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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落惊禽-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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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知道宫为彝是我行我素之人,这一击也许就会要了他的命,但他想赌一赌,赌宫为彝这样的大人物不会在他背后下手。他心想:“我就不信你宫为彝能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情来。”

而宫为彝也在赌,他暗忖:“我就不信你钱花光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试我的剑锋。”两个人这一赌,就赌出问题来了。宫为彝这一击尽了全力,想收都收不回来了。而钱花光从头到尾都没做躲闪或抵抗的打算,所以即使他现在改变主意,也来不及了。当宫为彝的剑尖差不多刺到钱花光的背心时,他才后悔起来:“钱花光果然有种,我今日在背后伤了他,这一世英名就毁了。”

当刺骨的剑风罩住钱花光的身子时,钱花光也连连悔恨,心道:“完了,想不到宫为彝是这样一个人!我今日死在这里,当真是太不值得了。”在场的数百江湖汉子见此情形,情不自禁齐声惊呼起来。宫为彝的长剑立刻就要刺进钱花光的身体,钱花光转眼便要魂归西天了。现在,谁都不可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了。

但是,奇迹就在这一刻出现了。在宫为彝的长剑几乎就要触及钱花光的背心时,一道人影抢了过来,隔在长剑和钱花光之间。那人虽然动作迅速,但还是没有挡住长剑。长剑疾刺而入,整个剑身都刺入那人的体内,直没至长剑的护柄。之后,宫为彝、钱花光和那人的动作都停止了。

宫为彝的脸色变地苍白,没有一丁点血色,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是你?!”

那人道:“是我。”

钱花光转过身来,也认出救了自己一命的人。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比宫为彝还难看,道:“是你?!”

那人道:“是我!”

原来他竟然是一直被何惮病等人禁制住的“玲珑手”傅应锋。

俞扶摇对这一幕看得十分清楚,他叹道:“好快的身手。”

唐枢道:“身手虽快,却挡不了长剑,枉送了性命。”

俞扶摇仿佛没有听到唐枢的言语,他像梦呓似的喃喃自语,道:“傅应锋,果然不愧为‘玲珑手’。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的快手,今日我总算见到了。”

唐枢道:“他的快手固然难得,更难得的是他为救别人而甘愿牺牲自己的侠义之心。傅大侠殒命在洞箫楼,实在太可惜了。”

俞扶摇这才听清唐枢的话,道:“你说什么?傅大侠殒命了?”

唐枢道:“这一剑透心而过,谁也活不了。”

俞扶摇定定地看了唐枢一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人显然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醒过神来,这时听得俞扶摇的笑声太过放肆,都不禁对他怒目而视,觉得他在傅应锋受重创的时候不该如此幸灾乐祸。

唐枢也感到俞扶摇笑得太没来由,道:“你笑什么?”

俞扶摇道:“一剑穿心当然活不了,但你看清楚点,傅大侠可曾被剑刺中?”

唐枢道:“你是说……”仔细向傅应锋那边看去。

但见宫为彝慢慢举起右手,手里的那柄长剑已经没有了剑身,而只剩下剑柄。宫为彝愣愣地看着剑柄,又慢慢低下头去。唐枢随着宫为彝的目光望去,只见傅应锋脚边堆着十十几截剑。俞扶摇道:“十五截,一共十五截。”

唐枢糊涂了,道:“这是怎么回事?”

俞扶摇道:“傅大侠的手不仅奇快无比,而且坚硬异常。”

唐枢道:“你是说,宫为彝的长剑是傅大侠用手折断的?”

俞扶摇道:“这的确不可思议,但傅大侠做到了。”

唐枢倒抽了一口冷气,道:“这双手太可怕了。”

俞扶摇道:“不知傅大侠当初是怎样练就这样一双无坚不摧的玲珑快手的。”

唐枢道:“傅大侠有了这么一双玲珑快手,什么闲事都可以管了。”

宫为彝垂头丧气道:“为何我总是这么倒霉啊?以前遇到缪潢,现在又碰上了你。”

傅应锋道:“如果我不出手,你今天就铸成大错了。你遇到缪潢,的确很倒霉,但碰上我,却是你的福气。”

宫为彝沉吟道:“我突然有一个想法。”

傅应锋道:“但愿是个好的念头。”

宫为彝盯着傅应锋的眼睛,道:“我认为你就是独秀斋主人的第三个弟子。”

傅应锋一愣,随即笑道:“宫先生,你太抬举我了。”

宫为彝道:“你不敢承认?”

