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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定其人。”
“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同样出自《孟子》,原本只是一个比喻,未必就是事实。但事涉孔子,儒门中人就当真了。现在被证实根本不是那回事,他们当然大受打击。
可是在刘协看来,这却未必是坏事。
他随即又劝荀悦。正如那时东山还在鲁国境内,孔子登泰山的时候,泰山也没有现在这么便利的道路。再者,孔子虽然没有登上泰山,却也不是完全在山脚下,登临百米也能看得更远,一时有感而发,后人又不辩真伪,加以夸大,也是可以理解的。
作为后人,我们理应比前人登得更高,看得更远,不必因此菲薄前人。
关键是,我们要以前人为基,更进一步,而不是画地为牢,固步自封。将来百年之后,才不会愧对前人。
听了刘协这些话,荀悦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了些。
他随即问了刘协一个问题:“为什么山顶会比山下更冷?”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无后为大
刘协没有直接回答荀悦的问题。
他可以回答,而且保证能让荀悦听懂,但是那么做除了装一下之外,并没什么好处。
他如此大费周章地刺激荀悦,并不是为了自己装逼,而是要让荀悦转变思维,从盲从圣人、经典走向实证。
让他去自己去求证,去寻找答案,比答案更有意义。
他对荀悦说,道不远人,人自远道。这个问题来自于天地之间,答案自然也在天地之间。前人的书里没有,那你就去找,等你找到了,记在书上,后人就可以少一个疑问。
当然,后人也可能会怀疑你的答案,找出这个答案中的不足,从而去找出更好的答案。
没关系,那不影响你的成就,只会留真正的道更近一步。
就像你站得比孔子更高一样,并不影响孔子的高明一样。后人比你站得更高,也不影响你的成就。
每次站得更高,你能看到的风景都会更多一些。
从这个角度来说,说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也不完全错。
荀悦似懂非懂,但他明白了刘协的良苦用心,决定接受这个挑战,再拜而退。
离开之前,刘协提了一个具体的要求:在仔细研究这个问题之前,你不妨先想一想,如何衡量冷暖,山上、山下究竟差多少,能否进行计算。
任何问题,如果无法精确计算,是很难得到真正的答案的。
荀悦觉得有理,接受了这个建议。
看着荀悦消失在门外,刘协嘴角挑起一抹得意的浅笑。
知识精英向科学进军的号角即将吹响,实证科学的大门即将打开。
望远镜和显微器之后,温度计即将登场。
——
回到后院,伏寿等人还没睡,正围在一起说闲话,而且讨论得很热烈。
刘协站在门外听了片刻,惊讶地发现居然是在讨论宣夜说、浑天说之类的问题,而且扯到了他。
宣夜说列于张衡祠的事,的确与他有关。
与盖天说、浑天说相比,宣夜说更先进,但也正因为先进,与直觉相去太远,反不如盖天说、浑天说被人接受,接受这种观念的人极少,传承几乎断绝。
在讨论为张衡立祠,并在祠中立浑天仪模型的时候,刘协便提了一句,将宣夜说也加了上去。
但宣夜说只有图解,没有模型。
原因也很简单,宣夜说没有天球这个概念,而以现在的技术,也无法表现宣夜说的元气天体。
但刘协听甄宓的意思,好像蔡琰看过相关的文献。
而且甄宓好像猜到了是他提出宣夜说。
这就有点离谱了。
刘协自问一向谨慎,极力克制自己装逼的欲望,怎么还露出了破绽?
