是书生,不敢妄言形势,却也知道他想和天子谈判无异于痴人说梦。”
陈登追问道:“难道城中那几百汝颍人的生死也不值得天子考虑一二?”
诸葛瑾本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听了陈登这句话,他有些按捺不住。“将军,那几百汝颍人的生死的确不是小事,可是在天子眼中,却也不见得比将军麾下那一万将士还要珍贵。审配以他们为质,要挟天子,此乃盗贼之举也,将军岂可不分是非,助纣为虐?”
陈登的脸涨通红,恼羞成怒。
“子瑜果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第八百七十八章 生不逢时
诸葛瑾大怒,拂袖而起。“瑾德浅才薄,不堪为佐,怕是误了将军前程。就此求去。”
说完,他拱拱手,转身出帐,扬长而去。
陈登后悔莫及,很想叫住诸葛瑾,说几句软话,却张不开嘴。
他枯坐良久,长叹一声。“罢了,凤凰非梧桐不栖。这我余日无多的枯木,怎么能耽误了他的前程。”
话音未落,陈琳掀帐而入。“将军,你在说谁呢?”
陈登苦笑,悄悄将案上的书信收好。“孔璋兄,你怎么有空到我营里来?莫不是使君有什么命令?”
陈琳瞅瞅陈登。“袁公路想见你,托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陈登眉头紧皱,本想像之前几次一样拒绝,手摸到袖子里的书信,忽然心中一动。
“他要见我作甚?我父子兄弟早就与他恩断义绝了。”
陈琳笑道:“元龙,我知道袁公路当年行事荒唐,得罪了你们父子。可是进过境迁,过去的恩恩怨怨也该过去了,化干戈为玉帛不好么?将来同殿为臣,低头不见抬头见,太生份了不好。既然他主动求和,又三番两次邀你,你就让一步吧。”
陈登哼了一声,又思索片刻,这才很勉强地说道:“既然孔璋兄这么说,那我就不与他计较了。对了,有一件事想问问孔璋兄。”
“你说。”
“你知道我叔父的消息吗?”
陈琳想了想。“我只记得他当时出任故安都尉,后来冀北交兵,我就不太清楚了。对了,故安属涿郡,也许袁公路知道,你不妨问问他。”
“也好。”
陈琳说完,却不起身告辞,与陈登东拉西扯的说了几句闲话,然后话锋一转。“元龙,你和审正南有联络吗?”
陈登眼皮一抬,打量着陈琳。
陈琳笑道:“元龙不要误会,使君刚刚收到一份书信,是陈长文所书。他说审正南有议和之意,使君难断真伪,想问问元龙的意思,互相印证一下。”
陈登不答反问。“真又如何,伪又如何?难道到了这一步,还有议和的可能?”
陈琳笑了起来。“凡事不试试,谁知道能不能行?天下之乱,起于袁氏,如今天子连袁氏都放过了,审正南又算得了什么。再者,阴安审氏家产已被抄没,审正南就算请降,也不过苟活而已。天子不好杀,未必非要取他性命,议和也并非不可行。”
“话虽如此,只怕审正南不是会为了苟活而议和的人。”
“我知道。”陈琳笑了。“他反对度田嘛。”
“反对度田的也能活?”
陈琳笑得更加灿烂。“天下反对度田的人多了,难道都要杀?”他伸手指指陈登,又指指自己。“你我不是活得好好的?”
陈登无声地笑了。
陈琳又道:“众怒难犯,所以天子不得不缓行度田。但冀州却不同,天子亲率大军压境,强行度田。就算审正南请降,这几个县的土地也肯定不会退回去了。时间拖得越久,推行度田的越多,将来在天下推行度田的可能就越大。所以……”
陈琳拖长了声音,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却没有再说下去。
陈登眉头一动,明白了陈琳的意思。
天子在冀州度田,看似与中原无关,实际上却关系很大。
冀州是大州,一旦天子在冀州全面推行度田,将冀州世家一网打尽,冀州就会被天子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冀州近百万户的百姓也将成为天子手中的力量,就像河东、关中一样。
到了那时候,天子不仅拥有幽并凉三州的精骑,还将拥有冀州的精锐步卒,以及冀州的雄厚财力,中原世家想拒绝度田就更难了。
让冀州度田半途而废,才是对中原世家最有利的结果。
这种事谁去做最好?当然是汝颍人。
汝颍人是中原世家的代表,又有几百人质在审配手中,他们与审配谈判的动机最强烈。
其他人,在一旁观战就行了。
陈登拿出了袖子里的书信,递给陈琳。
陈琳放声大笑。他接过书信,一边读一边说道:“元龙,你觉得陈长文其人如何?”
陈登哼了一声:“陈元方兄弟难兄难弟,可是从陈太丘到陈元方兄弟,再到这个陈长文,却是一代不如一代,一目了然。”
陈琳忍俊不禁。“元龙,你知道别人怎么评价你吗?”
陈登不屑一顾。
陈琳不紧不慢的说道:“有人说你虽然名重天下,但豪气不除。依我看,虽有些言过其辞,却切中要害。”
陈登眉头微蹙,欲言又止。
他知道陈琳的意思,甚至知道这是谁说的,但他不想反驳。
他的确不是一个标准的名士,也不屑于做一个标准的名士,天天谈玄论道,言不及义。
他想征战沙场,建功立业。
对那样的非议,他懒得听。即便陈琳当着他的面说,他也懒得批驳。
如果不是陈琳救过他的命,他也许去直接将陈琳赶出去。
“天子中兴,这本来是你的好机会。可惜,你偏偏又是个世家子弟,而且是真正的世家子弟。”陈琳叹了一口气。“若你能像荀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