傅应锋道:“能够成为独秀斋主人的弟子,那是一件光荣得不得了的事情,一点也不丢人,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也希望自己是独秀斋主人的弟子,但我不是。”

宫为彝想了一下,道:“独秀斋主人的第三个弟子年岁只有二十五六,你的相貌则比较显老。”

傅应锋道:“傅某今年三十三。”

宫为彝道:“不管你是不是独秀斋主人的弟子,我以后都不想再看见你。”

傅应锋笑道:“天地就这么一点大,冤家路窄的情况恐怕避免不了,虽然你我并不是冤家。”

宫为彝道:“算我怕了你,躲着你也就是了。”

傅应锋道:“其实我长得挺面善的,宫先生没有必要将我视为敌人。”

宫为彝冷哼了一声,转手便走。

傅应锋叫道:“宫先生请留步!”

宫为彝回头看着傅应锋,道:“落英雄还想给宫某说教?”

傅应锋道:“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想请教宫先生。”

宫为彝道:“落英雄说哪里话,你还会有什么事不清楚的?”

傅应锋道:“据我所知,幽冥刀并不在宫先生手里,你为什么要将这事担下来?”

宫为彝道:“你怎么知道幽冥刀不在我手里?”

傅应锋道:“我是碰巧知道这事。我很奇怪,宫先生不会不知道‘匹夫无辜,怀璧其罪’这个道理。要是换做他人,得到幽冥刀之后,一定不敢声张,而宫先生根本没有幽冥刀,倒反而在众多英雄面前扬言要用幽冥刀去对付缪潢,你这不是自寻烦恼么?”

宫为彝道:“宫某自有主张。”随即又问:“落英雄之所以断言幽冥刀不在我手上,一定是因为你知道幽冥刀的下落。”

傅应锋道:“宫先生,你这话不是害我么?你是不是想让那些觊觎幽冥刀的人今后都来找我?”

宫为彝道:“我没这个意思,是落英雄你想得太多了。”

傅应锋道:“有这个意思也好,没这个意思也罢,这话反正已经说出口了,想收都收不回来了。”

宫为彝道:“要不我逢人便给你澄清,你并不知道幽冥刀究竟在哪里?”

傅应锋笑道:“你还是不要大张旗鼓去澄清了。”

宫为彝道:“落英雄不仅武功高绝,而且颇有心计。”

傅应锋道:“这话是夸我呢还是骂我?”

宫为彝道:“其实你根本就没被钱花光、何惮病他们制住。”

傅应锋道:“傅某若是如此容易就被人拿住了,也就不可能在武林中独来独往这么些年了。”

宫为彝道:“但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假装中了暗算。”

傅应锋道:“钱公子、何先生他们突然向我出手的时候,我十分惊讶。傅某这些年来好管闲事,树敌不少,但自思并没有什么对不起钱公子他们的地方。我很想知道他们这样做的原因,所以我才假装被擒。”

宫为彝道:“现在你知道了?”

傅应锋道:“原来是舒姑娘的一番好意,只不过用了一种不合适的方式来表达。”

宫为彝对舒浪涛道:“舒姑娘,你和落英雄真是般配得很。大喜的时候别忘了通知宫某一声,我是要来叨扰一杯喜酒喝的。”

舒浪涛正在为此事懊恼,听了宫为彝的言语,还以为是故意取笑她,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宫为彝。

傅应锋也是眉头一皱,道:“宫先生,你对我还有敌意。”

宫为彝道:“落英雄觉得心烦么?那我走了。哈哈。”大笑声中,扬长而去了。

傅应锋回过头来,对钱花光道:“钱公子,对不起,我是不得已才毁了你的剑。”

钱花光道:“一把剑算得了什么。认真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救了我一命呢。”

傅应锋道:“这也是我考虑不周。如果我刚才及时出手,钱公子和宫为彝就不会做这些无谓的拼斗了。”

钱花光道:“以往宫为彝很说了些有损我们‘酒肉兄弟’声誉的言语,我和米兄弟早就想与宫为彝斗一场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续道:“只可惜……”

傅应锋道:“可惜什么?”

