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再偏僻些的,能有个把土郎中,或是江湖铃医就不错了。
此时的大夫和病家之间的关系,按后世的说法,叫做医患关系,非但不紧张,还称得上融洽。
鉴于大部分人都是文盲,面对读书识字的郎中多少都有敬畏之心,遵从医嘱什么的做的都很到位,即便药方不对症,没有治好病,也很少会找郎中闹事。
而医家这边,医者父母心是郎中们的理念,尽力解决求医者的痛苦,是医馆的行事准则。
至于诊金药费,穷苦人家若是一时不趁手,还可记在账上,慢慢偿还,医馆并不会催逼。
而患者病好之后,感念恩德,也很少有赖账之人。
当然了,以上所说,都是建立在本乡本土,相互熟识的基础之上,若是外乡人,医馆也不会那么傻,总会留个心眼。
比如此刻,就有健妇不时进来查看,想来既是看苏幼蓉的病情,也有监视周秦川兄弟俩的意味。
“怎么样,找到什么没有?”
趁着健妇不在,周秦川赶紧问小济。
刚才他把苏幼蓉的包袱丢给小济,让其查找一番,若有银两,也好拿出来付账。
女人的包裹嘛,难免有些贴身衣物,周秦川不愿粘手,以免事后又被视为登徒子,至于小济,还没发育呢,就没有这层顾虑了。
见小济学着他的样子耸肩摇头,周秦川暗自吐槽,这小娘子还真谨慎,包裹里一两银子都不放,看来全都贴身藏着呢。
这下没办法了,总不可能让小济去搜身吧,他就是年纪再小,怕也不能做这种事。
算了,既然没人催讨诊金药费,那就等此女醒来,让她自己会账好了。
见此时苏幼蓉呼吸平稳,脸上的酡红渐渐褪去,看来病情已有起色,周秦川放下心来,随即只觉腹中饥火难耐。
昨晚一夜未歇,今晨又是一路背着人疾行,肚中那点食儿早没了踪影,当下决定伙同小济出去找点吃食。
包袱里是几块又冷又硬的干烙饼,虽说可以就着医馆的炉火烤热,但忙碌了一夜,周秦川还是想吃点热乎的,带着汤汁的。
诸如汤饼(面条)之类,也花不了几个钱,吃着也爽利。
不想到了医馆门口,被几个小厮极其客气地拦住了,知道两人要找吃的之后,表示愿意效劳,想吃什么,他们自会去买了送来,兄弟二人只管付账就是。
又或者留下一人照顾送来就医的小娘子,另一人出门上街亦可。
周秦川知道这是医馆对自己二人不放心,一开始还有些气恼,明明那叫苏幼蓉的女子还躺在病床上,有甚好担心的。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三人在此地乃是陌生面孔,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来路,若是放任他兄弟二人就这么走了,而苏幼蓉醒来又没钱付账的话,医馆岂不是就亏了。
想来之前医馆吃过这种亏,故此如今才这么谨慎,倒也无可厚非。
医馆如此做派,就是一向对银钱大条的小济也有了不对劲儿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兄弟二人所剩不过二三十文钱,泰半付不起这一趟跑医馆的费用。
小姐姐的包裹里又是分文没有找到,终归年纪小见识少,小济这就以为三人都山穷水尽了,从小融在骨子里的江湖义气又冒了出来:
“兄长,要不,把你送我的那把宝刀拿去当了罢。”
“胡闹,不成!”
周秦川一听就来气了,自己带来的这两把刀当得么,说句不谦虚的话,那都是削铁如泥,重金难求的宝贝,真要拿去当铺,不论死当活当,掌柜伙计只要有一个人眼睛不瞎,那就再也别想赎回来了。
小济瘪瘪嘴:
“那小姐姐的汤药费怎么了结?”
“你个小孩子瞎操什么心,为兄自有办法。”
周秦川回道。
他其实并不担心,这个叫苏幼蓉的小富婆身家必定不少,从她替自己二人结了客栈的账,还给了小济一粒银豆子就能看得出来。
只需等她清醒过来,银钱什么的都不是事儿。
医馆不让出门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大不了让小厮们跑腿,一应开销都挂上账,最后一并了结就是了,饿不着的。
以那女子秉性来看,自己兄弟白吃她点东西,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不想小济不懂其中关窍,兀自在那儿叽叽歪歪:
“兄长,小姐姐于我们有恩,咱们可不能做那狼心狗肺,过河拆桥之人。”
这两个成语不太贴切,却也难得的没有闹出笑话,不想下一句就又露馅儿了:
“如今小姐姐有难,咱们就该倾家荡产,买椟还珠地帮忙。”
有这么帮忙的么?