看着屋里的莺莺燕燕,刘协决定避避风头。这时候进去,众目睽睽之下,想掩饰都难。
想了想,他转身去了蔡琰的住处。
——
蔡琰刚安顿下来,正借着晚饭后的空闲时间,与袁衡一起整理书笔籍,权当消食。
赶了十几天路,今天终于安顿下来,她想早点休息。
“南阳的牛肉真是不错。”蔡琰说道:“南阳不愧是帝乡,富甲天下,即使是邯郸也要稍逊一筹。怪不得天子说要回冀州,到了南阳就不肯走。”
晚饭是牛肉汤饼,汤浓饼香,回味无穷。
蔡琰一连喝了两大碗,现在有些撑,弯腰都有些困难。
袁衡笑道:“令史慎言。天子滞留南阳,是为开拓江南,可不是为口腹之欲。”
“开拓江南是真,口腹之欲也不假。礼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没什么好忌讳的。”她顿了顿,突然一声叹息。“阿衡,你可能不知道,当初在西京时,天子受制于李傕,求粮不可得,李傕只给了他几根发臭的牛骨头……”
袁衡眼尖,看到门外人影,立刻闭上了嘴巴,定睛一看,见是天子,便想提醒蔡琰,却被刘协制止了。
刘协放轻脚步,进了门,在角落里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悄无声息的听蔡琰讲述当年的遭遇,也有些恍若经年。
这些本是原主的记忆,却刻在脑海里,根本无法分辨。
想到那几年的辛酸,虽然不是他本人经历的,却还是有身临其境之感。
袁衡虽然没敢提醒蔡琰,却也不敢接蔡琰的话题。蔡琰说了几句,没听到袁衡的回应,转头一看,见刘协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里的书,赶过来行礼。
“陛下,臣……”
刘协上下打量了蔡琰两眼,摆摆手,示意蔡琰就座。
“令史瘦了。”
蔡琰定了定神,看了刘协一眼,说道:“陛下却有些胖了。”
刘协摸了摸脸,哈哈一笑。“是啊,的确有些胖了。一来形势渐好,心宽。二来南阳的牛肉好,养人。令史若是喜欢,也在南阳多留些时日。”
“敢不从命。”蔡琰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话出了口,才意识到自己答应得太爽快,不够矜持,顿时有些尴尬。
“方才令史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饮食的事好办,朝廷虽穷,养几个人还是养得起的。其他的事,就不太好办了。”刘协垂下眼皮,手指无意识地翻着一本书。“别的也就罢了,令尊就你一个女儿,你若不成亲,这可就绝嗣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还是要考虑考虑的好。”
蔡琰眉梢轻颤,也垂下了眼皮。
这件事也是她的心病。
她已经二十七了,过了年就是二十八,实实在在的大龄女子。若是在普通人家,这个年纪还不嫁人,那就要收双倍的口钱了。
但她现在的确不想嫁人。
珠玉在前,谁还看得上鱼目呢。
可是她同样清楚,就算天子喜欢她,也不可能纳她入宫。一来天子对男女之事没有那么热衷,就连袁衡都一拖再拖。二来她的身份特殊,纳她入宫,很容易引起朝野非议。
天子将袁衡调离兰台,已经表明了这个意思。
现在又劝她考虑男女之事,而且是以传嗣的名义,更让她无法拒绝。
天子话说得明白,她虽然是女子,却可以传父亲蔡邕之后,这是朝廷能给的最大恩典。
其他的,就“不太好办”了。
即使天子不循常理,能出奇制胜,也不是无所顾忌的。
“多谢陛下关心,臣会考虑的。”蔡琰强笑道,转换了话题。“陛下此时来,不会是为了赐婚吧?”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鸿蒙初开
刘协看出了蔡琰的窘迫,不忍再说,顺势转换了话题。
他问起了宣夜说。
蔡琰还不知道具体情况,直说自己只看过与宣夜说有关的文献摘要,没看到具体的内容,对宣夜说究竟说了些什么,并不清楚。
刘协这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可是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他还是借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他不想据宣夜说为己有,又不方便直接出面解释,由蔡琰代为转述更合适。
其实宣夜说也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更不是穿越者的产物,而是元气说的推衍。
宣夜说主张万物皆为元气所化,不仅是天,就连大地也是如此。
这种说法从理论上讲是通的,但从直觉上来说,却很难让人接受。日月星辰也就罢了,反正摸不到。眼前的事物都是看得着,摸得到的,也说是气,很难令人信服。
但是出乎刘协的预料,稍微讨论之后,蔡琰、袁衡都表示宣夜说更合理,至少比盖天说、浑天说合理。
盖天说最大的问题是天圆地方,这一点已经证明有误,地大概率不是平的,也不太可能是方的,是圆的更接近事实。
这一点,毋须黄猗的牵星术来证明,月食便是最有力的证据。
蔡邕与张衡虽不是一时,却对张衡的才华非常钦佩,深入研究过张衡的学问。后来流落江湖时,在会稽看到王充的《论衡》,对张衡的学问又有了进一步的理解。
用月食来推论大地是圆的,不仅符合逻辑,而且可以得到天文观测的验证。
月食是大地投影所致,是站得住脚的。
看着蔡琰、袁衡振振有词,刘协反倒有些懵。
这速度有些快啊。是年轻人的接受能力强,还是受我的影响太大?