钱花光望着舒浪涛,道:“只可惜我们没能达成舒姑娘的心愿,真是辜负了舒姑娘对我们的信任。”

舒浪涛道:“钱公子千万别这样说,你们已经尽力了。我感激你们。”她瞪了傅应锋一眼,道:“都怪傅大侠太狡猾了。”

傅应锋道:“傅某很老实,一点也不狡猾。”

舒浪涛的眼神又变得很温柔了,道:“我最喜欢你这种老实掩盖下的狡猾了。”

傅应锋笑道:“我却不喜欢你这种假夸掩盖下的真骂。”

舒浪涛道:“我可没骂你。”

傅应锋转对水玄琨道:“水二公子,弄潮门和浪花姑娘好象一直不怎么和睦吧?”

水玄琨道:“我来帮助舒姑娘,就是为了改善两家的关系。”

傅应锋道:“据我所知,你的出发点并不是这个。”

水玄琨道:“那是你的看法。”

傅应锋道:“我听到一个传闻,是有关令尊‘夺标老人’的。”

水玄琨道:“不是关于我父亲的,而是说我吧?”

傅应锋道:“令尊知道你跟随舒姑娘前来洞箫楼这件事之后,勃然大怒,已经派人来拿你回去问罪了。”

水玄琨道:“这事我知道。”

傅应锋道:“你就不怕弄潮门的门规?”

水玄琨道:“当初我如果顾虑太多,就不会追随舒姑娘到洞箫楼来了。”

傅应锋道:“水二公子真是痴情人。”

水玄琨道:“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水某如今是不肖之子了。”

傅应锋对“捕蝉螳螂”王酆骢道:“令郎的病如今都好了?”

王酆骢道:“这还得感谢钱公子。”

傅应锋道:“所以钱公子一召唤,你就来了?”

王酆骢道:“钱公子不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他没有找我,是我自己厚着老脸来的。我虽然已经年老不重用了,忙是帮不上的,但好歹也可以滥竽充数,凑个热闹。”

傅应锋道:“你手上的功夫可一点也没老,我适才已经领教了你这双铁爪似的螳螂手。”

王酆骢道:“得罪!”

雍璧梅见傅应锋的目光向她射来,不等傅应锋问话,先就说开了:“傅大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参与擒拿你。”

傅应锋道:“雍三当家当然有自己的理由。”

雍璧梅道:“我也受过钱公子恩惠。”

傅应锋道:“这我就不便刨根问底了。”

雍璧梅道:“你不问我也要说,钱公子杀了我丈夫。”

傅应锋奇道:“杀你丈夫也算是恩惠?”

雍璧梅道:“你如果知道我丈夫是谁的话,你就明白钱公子给予我的是何等的恩惠。”

傅应锋道:“这却不知。”

雍璧梅道:“我丈夫的外号叫‘天佑恶人’。”

傅应锋动容道:“原来你丈夫是翁遒!翁遒无恶不作,的确该杀。不过翁遒武功高强,钱公子杀他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雍璧梅道:“钱公子当时也受了重伤。若非钱公子拼命杀了翁遒,我还不知要被翁遒折磨成什么样呢。”

傅应锋道:“翁遒死后,你便入了是非门?”

雍璧梅道:“我对婚姻已经绝望,是非门是我最好的安身立命之处。”

傅应锋的目光扫了燕兆鹏一眼,没有理他,却对旁边的“骑墙师”窦俊臣道:“我们曾有一面之缘。”

窦俊臣笑容可掬,道:“那是去年的事情。当时傅大侠正在与黑道枭雄‘荡道人’訾鸣铎激战。窦某可是站在你一边的。”

傅应锋道:“你是墙头草,当时我占尽上风,你焉能不站在我这一边?”

窦俊臣道:“我始终站在傅大侠一边。”

傅应锋笑道:“可刚才你却对我下了手。”

窦俊臣道:“其实我也是为了傅大侠好。”

傅应锋道:“好在何处?”

窦俊臣道:“傅大侠一生行侠仗义,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傅大侠三十来岁的汉子,难道不该有个温暖的家?”

傅应锋道:“应该有,但我自己会安排。”

窦俊臣笑道:“总之,我们是一番好意。我相信傅大侠不会记仇的。”

傅应锋道:“你这顶高帽子扔过来,我想记仇也不能了。”

窦俊臣道:“那就好。”

燕兆鹏道:“傅大侠,你瞧不起燕某。”

傅应锋道:“我当然有理由瞧不起你。”

燕兆鹏道:“不错,我是采花贼子,但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就不能给我一点好脸色。”

傅应锋道:“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就能把你做过的恶事一笔勾销么?我今天不出手惩戒你,已经算是宽大为怀了。”

燕兆鹏道:“那你要我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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