周秦川被小济的话弄得哭笑不得,正待指点一二,纠正一下这小子的错误之时,目光掠过了他们仍然放在地面上的包袱。
包袱有三个,两大一小,他们三人一人一个,正中的那个,是跟着周秦川一道穿越而来的背包,其外裹了一层白麻布,仅看外观,与他人所用别无二致。
恰在此时,小济话里的‘买椟还珠’一词提醒了他,两把刀和一张弓算‘珠’,自然是不能卖的,不过作为‘椟’的背包嘛,或许可以用来救救急。
也不用多,只要能换的十两八两银子,那北上之路不就好走多了,眼前的困局也能顺利度过,只要把诊金药费结清,医馆难道还会为难自己兄弟二人不成?
免得小济这小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地在这儿叨叨。
至于垫付的银两也不用担心,那小娘子事后定会补偿的。
“行了!”
周秦川抬手止住了还在巴拉巴拉的小济,背上自己的包袱:
“你就留在这儿照看你的小姐姐,银钱的事儿,我出去想办法。”
说罢拔腿就走。
这回他一个人,医馆倒是没人阻拦。
顺利出了医馆,拐进一个僻静小巷中,将背包中的弓和箭掏出来,藏到身上。
好在弓可折叠,箭支形状也与当世不大一样,一眼撇去,只看得出身上藏了东西,却不知具体为何物。
然后将背包用麻布一裹,四下里一扫,看准一个挑着‘衣’字风幡的裁缝铺子钻了进去。
第66章 往事(1)
阴森森的大殿,一个头戴乌沙,身穿团领青袍,胸前一只飞禽的官员坐在堂桌后。
两旁的衙役们拿着水火棍,敲得地砖震天响。
堂下跪着三人,一对中年夫妇带着稚童匍匐在地。
“咣当”一声响,令签落在地上的声音异常清晰,随后官员大喝:
“拖下去,斩立决!”
地上三人抬起头来,正是爹爹、娘亲和阿弟,看到来人,齐齐发声喊。
“阿姐,救我。”
这是阿弟。
“幼蓉,快跑!”
这是爹爹和娘亲。
堂上官嘿嘿冷笑: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左右,拿下!”
话音刚落,两旁的衙役纷纷消失,化为道道鬼火,向她直扑而来。
堂上官桀桀怪笑中,变成一只巨大的夜枭,大张着嘴,向她迎面啄下。
“不要!救命!”
苏幼蓉失声惊呼,想要去救父母兄弟,又被这番场景骇得动弹不得,眼看鬼火和夜枭就要扑倒身上之时,身子一动,醒了过来,原来却是南柯一梦。
窗外有阳光点点洒进,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和恐惧。
苏幼蓉喘了几口气,定了定神,四下一打量,这是哪里?
身下是黄花梨的罗汉床,身上的被褥洁白熏香,旁边一张香几,几把圈椅,所在分明是间上等客房。
可她记得清楚,自己吃了生霉的蒸饼,整晚腹泻,随之被那个傻大个儿送到医馆,然后。。。然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怎么又跑到客房来了。
苏幼蓉挣扎着想从罗汉床起身,却发现身上绵软无力,看来腹中病痛虽解,疾患却仍然迁延未好。
耳畔传来轻微的呼吸声,苏幼蓉坐在床上循声看去,一个稚童闭着眼睛斜倚在角落的一张小榻上,胸口微微起伏,刚才没留意,竟然不曾看到。
稚童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邂逅,在野地里还帮了她大忙的那个小弟。
见到熟人,苏幼蓉心底里一下子放松了,这兄弟二人品行不错,值得信赖,估计自己这是被他们从医馆给弄到客栈来了。
咦,不对,他二人哪来的银钱?
这兄弟俩的身家,她可是清楚得很,哪里住得起这等档次的客栈,莫不是。。。?