尤其是袁衡,一年多没见,她的思维更敏锐,逻辑也更严密了。
刘协一问,才知道她们这一年多除了收集高句丽、扶余的资料,还阅读了大量的西域典籍,尤其是对推理论证的内容感兴趣。闲来无事,两人就经常互相辩驳,消磨时光的同时,也锻炼了自己的辩论技巧和思维。
从邸报上得知天子在南阳为讲武堂新生开设算学时,她们还特地研究了一些西域算学。
这次来南阳,她们最想了解的就是天子编撰的算学教材,看看天子是怎么将不同的算学体系揉合在一起的。中原的算学以计算见长,西域的算学以证明见长,两者方凿圆枘,在她们看来根本无法相容。
刘协一听,就知道她们已经走在了很多人的前面,不仅留意到了具体的术,而且触摸到了相对抽象的理,数学理论的出现近在眼前。
据他有限的算学史知识,东方数学理论的奠基人刘徽好像就是魏晋之间。
换句话说,东方算学的积累已经很深厚,具备了理论出现的基础。他的到来,只是加快了这一进程而已。不出意外的话,由算术发展为数学的契机就在二三十年内。
但是很可惜,他没有这样的底蕴。
他会解很多方程,也会很多证明,上升到理论就有点吃力了。
他太忙,也没那么多时间去考虑那些问题。
“三种说法中,我赞成宣夜说。”刘协将话题扯了回来。“但宣夜说违反直觉,要想让更多的人接近,必须要更坚实的证据。这一点,可能最后还要落实在玄理和数学上,只有无隙可击的推理和计算,才能令人信服。”
“以宣夜说为范本,重新计算日月星辰的轨迹?”
“嗯。”刘协点点头。“你们能做到吗?”
蔡琰和袁衡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摇摇头。
蔡琰说道:“我既没有足够的天文历法学养,也没有足够的计算能力,怕是力有不逮。再者,兰台要处理的文献太多了,也不可能让我心无旁骛的去思考这些问题。”
刘协想了想,觉得蔡琰说得有理。
她太忙了,不可能全身心的投入这些。
“这件事还是交给讲武堂吧,研究牵星术时避不开这些问题。”
蔡琰看看袁衡,又说道:“陛下,臣有兰台之责,脱不开身。阿衡却已经不是兰台的人,只是暂时帮忙而已。不如让她转回陛下身边,佐陛下文书,或许能帮一些忙。”
刘协笑笑,看着羞涩的袁衡,心中明白。
该办的事,迟早要办。该收的人,迟早要收。
如今大局将定,可以收回悬在汝南袁氏头上的那把剑了。
“行吧,你也不小了,明年秋冬入宫。”
袁衡又羞又喜,连忙拜倒谢恩。
她已经年满十八,却迟迟不能入宫,心中难免忐忑。现在得到了天子的亲口允诺,终于可以放心了。父亲和姊姊也可以松口气,不用再担心夜长梦多了。
蔡琰看在眼里,心情有些复杂。
——
周忠到过宛城,三公聚齐,相关的讨论立刻展开。
刘协并没有立刻参与,他刻意保留置身事外的姿态,让三公先讨论。
有荀彧的建议在前,讨论一开始就进行了非常热烈。除了三公府的掾吏之外,还有不少人从长安赶了过来,以上书、进言等不同的方式参与会议。
分歧很大,争论也很激烈,但三公的意见相对统一,原则上同意分科取士,区别只在于具体的方法。
比如说考试,如何考,是像冀州郡县那样举行统一的考试,还是根据各州不同的情况分别考?
用什么教材?
冀州郡县录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