想到这里,苏幼蓉脸上飞起一片红云,赶紧往身上摸去,腰间隐秘处的那个褡裢仍然硬鼓鼓藏得好好的,方才舒了口气。
再看自身,这才发现在野地里弄得有些脏污的衣衫,仍然好好的穿在自己身上。
这傻大个有心了,宁可弄脏客栈被褥,也不动自己衣衫,倒也是个妙人,自己刚才那番疑虑,却是又冤枉他了。
见榻上幼童睡得正香,苏幼蓉不忍心将其唤醒,自己不知昏迷了多长时日,给这兄弟俩想必添了不少麻烦,就让这小子多睡会儿罢。
至于他们银钱何来,就用不着自己操心了,反正这一次看病住店,不管兄弟俩花了多少银钱,自己都会还他们,甚至再多给些做补偿。
疑虑尽去,苏幼蓉无心更无力起床,干脆躺倒,又回忆起刚才那个恶梦。
想到爹爹、娘亲,还有小弟,今后这辈子恐怕都只能在梦中相见了,苏幼蓉就不禁黯然神伤。
尽管是色目后裔,但苏幼蓉的父亲却不是目不识丁之辈,虽然读书不成,没有功名,但字画却是一绝,尤擅描摹名家之作。
更以之为业,在江南应天府开了个字画铺子收购倒卖字画,恰逢国朝历经仁宣盛世,民间这门生意方兴未艾,苏家不说富可敌国,但也称得上小有资产。
由于其父得子较晚,因此之前一直把苏幼蓉当做衣钵传人来培养,只是苏幼蓉身为女子,今年也不过刚满二八,始终年岁不够,其字画水平不过得了其父不到五成的火候。
不过在经商一道上,倒有些见地。
只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想要岁月静好,却往往难以称心。
苏幼蓉父亲的书画铺子在应天府声名渐起,本是件好事,对生意有帮助,不想却也惹来了灾祸。
既然做的书画生意,自然要有几件镇店之宝,方能让人服气,认同你的实力,这生意才能做的下去。
苏家铺子同样不例外,自然有几件颇令人倾慕的字画,其中故宋皇帝宋徽宗赵佶的《临唐怀素圣母帖》尤为出名。
宋徽宗本以自创的瘦金体出名,不过苏家铺子机缘巧合下收藏的这幅《临唐怀素圣母帖》却是行草,这就更为珍贵。
可以说,苏式字画铺能声名鹊起,多仰仗了该贴的名气。
自古成也萧何败萧何,对苏氏一门来说也同样如此,宋徽宗的字帖在给苏家带来名气和财富的同时,也引来了觊觎。
有应天府里的权贵,辗转托人找到苏老爹,欲重金求购《临唐怀素圣母帖》。
问明其人背景后,苏老爹自知扛不住。
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拱手相让,对方给的价钱虽然不低,但这样一幅前代帝王的真迹字帖,可遇不可求,给苏氏字画铺带来的影响,又岂是银钱所能衡量。
左思右想之下,苏老爹打起了歪主意,将其特长发挥得淋漓尽致,亲手摹了一幅惟妙惟肖,几难分辨真假的字帖奉上,将这贵人糊弄了过去。
事情若就此打住的话,苏家除了生意上受点影响,也不会遭难。
不想苏老爹某次酒后兴奋不已,得意忘形之下,带着所谓的挚友,于密室中观摩了这幅字帖的真迹。
随后的事情就不用详说了,贵人很快得知自己重金够来的字帖,不过是幅赝品,大怒之下,着手对付苏家。
苏老爹也算机警,酒醒后自知闯了大祸,遂开始了自救之路。
先是让苏幼蓉带着忠仆阿忠,以收购字画的名义渡江北上。
随后见贵人没有动手,又遣散家仆,诺大苏宅,只剩下他夫妻父子三口人。
之所以不一开始就带着妻儿跑路,是因为苏老爹知道,贵人在南直隶颇有势力,赝品字帖的事情如若败露,自家应该早就被人给盯上了。
苏老爹身为一家之主,苏小弟作为苏家血脉,想一走了之,几无可能。
还不如这样一点点地试探贵人底限,能走脱一人是一人。
第67章 往事(2)
贵人或许是有点掉以轻心,后知后觉,又或者是一时没有罗织到合适的罪名,就这么任苏家走脱泰半。
在仅剩最后三口人,苏老爹意欲脱逃之际,贵人方才动手,用前元余孽意图不轨的这样一个有些可笑的罪名,将一家三口下了大狱。
这些事情,都是苏幼蓉到了江北,在另一个忠仆顺叔赶上来之后,从这两个仆人的口中得知的。
之前苏老爹怕她担心,一直瞒着她。
顺叔是苏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